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08.04.01

第 60 章 08.04.01

女法師的名字叫做莉亞。

在先賢之都高層的法師之中，她是跟殷憐關系比較不友好的人物。這也不讓人意外，因為這位女法師愛慕着黑賢者。

事實上，先賢之都之中愛慕黑賢者的女法師絕對不在少數，有沒有男法師就不好說了……反正有估計也不敢表現出來。

不過憧憬敬佩仰慕黑賢者的絕對是男女皆有之。

殷憐出現之後，法師們對她的态度非常兩極化。有些人對殷憐很有好感，隐隐有把她當做莎爾瑪蒂化身的跡象，對她很是尊敬。但也有人對殷憐充滿了敵意，因為突然出現在黑賢者身邊并被他收為了弟子的殷憐其實是搶奪了不少黑賢者的注意力和別人的利益的。

黑賢者無論怎麽說都是先賢之都真正的統治者，而并不僅僅只是一位強大的法師。

有人會想：憑什麽？

就憑她有着跟黑賢者一樣的黑發黑眸？還是憑借她那顯然有些過于奪目的美貌？

對于喜歡殷憐的人來說，她的美貌是對她性情和能力的修飾和加成。而對另一些人來說則就是罪過了。

比如對于莉亞來說，她就相當憎恨殷憐那一張臉。

殷憐選擇種植的農人憑的是自願原則，但是也特別警告了衆人，種苗數量稀少，此時發放下去的只允許自己種植，不允許轉讓或者挪作他用。她是故意沒有告知衆人發芽的土豆有毒不能吃，而只說了“這是豐饒女士恩賜的種子，會讓信徒們富足和豐饒，所以所有人必須聽從她的指示行動，否則就會受到豐饒女士的懲罰”。她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看看哪些人足夠聽話，哪些人不夠聽話。

而她也準備好了一些解龍葵堿毒性的藥物，從催吐的濃茶到緩解毒性的醋酸甚至灌腸的器具都準備了一套，但是殷憐絕對沒有想到，此時被送來的竟然會直接是一個死人。

殷憐說道：“把屍體擡過來，讓我看看情況。”

莉亞說道：“是你的土豆把他毒死的！”

她這樣說着，卻沒有阻止殷憐指使的人過來擡走那農夫，而是眼中帶着濃濃的惡意死死地盯着殷憐，等候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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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些農夫已經開始騷動起來。

殷憐看這場面，立刻說道：“安靜！你們沒有種過蛇草和斑點蘭嗎！？還怕有毒的花草？而且，沒有暗地裏違背我指令的人，女神不會降罪于他，你們擔心什麽？”

蛇草和斑點蘭是法師們常用的制藥材料，本身有毒性，但是可以用來煉制好幾種常用藥物。因為先賢之都的農夫們都是法師的追随者，所以這兩種藥材還真是他們經常接觸的。

躁動頓時小了一些。

但是這個發展跟莉亞預期的并不相同，所以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想說我的農夫的死是你的豐饒女士的懲罰！？我的農夫可不是你家女神的信徒！”

殷憐卻并不理她，而是彎下腰開始仔細觀察起了死去農夫的屍體。

他的面部扭曲，嘴角有幹透的涎沫，睜大了眼睛，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殷憐發現他的手放在身側，十指彎曲，骨節突出，一副試圖抓撓什麽東西的樣子，然而手裏卻什麽都沒有。

殷憐取出一雙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後輕輕擡起了死者的手腕，并敏銳地從他的指甲之中看到了血跡。

她擡眼，又望了望農夫的咽喉位置，發現喉結雖然突出得很厲害，但粗糙的皮膚上卻表面平整，并沒有任何傷口的痕跡。

所以殷憐查看之後站直了身體，慢吞吞地回答了莉亞的話，說道：“不一定是女神的懲罰，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麽理由……比如說，是作為主人的……莉亞小姐你的懲罰！”

然後她對旁邊的法師護衛猛然喊道：“抓住那兩個男人！”

莉亞愣了一下，說道：“你想幹什麽！？”

她拿着法杖就想攻

擊殷憐，卻被守在殷憐身邊的一個法師的防護罩擋了下來。殷憐身旁的兩位法師是黑賢者專門派來輔助她的，此時見莉亞攻擊殷憐，卻是馬上動手反制住了女法師。不過也僅僅就是反制而已，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其中一位法師說道：“憐小姐是大人的學生，莉亞你不可造次。”

雖然被派來保護殷憐，但這些法師也不是真的就站在了殷憐這一邊。殷憐目前在先賢之都并沒有什麽威望，最多就是借着黑賢者的權勢狐假虎威而已。

對于這一點殷憐也早就有所預料，并不覺得失望。

她現在本來就在試着一步一步建立起威望。

面對莉亞的爆發，殷憐笑了起來，說道：“莉亞小姐不要生氣……我只是想要看一看兩位先生的手和手臂而已。”

這樣說着，她就讓人抓住兩個擡架子的男人之後，把他們的袖子卷起來，露出了手掌和手臂。

只見兩人的手背和手臂上都有好幾處極為新鮮的抓痕。

這抓痕的存在似乎說明了什麽，圍觀者大部分都有點迷糊，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有些比較聰明的人——比如殷憐身邊的兩位法師卻已經有所聯想。

殷憐突然說道：“豐饒女士保護這片大地——”

她的聲音帶了一些悠揚的詠嘆調，仿佛在讀詩或者詠誦典籍一樣。

“她讓春天的萬物勃發，讓秋天的果實豐茂。她讓信徒獲得所有需求的蔬果，但是也會阻止信徒妄自收取那些不到時節的果實。所以有些蔬果，當它們還是青澀果實的時候，是有毒的，然而一旦成熟就會變得安全而甜美。而有些蔬果，當它們還是果實的時候可以安全地食用，然而一旦長出芽胚，就會帶上毒性。”

“這不是為了阻止你們獲得食物，而是避免貪婪的人在不适宜的時節摘取不屬于他的果實。而如果堅持違背她，那麽違背的人就會受到懲罰。”

莉亞說道：“我的農夫可不是你的信徒！你憑什麽懲罰他！？”

殷憐話頭一轉，卻開口說道：“不過這位農夫并沒有受到豐饒女士的懲處——正如莉亞小姐所說，他和他的主人都不是女神的信徒，所以女神既不會懲罰他，也不會恩賜他，更不會拯救他——他受到的是他的主人的懲處。”

莉亞頓時心裏咯噔了一聲。

卻聽殷憐繼續說道：“發芽的土豆之中有一種毒叫做龍葵堿，分量很少，有毒，會導致喉嚨瘙癢，嘔吐，腹瀉等症狀，但基本上并不致死。它只是女神為了阻止他人在土豆剛剛生長還不适合食用的時候就急于食用而下的一個小小的咒語。這種毒除非大量食用并不會真的導致死亡，同時即使大量食用，它的發作時間也長達半到三個小時，同時會給人帶來明顯的痛苦，以提醒中毒者求救。”

“有這個時間，無論是來神廟尋求我的幫助，還是去城裏尋求醫師或者煉金術師的幫助都已經足夠了。為什麽他沒有呢？”殷憐的臉上帶了一點悲天憫人的神色，嘆息一般地說道，“因為他的主人不允許。”

莉亞發現不對，立刻大叫道：“胡說八道！”

她想要阻止殷憐繼續胡說下去，但是無奈卻被兩個法師所阻擋。而因為她再次試圖襲擊殷憐，其中一個法師幹脆使用了石化咒，趁她不備把她定在了原地。

殷憐卻不管周圍發生了什麽，只是繼續說道：“大家可以看一眼這位可憐的農夫先生的雙手。他的手指甲之中其實有血跡。那是他在痛苦之中，拼命掙紮着想要掙脫什麽，抓住什麽，因而留下的痕跡。”

“如果我們吃了什麽有毒的東西，感到了喉嚨瘙癢，疼痛，呼吸困難，我們會做些什麽呢？”殷憐伸手，做了一個十分生動，壓住喉嚨，一只手試圖往喉嚨裏面伸的動作，“我會這樣，努力地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再不然，我也抓住自己的脖子，努力地抓，

試着緩解癢痛的感覺。”

“但是你們看……”她稍微移動了一下死者的頭顱，讓他的脖子展露在光線下面，“他的脖子上喉結突出，青筋暴露，卻沒有一點點被用力抓過的痕跡。他那時候一定很痛苦。但是可憐的人，他卻連緩解痛苦都做不到，他被他的主人派人緊緊抓住，就那樣壓制着，忍受着痛苦，眼睜睜地從那樣一個健康，幸福，對未來充滿着希望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具無知無覺的屍體。”

殷憐這樣說着，簡直如同感同身受一樣，緊皺着眉頭，露出了悲傷的表情，然後雙手交握，做了一個祈禱的動作，跪了下來，說道：“願女神保佑你，帶領你回歸大地的懷抱，獲取嶄新的生命。”

她那悲傷的語氣和神情感染到了許多人。周圍的農夫受到情緒和死亡的感染，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學着她的動作，笨拙而生澀地交握雙手，念道：“願女神保佑你，帶領你回歸大地的懷抱，獲取嶄新的生命。”

殷憐的話有理有據，條理分明，頓時說服了周圍的大部分人。莉亞的兩個手下被其他人抓住逼問，最後雖然試圖嘴硬，但是卻沒法解釋手上的傷痕，最後只有無奈地承認了。莉亞的石化被解除之後，周圍的農人雖然不敢對尊貴的法師大人怎麽樣，但是卻都用警戒而充滿敵意的目光看着她。

農人依附法師，因為犯錯被處死都不奇怪，但是卻絕不是這樣的死法。莉亞面對着衆人充滿敵意的目光，即使身為法師也難免怯懦，最後狠狠地瞪了殷憐一眼，就帶着手下落荒而逃了。

殷憐卻沒有再分發種子，而是臨時召集衆人，讓他們一起開始埋葬死去的農夫。

有人問道：“憐大人，您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