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逢君拾光彩
第052章 逢君拾光彩
“你說宋回涯露面了?”
“是她!斷不能認錯!許多人都瞧見了!”
酒肆內一青年沖了進來, 壓低上身與正在喝酒同伴耳語幾句。同伴當即放下酒杯,往桌上扔出幾枚大錢,倉促起身, 朝門外跑去。
“人在何處?”
“只在城門瞥見匆匆一眼,定是往謝府去了。”
兩名游俠沿着長街快行,卻見人流都在同他們一道往前走。
後方幾位劍客身法靈動, 腳下輕功好似春燕穿堂, 在熙攘人群中流動自如。
“她還真敢來?”
另一劍客張狂笑道:“這天下若是有宋回涯不敢做的事,謝仲初又何必豁出老臉,要在無名涯上設伏殺她?”
游俠聽着聲音回頭, 又發現人已擦肩而過。
“就怕宋回涯不來!她行蹤詭谲,行事又恣意,我輩多是聞名, 鮮有睹其風采。早想見識一番, 開個眼界, 就不知那被吹到舉世無雙的人間劍客,盛名之下能有幾分相符。”
“哪一種盛名?若是說她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不經之談, 九成怕是要落空了。諸般閑言碎語, 不過是群被痛打過的落水狗編排出來洩憤的鬼話。我倒是覺得, 宋回涯在這江湖仇家那麽多, 只會比傳言中的更厲害!”
游俠豎起耳朵細聽,前方的劍客遠去, 後面又有幾人的議論聲傳來。
“莫不是要在謝門主的靈前見血?”
“你說的什麽廢話,宋回涯既然現身,難不成還是特意來給謝仲初上炷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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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城裏的百姓多念謝門主厚蔭廣蔽, 亂世之中風雨無憂,思報恩德, 難能答效。她這一來,引起的何止是軒然大波,簡直是天翻地覆啊!”
“可惜了,宋回涯不聽那樣的道理。她若是懂審時度勢,順服從衆,早已淹沒于無名了。”
有人幹脆敞開了心事,不顧周圍武者的目光,朗聲道:“我想謝仲初該是死前都在悔恨,當時沒有趁宋回涯年少時借勢将她殺死,只是礙于臉面逼她廢了左手。豈料天無絕路,宋回涯又闖出來了!”
少年游俠們不由緩步側目,詫異旁聽那人講述。
江湖上敢為宋回涯直言者少有,大多淹沒于洪流的嘈雜聲中,如浪濤裏落下的一塊石子,僅傳入想聽之人的耳目。
他們這群後起之秀接觸江湖時,不留山的傳奇已經落幕,留下些微朦胧的尾聲,也因宋回涯的累累罪行帶上難堪的烙印。
——一個荒涼殘敗、不值一提的門派,與一個滿手血腥、四方流亡的浪人。
在謝仲初之流的耳濡目染下,身出名門的青年才俊,與那幫“離經叛道”的武林狂徒泾渭分明。這些逸聞對于初出山門的牛犢們來說,也算是斷了代了。
可如今謝仲初的離世,與宋回涯的恩怨,叫楚河兩端的驕子與怪胎,又站上了同一處戲臺。
都說江湖是個渾濁的染缸,如今才算是真正将赤橙紅綠都打翻到了一塊兒。就不知清者能不能自清,濁者能不能濯淨身上的污泥。
·
宋回涯坐在客棧的屋頂上,越過謝府高聳的圍牆,遙望一群身着素衣的家眷,跪在堂前凄哀地哭喪。
數十位和尚坐在蒲團上誦經超度,人一路排到廳堂外。舊友如織,不時進出,快要踏破謝家的門檻。
宋回涯看得出神,直至聽見一陣不尋常的動靜,低下頭,就見四面八方的江湖人都在往一處聚來。原先在謝府門前逗留的一幫年輕武者,見勢不對,反倒紛紛散開,混入人潮。
“宋回涯,你是當真不怕死啊,這樣光明正大地就敢來!”
那人步伐落地極輕,衣袍的鼓動聲卻是明顯。穿着身灰撲撲的儒衫,坐在屋頂的另外一角。拿起葫蘆在手中晃了晃,聽着裏面空蕩的水聲,又挂回腰間,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你從不聽我勸告,可我還是要說一句:宋回涯,你不該來的。這裏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無論謝仲初是真死還是裝死,都是存心要算計你。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稱他心意?”
宋回涯将長劍平放在膝上,眼皮低斂,睫毛在明烈的日光下淡得發白,眸光卻涼得幽深,一動不動俯視着腳下行人,過了片刻,仿似才聽見他的話,揚唇笑道:“可是我看不慣啊。怎麽辦呢?”
她偏過頭,望向老儒生,語氣很是平常地問:“老先生,你說,這世上為何有那麽多人想要殺我?”
不等對方開口,她又自問自答地道:“因為我壞了他們的規矩。”
老儒生欲言又止,撓了撓頭上白發,愁苦道:“你再看不慣,‘謝仲初’這三個字,往後不會再在江湖出現了。”
“不!”宋回涯截然道,“他不僅會出現,還會有更多人提及。因為他死了,後來人要念一句死者為大,自此仇怨一筆勾銷,恩惠萬人傳頌。不是嗎?”
老儒生怔然,像是不認識她一般,呢喃道:“你從前不在意名利這種東西。”
宋回涯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你說,這江湖,有沒有人在等着我來呢?”
老儒生拍着自己胸口憤怒道:“老夫不是人嗎?你當老夫是半夜叩門的索命鬼啊?一把年紀了天南海北地逮你這個兔崽子,好懸每次趕在閻王前頭半步找着你!下頭那麽多小鬼,你還非要往死路裏撞,你就那麽恨謝仲初,追到地府理也要跟他算賬?”
宋回涯聞言認真看他一眼,比對着自己那寥寥無幾的友人,恍然道:“周神醫啊。”
“做什麽?”老儒生粗聲粗氣道,“你腦子不好啦?”
宋回涯笑了笑,說:“我在盤平遇到一個人。他告訴我,‘宋回涯’這個名字很重要。煙草風絮,一生皆輕。他們那些普通人,只能在塵埃裏求存,看不見沙海之外的天,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微末狼藉的名。他拼着命地來求我,我想為他們再試試。”
老儒生聽得雲裏霧裏:“誰?又是哪個小子?”
宋回涯拄着長劍站身。
“從無名涯下醒來時,我便一直想知道,‘宋回涯’是個什麽樣的人。”宋回涯輕聲說,“她筆下字字句句全是殺人,好似為一筆結不清的恩怨奔波終生。可若抛卻那些仇恨,從旁人看來,她會不會真是一個心狠手辣、萬死難辭的魔頭?”
老儒生大驚失色。
常被他在背地裏罵,真把腦子給罵壞了?
圍在客棧下方的一衆豪俠終于曉得擡頭,發現了立在高處的宋回涯,頓時一片嘩然。自發推攘着讓出一圈空地,與宋回涯保持距離。
“不過現下我确定了。不是因為什麽怨恨——”宋回涯篤定說,“我要殺的,本就是該死之人!”
她一腳踩碎瓦片,提勁邁出一步,縱身從屋頂躍下。
老儒生不及阻攔,只伸出手喊了一句:“诶!”,人已不見蹤影。
她跳下的速度極快,勢重而力沉,內息徑直蕩開一層沙土,衆人只覺眼前紅衣一閃,方才還在日光熾烈處不可直視的劍客,已懷中抱劍,站在正中的空蕩處。腳下不覺又退開兩步。
人群中有人不可置信地叫出一聲:“宋回涯?你就是宋回涯?”
該是萬想不到,江湖中所謂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卻看不出幾分兇神惡煞之處。更沒有傳說中的什麽血氣滔天,人鬼不近。
只是個态度有些寡淡,而五官頗為清秀的年輕女人。
宋回涯循聲望去,那出聲的青年立馬低下頭。
她的眼神與表情分明也不兇狠,可無端有種淩人的威勢。被她目光掃及的游俠們跟着手腳僵硬,一個個好似被劍抵住了喉嚨,俱是啞巴了。
他們口中呼喊、談論的大俠真站到了眼裏,是一個個消了氣焰,半句不敢放肆了。
梁洗察覺騷動,精神抖擻,一掌按住窗臺,跟着要下去陪宋回涯出頭,被嚴鶴儀拽着手臂留了下來。
梁洗急道:“不是說不打進去嗎?”
嚴鶴儀說:“她那是打進去嗎?她那是別人打出來!現在底下都亂成一鍋粥了,活祖宗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宋回涯的徒弟可還在這裏,你別是指望着我能保她吧?”
宋知怯無辜地看着她。
梁洗悻悻将踩在桌子上的腿收了回來,眯着眼睛朝下方掃去。見人群越發洶湧,摩肩擦踵,快要堵住半條街,咋舌道:“怎麽人來得那麽快?謝仲初那老賊果然是有預謀!死了都要借着葬禮坑殺宋回涯。”
嚴鶴儀跟她趴在一起,四下張望,還要謹防她沖動跳窗,說:“我看不一定。”
梁洗說:“什麽不一定?”
嚴鶴儀說:“來那麽快的,不一定是謝仲初的人。你看他們那表情,哪像是要殺之而後快的?”
宋回涯在邊地一向是大搖大擺地出行,即便報出自己的名諱,也無幾人相信。
這樣的日子過慣了,叫他們低估了宋回涯在江湖上真正的聲名。
哪怕什麽行跡都不論,天下學劍之人何其多,單是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拿出來,想要謀求一面的後生便有如過江之鲫,源源不絕。
何況宋回涯所言所行的是非,還是有明眼人能看得清白。
真要打起來,是敵是我,一時确難分曉。
青年俠客們尚沉浸在親眼見到宋回涯的驚嘆中,對面的朱門被人拉了開來,從裏跑出一群武林好手,一字排開,刀劍出鞘,橫擋住謝府的大門。
一與謝仲初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挺直腰背站在幾階青石臺階上,以高出半人的視線,厲聲警告道:“宋回涯,你果然來了!這兩日我父大喪,你若肯退讓一步,前塵往事我謝家概不追究。可你若趁此機會在我謝家門前惹事,害我父九泉之下不得安生,我謝氏定與你不死不休!”
衆人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轉動。
萬衆矚目中,宋回涯連着劍鞘擡起劍,直指男子面門。
對方數十人如臨大敵,收攏隊形,拱衛在男子身側,汗不敢出。
宋回涯笑意譏诮,又擡高手臂,指向更高處。
衆人跟着擡頭,盯着那挂在門楣上牌匾。正不明所以,過了一會兒,只聽得“咔嚓”一聲輕響,那牌匾裂了開來,轟然從上方砸落。
圍觀人群驚恐叫出了聲。
男子被邊上武者拖拽一把,避開危險,臉色一陣驟青又驟白。
一衆人裏,唯有宋回涯笑得暢快,她氣定神閑地站着,沖謝氏家主挑釁揚了揚眉。任人都能看出她臉上的張狂——
她來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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