38 ? 未來探花他債主(二十二)
38 未來探花他債主(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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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 秋高氣爽,遠山如黛。
諸非相與張厚心依言前去拜訪,兩人身上都帶着肉包子的香氣。
雖然起的很早但一忙起來便忘了吃早點的無情:“……”
諸非相看出了什麽, 歪頭一笑:“沒有給你帶包子, 真是對不住。”
無情淡淡地看他一眼,推着輪椅向院中走去:“我沒有勞煩諸大師為我帶包子。”
三人落座,無情盯着張厚心,問:“昨日諸大師送到我這裏的人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你知道他說了什麽嗎?”
張厚心直接道:“大捕頭不必試探,我沒有隐瞞之意。若那人說我曾殺了許多人,确實如此,只是不知他說了哪些人,這個我便不能承認。”
無情有些意外,諸非相在一旁安安靜靜, 垂着眼沒有任何動靜,甚至化客為主給自己倒了盞茶。
察覺到無情的視線,諸非相朝他舉了舉茶壺, 意思是“你也要嗎?”
“……”
無情搖頭。
諸非相又試探性地看向張厚心。
張厚心也搖頭。
諸非相放下茶壺, 捧着茶盞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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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視這位太過随意的旁聽者,無情繼續發問:“你為何殺了他們?”
話是這麽問,但他心中已有了猜想。
“人為財死,有人出錢買命,我和那人是同一個組織裏的刺客, 誰給錢,誰有能力, 誰便接下任務去殺人。”張厚心道, “大約一年前金盆洗手, 被組織追殺後有幸得諸大師相救,那人什麽也沒有對大捕頭說嗎?”
無情淡笑一聲:“那人一心想拉你下水,非要見了你才說,那麽嚴苛的審問他也忍了下來。”
張厚心道:“我們受過專門訓練,是專業的。”
無情一頓,目光微妙。
昌黎先生曾說,術業有專攻,但一名刺客這麽坦蕩地表達這個意思,難免有些違和感。
張厚心:刺客也是有職業修養的。
無情理了理思緒,又問:“你來找我之前可想過會遇見什麽事情?”
張厚心沉默了下:“大捕頭是官家親口封的捕頭,秉公辦事,依法懲治,我自然是想過的。”
諸非相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無情若有所思,片刻後笑了笑:“你那位同事想要将功贖罪,向我舉報諸大師和你,但我覺得若說将功贖罪,這個機會說不定讓給你更好。”
張厚心手指動了動,眼中浮起亮光。
諸非相卻豎起了耳朵:“我?”
無情道:“他說你包庇殺人兇手,也不是個好人。”
“哈。”諸非相感興趣地眨眼,“他膽子不小。”
張厚心被無情借去調查滅門案,為此要做局,諸非相便是想去那膽子不小的人面前冷嘲熱諷無情也不會給他機會,他百無聊賴,又懶得摻和進查案做局的破事裏,便折了院中的柳枝甩來甩去,将張厚心扔在無情身邊,離開了這裏。
張厚心有話從不遮掩,年紀也不小,諸非相不擔心他會吃苦,反倒他自己站在街上,手中拿着柳枝,頗為無聊。
他又去找了白游今。
昨日白游今的攤子處空無一人,一旁的好心路人認得諸非相那張臉,道:“昨日你走之後便有人請他去作畫,是鎮上的李老爺,那小夥子有得賺啦。”
諸非相眨了眨眼:“原來如此。”
“還是托你的福呀,那位李老爺一直坐在對面瞧呢,否則也不會選那小夥子了。”
諸非相點了點頭,依稀回憶起昨日在對面茶棚裏衣着富貴的中年男人。
他搖着樹枝回了客棧。
客棧裏顧惜朝和紅袖都不在。
諸非相與張厚心早上起的早,徑直去拜訪無情,顧惜朝與紅袖洗漱後便說去鎮上的空曠處練武賞景,各有各的去處。
手裏的柳枝泛着枯黃,蔫噠噠地垂着葉子。
諸非相站在檐下,天空一碧如洗,白雲蒼狗,随風而去。
他垂眼看了眼手中的柳枝,晃了晃,低笑一聲,轉身朝街上走去。
*
夜晚之時,張厚心向無情告辭,約定明日再來,回到了客棧。
紅袖與顧惜朝早回了客棧,張厚心心中大石落定,便認認真真地告訴他們自己要協助辦案的事情。
“或許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日子,也有可能随無情大捕頭入京。”張厚心分析過利弊,有過諸多猜想,當下便一一闡明。
紅袖:“不會有事吧?”
張厚心搖頭,報喜不報憂:“大捕頭說盡量會保我,不必太過擔憂。”
顧惜朝動了動唇,沒能說出話來。
他跟随張厚心學武,偶爾會聽張厚心吐露心聲。
殺人償命,何時死都不意外。
張厚心對死亡很是坦然。
可顧惜朝不想他死。
“大師呢?”張厚心另起話題,“還得看大師怎麽想。”
紅袖驚訝:“你們早上不是一塊出去的麽?”
張厚心道:“大師後來走了,他在那裏待了才一個時辰不到。”
三人面面相觑。
月上柳梢,夜風瑟瑟,張厚心等到很晚,也沒等到諸非相,樓道上不曾響起諸非相的腳步聲。
也許大師又去山裏了。
張厚心在心裏想。
一旁的顧惜朝發出夢呓,張厚心不再等待,合眼睡去。
獵獵寒風中,諸非相披着曙光,蹲在地上看那根柳枝。柳枝插在土裏,迎風飄揚,孤苦無依,分外可憐。
“啧。”
諸非相咂舌。
他垂着眼,面上覆着一層陰影,片刻之後,起身離去。
這裏的山沒什麽好玩的。
諸非相想。
他回到客棧時天色将将亮,呈現出一種介乎于黑色與深藍的顏色。
客棧裏的小二看見他很是震驚,看了看樓梯,又看了看他來的方向,最後甚至仰頭想看窗戶。
諸非相覺得好笑:“我昨夜沒回來,你們有什麽早點麽?給我上一點,要熱的。”
“好嘞!”
小二嘿嘿一笑,擦了擦諸非相坐下的桌子,往後廚跑。
廚子已經開火燒飯,小二告訴了他一聲,又有些奇怪地感嘆了一句:“不知道那位客官是在哪裏歇息的,身上涼的很……像是剛從山裏回來。”
“這天氣越來越冷,他身上涼肯定是因為住的遠,怎麽可能是從山裏回來的?做你的事去吧。”
廚子随口回應。
就像是從山裏回來的。
小二沒有回應,心裏想着湊近諸非相時在他身上嗅見的氣息,晨露、泥土、樹葉,那些就是山川的氣息。
張厚心起來時諸非相已經用過了早點,碗碟也被小二收拾走,諸非相瞧見張厚心,笑盈盈地朝他招招手。
一個錢袋子放到諸非相面前。
諸非相目露問詢。
張厚心如實道:“大捕頭說你曾向他讨賞金,但朝廷未發懸賞,卻已證實那人是兇手,便托我轉交給你。”
諸非相笑了聲:“不愧是無情大捕頭,說話算話。”
張厚心遲疑道:“大師昨夜莫非去了山上?”
諸非相把錢袋揣進懷裏,聞言點頭:“嗯。”
張厚心頓了頓,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提起自己或許要在這事上費上精力與時間,他們的旅途極有可能會被影響。
初秋甚至沒過去,他們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張厚心其實是有些失望的。
諸非相很随意,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沒關系,暫且先在這裏待着,若是你要上京,便和你一起上京,反正都是走,走到哪兒都無所謂。”
張厚心:“可大師才從汴京回來不久……”
諸非相大手一揮,很爽快地來了句“無妨。”
*
張厚心所在的組織與六分半堂暗中關系密切,他想活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對無情如竹筒倒豆子般透了個一幹二淨,而牢裏的那人則陷在迷局中洋洋自得,為能拖一個人當墊背的而高興。
他毫無隐瞞,盡心盡力地協助此案,無情對他觀感不差,隐隐懂了諸非相為何會放他留在身邊。
雖然與諸非相相處的時間不多,對其也知之甚少,但無情從張厚心口裏得知了許多事情,譬如顧惜朝和紅袖,這對被諸非相救下的母子。
而這些事諸非相從未對追命提起過,神侯府的衆人一直以為諸非相獨來獨往,孤身一人。
可事實似乎截然相反。
諸非相甚至像個樂于助人的好心人。
“大師總是随心所欲。”張厚心随口說,“但我們都很喜歡他,他是個好人……”
諸非相行事古怪,但也許是個心地柔軟的年輕人。
無情未曾見過受諸非相相助的紅袖母子,但看張厚心言語真摯,不由暗自思忖。
在這般想過之後的第二天,無情獨自一人外出散心,朝陽初升,霧氣彌漫,一呼一吸盡是涼意。他搖着輪椅穿過小巷,還未出巷,熟悉的聲音傳進他耳中。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給你。”
諸非相的聲音很有特色,永遠帶着星星點點的笑意,輕快地上揚,聽過便很難忘記。
而此刻,從無情聽到的內容來看,諸非相似乎在欺負人。
無情:“……”
那頭諸非相還在說話,聲音似乎是從高處傳來,不知怎的,無情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對方蹲在牆頭、或者樹上,笑意盈盈的模樣。
也許是追命提起他與諸非相相見時的很多場景都是諸非相位于高處,他在下面仰頭望的緣故。
諸非相說:“我給你帶了單大生意,這作為酬勞給我不是再合适不過嗎?”
一位陌生少年的聲音,情緒分外複雜:“我給你買別的作為謝禮,這個……不行。”
諸非相似乎十分失望:“我也給了你啊,為何這個不行?我偏要這個。”
無情有些好奇他們在談什麽了。
他推着輪椅出去,巷外的景象展露在他眼前。
諸非相确實蹲在樹上——這讓無情有些驚訝——他手裏舉着一根糖葫蘆,樹下有位白衣少年,此刻兩人都齊刷刷地看着他。
場面一時之間詭異的寂靜。
無情:“……”
他朝諸非相颔首致意。
樹上的赤衣年輕人躍下樹,将糖葫蘆塞回少年手中,轉頭對無情道:“大捕頭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以為我在欺負小孩。”
無情:……你不是嗎?
白游今:“我不是小孩。”
“在場之中你年紀最小,誰最小就是小孩。”諸非相說,“這糖葫蘆莫非是有人買給你的?”
白游今點了點頭:“是顧小兄弟給我的。”
諸非相笑了聲:“哎呀,看來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成了好朋友。”
白游今忍不住問:“你為何不在?”
明明同住一個客棧,縱使樓上樓下住着,可他遇見諸非相的次數寥寥可數。
諸非相理所當然般地道:“我是大人,當然是有事在身。”這麽說着,他看向無情,“大捕頭能在早上出來散心,案子應當快解決了吧?”
無情颔首:“只待回京城收尾。”
此案與蔡京派系牽扯頗深,即便奈何不了蔡京本人,卻能重創其黨羽,這個結局還算令人滿意。
諸非相若有所思:“張厚心還要去京城麽?”
這點無情沒必要隐瞞,諸非相遲早會知道,回答道:“需要。”
諸非相望了望天,轉頭看向白游今:“白少俠,有勞你替我辦件事。”
白游今在一旁疑惑,迎上諸非相認真的視線,也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什麽事?”
諸非相說:“替我護送顧惜朝他們進京。”
無情聽張厚心說過他們的打算,聞言不由奇怪,因為聽諸非相的意思,他似乎不打算同去。
白游今替他問出口:“你不去嗎?”
諸非相笑了起來,他語調輕快地說:“我也不知道,但不會跟着你們一起去。”
無情默默注視着他,又一次覺得諸非相令人捉摸不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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