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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白氏還在的時候, 給蕭言卿擡了兩個妾室,一個是她的陪嫁朱氏,一個是老夫人送來的李氏。

兩人都無子嗣。

到了堂屋時, 孟椒就看到羅漢床下首一左一右坐着兩位女子。

陳霜小聲道:“粉衣的是李氏。”

孟椒看了過去, 李氏年輕一些, 約莫二十七八,長得十分漂亮, 鵝蛋臉, 柳葉眉, 一雙杏眼顧盼生輝。

穿着粉色百蝶穿花紋褙子也不顯違和,倒是襯得人更明豔了。

另一邊的朱氏容貌就差了很多, 普通長相, 穿着一件顯老氣的茶褐色緞面褙子,頭發盤了起來,只插一支銀簪子。

見她出現,兩人同時起身行禮, “見過夫人。”

孟椒坐在羅漢床上,聲音溫和道:“不用多禮, 坐下吧。”

“謝夫人。”

李氏偷偷擡眼打量孟椒, 心裏有些意外, 雖然府裏小丫鬟傳剛進府的四夫人尤為貌美,将四爺迷得不行。她還覺得好笑, 當初老夫人送她過來就是覺得自己生的好, 嫌棄白氏給四爺擡的妾室姿色太過尋常, 所以才沒有開枝散葉。

沒想到四爺對她也不聞不問, 知道因為她的到來,白氏病情加重, 還要讓人将她送回去。

要不是她跪下哭求白氏,她恐怕真的要被送回去了。

眼前這個四夫人,确實好看。不僅好看,還很年輕。

心裏微微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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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椒不知道要說什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道:“我喜靜,平日無須過來請安,每月十五來一次便可。”

陳霜說西跨院的規矩由她自己定,可以怎麽舒服怎麽來。這樣應該沒什麽問題。

李氏忙起身道:“不敢,給夫人請安是我們的本分。”

四爺好不容易願意回後院了,多請幾次安說不定還能見到人。

看李氏站起來,朱氏不好不動,也跟着起身,只是她沒說話,低着頭看地上。

孟椒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從早上到現在,人都緊繃着。

聽到這話微微皺眉,實在不想跟她來回客氣,直接道:“就這樣決定了,十五來請安一次便可。”

“夫人……”

李氏還想說些什麽,陳霜皺眉呵斥一聲,“娘子說什麽便是什麽,李姨娘若是不滿意,可以直接去找四爺。”

李氏吓了一跳,忙縮了縮脖子。

陳霜見孟椒臉色有些白,冷聲道:“娘子累了,兩位姨娘還是先回去吧。”

等人離開,孟椒才算是卸了勁兒,軟了腰撐在幾子上,陳霜見狀,問她要不要去床上歇一會兒?

孟椒搖了搖頭,一點都不想動,而且睡一覺起來又要換衣服梳頭。

以前只見着那些貴夫人風光的一面,如今才過半日,她便覺得有些累了。

陳霜便讓婢女将幾子搬走,拿一床被褥過來。

她彎腰将大紅銷金如意紋引枕放好,“那娘子就在這榻上歇一會兒。”

孟椒便順勢躺了下來,她拉住陳霜的手,将剛才路上三夫人說的話說給她聽,皺眉道:“我雖不懂她什麽意思,但也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她才進府,三嫂再糊塗,也不至于跟她說白氏的不好。

若不是無意,那便是故意的。

陳霜聽完吓了一跳,她方才看宴席散了,就先回來了,知道等會兒兩位姨娘會過來請安,想着院裏沒人不行。

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以前便是這樣,白氏在三夫人手裏吃過不少虧,偏偏白氏身邊的人不中用,白氏自己也不像娘子這般沉得住氣,以至于在府裏日子越來越難過。

“娘子聰慧,幸好沒順着她的話說,若是說了,這話必定能傳出去,我們才進府,沒有她的根基深,傳出去只會對娘子不好。若是五郎知道了,恐怕會怨恨上娘子。”

那畢竟是他的親娘,再不好也輪不到別人說。

花雲抱着被褥過來,心裏有氣,又将剛才三夫人偷聽的事說了,“她聽便聽,還說出來,那麽多人在場,娘子臉上多沒光,幸好老夫人沒生氣,若是誤會娘子嬌氣怎麽辦?”

玉霜負責保管庫房的,插了一句嘴,“三夫人送的是珠冠,還沒我們給出去的一把金瓜子值錢。”

三房孩子最多,四個,真是虧大了。

再說,王氏家裏生意做的這般好,還不是靠了四爺,現在卻欺負起娘子來了,好生不要臉。

孟椒看向陳霜,面露疑惑,“這是為何?三房與四房不和嗎?”

陳霜心裏也沒數,她這些年一直都待在外面,關于府裏的消息知道的不多。當初待在白氏身邊也沒被重用,有事白氏從來不會跟她說。

她一直以為是三夫人不喜白氏,如今看來,好似不喜的是整個四房。

她安撫道:“娘子莫急,這幾日我出去打聽打聽,不過娘子最好不要聲張此事,老夫人偏心三房。”

若是鬧出來,老夫人肯定護着三房。

孟椒嗯了一聲,“我明白的。”

大概是怕孟椒心裏不舒服,陳霜說了一句,“其實三爺跟三夫人的關系一般,因為是老太爺定下的親事。”

說完又不确定的補充了一句,“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回頭我再仔細打聽打聽。”

孟椒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陳霜的意思是說三嫂嫉妒四爺對她太好了嗎?

好像是有點太好了。

可能是太累了,沒過一會兒,孟椒便歪在榻上睡着了,再次醒來,外面天色已經暗了。

屋子裏點了燈,蕭言卿就坐在旁邊看書。

明亮的燈火下,他睫毛長長的,側臉輪廓分明。

孟椒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忙坐起來,“四爺……”

蕭言卿聞言偏過頭看她,溫和道:“醒了?”

孟椒嗯了一聲,看向旁邊的花雲,問:“幾時了?”

花雲:“已經酉時了,娘子可要傳膳?”

孟椒午膳用的比較多,這會兒也不覺得餓,她看向旁邊的蕭言卿,“四爺可用了膳?”

蕭言卿含笑道:“還沒吃。”

孟椒便對花雲道:“那就傳膳。”

想到蕭言卿午膳可能喝了酒,又補充了一句,“清淡點的。”

蕭言卿誤會了,問她,“可是廚房裏的飯菜不合胃口?”

孟椒也沒多想,直言道:“那倒不是,想着四爺中午可能喝了酒,還是別吃太油膩了。”

才辦的喜宴,廚房那裏葷腥應該比較多。

其實孟椒還挺能吃味重的,之前在焦娘子那裏吃的鍋子,如今想來還有些饞。過些日子空閑了倒是可以邀請兩位娘子上門來玩。

之前謝家有田氏在她不敢邀請,怕買了肉讓她當着人面落臉子,這事田氏幹得出來。

蕭言卿拿書的手一頓,沒想到是這個緣由。

心裏一時間說不出什麽滋味,身邊很少有人會為他想到這些。

他看向孟椒,她好像并沒有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乖乖坐起來整理發髻。

花雲下去了,出門吩咐門口的春梅秋竹去廚房拿菜。

兩人帶回來六個菜,黃芽菜炒雞、雪芹魚條、碧玉明蝦、什錦豆腐、珍珠苔菜、筍幹松菌丸子羹和兩碗青精飯。

蕭言卿給孟椒夾了一塊魚條,孟椒吃了,魚肉很嫩,刺也給挑了,味道很好。

不過還是沒有吳嬷嬷做的好吃。

孟椒對蕭言卿道:“四爺也吃,味道很好。”

蕭言卿便也給自己夾了塊,嘗了一口,眉眼間沒多大波動,看不出來好不好吃。

孟椒不挑食,将每個菜都夾了個遍,最後變成了她一個人在吃。

她忍不住看向放下筷子的蕭言卿,見他碗裏還剩一半的飯沒吃,“四爺飽了?”

蕭言卿溫和道:“我晚上用的不多。”

好吧。

孟椒就不多說什麽了,她平時吃的還挺多的,只是在謝家有田氏看着,不讓她多吃。

以前其實是她做飯的,後來田氏讓謝瑜做,不過謝瑜會經常偷偷給她留點吃的。

蕭言卿看她吃得香,忍不住道:“下午我讓徐逸去跟大嫂說了,在西跨院這邊單獨開一個小竈,費用從我俸祿裏扣。”

孟椒停下夾筷的動作,忍不住看向他,“這樣會不會不好?”

她才進府就要單獨開竈,範氏應該會多想吧。

心裏有些擔憂,一進門就得罪了兩個人。沒好意思跟他說,下午三嫂也得罪了。

算了,只要不說他應該就不知道。

孟椒有些壞心眼的想。

蕭言卿替她夾起丸子放進碗裏,平靜聲音道:“不會,大嫂會理解的。”

範氏是個聰明人,自然會去查清怎麽回事?畢竟管了這麽多年的家。

只是不清楚這次在大郎身上拎不拎得清。

想到大哥唯一的兒子,蕭言卿也有些頭疼。

他又道:“明日會有幾個同僚帶着夫人過來,你這邊要招待一下她們。”

孟椒拿着筷子的手一緊,“我嗎?”

蕭言卿笑笑,“莫怕,我問母親借了楊嬷嬷,她會過來幫你,陳霜也在。”

孟椒點點頭,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以後應該還會有更多的應酬。

只是心裏不免還是緊張起來,也沒什麽胃口了。

蕭言卿看出來了,有些後悔說早了。

應該讓她多吃些的。

孟椒卻在心裏怪他說的太晚,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用完膳,蕭言卿去了前面書房,孟椒讓折枝去通知陳霜花雲,吃完飯趕緊來屋子裏一趟,流螢、玉霜幾個也都叫過來。

陳霜聽了信便匆匆吃完飯過來了,知道娘子沒事不會這麽急着叫她。

她來時手裏還帶着名冊,是下午大夫人送來了一批婢女,那會兒她看娘子還沒醒,就先給記了幾個覺得合适的,這名冊是那幾個婢女的家裏情況,大部分都是家生子。

一進屋,她便瞧見孟椒坐在卧室床上愁眉苦臉,忙問:“娘子,發生何事了?”

孟椒看到她過來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将蕭言卿方才吃飯時候說的事跟她說了。

陳霜也跟着倒吸一口氣。

四爺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竟然現在才說。

當然,對四爺來說可能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吃一頓飯,認識認識人,可娘子…… 什麽都不懂啊。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陳霜在屋子裏急的團團轉,幾個婢女臉上也露出焦急神情,她們也不懂啊,之前在各房做着不太受重視的活兒,有幾個還是跟着老子娘在外面幫忙,除了做事麻溜機靈,但這種大事也是兩眼一摸瞎。

四爺的同僚夫人,自然不是普通人。

孟椒看她們這麽着急,自己反倒沒那麽緊張了,還有空補充一句,“四爺說,已經問娘借了楊嬷嬷,明日嬷嬷會過來幫忙。”

聽到這話,陳霜才跟着松了口氣,有楊嬷嬷在,那明日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她們只要學着怎麽做就行了。

四爺應該就是這麽打算的。

陳霜鎮定下來,忙開始吩咐,“折枝你快去挑一挑明早用到的首飾,想好要梳的發髻。流螢,你跟折枝商量一下,确定明早的妝容、服飾。玉霜,去把庫房的冊子拿過來,選一套明日用膳泡茶的瓷器,葉九和夏月也一起去,這個不能出錯。冬蟬,你明早去花房搬一些花過來,堂屋、院子裏都要擺上,秋竹和春梅幫忙。”

各個婢女領了職,開始有條不紊忙碌起來。

陳霜又去吩咐花雲,“你現在去找楊嬷嬷,要一份明日的流程單子,沒有就腦子記,回來跟我說。”

花雲屈了屈膝,趕緊跑了出去。

孟椒緊張問陳霜,“我要做什麽?”

陳霜看向孟椒,心裏發苦,她突然想起以前的白氏,當初白氏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突然鬧着要管家,大夫人就把管家的權利交了出來,沒想到四爺的第一次升職宴就給辦的一團糟,到了點飯菜沒熟,愣是讓客人等了一個多時辰。還有去淨室方便的夫人被蛇給吓到了。

雖然她也懷疑過白氏着了道,但府裏沒人在乎這些,只知道她把事情辦砸了。

四爺如今今非昔比,自然沒人敢給娘子使絆子,只是娘子比白氏還要不懂,很怕她明日在幾個娘子中出了笑話。

不抱希望的問她,“娘子可會玩一些蹴鞠、錘丸之類的。”

孟椒搖頭,喬姐姐會玩蹴鞠,跟她講過有多好玩,但三皇子府裏規矩多,侍妾地位低,沒人敢玩。

見陳霜面露失望,她猶豫道:“但我會打馬吊,投壺,不過玩得不怎麽好。”

都是喬姐姐教她的,找兩個玩得好的侍妾偷偷關在屋子裏就能玩,有次被三皇子發現了,他也沒生氣,還賞了她們一副白玉做的馬吊。

陳霜眼睛一亮,“那便好辦了,明日娘子就和幾位夫人打馬吊,打馬吊好,最能拉近關系了。”

孟椒松了口氣。

很快花雲就回來了,說楊嬷嬷已經安排好了,明日她會一直跟在娘子身邊,不用太緊張,就是一次小聚,三位夫人都是和善性子。

至于流程,娘子只需要在門口迎一下,随後跟幾位夫人說說話,吃個飯就行。

孟椒點頭。

晚上,孟椒從湢室出來,就看到蕭言卿回來了,他站在圓桌前展開一卷畫看。

這畫是陳霜讓人從庫房裏拿出來的,她挑了四卷,準備明日挂在堂屋牆上的,孟椒覺得太晚了,讓她們先下去休息,應該是東西太多了,把這畫落下了。

他手上拿的是錢玄的《浮玉山居》圖,畫法是以細線勾勒出岩石樹木,着色鮮豔,以青綠色居多。

大概是聽到她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溫和着問:“怎麽選了這幅畫?”

陳平愛畫,耳濡目染之下,孟椒和陳書也略懂一些,“父親喜愛錢先生的畫。”

有一幅《雙鵝圖》,她還臨摹繡過,給陳書做了一只荷包,他一直舍不得用。

蕭言卿嗯了一聲,“錢玄在魏朝亡後居于姑蘇太湖南濱的吳興,一路背井離鄉、長途跋涉,  他的畫法除了繼承魏朝早期繪畫的遺風,還有自成一體的冷硬粗粝風格,如今喜歡的人不多。你要是喜歡這種風格的畫,可以去看看岑秀英的《寒林重汀》圖,在融合古樸畫法的技巧上,他的畫更成熟一些。”

他将畫卷了起來,“我書房裏有這幅畫,明日叫人拿給你。”

她還沒說要呢。

孟椒有些好笑道:“四爺快去洗漱吧,明日也要早起呢。”

知道他不用人伺候,讓花雲将畫收起來就下去休息。蕭言卿依言去了湢室,孟椒轉身将窗戶合上,然後先上了床睡在裏側。

床上被褥換了新的,是兩床繡着鯉魚戲蓮花的緞面被子。

蕭言卿上來時,孟椒還沒睡着,心裏想着明日的事。

男人手伸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一拍,拍完才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好,身體僵了僵,然後扭過頭偷偷看他。

他似乎也有些詫異,不過對上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笑了笑,“今晚不碰你,睡吧。”

孟椒輕輕嗯了一聲。

但她有些睡不着,翻過身來看着他,帷帳裏昏暗,但适應了就能看到男人模糊的輪廓,他睡覺的姿勢很規範,筆直躺在那裏。

不像她,喜歡翻來覆去,以前跟喬姐姐睡一起,喬姐姐總說她喜歡搶被子,還喜歡把腿搭在別人身上。

也不知昨晚有沒有搶他被子。

大概是她的視線太過明顯了,男人躺了一會兒後,突然嘆了口氣,“怎麽,睡不着?”

孟椒想起昨夜他也是這麽問的,然後就發生那種事。

忙閉上了眼睛。

只是腦子裏卻很清醒,擔心明日會說錯話,給他丢臉了。又想起後日的回門,也不知父母這兩日過得好不好……

那日出嫁,她看到母親和郭氏眼睛都紅了。

旁邊突然傳來聲音,“在想什麽?”

孟椒沒想到他還沒睡着,小聲道:“沒什麽,只是有些擔心明日跟幾位夫人說不上話。”

蕭言卿掀開被子,将躺在裏面的孟椒連人帶被一起摟進懷中,孟椒吓了一跳,雙手撐在他胸口。

男人身上還留着一股淡淡的胰子香,孟椒想擡起頭,就被他用大手按了下去,他将下巴搭在她發頂上,聲音溫和道:“不用擔心,明日來的有彭文紹、常錫林和袁宏道,袁宏道的妻子便是這次婚事的全福人,你見過的。”

那袁夫人她有印象,是個十分和善的女子。

見孟椒身子放松,他便簡單介紹了幾句,“彭文紹父親是英國公,現散官從一品骠騎大将軍,母親盛德縣主。我年少時習武,拜的師傅便是他父親。”

後來棄武從文,國公爺将他們父子倆罵了很久,如今也不給他一個好臉色看。

不過他和彭文紹的關系一直都很好,“他現在任殿前副都指揮使,妻子李氏,出自襄陽李家,其父如今是西川安撫使。”

“常錫林是監察院的禦史中丞,他曾在江寧府的鹿山書院求學過,聽過傅大人的課,算是我的師兄。妻子姓杜,是他表妹。”

孟椒知道他的朋友不一般,但沒想到都是這般的大人物。

心裏更緊張了。

蕭言卿低下頭親親她的額頭,“她們會喜歡你的。”

孟椒不知道他哪兒來的信心。

懷疑是不是哄自己的,擡起頭不确定的問:“真的?”

蕭言卿嗯了一聲,道:“她們都喜歡長得好看的。”

果然是哄自己的。

孟椒有些氣惱的錘了他一下。

蕭言卿悶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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