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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楚紹默了默,回答道:“如果我真的編名字,也不會編酒酒這種名字。”
楚酒酒:“???”
怎麽還提到她了,而且酒酒這個名字怎麽了,不是挺好聽的嗎?
……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什麽,楚紹皺了皺眉,感覺解釋起來太麻煩,幹脆,他轉過身,把聽筒遞給楚酒酒。
楚酒酒瞪大雙眼,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用氣聲說道:“給我幹什麽?”
楚紹晃了一下聽筒,示意她趕緊過來。
楚酒酒瘋狂搖頭,不要,她不要過去,她還沒想好怎麽跟太爺爺說話呢,下次吧,下次一定。
……
楚紹冷下臉,壓低自己的聲音,“過來,你不聽話是不是。”
“快點,他那邊不能接聽太長時間,你要是不過來,他就挂了。”
馮如意看着這兩兄妹,心中更加奇怪,楚紹的爸爸,不就是楚酒酒的爸爸,怎麽楚酒酒這麽不想接自己爸爸的電話?
好像也不是不想接,只是很怕接。
楚紹威脅她,楚酒酒的膽子本來就一丁點大,被吓到,她趕緊跑過去。
在楚酒酒出生以前,座機基本上就已經被淘汰了,除了公司會用,普通人家幾乎沒有安座機的,就算安了,也不是用來打電話,而是為了寬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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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楚酒酒第一回 用聽筒,她學着楚紹的模樣,把聽筒放到自己耳邊,她太緊張了,一緊張,連嘴都開始瓢了。
“你、你好呀,太爸爸。”
楚紹:“……”
馮如意:“……”
楚立強:“……”
楚立強很驚訝,因為他沒想到,楚酒酒竟然是個小女孩。
還有,太爸爸是什麽東西,這是某種不知名的方言嗎?
……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楚酒酒連忙補救:“不是不是,我說錯了,我這人一緊張,嘴巴就不聽使喚,呵呵,呵呵呵呵……”
既尴尬又窒息,楚酒酒恨不得把楚紹揪過來,讓他把聽筒再拿回去,然而楚紹抱胸站在一旁,看她出糗,還幸災樂禍的扯了扯嘴角。
另一邊的楚立強聽着電話裏傳來的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僵笑,他看了看守在一旁、一臉很想湊過來聽的聶白,稍微站的離聶白遠了一點,他才再度開口:“楚酒酒?”
楚酒酒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蠢過,正沮喪着,突然聽到楚立強的聲音,她立刻精神過來,“嗯嗯!是我!”
哇,這就是太爺爺的聲音啊,好溫柔,比生義哥還溫柔呢~
楚立強問她:“你和楚紹是住在一起嗎?”
楚酒酒:“對呀,但是這只是暫時的,楚紹說等明年開春,他就搬到另外一個房間去,因為今年我們的棉花和布料都不夠用,只能先住在一起,等明年票都攢夠了,我們就不需要擠在一起了。”
楚立強問的是她和楚紹是否住在一個房子裏,楚酒酒卻理解成了他想問他們為什麽住在一個房間。她九歲,楚紹十二,兩人都不是小朋友了,卻還住在同一個房間,感覺确實怪怪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誰讓這兩個孩子什麽都沒有,一切都是從零開始,能過成如今這個吃飽穿暖的狀态,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馮如意靜靜聽着楚酒酒和電話那邊的人聊天,對這倆孩子的遭遇更加好奇和同情。不缺錢,卻過得拮據,親人尚在,卻只能相依為命在一個小山村中。不知道楚家究竟經歷了什麽,才會讓兩個孩子獨自生活在千裏之外的地方,想想前些年風聲鶴唳的那段時間,馮如意感覺,自己還是少打聽為妙。
馮如意的關注點在兩個孩子的家庭背景上面,楚立強的關注點卻在兩個孩子住在同一個房間上面。
聽楚酒酒的意思,這還是楚紹主動提出來的。
好家夥。
楚立強心裏相當震驚,因為他知道楚紹是個特別特立獨行的人,不管是在西南部隊,還是在首都的軍屬大院,楚紹從來不願意跟同齡人多相處,他寧願坐在家裏鼓搗收音機,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都不想跟其他孩子玩一會兒,至于比他年紀小的,更是一看見他就跑,仿佛他比大人還可怕。
小孩不待見楚紹,楚紹也不待見小孩,外人如是,自家人亦如是,他對自己的親堂妹和親堂弟,就跟對陌生人一樣,任誰也看不出來他們是一家人。
這楚酒酒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能讓楚紹同意跟她住一起,連給他打電話,都要帶着她一起來,還有寫信,現在看來,他不僅用了楚酒酒的名字,信裏的內容、自家的遭遇,恐怕他都已經告訴楚酒酒了。
上一個能讓楚紹這麽信任的人,還是他的妻子,張鳳娟女士。
壓下心中的情緒,楚立強微微笑了一下,将聲音放的更緩,他用帶着幾分哄誘的語氣問道:“酒酒,我可以叫你酒酒嗎?”
楚酒酒小臉一紅,她最喜歡聲音好聽的人了,聲音好聽還溫柔,這簡直就是她的死穴。
“可以的。”
楚立強:“那酒酒,你能告訴叔叔,你和楚紹是什麽關系嗎?”
聽到這個問題,楚酒酒不禁扭過頭,看向楚紹,她想問楚紹她應該怎麽回答,但是楚立強就在那邊聽着,而且沒聽到她的回答,他就又問了一遍。他聽起來很溫柔,似乎楚酒酒回答與否都無所謂,實際上,他是在逼楚酒酒回答,為了讓她說實話,他連多餘的思考時間都不給她。
楚酒酒被問的心裏着急,糾結了一會兒,她腦中靈光一閃,開口道:“我們是家人。”
家人總沒錯吧?她和楚紹确實是一脈相承的家人啊。
聽到這個答案,楚立強微微皺眉,他還想再問什麽,但那邊的楚紹已經把聽筒拿了回去,他只想讓楚酒酒證明一下自己的存在,卻不想讓他爸爸在這種情況下打聽太多。
楚酒酒的來歷三言兩語難說清,除非見面,不然楚紹是不會把實話說出去的,誰知道他們的這條電話線在被誰監聽着,誰又知道他們互通的信件裏,哪一封被拆開了。反正楚酒酒是無害的,也許楚立強現在會懷疑、會警惕,但時間一長,他自然就知道楚酒酒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又跟楚立強說了幾句話,楚紹的态度很明确,楚立強問了兩句,問不到答案以後,他就暫時放棄了,繼續叮囑楚紹,尤其強調了兩遍,讓他一定要記得寫信,楚立強才把電話挂斷。
聽筒放回到電話機上,發出咔噠一聲響,辦公室霎時變得安靜,大家的思緒都有一瞬間的放空,楚紹和楚酒酒同時反應過來,他們說話的時候,旁邊還有個馮如意一直在聽着,想到這,他倆不禁一起轉過身,看向馮如意。
兩個孩子的眼神都有點緊張,像是被人聽到了他們最重要的秘密,馮如意其實一點都沒聽懂,不過,她還是沉潛剛克的說了一句:“家家都有難念的經,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
楚紹聽了,對馮如意鄭重道:“謝謝您,馮科長。”
看楚紹這麽認真,楚酒酒不禁也小跑兩步,站到他身邊,同樣對馮如意說:“謝謝馮阿姨。”
馮如意淡笑了一下,“不用這麽客氣,以後還需要打電話,你們就來找我,要是在這找不到我,就去水利局找我愛人,他叫柴耀祖,是青石河大壩工程的總工程師。”
楚酒酒驚訝道:“青石河要修大壩了嗎?”
馮如意:“修兩年了,青石河太長,這大壩是個大工程,不止咱們鎮,還有兩個鎮也在一起修。”
楚紹:“辛苦您丈夫了。”
客套話沒說幾句,馮如意就把他們倆帶了出來,她今天下午要值班,剛剛已經擅自離崗了十來分鐘,出來後,馮如意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他們倆則去取彙款。取完彙款,楚酒酒揣着馮如意剛給的肉票,正要離開時,楚紹突然停下,看向郵局門口的報紙架。
現在報紙品牌已經很多了,但不像以後,每個報紙都能在全國賣,如今只有人民日報和新華日報等全國性刊物是每個地方都能買到,除此以外,當地只能買當地報社的報紙,而報紙上的報道也是大同小異,沒有花花綠綠的廣告,沒有五花八門的新聞,更沒有人人都愛的娛樂和八卦版面。
即使如此,報紙也是如今最先進的媒體,手握一份報紙,就能看到全國的形勢,對沒有收音機的人家來說,訂報紙還是很有必要的。
楚紹牽着楚酒酒的手,帶她來到報紙架前面,“上學的事情,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那先算了,但是你也不能什麽都不學,咱們訂一年報紙,以後你別沒事就出去瘋跑,在家看完了報紙再出門。”
聞言,楚酒酒看向眼前的報紙架,上面一共就挂了四種報紙,人民日報、新華日報、XX早報,還有參考消息。
楚酒酒大致浏覽了一下,感覺這四種差別都不大,但是人民日報的報頭讓她看着很親切,以前媽媽領她去幼兒園的時候,路過報刊亭時,她就能看到一摞摞的印着人民日報四個大字的報紙,而且好幾十年過去了,這四個字竟然一點都沒變!
真是鐵打的人民日報,流水的人民呀。
……
楚酒酒躍躍欲試的指向最上面,“我想要這個報紙,訂這個好不好,楚紹。”
楚紹其實想訂參考消息的,和其他報紙比起來,參考消息的內容偏國際化,可以開拓更多的視野,而且這個報紙量少,不像人民日報印那麽多,有了一點稀有的味道,所以,它引起了楚紹的注意。
以前在首都的家裏,張鳳娟就訂參考消息,楚紹跟着張鳳娟一起看,從最初的一個字都看不懂,到後來可以閱讀的毫無壓力。楚紹想了想,走到賣報的工作人員身邊。
“您好,訂一份參考消息和人民日報,一共多少錢?”
工作人員非常忙,他頭也不擡的回答:“八分。”
楚紹補充:“我們想訂一年的。”
聽到這話,工作人員總算擡起了頭,看見是個孩子,他有點懷疑他能不能買得起,不過算了一下總價以後,他還是報給了楚紹:“參考消息訂一年是十塊九毛五,現在訂還能送一支鋼筆,人民日報不送東西,但是訂一年能打八折,只花十四塊六毛,要是兩種都訂,那就是二十五塊五毛五,确定要訂?”
楚酒酒看着工作人員一通算,聽到總共的數字,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太貴了,現在的工人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幾塊錢,訂兩份報紙而已,居然要花費這麽多錢。這要是換算成現代的人民幣,那豈不是要四五千了。
剛冒出這個想法,楚酒酒就想起楚紹對她說過的話,拍拍自己的腦門,楚酒酒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行不行,不能再拿現在的物價去對比幾十年後了,她的生活在這,又不是在遙遠的未來,她這種行為,就跟花着人民幣,卻還要關注美元的彙率一樣,這不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嗎。
楚酒酒就走神了這麽一會兒,楚紹已經準備掏錢了。
楚紹花錢向來大手大腳,現在有了楚立強做後盾,他更加有恃無恐了。不過這也沒什麽,楚紹花錢有自己的計劃,他只是不摳門,卻不會亂花錢,他只在該花的地方大方,不該花的,他一分也不往外掏。
從工作人員那裏拿到訂報單,楚紹填好地址和名字,然後把訂報單和錢一起遞了過去,工作人員在底下掏了一會兒,然後拿出兩種筆來,“挑一個吧。”
這兩種鋼筆長得一樣,只是下半部的筆身顏色不同,一個是黑色,一個是墨綠色,如今的鋼筆很貴,書店裏賣的最便宜也要兩塊錢一支,這種随報紙贈送的贈品一般都是次品,然而在這個時代,次品的質量也很有保證。
楚酒酒這輩子就用過鉛筆,她連鋼筆怎麽拿都不會,于是,楚紹沒問她,自己看了兩秒,然後挑中了那根黑色的。
新訂的報紙過兩天才會開始派送,收好回執,楚紹和楚酒酒離開了郵局,此時才兩點半,雨變小了,把傘收起來以後,如果不注意,都感覺不到雨點落下來。這種小小雨,對南方人民來說就相當于沒下雨,楚紹把紅雨傘拿在手裏,兩人走在解放大街上,還能看到一邊急匆匆走路,一邊脫雨衣的人。
因為記挂着蹭拖拉機回去,他們倆都沒有在鎮上多逛一會兒,而是徑直走向國營飯店。
本來楚酒酒想吃紅燒肉,但是到了國營飯店一看,今天的特價菜是紅燒排骨。由于排骨上骨頭多、而且油腥少,都沒什麽人願意買,飯店賣的不好,幹脆就做了一天的特價菜,争取早日把這些排骨消滅掉。
一樣的量,排骨卻只要紅燒肉一半的價錢,而且不要票,楚酒酒一高興,當場點了兩個,一個現在吃,另一個打包,從馮如意那裏借來的肉票,被楚紹拿走了,他準備留着,等下一次,去供銷社買上好的五花肉。
上回的孜然五花給楚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短時間內,他都不想再吃其他的肉菜了。
……
下午兩點多,很多人都在廠子裏上班,來國營飯店吃飯的人比較少,楚酒酒點完菜以後,就跟楚紹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本來他們是等着服務員來叫的,誰知道,沒一會兒,服務員直接把盤子端過來了。
一份紅燒排骨,一份蔥燒豆腐,還有兩碗陽春面,以及兩個大白饅頭,服務員端過來以後,還對他倆笑了一下。
只是,這個服務員平時不愛笑,此時乍然笑起來,就跟要拐賣小孩一樣,差點把楚酒酒吓得從凳子上掉下來。
……
詭異的服務員離開以後,楚酒酒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兩人開始吃飯,一碗陽春面是楚酒酒的,剩下的那碗,還有那倆手掌一般大的大白饅頭,都是楚紹的。
平時在家,大家都吃一樣的窩頭和青菜,楚酒酒還沒意識到什麽,直到今天,她看着楚紹面不改色的塞下去兩個饅頭,然後又跟喝水一樣把整碗面吃下去,她拿着筷子,遲疑道:“楚紹,你是不是肚子裏有蟲子了?”
楚紹吸溜面條的動作一頓,他擡起頭,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楚酒酒半趴在桌子上,“你看,你吃的那麽多都不覺得撐,以前你飯量沒有那麽大呀,我在科教頻道上看到過,小孩子的肚子容易長蟲子,蟲子躲在你的腸子裏,吃你吃下去的東西,所以不管你怎麽吃,你都不覺得餓,等那些蟲子吃飽了,它們就會離開你的腸子,出去找……”
楚紹聽一半就受不了了,“停!”
“我沒長蟲子!吃飯的時候你能不能別說這麽惡心的事情?”
楚酒酒嘟起嘴,“吃飯的時候不說,什麽時候說呀,平時我又想不到要說這個。再說了,你怎麽知道你沒長蟲子呢?”
楚紹:“……我吃過打蟲藥,而且,我這個年紀飯量大很正常好不好!”
楚酒酒不信:“生義哥跟你差不多大,人家的飯量比你小多了。”
楚紹:“你再等兩年看看,說不定他飯量大到能把你吃了。”
楚酒酒:“……”
被楚酒酒這麽一打岔,楚紹看着自己剩下的小半碗面條,是怎麽都咽不下去了,喪失了胃口,幹脆他站起來,找服務員要了一張牛皮紙,把沒吃上的菜打包,至于那些白花花的面條,就還是留在這吧。
最近他都不想再看見面條了。
……
臨走時,楚酒酒跟服務員又買了一個大烤餅,烤餅硬邦邦的,上面還塗了油,中間撒了一堆芝麻,聽後面的師傅說,這是新疆人民經常吃的東西,叫烤馕。
當地似乎有和新疆互通交流的政策,不管供銷社,還是國營飯店,總是會出現一些新疆的新鮮玩意兒,而且這些東西都是不要票的,就是價格貴一點。
能吃到新鮮東西,還能支援邊疆建設,楚酒酒感覺這錢花的特別值,希望新疆的同志多多努力,争取盡快把他們的烤羊肉串也送過來,到時候,她一定第一個前去捧場。
……
讓師傅把烤馕切成兩半,一半是楚酒酒他們今晚的晚飯,另一半則要送給司機大叔,謝謝他送他們來鎮上,帶着這些打包的吃的,楚酒酒和楚紹快步走出供銷社,在他們身後,某個服務員唉聲嘆氣。
革委會主任上任這麽長時間,一次都沒來過他們飯店,她等了好長時間,才等到這倆孩子再次上門,可惜,她不止沒給他們留下好印象,還把革委會主任的女兒給吓着了,要命,她不會回去跟主任告狀吧?
想到這,這個服務員又嘆了口氣。
她就想認識一下新主任,怎麽就這麽難。
——
坐上拖拉機,一路抖抖抖的回了村,司機大叔把他們放在公社門口,然後繼續開着拖拉機,往公社糧倉前進。楚酒酒還是第一回 到公社來,站在外面,她看了看裏面,發現這裏都是統一的小白樓,建設的還挺好,每面牆上都有紅色标語,讓人看着就感覺精神一振。
以及屁股一緊。
……有種在這說話必須要小心的感覺。
公社離青竹村不遠,村口到公社門口,直線距離也就是十幾分鐘,徒步回到青竹村,雨徹底不下了,天空上還多了一道不怎麽明顯的彩虹。坐在家裏,楚紹拿出信紙,準備這就給楚立強寫信,在身上掏出那根新得到的鋼筆,剛要用,他想起來,訂報只送鋼筆,不送墨水。
沒辦法,他只好把鋼筆放下,重新找了一根鉛筆出來。
楚紹在家寫信,楚酒酒又跑出去了,她帶着打包的紅燒排骨去找韓生義,想跟他說收到回信的好消息,到了牛棚,韓奶奶和韓爺爺都在家,韓生義卻不在,不過也沒關系,跟韓奶奶和韓爺爺說是一樣的。
盤腿坐在韓家的床上,楚酒酒自來熟的仿佛這是自己家。
她從郵遞員開始說,一直說到國營飯店的服務員,也多虧了她肺活量大,不然平常人說這麽多,早就累死了。
“……馮科長人特別好,她讓我們以後再去打電話,就去她那裏打,楚紹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打電話要花這麽多錢,現在好啦,以後不用錢了,省下的錢,可以幹好多事呢。”
韓爺爺面帶微笑的聽她說,一點都不覺得煩,他問:“酒酒,聽到爸爸的聲音,開不開心吶?”
從郵局出來,楚紹就告訴楚酒酒,以後他們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事情在好轉,他爸爸也回到部隊了,往後他們會經常收信寄信,總是語焉不詳,反而招人懷疑,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說了。只是也別逢人就說,像大隊長、韓爺爺韓奶奶這種跟家裏關系好的,可以說,其他八卦的村民,他們不問,就別提起來。
聽到韓爺爺的問題,楚酒酒眨了眨眼,她沒有編一個回答出來,而是實話實說道:“開心,但是還有點害怕。”
韓爺爺哈哈笑起來,“你爸爸在部隊,肯定比一般人要兇一點,看楚紹就知道了,他就是随你爸爸更多。”
楚酒酒抿着唇,只樂不說話。
她給韓家帶了一份排骨,雖然說了這是半價買的,才七毛五一盤,都沒要票,但韓奶奶還是執意要給她錢,誰知道,楚酒酒比韓奶奶都犟,她就是不收,到最後,她梗着脖子、頗有一種大義凜然的風範,仿佛韓奶奶是要給她送去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沉默片刻,韓奶奶放棄了。
還是別浪費時間了,有這扯皮的工夫,她幹點什麽不好。
……
心累的揮了揮手,韓奶奶讓楚酒酒把曬好的靈芝和銀耳都拿走,香菇她只給了楚酒酒三分之一,因為楚酒酒非常不喜歡香菇的味道,就算拿回去,也只有楚紹會吃,這些足夠他們吃半年了,再給多的話,恐怕就要放在櫃子裏發黴了。
臨走前,韓奶奶不禁叮囑楚酒酒:“靈芝和銀耳,如果你們不賣,那找時間就吃了吧,不然隔段時間就得拿出來再曬一回,咱們這水汽太大,不适合放這種東西,你心裏記着點,別浪費了。”
楚酒酒看了看縮水一半的靈芝,她笑道:“放心吧,我馬上就把它們用了。”
韓奶奶:“……”
倒也不必這麽快。
說到底這也是楚酒酒的東西,韓奶奶沉默一會兒,最後還是閉了嘴,楚酒酒帶着這些東西回家,到家就開始找能裝的容器。
楚紹寫信到一半,出來問她:“你找什麽呢?”
“找罐子,爺爺,咱家有沒有玻璃罐?鐵罐也行,韓奶奶把靈芝和銀耳都曬好了,我想給太爺爺寄過去,你聽到他在電話裏咳嗽了嗎?我聽着還挺嚴重的呢,跟一般人的咳嗽都不一樣。”
楚紹詫異:“你連這個都聽得出來?”
楚酒酒直起腰,她也詫異,“很明顯啊,普通人咳嗽是咳咳咳,太爺爺咳嗽是咳咳呵咳,我們家小區公園裏,有個老爺爺咳嗽就是這樣的,他說他是有一年冬泳,在湖裏迷路了,游了半天都找不到岸,在水裏凍了太長時間,傷到肺,上來以後就總是咳嗽了。”
楚紹:“你的社交面還真廣,連老爺爺你都說得上話。”
楚酒酒:“是他主動來找我的,他在小區裏鍛煉,但是迷路找不到家了,所以來問問我,回家的路要怎麽走。”
楚紹:“……”
這麽近的路都能找不到,這位老爺爺以後還是別出門比較好。
“家裏沒有罐子,你要是想寄這些東西,用牛皮紙包一下就行了。”楚紹提議。
楚酒酒卻搖了搖頭:“不行,我要熬好了再寄過去,牛皮紙裝,那還不全灑了。”
楚紹:“你還真不嫌麻煩,而且你确定熬好以後再寄不會發黴?”
楚酒酒轉過身,對楚紹呲牙一笑,“不确定,試試呗。”
楚紹:“……”
敗家子。
想是這麽想,但楚酒酒很堅持,楚紹就只能答應她,到時候給她找個不會漏的罐子來。回到屋裏,繼續寫信,寫了沒兩行,楚紹又出來了,同時還遞給楚酒酒一張信紙。
“你也寫。”
楚酒酒愣住,“我也寫?”
楚紹點頭,“嗯,以後咱們都一起寫。”
楚酒酒有些無措,“可……我寫什麽呀。”
楚紹:“想寫什麽就寫什麽,你也不用緊張,他是你的長輩,不會把你怎麽樣。你多寫一點,寫上幾年,等那時候,再讓他看見你,他就是想不接受你,都說不出口了。”
楚紹說的胸有成竹,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
楚酒酒:“……”
聽着有點耳熟,怎麽這麽像之前她對付楚紹的辦法。
楚酒酒接過信紙,有些懷疑的問:“你覺得太爺爺很有可能不會接受我嗎?”
楚紹:“他能接受你,但他肯定不能接受你的來歷。你以為人人都像我這麽開明?”
楚酒酒:“……”
這話她沒法接。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楚酒酒握起小拳頭,“好吧!我從現在開始要努力了,努力跟太爺爺拉近關系,讓他早點把我認回家裏,我這就去寫信!”
“爺爺,你也別閑着了,快去給我找罐子!”
楚紹:“……”
楚酒酒說風就是雨,剛決定好一件事,就要把這件事給辦了,楚紹卻不會真的跟她一起瘋,他寫完自己的信,然後就默默拎着背簍出去撿柴了,而楚酒酒伏案狂寫一通以後,心頭的熱血也慢慢冷卻了下來。
楚紹寫信很精簡,只說重要的事,然後适當的關心一下楚立強,這就完了。而楚酒酒,她寫信事無巨細,過去發生了什麽,村裏人怎麽樣,她和楚紹被某些人欺負,她又是怎麽大展拳腳,狠狠的欺負回去,她寫的洋洋灑灑,最後寫到自己手指都覺得疼了,她才放下筆。
楚紹撿柴回來,發現她寫完了,便拿起一張讀了一下。
還沒看內容,只看她寫的字,他就笑了一聲。
楚酒酒聽到他的笑聲裏有嘲笑的成分,不禁跳起來,把信紙搶了回來,她警惕的看着楚紹,大有他敢說自己寫字不好看,就當場跟他絕交的意思。
“你笑什麽?”
楚紹唔了一聲:“你寫的字……”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他擡起眼,發現楚酒酒正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
楚紹:“……”
“風格很獨特。”
嘴裏的話繞了一個彎,楚紹鎮定的回答,他覺得自己回答的挺好,應該不會點炸楚酒酒這顆小炮彈,誰知道,她還是選擇了自爆。
楚酒酒:“你說我寫的難看,我再也不理你了!”
楚紹:“???”
他哪說了,不要肆意曲解他的話好不好!
然而沒用,楚酒酒生氣了,氣到連晚上的飯都不願意跟楚紹一起吃,她搶走了那半張烤馕,帶着去韓家吃晚飯,只給楚紹留下中午吃剩的排骨和豆腐,還有幾個涼了的窩頭。
韓家三口聽說了來龍去脈以後,都是一臉的哭笑不得,韓奶奶讓韓生義去把楚紹叫過來,楚紹把那些剩菜也帶了過來,他進門的時候,楚酒酒正坐在新馬紮上,而她對面,韓爺爺拿着一根木枝,正在地上一筆一劃的教她寫字。
“豎,橫折鈎,诶,鈎——鈎的時候要提起來。”
韓家沒有紙筆,但韓爺爺明顯是個書法大家,哪怕用木枝,都能把字寫得鐵畫銀鈎,楚酒酒覺得楚紹的字已經很棒了,沒想到韓爺爺更厲害,雙手托着下巴,楚酒酒看韓爺爺寫完的字,不禁發出“哇~”的驚嘆。
韓爺爺得意的看着她,“怎麽樣,好看吧。”
“多練幾年,酒酒的字也能這麽好看。”
楚酒酒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可以嗎?我畫畫寫字都不行,我是不是沒有天賦呀。”
韓爺爺想了想,笑起來:“誰知道呢,也許酒酒你是真的沒天賦,可是練字這種事,跟天賦沒有關系。書法是咱們的國粹,就像武術、京劇,不論天賦如何,作為中國人,你總要了解一點,會上一兩段,哪怕花拳繡腿,能擺個樣子也是好的,你說是吧?”
感覺韓爺爺說的有點道理,楚酒酒不禁直起腰,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那韓爺爺,你能教我嗎?我覺得韓爺爺的字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不像某個人,花拳繡腿,還嘲笑我寫的不好看。”
楚紹:“……”
真是躺着也中槍啊。
被奉承了,韓爺爺高興的一口答應下來,順便,他還擡起頭,看向韓生義:“生義也練練吧,還有楚紹,幹脆你們三個一起來學,我老頭子別的本事沒有,就這手字還能教給你們了。”
說到這,他壓低一點聲音,不贊成的對楚紹說:“以後別再嘲笑你妹妹,她還小呢,你打擊她,她當真了,以後都沒自信了。”
聞言,楚紹轉過一點視線,看向正幼稚的向他做鬼臉的楚酒酒。
沒自信,楚酒酒?
韓爺爺,你是在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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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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