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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一進烏衣巷, 就看見前院堆了些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生鮮年貨。

蘇露青随意走到一處,揭開最上面的箱蓋往裏面看去一眼。

裏面裝着半箱黃澄澄的波斯棗,因着從嶺南運來, 路上怕壞,便又在周圍隔出半箱冰保鮮, 冬日裏冰不易化, 波斯棗盛在裏面,色澤與剛摘下來時無異。

幾名親事官剛将上一批年貨擡進去,出來看到她,先見過禮,接着就繼續搬動這些年貨箱子。

她随口問了一聲,“哪兒送來的?”

西市也有波斯棗, 不過運到長安來的波斯棗都是經由水蒸火煉處理過的幹棗, 嶺南雖有移栽,但結出的果子不多, 鮮果基本都是送進宮中的貢品。

親事官搬東西搬得滿頭大汗, 抽空回道,“是靳府。”

蘇露青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靳賢雖然因“傷病”不宜露面,這種年節的禮數還是要顧及,但這新鮮的波斯棗還是頭一遭送來, 往年送到明面上的,不過是些尋常阿月渾子之類的東西。

梁眠見到她,匆匆來到她身邊, 見她的目光還落在那些年貨上, 就說道,“今年也不知怎麽回事兒, 波斯棗泛濫,每個衙署都得了些,聽跟船來的小吏說,嶺南今年結了不少果子,除去送到宮裏的,各處多少都能勻些出來嘗鮮。”

蘇露青點點頭,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也沒多問,只說,“昨夜探查情況如何?”

“三處地點分別查過,山壁之內有幾間密室,裏面都收着許多麥粒,想來就是坊內的私倉,那些麥粒屬下帶回一些,和在來庭坊發現的異樣麥粒一樣,所有的麻袋裏裝的都是這種麥粒。”

“昨夜在坊北私倉,沒出過異常?”蘇露青忽然問。

“沒有啊,”梁眠搖搖頭,“林叢帶人去的坊北私倉,只是幾座尋常倉房,探查時還碰見了大理寺的人,為免打草驚蛇,兩邊都沒出聲,只查過那些倉房裏存儲的東西就走了。”

蘇露青聽後思忖着,看來,昨夜果然還有第三批人混在其中,只是不知是哪邊派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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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兩人穿過前庭,進入蘇露青所在的書房。

梁眠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打開,裏面是一把像麥粒又不是麥粒的東西。

蘇露青也将昨夜自己私藏的、還有剛從秦淮舟身上拿走的一道拿出來作比對,這些“麥粒”特征相同,應該就是同一種東西。

“蘇提點,渡口那邊的貨船還不曾出發,可要将貨船暫時扣下,查查那船上的東西是不是這些?”

蘇露青搖搖頭,“不可。”

她看着這些“麥粒”,道,“盯緊渡口,他們不會只運出這一船,渡口附近的倉庫應該還有存糧,盯緊這幾處地方,看是什麽人從中調度。”

梁眠應下,跟着說起總衙那邊的事,“對了蘇提點,還有件事兒,總衙收了一套卷宗,說是各地法曹統一遞交上來的,中書省那邊看過,是先報到宮中,等宮中點了頭,再送來的。”

蘇露青直覺這裏面有事,“什麽樣的卷宗?”

各地州縣法曹專司刑案,除非當地突發要案,其它案子均由法曹宣判執行,如今突然有這麽多法曹往京中遞交卷宗,其中定有蹊跷。

梁眠壓低了聲音,“卷宗送來時,我偷偷瞄了一眼,好像是很多已被判刑的人犯,都在執行過程中,無故失蹤了。”

“人犯失蹤?”蘇露青聽到這裏,心中一動。

人犯從落網到判決,大部分時間應該都被關押在牢裏,執行宣判結果時,身邊更是有衙差全程随行,以防不測。

這般大庭廣衆之下,怎會無故失蹤?

“此事的确匪夷所思,但竟又不是個例,”梁眠回想着自己看過的那份卷宗,“而且這樁怪事并非最近才發生,而是已經持續有兩三年了。”

……大約是在三年前。

绛州府衙破獲一起連環兇殺案,兇手是一個團夥,內部分工明确,從踩點到殺人分屍,全都計劃充分,準備萬全,绛州法曹不眠不休六天,終于率衆将這群兇手繩之以法。

判決文書遞交京中,經刑部、大理寺複核,帝後勾決之後,府衙将案犯押往刑場,準備行刑,然而中途不知何故,押送案犯的衙差全部失去意識,等衆人再醒來時,竟發現,囚車完好無損,車裏的死囚卻不見了。

府衙驚愕萬分,連番出動多方人馬追蹤,這些死囚卻好像人間蒸發一般,一絲蹤跡也不曾發現。

在之後的幾年間,各地均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只因此事太過怪異,人犯失蹤的時機又太過詭異,各處衙署都選擇了閉口不言,只私下裏繼續追查。

直到查無可查,毫無進展之際,有人在與同僚有人寫信時略提一筆,竟就此發現大家都有過類似的遭遇。

衆人書信往來多番,彼此私下見面商談良久,終于商讨出了這個法子,聯名将此事寫進奏疏之內,遞交中書省,由上面評判。

各地多年間接連有死囚在行刑前莫名消失,雖然各地衙署拼命遮掩,時間長了難免會引來流言紛紛,以至民心不穩。

中書省內官員判斷過後,聯合門下、禦史臺一同商議,最終暫定将此事轉至烏衣巷,宮中帝後聞說此事,也點頭同意。

魯忠自然不會為這種事耗神,草草看過卷宗,直接打發了長禮,将這些卷宗打包送到探事司,交給蘇露青處理。

蘇露青當即着手審理,将卷宗按地理位置分成幾部分,比對大齊疆域圖,發現這些死囚怪事基本處在绛州一帶。

又是绛州。

“傳書绛州探事司。”

探事司在各州府內都有分司,這等事按說應有所聞,但近年绛州探事司傳回的消息裏,并未提到過相關事由,想來是因為此事過于奇詭,衙署之內上下封口,不曾漏出過風聲。

一整日下來,她都在帶人梳理這些卷宗,将卷宗提及的案犯了解個大概。

快日落時,宮中女官傳召,讓她去立政殿。

臨近年關,宮中也在為元日做準備,立政殿同樣在忙碌着,庭前灑掃的人也比往日更多。

孟殊剛與臣子商議過政事,在偏殿內閉目養神,看到蘇露青來,往擺好的食案那邊示意,“先坐。”

蘇露青見禮道謝,坐到食案邊,看到案上除了宮中糕點等物以外,還有一碟鮮波斯棗。

“這東西宮外應該也常見到吧,今年也不知怎的,聽說嶺南那片林子結出不少果子,味道也比往年更好,泰王今日進宮來看陛下時也說,他游方在外,聽說這波斯棗收成好,也着人去訂了不少呢。”

蘇露青拈起一顆棗,淺咬一口,脆甜的棗子立即滲出汁水,充盈齒間,是與西市常有的幹波斯棗完全不同的味道。

當即點頭贊道,“的确,各衙署間也轉送過一些,如今嘗過,的确是仙品。”

又想着,泰王既是回來了,想來祭禮之上的青詞,又是他來書寫。

“這位泰王兄時常在外游方,心中也時時記挂着陛下,聽聞陛下如今頭疾愈發嚴重,他便在外到處尋訪仙方,這次回京的日子晚了些,也是因為尋得仙方,路上耽擱了些時日。”

蘇露青聽着孟殊說起這些,卻并未從她的臉上看出欣喜,反而帶出憂色,連忙問道,“不知這仙方……”

孟殊示意一旁的淩然,“拿給她看看。”

淩然将一張藥方遞給蘇露青。

她接過藥方,上面所寫大多都是藥材,只有一味看着與其它藥材格格不入,是“新麥”。

她雖不懂醫術,但是這“新麥”兩個字,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能入藥的良藥吧?

“殿下,不知這‘新麥’……”

“你也看到了,”孟殊緩緩道,“泰王秉過,此仙方最重要的一味藥便是‘新麥’,是全方的藥引,這‘新麥’就是當年結出的麥穗,不僅要新,耕種方位也要測算,那位仙長算出的方位就在宮中,也就是說,若想制成此藥,便要在宮中破土動工,開辟一塊麥田來。”

聽到麥田,蘇露青當即問,“不知這新麥的種子,可是市面上流通的那種?”

孟殊搖搖頭,“非也,新麥不易得,只有那仙長所在的觀內才有,仙長又言,若要麥種,需得看仙緣,陛下若是願意,他便來宮中為陛下看相,只要看出陛下有仙緣,他就将新麥麥種立即奉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所生盡歸王,這等玄之又玄的話,騙騙普通人還行,和天子說,屬于找死。

元儉雖然沒有明着駁泰王這個同胞兄弟的面子,倒也沒明示,只留下了所謂仙方,另賜給泰王一些奇珍異寶,把人打發回府了。

然後孟殊将蘇露青召進立政殿,給她看了這張所謂仙方。

蘇露青将前後原由理清,起身道,“殿下放心,‘新麥’的事,下官會全力查明。”

頓了頓,又問,“不知泰王殿下尋訪的這位仙長,仙觀在何處?”

孟殊搖了搖頭,“這他倒是沒說,方外之人,不願長留在一處,總是四海為家的。”

“此事事關陛下龍體,不宜聲張——”

孟殊給淩然使了個眼色,淩然很快提了一只錦盒回來,交到蘇露青手上。

然後孟殊才揮一揮手,“你且下去吧。”

蘇露青提着錦盒,躬身告退。

從立政殿出來,她揭開盒蓋往裏面看,裏面是宮中賜下的一盒鮮的波斯棗。

宮中賜物,表示對其人的看重,褒獎。

這同樣也意味着,受賞的人要回報君恩,需得獻出忠誠,甚至是……性命。

暮色四合,她擡起頭,往大雁塔的方向看。

大雁塔的塔尖在遠處清晰可見,這座塔似乎已經在那裏矗立了很多年,無論什麽時候擡頭看,都能看到它。

比如在掖庭的時候,又比如,當年。

她從心裏嘆出一口氣,似乎有聲音喃喃出來,不知是話音,還是心聲。

當年……你擡頭去看塔尖的時候,就做好決定了麽?

是夜,烏衣巷內燈火通明。

……

屈府縱火疑案有了新進展,經過多方探查,尹唯确認,縱火的和滅口的是兩撥人,這兩撥人互相不曾打過照面。

“……目前來看就是這樣,”尹唯将一份文書拿給秦淮舟,接着道,“如今雖能确定靳賢就是殺害屈靖揚的兇手,但……沒有物證,無法定案,至于縱火者是誰,或許靳賢會知道。”

秦淮舟看着那份文書,縱火是為抹掉痕跡,滅口亦然,那日屈府壽宴來客能排查的都被排查一遍,最後留在屈府的,只有靳賢。

這件事好辦和難辦的點都是同一個,以兩人的關系,明面上,靳賢沒有理由下手。

除非他主動自爆。

“侯爺,或許還有個辦法。”尹唯忽然說。

“講。”

“那件密匣還在大理寺內,若借此放出風聲,那麽誰來盜取此物,就能逼出誰。”

秦淮舟目光落在文書上,聞言只一擡手。

尹唯會意,自去照辦。

尹唯一走,屋內頓時靜下來。

秦淮舟緩緩呼出一口氣,面上神色并不輕松。

此案與何璞那樁貪墨案一樣,都是明面上結案容易,暗中牽扯盤根錯節。

現在再回想宮中秘密交代的那件“靈藥”之事,他忽然發現,似乎從他開始着手查“靈藥”線索的時候,就已經步入這張盤根錯節的網。

而且他越來越有一種預感,在這張網的最中心,暗伏着一個難以撼動的人。

密匣風聲放出去後,果然引來一個人,有人來報,說尹評事已将人抓住,請他前去。

秦淮舟來到臨時關押“嫌犯”的廂房,毫不意外的看到裏面的人。

他朝那人點頭示意,“靳禦史,別來無恙。”

“哎喲,秦侯,你來的正好,”靳賢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樣,“快和你的人說說,讓他們別這麽扣着我,你我都是同朝為官之人,這般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秦淮舟看一眼并未被綁縛住的靳賢,又看向帶人守在靳賢左右防止人出逃的尹唯,并沒有讓人退開。

只是溫和的笑笑,反問,“靳禦史不是因傷卧床休養,不能走動嗎?這是……?”

原本還試圖蒙混過關的靳賢,看着對面秦淮舟狀似關切詢問的神色,忽然間冒出冷汗來。

他想起一件往事。

大概是五年前,秦淮舟還沒有襲爵,也不是大理卿,只是剛調進大理寺不久的一名小小評事。

經手一件刑部轉去的官員受賄案,案子已然有了定論,只是判決結果未完全定下,交到大理寺複核,秦淮舟受命審理,卻從卷宗之內挑出幾處問案漏洞,于是他拒絕立即定案,要求重審。

過程中雖阻礙重重,但他排除萬難,還是在最後時刻揪出真正的犯官,之前那名只是蒙冤頂罪的,自是也還其清白,仍官複原職。

當時三司會審,上首高官不信他查案的結果,時時責難,秦淮舟于堂上面無懼色,言辭鑿鑿,将所有不利于他的扭轉為有利局面,又接連擺出證據,如山鐵證之下,這樁冤案終于得以翻案。

從那之後,秦淮舟一戰成名。

經他手處理的案件,樁樁件件嚴絲合縫,令人信服。

靳賢那時候很是欣賞這個明察秋毫的年輕人。

如今同樣的境遇,犯官變成他自己,面對秦淮舟攝人心魄的目光,他意識到,自己早已被他盯上,脫逃不掉了。

……

這幾日因忙着審理法曹遞交的卷宗,接收绛州分司傳遞回來的消息,蘇露青整日都待在烏衣巷,分身乏術,索性就直接歇在了書房。

醒來時,看窗外仍有些發黑。

今日有早朝,她梳洗一番,換上官服,約摸着時辰差不多,出門往兩儀殿而去。

出來時遇上魯忠。

魯忠被兩個幹兒子扶着,顫顫巍巍走着,看到蘇露青,便甩開幹兒子的手,叫了蘇露青到身側扶着。

天還沒完全亮,魯忠的其他幾個幹兒子在前面小心地打着燈籠引路。

魯忠與她随意閑聊,快走到嘉德門時,忽然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先時聽說秦家一直在尋人,不知要尋的人可有下落了?”

這樁舊事重提,蘇露青随意答着,“畢竟是秦家的事,我也不好打聽太過。”

“哦,也是這個理兒,”魯忠笑着點點頭,又嘆道,“畢竟是烏衣巷的,到哪兒都躲不開身上這件衣服,就算是成了親,做了親密無間的夫妻,有這身皮在,總也隔着一層。唉……”

四下時不時走過同去上朝的大臣,魯忠走得慢,蘇露青因是在旁邊扶着他同行,速度也跟着放慢,走了半天,也才堪堪走進嘉德門。

“看你這個樣子,昨兒是又歇在烏衣巷裏了吧?”魯忠走得直喘氣,仍堅持和她說話。

蘇露青低頭看着他發軟的腳步,“是。”

“公務雖重,府裏還是要回去的,”魯忠說着話,忽然停下腳步,像是累了要歇歇,轉頭看她,拍了拍她的胳膊,接着說,“你也在烏衣巷辦案這麽多年了,知道那都是怎麽回事兒,秦家既是一直在尋人,名分啊肯定也不會落下,多的我就不說了,你應該也都明白。”

說完,魯忠往前走去,“快些走吧,朝會要開始了,去晚了,又該被人彈劾喽。”

沒了魯忠說話,蘇露青只覺得耳邊終于清淨了些。

然而到快進兩儀殿時,又聽魯忠那半顫不顫的尖細嗓子開口,“法曹那邊的卷宗,不必看得太細,人既然不是失蹤在京裏,這麽多年,該沒的早都沒了。咱們主要還是聽上頭的話,多行探查事,多揪出幾個心存不軌意圖謀反的,安上面的心。”

話裏看似提醒,更是意有所指,蘇露青口中只稱“是”。

進殿以後,她往自己的位置上一站,就開始琢磨魯忠說這些話的用意。

然後覺得,關鍵,還在開明坊裏。

嗯……應該還要再加上玄都觀。

年底早朝上沒什麽大事,但各處該忙碌的還是忙碌,其中最忙碌的還要數鴻胪寺。

元日朝會,各方來使都來朝賀,如今各國使節已經陸陸續續抵達長安,為避免使臣案的事再次在鴻胪客館發生,鴻胪寺已然是忙的腳打後腦勺,生怕出一丁點兒的亂子。

從兩儀殿出來,魯忠仍是叫了幹兒子來扶自己回去,蘇露青看到前面走着個熟悉身影,快走幾步跟上去,走到他身側。

“聽說,靳賢自投羅網了?”

這件事轟動一時,如今靳賢還被關在大理寺的牢房裏,因着他是朝中官員,宮中着大理寺與刑部一同辦案。

這幾日,刑部侍郎李聞今見天兒的往大理寺跑,與秦淮舟一同商議靳賢的案子。

不過聽說那靳賢落網以後,無論問詢他什麽,他都閉口不言。

看到她過來,秦淮舟似是有些意外。

又向前走了幾步,才說,“嗯。”

“除了屈靖揚,屈婵是他殺的嗎?”她接着問。

屈靖揚和屈府其他人的死法不同,從這裏着手,或許可從靳賢口中得知縱火的是何人。

也可能因此知道那賬簿的下落。

“不知道。”秦淮舟回答的幹脆。

“他可承認殺人,并放火了?”

“不知道。”

秦淮舟惜字如金,對于不屬于她的案子,案子裏的任何細節,他都一如既往的不會透露。

“人在大理寺,你手下審着,這麽多天過去,你還什麽都不知道?”

蘇露青轉頭往身旁看,觀察他的神色變化,從中判斷他話裏的真僞,“當真不知道?”

“蘇提點若是好奇,不妨奏明帝後,請旨協查,否則,”秦淮舟也轉頭看向她,面上是一貫的冷然,“此案任何細則,秦某都無可奉告。”

“好吧,”她作勢放棄,跟着提起一件事,“上次的事,對不住。”

“上次?”秦淮舟語氣裏沒什麽起伏,“上次什麽事?”

到手的線索以那樣的方式沒了,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當然作為對手,她也不會手軟。

便道,“沒什麽,應該是我記錯了。”

秦淮舟又看她一眼,眸光微動,在冬日陽光晃來的下一刻,他轉身朝前走去,“若是無事,秦某先行一步。”

“靳賢去過開明坊嗎?”她在他身後猛然出聲。

绛紫身影有一瞬的停頓,像忽然襲上夜霜,速度快到幾乎令人無法察覺,盡管他步履如常,但她還是捕捉到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好像還聽到一聲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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