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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

查看過陳戬的屍身, 鄒凱将發現陳戬屍身的事講過一遍以後,便問道,“這裏氣味難聞, 二位府君若是查看好了,不妨随下官一道往陳禦史下榻的院落去看看?”

蘇露青查看過這具屍體, 點點頭, “也好,勞煩鄒刺史帶路。”

從土地祠出來,一行人再次回到三堂,西邊的院子都是安排給外來官員暫時下榻的,陳戬暫住的屋子在最西側,挨着通往後花園的長廊。

蘇露青走在廊下, 順勢往後花園處瞥去一眼。

鄒凱見狀, 便道,“不怕蘇提點笑話, 這後花園已有多年未曾打理, 如今裏面除了些野花野果,其它的大概都已經荒廢了。”

蘇露青聞言似是奇怪,“這是為何?”

“這個……”鄒凱看了看天色。

這會兒陽光正好,暖陽照到廊下,與廊下陰涼處切割開一條分明的界限, 光下有細小的塵粒飛舞。

或許是這耀目的光亮給了他繼續往下說的勇氣,鄒凱放慢了步子,等在蘇露青身側, 又壓低了一點聲音, “绛州這邊的怪事,蘇提點應該也都知道, 後花園的荒廢其實和這兩三年發生的怪事有關。”

蘇露青聽到這話,便想到绛州一帶法曹聯名上書請罪的事來。

但人犯失蹤的地方并不是府衙,這和後花園的荒廢會有什麽關系?

這樣想着,便也不動聲色問出來。

“此事若只是發生一次,倒有諸多說法可以解釋,但在兩三年內接連發生,子不語怪力亂神[1]……事發以後,辦案的法曹去後花園散心,經常白日見鬼,一直說,那些失蹤的人犯就在後花園中!”

鄒凱說着說着,開始覺得背後發涼,他下意識扭頭看一眼,發現自己正走在背對着通往後花園角門的位置,連忙快走了幾步,錯開那個位置。

然後才繼續往下說,“此事聽上去實在匪夷所思,但法曹卻堅信不疑,有好幾次,都有衙差看到法曹丢魂兒似的從後花園跑出來。再後來,府衙之內也開始出現怪事,凡是去過後花園的,第二天清早醒來,都發現身下不是自己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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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凱邊說邊走,快到陳戬的屋子時也沒有留意,忽聽薛銘在一旁咳嗽一聲,這才打斷了他的話。

見蘇露青還在等着自己往下說,他也咳了兩聲,先把人往裏面讓,“陳禦史的屋子就是這裏了,蘇提點,栾司馬,二位府君盡管查看。”

蘇露青進屋時往鄒凱、薛銘二人那邊悄然掃去一眼。

這兩人雖然看上去是刺史和屬官參軍事的* 關系,但不知為何,她卻覺得,薛銘才是兩人中占主導的那個。

陳戬的屋子還維持着他離開之前的樣子,鄒凱、薛銘二人随後跟進來,在一個不太礙事的地方站住。

薛銘向着二人道,“這屋子裏的,便是陳禦史來绛州時所有的東西了,多日不曾打掃過,屋內有些灰塵,二位府君勿怪。”

“無妨,”秦淮舟已經在屋內翻看起來,“這點兒灰塵,還趕不上邊關一日的風沙呢。”

說着話,目光有意無意掃向薛銘,然後他拿起桌上的硯臺,舉在眼前,随意看了看硯臺四角,對蘇露青道,“蘇提點,栾某是個粗人,翻找東西時,難免會磕磕碰碰,不介意吧?”

蘇露青正翻開一本倒扣放在桌邊的書,聞言瞥他一眼,“無妨。”

“有蘇提點這句話,栾某就放心了。”

秦淮舟繼續保持着大開大合翻找東西的狀态,将屋子裏的東西拿起來,動靜不小的放下去,反複循環。

兩人同時來到櫃子前。

府衙裏的櫃子,年頭都比較長,又疏于養護,拉開櫃門時,櫃門經常會卡在兩頭的軌道上,過程中連帶着就發出一些“碦嗒碦嗒”的聲響。

蘇露青從中間的格子裏取出一只小些的布包,打開,裏面是還沒用過的文房四寶。

秦淮舟的聲音借着噪音的掩護,低低地落在她耳邊,“這裏未必是陳戬住過的屋子,灰塵太大,東西上卻很幹淨。”

“不錯,”蘇露青借着拿出那只小布包的動作,翻了一下手,指腹朝上,上面沾着剛剛抹下來的灰塵,“櫃子裏面也有積灰,”說話間,她再快速将布包底面沖上,“這裏沾灰,上面倒是幹淨的。”

秦淮舟餘光裏看到薛銘往他們這邊走來,直接一個使力,将卡住的櫃門徹底拉到一旁,跟着探手往裏面也拿出一只包袱。

繼續壓低聲音,快速道,“上面的也一樣,都是後被放進來的。”

秦淮舟拿出來的那只包袱裏面裝着日常衣物,他拿起一件,展開看了看,轉頭問薛銘,“陳禦史平日裏都穿着官服嗎?”

薛銘搖搖頭,“陳禦史除了來绛州傳旨的那天穿着官服,之後穿的都是便裝。”

蘇露青轉頭看向他,“那他出城那日,穿的是什麽?”

“也是便——”

鄒凱忽然清了清嗓子,因着聲音有些突兀,他又咳嗽幾聲,才有些歉意的對兩人道,“這屋子裏久未打掃,灰塵實在太大,嗓子有些幹。”

被他這麽一打岔,薛銘剛剛的回答順勢就斷了。

這會兒重新接着剛剛沒說完的話,接着說道,“陳禦史出城那日,穿的是官服,衙差見到以後,只當是陳禦史要去哪裏巡查,便也沒有太過關注。”

說到這裏,薛銘再次嘆了一聲,“唉,沒想到就是那日,陳禦史竟然遭了毒手,而兇徒卻至今逍遙法外。”

“看這陳禦史也是個簡樸的人,”秦淮舟重新看回手中拿的衣服,“這幾套衣服,看着也是反複漿洗過多次。”

鄒凱頗為感慨,“是啊,陳禦史為人簡樸,一心為公,偏生這樣的好官卻平白丢了性命。”

之後蘇露青陸續在屋內檢查過一番,東西都是些日用之物,屋內器具有些灰塵大,有些只有一層淺淺的薄灰,她猜測有些東西是這屋子裏本來就有的,還有些是從陳戬真正的下榻處搬來的。

屋內查過一遍,鄒凱上前詢問,“不知二位府君可有什麽收獲?若有什麽需要重點收整的東西,我這邊叫人來收拾?”

“不必,”蘇露青說,“這些東西看上去并無不同,且繼續放在這裏,若有什麽要查的,我會再來查看。”

“好,那就聽蘇提點的。”

“我倒是覺得——”秦淮舟突然出聲,不過話說到一半,卻又頓了頓。

鄒凱連忙問道,“栾司馬的意思是?”

蘇露青也直起身,往他這邊看過來。

秦淮舟随手把剛剛在書架上拿起的書拍回原處,震起一片飛灰。

他擡手在身前揮了兩下,才接着剛剛的話說,“可以再派兩個人守在此處,免得走漏風聲,給了那兇徒機會。”

鄒凱連連點頭,“栾司馬提醒的有理,薛參軍,”他對薛銘道,“一會兒叫兩個人來,就守在此處。”

薛銘拱拱手,應道,“是。”

接連查看過陳戬的屍身還有住過的屋子,天色已然不早。

鄒凱專門安排了一場接風宴,席間整個府衙的官員胥吏都在其中,一頓飯吃的是其樂融融。

散席後,二人在衙差的引路下,回到客房。

蘇露青透過窗子看到那幾個衙差依然和前一晚一樣,輪流值守在院外。

回想白日裏在绛州府衙走過的路線,她所在的客院是在西側第一間,鄒凱引她進入的陳戬屋子是在最西側,兩處地方一頭一尾,中間的空屋每一間都有可能是陳戬居所,要探查起來并不是易事。

而且秦淮舟還專門提醒過鄒凱,要在白日裏的那間屋子前再放兩個衙差守着,無疑又增添了些許阻礙。

對于這件事,秦淮舟的回答是:

“與其被動承受,不如主動出擊。”

然後他看着她身上不知何時準備的一身勁裝,問,“你打算出去?”

跟着看一眼院外,“那些人還守在外面,即使他們中途有輪值,但這麽近的距離,還是會引人察覺吧。”

蘇露青在桌邊穩穩當當的坐着,似笑非笑看着他,“如果秦卿願意幫忙……”

“夜深了,我準備歇了。”

似是知道他會回絕,蘇露青轉而問道,“你可知道,白日裏在去陳戬那間屋子之前,鄒凱都和我說了什麽?”

當時他們兩個隔了很遠,秦淮舟始終走在前面,即使聽到後面的人似在低聲交談,也沒有回身加入其中。

現在回想起來,在廊下的那一段路上,鄒凱的确是對她說了許多話,甚至如果不是薛銘後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他們還會再說上一陣子。

此時再看她眼中的神色,似是篤定他一定會感興趣,目光裏坦坦蕩蕩,明明白白寫着“你問我就告訴你”。

他深吸一口氣,還是順了她的意,開口問道,“他說了什麽?”

“他說……”

蘇露青放緩了語速,借着窗邊光亮,盯住他的眼睛,“後花園,有鬼。”

秦淮舟有些意外,随即想到什麽,問,“有鬼?是當初烏衣巷鬧過的那種鬼?”

啧。

蘇露青毫不掩飾的白了他一眼。

都這個時候了,這人竟還翻出舊事來。

“總之就是有鬼,至于究竟是什麽鬼,他沒說完就被薛銘打斷了,”蘇露青往後花園的方向示意一眼,“而且……查完陳戬的屋子,秦侯就不好奇,陳戬究竟被安排在了何處?”

這也是秦淮舟一直在想的。

白日裏看過的那間屋子,看上去是一副原封不動的樣子,但東西大多都是從別處搬來,如果不是為了掩蓋什麽,鄒凱等人何至于費這麽大的功夫?

“還有,”又聽蘇露青說,“陳戬是奉命到绛州巡查的監察禦史,巡查結束以後,他會将此間諸事寫成奏疏,快馬急遞進京。”

她說着話,下意識向前傾身,搭在桌沿兒的手臂不慎磕碰到桌角,她猛然“嘶”了一聲,又撤身回去。

秦淮舟注意到她的變化,跟着想到她之前重傷的模樣,“你傷還沒好——”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已經被她截斷,“六百裏急遞,從绛州到長安,不過一日光景,鄒凱說陳戬正準備回京複命,算算日子,這份奏疏應該已經遞送出去,但京中并未收到奏疏,只收到了绛州發來的請罪奏疏。”

秦淮舟順着這話往下想了想,點點頭,“奏疏可能是被人截下,也可能還沒來得及送出,如果是後者,那麽在陳戬的屋內,就一定會有一份寫好的奏疏。”

蘇露青起身走到窗邊,向外看一眼衙差值守的情況。

接着說道,“但現在什麽都沒有,甚至連陳戬的屋子都有假,鄒凱之前故意說的那些話,還有薛銘突然打斷他說那些話的時機,都像在故意引導一件事——”

秦淮舟跟着道,“他們想将兇徒往鬼的身上引。”

她回身看向他,笑道,“這鬼在後花園盤桓了兩三年,鬼力驚人,聽說只要去過一次後花園,第二天清早醒來,就會發現自己不在房中,這麽好的理由,不用用,可惜了。”

秦淮舟坐在桌邊沒動,只目光裏帶着審視,“你若是想去後花園,大可就穿着今日那一身。”

她張口就來,“後花園疏于打理,說不準樹枝雜草有多礙事,我本就有傷在身,謹慎些有何不可?”

聽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會透露動機了。

秦淮舟對那處後花園本也有些好奇,想要探一探究竟,便也沒再堅持追問,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襟,推門出去。

蘇露青等他走到院門口,與那幾名衙差交談的間隙,悄然翻過院牆,往後花園行去。

角門上了鎖,但看着并未完全鎖死,只要輕輕扳動鎖孔就能将鎖打開。

身後隐隐透出光亮,靜夜裏衙差的聲音還算清晰,“栾司馬,後花園真的去不得啊!”

秦淮舟的聲音很快也傳來,一副不信邪的樣子,“如何去不得?”

“那裏、那裏真有鬼,輕易招惹不得啊!夜深了,栾司馬還是快請回吧。”

“本将與車冉蠻子拼殺時,刀下亡魂也有無數,照樣吃得香睡得着,從不怕半夜鬼叫門,就算那園子裏真有鬼,來找本将就是。你們回去吧,我今晚有些睡不着,随便走走,走累了就回去了。”

“這……唉,還請栾司馬千萬小心……”

衙差們攔不住,眼睜睜看着秦淮舟掰開鎖頭,從角門進入後花園。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為首的衙差立即對其他人說,“快!快去禀報刺史!”

這時候,蘇露青已經進入園中了。

周圍沒有燈火,園子裏漆黑一片,她聽到角門那邊傳來的腳步聲,知道是秦淮舟也進來了。

月色照在四周,隐約看清周圍景象。

的确是許久不曾打理過,樹木毫無章法的生長,樹枝向四周延伸,與另一邊挨得近的其它樹枝相互傾軋,好在冬日裏樹葉都已經掉光,月色得以從那些枝丫的間隙中流淌下來,影子在朦胧月色下顯得模糊。

當兩道影子距離越來越近時,秦淮舟也走到了她近前。

“這裏似乎并無特別之處。”

她不置可否,“是不是特別,總要深入其中,多看看。”

州府府衙的後花園還算大,适應了月色以後,行走在其中,也還算順利。

這處後花園與其它各處的園子都差不多,山石花木小橋流水,依稀能看出當年打理仔細的景象。

蘇露青一邊走,一邊不着痕跡觀察秦淮舟,見他的确是在認真探查後花園,便放慢了些腳步,悄然落在後面。

然後借着這一帶花木的遮掩,循着一個方向折到另一邊,那裏是府衙的院牆,從這裏出去,是一條暗巷,即便是城中巡視衙差,也甚少會往這邊走。

她取下挂在腰後的繩索,往高牆上抛去,抓鈎勾住牆頭,她借力翻上去,再順着另一邊溜下來,整個過程又快又靜,身上的夜行衣隐在夜幕裏,天然與夜色融為一體,順利隐匿行跡。

然後她按照事先摸清的路線,往绛州的探事司而去。

這個時辰,整座绛州城都沉入夜幕裏。

探事司內,周勝在屋中踱了幾個來回,推開房門。

值夜的親事官聽到動靜,立即趕來,“周親事?”

“绛州府衙那邊還沒消息來嗎?”

親事官搖搖頭,“還沒有,應該是還沒等到時機,我們的人一直守在府衙一帶,若有緊急情況,那邊也會放出信號彈提醒我們。”

“她活着進了府衙,對司中就是威脅,這幾日盯緊驿使,別漏放任何消息。”

“是。”

“還有,催着那邊些,盡快把人引去後花園,她身上也帶着傷,這幾日最是好下手的時候,再耽擱幾日,被她找到機會反撲,那時候可說什麽都晚了。”

“周親事放心,事情走到這一步,只有她死了,我們才算高枕無憂,更何況她那日還殺了我們不少兄弟,這筆賬,總要和她算。”

周勝一擺手,“司中也加強戒備,別走漏了風聲。”

“是。”

值夜的親事官聽從吩咐行事,周勝站在院中,又吹了一會兒冷風。

忽然,他覺得周圍不太對勁,似乎……太安靜了。

“關煉?萬光?”他邁步往前面去,喊着親事官的名字。

無人回應。

“賈通?”

院內只有風聲,在風聲之外,他忽然聽到一聲悶響。

“撲通。”

很幹脆的一道聲響,像軀體砸在地上會發出的。

他立即順着聲音來的方向看去。

冷月幽燭下,一人站在那裏,周身帶着肅殺之氣,眸光被燈火照亮,輕而易舉盯住他。

那種眼神,是盯住獵物觀察獵物反應的玩味。

在她腳邊撲倒着一個人,正是剛剛聽從他的吩咐,準備再去傳信的關煉。

周勝只覺得不可思議,“你如何出得來?”

說話間,他四下搜尋着趁手的東西。

然而對面不遠的人緩緩擡起手,勾動□□扳機,一箭射出。

角度刁鑽,弩速奇快,箭至以後,她滿是玩味的聲音才傳來,落在他耳邊。

“當然是出來,殺你啊。”

看到周勝和之前那些人一樣撲倒在地,蘇露青走過去。

那支箭正中他咽喉,人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她對上周勝幾乎要鼓出來的眼睛,又笑了一下。

等人死透,她将這處院子裏裏外外檢查一遍,确認沒有漏下活口,徑直奔向周勝的屋子。

周勝安排在府衙的那幾個親事官沒那麽快回來,她在心中算了算人數,留在外面的大概還有三人。

三個人,輕易就能逐個擊破。

這一番誅殺叛徒,她原本的傷也被牽扯到,等進了周勝的屋子,她先找出些傷藥來,簡單處理過,然後目光落在桌案,看到上面剛寫了一半的密信。

是要送至長安烏衣巷的,內容與她有關。

說她在绛州突然惡疾,不治而亡,因惡疾像疫病,屍身不敢保存,故而就地焚燒。

後半段雖然還沒寫,但按常理來推測,應該是些自責請罪的內容。

看完信,她随手将這封寫了一半的密信燒掉,繼續搜尋其它書信。

周勝房中的東西很少,信件更是一概不留,她在屋內逗留一陣,一無所獲。

便又走回周勝的屍身邊上,從他懷中摸到一個藥瓶。

瓶中空空,但聞着氣味有些熟悉,像是之前查何璞時,發現的何璞的藥瓶。

她心中一動,又走到其他幾個親事官屍身旁,從中搜出了相同的藥瓶。

之前她猜測這藥瓶裏裝的是何胥吃過的那種救命靈藥,如今這種藥又出現在了绛州,只是不知是源頭,還是人為流通到這裏的。

不管怎麽說,都是收獲。

她趁着夜色尚深,原路折回府衙。

順手将埋伏在府衙附近的那三個親事官,射殺了兩個半。

專門留下的活口被她拖到暗巷,正要繼續問話,忽見暗巷盡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只得先将那活口敲暈,藏進被風處,然後迎着那身影走去。

兩人一碰面,她假作意外,“真巧。”

“不巧,”秦淮舟說,“我是來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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