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第57章

“堵我?”

蘇露青站在原地沒動, 只以目光打量他。

绛州府衙的後花園,占地不算小,裏面又雜草叢生, 沒有燈火引路的情況下,一旦走進園子深處, 輕易不好脫身。

她便是算着這一點, 讓秦淮舟在裏面多困一段時間,等她再回來時,正好可以利用這層時間差,隐去行蹤。

但是現在,計劃落空了。

暗巷裏沒有舉火,月色照不甚明, 她隔着夜幕看對面的人, 失笑出聲,“秦侯這是……打算滅口?”

秦淮舟往背風的那處角落走去, “……趁着此處沒人, 還有什麽沒處置的,我可以幫忙一起。”

“等等,”她上前攔住他,“難得見你這麽主動,不過, 不說清楚的話,我可不敢讓你出手相助。”

秦淮舟沒有正面回答,“我在後花園時, 偶然聽到鄒凱那邊傳出號令, 要把消息告知外面的人。算算時間,他們找不到要找的人, 恐怕會往這邊搜尋。”

這話正好和周勝之前的言論對上,她略略權衡一瞬,指着一個方向,對他說,“既然如此,勞煩秦卿替我到那邊去,把人帶來吧。”

她指的方向臨近府衙大門。

看着秦淮舟遠去的背影,她快步走向之前的背風處,把人拎出來,拿着一只藥瓶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兩具屍體由秦淮舟和那親事官一人背起一具,在夜色的掩護下,帶回探事司分司。

看到院內橫陳的一地屍體,秦淮舟壓下驟然見此情形的不适,往蘇露青那邊看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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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屍體都還帶有餘溫,只能是夜晚這段時間留下的,所以她趁夜出去,是為了清理門戶?

蘇露青回到院中,徑直問那專門留出的活口,“如今這探事司,聽命于誰?”

那親事官對着一地死屍,心有餘悸,聽到這話卻搖了搖頭,“屬下真的不知,這些事只有周親事向我們發號施令,要怎麽做,也全憑他的安排,至于再上面是誰說了算……”

他悄悄觀察蘇露青的神色,小心翼翼問,“此處是烏衣巷設在绛州的探查之所,聽命的,自然該是烏衣巷吧……”

“你們最近得到的命令,是什麽?”

那親事官猶豫了一下,“尋機會,暗殺蘇提點……你。”

“你們在绛州府衙附近埋伏,是準備暗殺,還是兩邊送信兒?”

“暗殺另有人執行,我等得到的吩咐,是傳遞消息。”

蘇露青想了想,換了個方向問,“現在探事司內共有多少親事官?”

之前周勝意圖伏殺她時,應該是把探事司內的人都召集出來,混亂中被她除掉幾個,方才又逐個将院內親事官射殺,算下來大概除掉了十幾個。

周勝應該不會只在分司和府衙附近布防,或許還有人正游走在绛州城中,不把這些人除掉,對她來說依然是隐患。

那親事官在心中算了算,小心地開口,“如今還有二十七人。”

“除了留在司中,府衙外的,其他人都在哪裏?”

“這……”那親事官搖了搖頭,“蘇提點有所不知,其實分司早已四分五裂,周親事雖統領整個分司,卻還有人不服他,表面上看以周親事為首,私下裏大家各做各的事,我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何處。”

“人數。”

“啊……六個。”

蘇露青心下一沉。

也就是說,還有六名親事官不知是敵是友,

“還有兩組留在城外,”那親事官戰戰兢兢的補充,“蘇提點,那兩組人只有周親事才能調動,所有命令也都是秘密指派,他們究竟在城外做些什麽,屬下實在不知,還請蘇提點饒命啊……”

蘇露青冷眼看着他,“不知道他們在城外做什麽,那他們是何時出去的,平時又多久回來一次,你總知道吧?”

“這……”

“嗯?”

蘇露青将□□随意放在桌上,弩箭的方向對着那親事官。

“屬下是真的不知啊……”那親事官悄悄往後退了一步,眼睛盯着□□,拼命搜刮腦海中的記憶,終于搜刮到一條,“不過,那天我去向周親事回禀,聽到他問關煉城外情況如何。”

“繼續說。”

“啊,我只隐約聽到一點兒,說是城外不太順利,那個人不聽話,還得再逼一逼。”

“那個人?”她追問,“哪個人?”

“屬下也不知道,但能讓周親事上心的,想來是個大人物吧……”

蘇露青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親事官雖然事無巨細都回答了,卻沒再說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這時候夜色開始變淺,天光逐漸放亮,蘇露青從裏面出來,見秦淮舟還在查看院中那些屍身,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走過去。

聽到動靜,秦淮舟回身看向她,“這些人都被鑿空了一顆牙,應該是用來□□,以備不測的吧?”

通常只有死士才會這麽處理,但親事官探查天下種種事端,深入險境更是家常便飯,其中自然而然也包括做些死士才會做的事。

蘇露青聞言不置可否,繞到他另一邊,看院中擺得齊整的屍身。

然後才半真半假的感慨道,“秦侯觀察的還真是細致。”

跟着轉移話題,“如何,這些東西都查看仔細了?”

“你可也有……”

“哎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蘇露青再開口時,恰好就疊在秦淮舟的話音上,她神情懇切,仿佛當真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必須立刻說明,“你進後花園這麽久,卻遲遲不出現,那些衙差應該已經去禀告鄒凱,開始尋人了吧?”

眼前夜幕已被淺光替代,從她面上看不出什麽異常,秦淮舟微垂着目光,良久才重新擡眼,往她那邊看,“那不是正好。”

“正好?”

“正好印證了後花園不可随意出入的傳言,”秦淮舟轉而擡頭看天,天邊顏色由深轉淺,隐隐開始泛出魚肚白,“即使被他們發現屋裏無人,也是正常。”

蘇露青點點頭,“嗯,你說的有理。”

“所以,”秦淮舟再次看回她,“下一處地方,去哪裏?”

這個問題,被他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口吻問出,結合此情此景,滿是詭異。

蘇露青視線往周勝等人的屍身上掃過,了然笑笑,“看來秦侯對線索勢在必得,嘴上說是來幫忙的,其實是趁火打劫。”

“那處客院不止住了我一人,蘇提點就在臨屋,他們若發現我不在,自然會想到我去過後花園,那蘇提點覺得,他們會不會順便再去臨屋,看看蘇提點可否待在屋內?”

“用這個威脅我?”蘇露青往他那邊走近一步。

秦淮舟沒動,語氣和緩,甚至還在為她分析,“鄒凱等人猜測蘇提點與栾司馬分屬不同陣營,彼此不合且互相提防,今夜我進了後花園,他們自然會覺得,你暗中關注我的行蹤,不甘落後,也随後跟進後花園。如此既能讓他們繼續相信自己的判斷,又方便蘇提點繼續做事,兩全其美,蘇提點為何會認為,秦某是在威脅你呢?”

蘇露青盯住他的眼睛,良久,笑出一聲,“你說的不錯,這可真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既是如此,還請蘇提點帶路。”

“我話還沒說完,”蘇露青擡手止住他,“辦法是兩全其美,但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換個詞更合适。”

“蘇提點的意思是?”

“一石二鳥啊,”蘇露青似笑非笑地道,“看似為我着想,實則達成自己的目的,還瞞過了鄒凱那幾個,今日若換個人在此,恐怕被你賣了還在真心實意替你數錢呢。”

眼見着面前的人睫羽微顫,神色裏蒙上一層嘆息,她疑心自己看錯了,捉住那一縷目光細看,裏面的嘆息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慣的從容平靜。

“蘇提點誤會了,秦某沒有此意。”

“啊……蘇提點,”先前那親事官悄悄站在距離他們不遠處,見蘇露青回頭,先表一波忠心,“蘇提點放心,今夜之事,屬下絕不會外漏一個字,否則就天打雷劈!”

然後接着秉道,“後院的坑已經挖好了,蘇提點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屬下這就先把周親事等人……呃,葬進去?”

蘇露青點點頭,等他開始拖走周勝的屍體時,她問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高吉。”

……

清早城門開啓,除了趕着進城的人以外,也有趕着出城的。

兩人藏身在一輛拉貨牛車裏出城,經過一片田地,才雙雙下車。

這時候田間都還閑着,田邊的屋子偶爾會冒起一叢煙火,更多的都是四面漏風的空屋。

兩人走進其中一間空屋,見裏面器具簡單,東邊是一張簡單的木頭床,西邊砌着竈,竈邊摞了幾個空碗,因着許久沒人使用,牆角都結起蛛網,陽光從漏風的窗戶照進來,能清晰的看到揚起的粉塵。

“就在這裏了?”秦淮舟往門外看了看。

外面少有人跡,即使有人經過,也不曾往這邊望來幾眼。

“這裏不錯,适合去過後花園的人會醒來的地方。”

之後就是虛張聲勢的偶然發現。

當府衙的衙差滿是驚慌的趕來時,蘇露青正坐在屋內唯一的床架子上,揉着肩膀,滿眼茫然。

“蘇提點……你這是……?”薛銘是跟着衙差一起來的,見狀先問。

“這是何處?我怎會在此?”

“這是城外的棚屋,是農人在農忙時暫時夜宿用的,”薛銘解釋過後,滿是緊張的又問,“敢問蘇提點,昨晚可是去過什麽地方?”

“昨晚?”蘇露青作勢回憶一番,“昨晚倒也沒去什麽地方,就是夜裏出去走了走,好像順路去了後花園。”

“啊呀……”薛銘臉上緊張的神色更甚,“那、那蘇提點進過後花園以後,都看到了什麽?”

“那園子的确荒廢太久,什麽也看不出來,我只在園子門口走了走,就回房去休息了,”蘇露青說着話,起身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好生奇怪,我怎會無故到了城外?”

另一邊,秦淮舟也在衙差的找尋下醒來,同樣對自己身處的環境充滿茫然。

薛銘先率人将二人護送回府衙,又叫來醫官,為兩人把脈,确認沒有大礙,才送兩人回房歇息。

自己則去了鄒凱的書房。

鄒凱等在書房裏,看到他進來,立即站起身,“到底怎麽回事?人怎麽突然就到城外了?中間這麽長的時間,難道就沒有人發現嗎?”

薛銘坐到一旁,端起杯子先喝了口水,才說,“發現人不見了的時候是在夜半,後花園一共就那麽大,有什麽動靜,這邊招呼一聲,那邊也就聽到了,但衙差都說,他們親眼看着那位栾司馬進的後花園,卻沒見他出來。我看這裏面一定有貓膩,說不定那個時候,人就已經不在府衙了。”

“不錯,這兩個人先後失蹤,或許是發現了什麽端倪,那栾定欽先找借口離開,又被蘇露青看到,暗中尾随,不過……”

鄒凱面露不解,“他們竟會都到了城外,這兩人是不是達成了什麽共識,總不能當真遇到了什麽東西吧?”

“烏衣巷和绛州大營能有什麽共識?要我說,這兩人恐怕就是擔心你我發現他們暗查的東西,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糊弄過去,只有用這個做法。”

薛銘說到這裏,哂笑道,“他們以為這法子天衣無縫,卻不知道早已被你我看穿,不過麽,保險起見,還是再探探他二人的口風。”

“我想也是如此,”鄒凱點點頭,看向薛銘,“那就勞煩薛參軍再多跑兩趟。”

“我知道。”薛銘起身,徑直離開。

……

高吉曾說,探事司還有兩組由周勝單獨傳令的親事官在城外。

蘇露青回到屋內時,将她在城外看到的情形回想一番,覺得這其中能被如此重視的,只能是城外的那一大片農田。

加上薛銘得到消息趕來時,那種緊張不像是擔心沒能招待好朝廷命官以至出事,更像是擔心她看到了別的什麽東西。

那間屋子既然是農人在農忙時暫時歇息的地方,周勝的那兩組人,恐怕也是在這些屋子裏。

農田……農田。

陳戬也是在城外被發現遇害的,那片地方,也會走到農田。

正想着,忽聽門外傳來敲門聲。

“蘇提點,我是薛銘,不知蘇提點可方便再說幾句話?”

“是薛參軍啊,進來吧。”

蘇露青坐在桌邊,看到薛銘走進來,示意他坐下。

“這個時候來叨擾,還請蘇提點莫要怪罪,”薛銘又告一聲罪,直接進入正題,“今早發生的事,實在蹊跷,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此事應該再與蘇提點細說一番,如此也好防患于未然。”

蘇露青奇道,“這是為何?”

“不知蘇提點可還記得,這後花園不太平的傳言?”

見薛銘主動提起,她順理成章接着話題說道,“先前查看陳禦史房中時,曾聽鄒刺史偶然提到一些,我雖心中驚愕* ,但這等鬼力亂神之說,我信,卻也不是盡信。”

“蘇提點說得是,”薛銘點點頭,然而他面色逐漸凝重,跟着道,“但後花園奇詭之事,是真的。”

“……當年第一次發現不對時,是绛州丢了人犯,當時法曹百思不得其解,在城中追查多日無果以後,法曹在後花園散心,偶然小憩一會兒,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我等都再也沒有看到他,事後還是巡街的衙差在水渠邊上發現的他。”

“……從那時候開始,後花園就好像被人下了詛咒,凡是有人進去,都會無故失蹤,再在第二天出現在城裏城外任何地方。”

“……有些發現的近的,還能第一時間喚起,有些遠的,或是在城外山中,或是在城外田間地頭,周圍少有人往,若再趕上寒冬臘月,就算沒被凍死,也要被凍去半條命!”

“鄒刺史無奈下令,封住後花園,也不再有人入園打理,這後花園就這般荒廢了,一直到陳禦史到來之前,那裏都不曾再有人進去過。”

蘇露青聽出他這段話的重點,重複了一聲,“陳禦史?”

“正是,”薛銘的神情依然嚴肅,“陳禦史的屋子距離後花園太近,因着後花園久已無人出入,我等也忘了将這件事同陳禦史說明,所以當我等看到陳禦史從後花園出來時,十分驚訝。”

“那之後,你們可有提醒過他?”

薛銘苦笑一聲,“之後的事,蘇提點應該就已經知道了,我等原打算白日裏仔細同陳禦史說明其中怪事,但陳禦史卻又出城去了,我等見他去過後花園卻安然無恙,以為這怪事算是破了,便沒太放在心上,沒想到……陳禦史這一出去,竟是兇多吉少。如今想來,還是我等疏忽所致……”

“此案尚未查清,薛參軍不要如此下定論,”蘇露青看向薛銘,“薛參軍方才說了這麽多,又全都與後花園相關,可是覺得這後花園當真還有問題,擔心再有人受其幹擾?”

薛銘點點頭,“正是,陳禦史遇害距離如今也沒過多少時日,兩位府君卻也同時遇上了這樁怪事,萬幸兩位府君安然無恙,否則,我等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向朝廷請罪。”

蘇露青長嘆一聲,“薛參軍既然說到這裏,那麽,有件事,我也不瞞着薛參軍了。”

薛銘心中一動,面上依然神情如常,“不知蘇提點所說的是……?”

“昨夜我去後花園,并非是我本意,而是,”蘇露青不動聲色觀察着薛銘的反應,壓低了聲音,“而是因為,我發覺那位栾司馬行事鬼祟,這才跟在他身後,一探究竟。”

薛銘一臉愕然,“不知蘇提點看到了什麽?”

蘇露青再次壓低了聲音,“說來也是奇怪,我與這位栾司馬的屋子離着近,偶爾會聽到一些那邊屋裏傳出的聲音,昨晚散席以後,院中極靜,我正要歇息,忽然聽到那邊似有交談聲,開始我只當是鄒刺史或是薛參軍你在,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栾司馬稱呼的那個人,竟是陳禦史。”

“什麽?”薛銘大驚失色。

“正是因此,我才暗中關注那邊的動靜,聽到栾司馬出門的聲音,便也悄然跟在他身後,一同進了後花園。”

“之後呢?蘇提點可在後花園看到了什麽?”

“之後,唉……”蘇露青遺憾的搖搖頭,“之後我也不知為何,再有意識的時候,竟到了城外那間屋子了。”

這番對話明顯出乎薛銘意料,之後薛銘匆匆結束了話題,又同她告了一聲罪。

她聽着外面的動靜,知道薛銘又去尋秦淮舟相談了。

也不知道這兩人在屋內又說了些什麽,總之,薛銘從另一間屋子出來時,本就不太好的臉色,變得更不好了。

“你又和他說什麽了?”

當晚,蘇露青照例潛進秦淮舟那邊,開門見山。

“這還要先問一問蘇提點,”對于她如入無人之境般的行徑,秦淮舟照單全收,看到她在桌邊坐下,才将她剛剛的問題,反問給她,“蘇提點都和他說過什麽?”

“也沒說什麽,”蘇露青單手托腮,笑得不懷好意,“不過是把陳禦史和栾司馬扯上了一點關系,你呢?又往我頭上潑了什麽髒水?”

暗室裏,有人呼吸重了重,似是嘆出一口氣,“……不過是把蘇提點說過的話,換個身份又說了一遍。”

當薛銘聽說他是因為看到蘇露青和陳戬一同去了後花園,心中駭然,這才跟上去一探究竟時,薛銘的臉色頓時就白了。

蘇露青見狀,篤定道,“看來,你也想到了。”

秦淮舟緩聲道,“陳戬之死疑點頗深,鄒凱等人拖了一日才讓你我看到陳戬的屍身,可見屍身也有問題。還有分司那邊,若不是有牽扯,何至于将親事官派到州府府衙附近,還……”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住,似是在考慮應該如何開口。

“還什麽?”

聽他說話說到一半,蘇露青有些煩躁。

秦淮舟接着道,“……昨夜我已将分司那些屍身都查看過一遍,那些人看起來與死士無異,你留下的那個高吉,想來也是一樣。如今他是敵是友尚不能完全定論,如果他反咬一口,又不願暴露背後之人,也許會咬破毒囊自盡。”

蘇露青點點頭,“是啊,然後呢?”

“所有的親事官,都會有這種後路?”

“怎麽?秦侯對這條路,感興趣?”

睫羽顫了顫,在眉眼間落下一片暗影,“不感興趣。”

今晚天邊挂着殘月,殘月淺淺一彎,月色稀微,只堪堪落在窗棂。

屋內的兩人各坐一邊,因這話題突然的停頓,屋內靜得只能聽到呼吸聲。

又過了一會兒,蘇露青起身準備離開,手剛剛扶到門邊,忽聽身後再次傳來相似的問題,“那你……”

她回身,身影隐在暗色裏,“這麽好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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