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陽光下的他
第43章 陽光下的他
吵……好吵.....
德拉科像是被扔進了一個滾筒洗衣機裏。意識掙紮着清醒了一陣,他才反應過來噪音的來源——哈利,蘋果,風車。
他在一個風車磨坊裏。
雨後天晴的一大早,磨坊的主人便開始了工作。風車“嘩嘩嘩”地轉起來了,重石碾壓谷物的咯咯聲捅破地板湧上來,耳邊便像是有一個巨大的怪獸在磨牙。貫穿四層樓的麻繩上上下下地滑動,輪盤也咕嚕咕嚕轉個不停。總之,全世界沒有哪個角落是清淨的。
德拉科皺起眉頭,把頭整個蒙進被子。
“轟——轟——轟——”
“刷啦——刷啦——”
“嘩......嘩......”
等他終于忍無可忍地翻開鋪蓋準備下床,揉揉眼睛一看,哈利已經不見了。
德拉科坐直身子,看着昨晚哈利睡下的地方。那是貯谷層小開窗下的一個平臺,洗掉色了的被子整整齊齊疊在那,與枕頭放在一起,放在床墊的一端。另一端則什麽都沒有。
那個人的行囊也不見了。
德拉科站起來,光着腳,怔怔的。
“刷啦——刷啦——”
去哪裏了?
“轟——轟——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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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哪裏了?
德拉科三步并作兩步往樓梯的方向去,下臺階的時候聽見吊繩齒輪摩擦的聲音,刺耳異常。
磨坊一層,漢森先生正穿着背心和他的妻子合力将一個又一個裝滿面粉的大麻袋搬上推車。他們已經裝了許多,以至于最上面的兩袋已經超過了推車的護欄。漢森夫人解開房梁上一根又長又粗的繩子,自己拉着一端,把另一端交給丈夫。
夫妻倆将繩子圍着推車繞成一張簡陋卻又實用的網,将麻袋牢牢地捆在車上。漢森先生欣慰地呼了一口氣,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擡眼看見了那個金頭發的男孩走下了樓梯。
“小心點!別摔倒了!”
德拉科聽見磨坊男主人對他喊。他随即看了一眼起重機旁忙碌的夫婦,愣了一下,對他們點點頭。
大門是敞開的,陽光被門框裁出有棱有角的四邊形,鋪在地上像塊輕薄的明黃色地毯。德拉科走向那裏,正要踏進光裏去,就見到那個黑頭發的男孩穿過門前空地,一步步、緩慢地走過來,神情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一團火從德拉科的腹中升起。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生氣。此時此刻,站在門框邊,他已經想好了十種開口罵人的方法。但當哈利真的走到他面前,并和他對視時,德拉科發現,他唯一能說出口的話只有:“你去哪裏了?”
他的語速實在太快,導致哈利反應了那麽幾秒,才像是通過腦海的慢速播放後聽清楚了這句話。
“漢森夫婦說要打水只能去溪邊,”哈利把手擡起來,德拉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水壺,“那條小溪的水很清,應該沒有什麽太大問題。”
打水。河邊。
沒有什麽太大問題。
确實沒有什麽太大問題……
德拉科刨遍了整個左腦又刨到右腦,都找不到什麽合理的生氣理由。
于是他悶悶的,不說話了。
“你……為什麽不穿鞋?”他聽到那人問。
德拉科低下頭。
果然,自己的十個腳丫正光溜溜地暴露在屋外燦爛的晨光下,貼近地板的側邊還粘着不知哪兒飛出來的面粉。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到腳底板被硌得癢癢的。
德拉科飛快地轉過身去,沒給哈利多留一秒看清他面部表情的機會,以最快速度上了樓,又不得不提防着自己的腳被木屑割破——剛才下來的時候可真是萬幸。
……
或許是因為大清早起床就發生的“光腳事件”,哈利猜想,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德拉科都沒有再和他講話。他于是還真的找到了一本書,是掉了許多頁的《席勒文選》。漢森夫人一定要留他們下來吃她親自煮的燕麥蜂蜜粥,漢森先生還跑去原野裏摘了一小罐野鼠李。這東西又澀又苦,哈利一口咬下去,差點當着德拉科和磨坊一家人的面吐出來。然而他依舊咽下了。
“這附近的土地含鹽量還很高,種不出太多蔬菜和水果。”漢森先生說着,将三粒紅色的小果子一并扔進了嘴裏嚼着,像是一點也不覺得難吃,“最近的臨月灣物價不便宜,如果有果商在這裏歇腳,還能得半打蘋果。可惜,你們來的不是時候......”
“這裏到臨月灣還有多遠的距離?”哈利問。
“看你們走哪條道,大道需要行商文書,往森林走要稍微遠點——嘿,不準碰它們!”
方桌另一邊,漢森夫婦的小兒子正把手伸進裝鼠李的玻璃罐裏,被他的爸爸一把拽住。
“你們都吃了!”小男孩抱怨地喊。
“因為我們是大人,聽話。”漢森夫人摟過兒子,并讓丈夫把果子收起來。
哈利突然就想到達歷小的時候偷吃自己當作晚餐的藍莓,被卡住嗓子送進醫院的事情。姨夫和姨媽一家把氣撒在他身上,從此以後家裏就再也沒有過藍莓這種東西。
他握着勺子,一下下撥着碗裏的粥。比起啤酒粥,這要甜得很多,但他仍然沒有任何胃口。德拉科就坐在小方桌的側邊,哈利很快地瞥一眼他,又看回碗裏。
桌上點着一支挺亮的蠟燭。在聖沙鎮呆了小半個月,他已經能夠輕易分辨牛油燭和蠟燭的味道,但是這種蠟燭又不太一樣。他向漢森夫人随口一問,後者告訴他這是用獸油和蠟油做成的混合蠟燭。“點上它,我們整家人都會變得聰明!”她說。
“在達到聰明的标準之前,我想得先問問我們的小搗蛋鬼,你前天是不是又爬到塔尖去玩了?”漢森先生拉着自己的兒子說。
小男孩癟着嘴,別開了頭,沒有回答,一副倔強的樣子。他的姐姐在一旁偷笑。
“已經教過你了,那地方不是用來玩的,”漢森先生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他看向妻子,“昨天下雨過後磨石和升降齒輪的噪音越來越大了,我想我需要找個機會檢查它們。”
漢森夫人從圍裙兜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本,翻開它。
“嗯......糧商還有五天就來運面粉了,我們四天內應該能磨完剩下的三百斤。”
“真是變了......”漢森先生惋惜地搖搖頭,“往年這個季節,早就不用擔心麥子的問題。”
從夫婦倆的對話中,哈利可以聽出,近幾年的莊稼越來越難有好的收成。他忽然有個猜想,這或許和這個世界正在倒計時中有關......他眼角餘光瞟到德拉科,握勺的手微微一抖。
午餐後,德拉科和哈利一起回到貯谷層。哈利把地圖再次拿出來,食指在紙張上劃動着,看仔細漢森夫人說的那兩條路。
貯谷倉裏擺着兩排面粉袋,一排敞開着,一排已經密封起來。除此之外,還有個儲物櫃。德拉科看向那櫃子上哈利裏翻出來的、老舊的文選,把手裏的魔杖擱在一旁,将書拿起來随意翻了翻。
弗裏德裏希·席勒……這書原本應該是德語的。
德拉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裏的語言問題很蹊跷。按理來講,安徒生的應該是在丹麥,可這裏的人說的是英語,而非低地國家的語言,文字也并無不同。
或許因為那本童話是英文的?
他看了看哈利——那這個波特是英國人還是丹麥人?他發現自己無法想象一個丹麥的波特。
好吧,或許是個英國人。畢竟這還是自己的夢。
德拉科拿着書,坐在自己的床墊上。
昨天下午之後,哈利連看他都很少看了。德拉科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了,但這讓他感覺喘不過氣。貯谷層再往上就是磨坊的塔頂,上面交錯着許多的木梁,人只要一擡頭,看到的就是一個巨型牢籠。磨石、傳輸帶和風帆的噪音比早上還要吵,周圍唯一的光線來源是那比電腦屏幕大不了多少的小窗戶。
德拉科沉默着把書扔在一旁,很想知道哈利是不是今後都打算這個樣子。
或許他錯了,或許對哈利來說,他只是一個旅伴——這就是哈利對“朋友”的定義,一個陪他走路和吃飯的人,心情好了就說話心情不好了就成啞巴,這就是所謂的“朋友”。
朋友。
德拉科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同時也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嘩——嘩——“
”刷啦——刷啦——刷啦——”
他站起來,走下樓梯。
接下來發生的事很突然。
德拉科剛剛踏下最後一級臺階,只聽見“啪”的一聲,什麽東西就潑了他一身。
“哈哈哈哈哈——砸中了!”
視線裏白茫茫的一片,鼻子裏癢癢的全是谷物的幹香,像是掉進了秋天的麥田。他呆了一會兒,緊接着就看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面粉。樓梯旁,漢森家的小兒子哈哈大笑着,因為笑得太厲害而發出了幾聲尖叫。趁德拉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像松鼠一樣靈活地從連接二三樓的扶手上滑下去,消失在了可見範圍內。
“德拉科?德拉科,你在這裏……嗎……?”
哈利站在樓梯上,在看到這個白色的“雪人”時愣住了。
“雪人”回頭去看哈利。顯然,他做了一個錯誤的舉動,因為就在看見“雪人”正面的一瞬間,哈利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德拉科的頭發、襯衫、褲子、手臂和布鞋上全是面粉,整個人就像是用面粉捏出來的一樣。他的鼻梁很高,因此堆了最多的面粉,仿佛把整盤化妝用的高光粉塗在了鼻子上。
哈利在瞥見房梁上挂着的、開口的麻袋時,更是笑得停不住了。“雪人”看上去十分惱火,哈利于是捂住自己的嘴巴,轉身三步并兩步往樓上跑。
媽的!!!
德拉科生氣極了。他一邊拍走頭發上的面粉——那些粉末像細小的雪花一樣在眼前飄來飄——一邊蹬蹬蹬上了樓。
走出樓梯口,德拉科看見哈利還靠在櫃子上笑,也不知道有什麽這麽好笑。他随即一把抓起最近袋子裏的面粉,用力就朝哈利扔去。
受到報複的哈利果然暫停了笑聲。
這會兒換到德拉科想笑了——哈利原先的頭發并不是淺色的,面粉撒上去就更加突兀。頭發變白了的哈利擡頭看向德拉科,眨了眨眼睛。接着,他做了一件讓德拉科也暫停笑聲的事——
“Scourgify.”
哈利從兜裏摸出自己的魔杖,立刻就把面粉清理得幹幹淨淨。
德拉科不服了。他快步走向哈利——儲物櫃的方向,去拿之前放在上面的魔杖,然而哈利不知犯了什麽毛病,抓過德拉科的魔杖就往屋子的另一個角落繞。
“把它還給我!“德拉科向他大喊,聲音穿透了四周半天沒停歇的噪響。
“不!”哈利喊回去,又笑了起來。
“哈利·波特!站住——”
“你先攻擊我的!”
“你——!”
他到底在笑什麽啊!!!
于是,德拉科披着一身的面粉,圍着屋子的追着哈利繞圈。哈利像是中了什麽哈哈大笑的魔咒,或者不幸按下了大腦中的某個神秘開關,總之是笑不停了。德拉科身上癢得要命。
“還給我!操!你是三歲小孩嗎?!”
“我才不會還給你!”
“你會——哈利!回來!!”
德拉科眼睜睜地看着哈利奔下樓梯,木地板上覆着一層薄薄的面粉,還有兩串腳印。
……
磨坊的門檐上停着一只藍色的蝴蝶。豆莢花從木縫裏鑽出來,它正伸出觸角去碰鮮嫩的花芯,就被兩個追逐着沖出磨坊的男孩吓了一跳。
前面的男孩手裏握着兩根棍子,跑步的速度非常快。他看上去笑得很開心,黑發被風吹亂。後面的男孩追着他跑,速度也不慢。
藍蝴蝶扇扇翅膀,飛入田野,沒了蹤跡。
德拉科又氣又惱。他一邊跑着,一邊大罵哈利的幼稚。但與此同時,一種明快的感受正從心底盛開,像是夏風在被太陽曬暖和後,攜着空氣裏的麥香貫穿着了胸腔。
“去吧——去吧——!”
耳旁的風聲呼嘯而過,快速的奔跑只有讓他更像是飛在雲端。他用力吸一口氣,正要再次喊那該死的波特站住,一開口,卻發出了一聲笑。
德拉科也笑了,甚至不知道為什麽。他笑得實在是有些突然,以至于拖慢了跑步的速度。他眼見哈利逃命一樣往漢森夫婦煮飯的小溪邊奔去,感覺身體熱得像個鍋爐。
陽光下,溪水閃着銀色的光芒,許多楊柳和接骨木樹生長在對岸的濕土上。岸的這一邊,則是草地,近水的地方還支着煮粥用的小竈。
兩人跑到水邊,幾乎用光了力氣——他們在足球比賽時都沒有這麽賣力地跑過。哈利在溪畔停下,彎腰扶着膝蓋喘氣,轉過身,德拉科已經追到了面前。
“別——別!”他想要後退,又擔心自己掉進水裏。德拉科在離他還有三到五米遠時,放慢了腳步,得意地逼近這個自找麻煩家夥。
“把它還回來。”
德拉科認定自己的語氣必定是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但實際上他聽到的,是短促的氣息和止不住的笑意,讓這個原本命令式句子聽起來沒有絲毫震懾力,還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泡泡。
哈利似乎并沒注意德拉科不尋常的表現,因為他也還在笑來着。他一邊笑,一邊把手擋在面前,一副唯恐對方直接上來搶的樣子。
“德拉科——”
“你還不還給我?”
“好好好,我給你——我給你!行了嗎?”
面對德拉科和自己逐漸縮短的距離,哈利繳械投降了。
山楂木魔杖握在手裏,涼涼的。德拉科瞅了它一眼,又瞅着哈利。黑發男孩實在跑累了,深呼吸了幾次,才就地坐下休息。他雙手杵着草地,鬓角有幾顆晶亮的汗珠。
德拉科對自己念了個“清理一新”,白色的粉末像是被靜電排斥一般從衣服上飄了起來,旋轉飛舞着消失在溫熱的空氣中。
“你可以直接用水的。”哈利看看小溪,又轉回來看德拉科。接着,不知是被“水洗”這個概念逗樂了,還是沒有笑夠,總之德拉科看見他的嘴角還沒下去。
“不了,謝謝。”德拉科幹巴巴地說。只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眉目也同樣舒展。
兩個人并肩坐在地上,任由心跳和呼吸平靜下來,汗水被風吹幹。雨夜過後,青草還濕漉漉的,德拉科最開始有些別扭,過不了多久,也就沒什麽所謂了。
一旁,黑發男孩抱着自己的膝蓋,揚起頭,望向天空。
這确實是很晴朗的一天——清澈、明淨。嫩柳在溪畔垂下茂盛的紙條,仿佛“夏天”這位新嫁娘在水中散開柔順的長發。
他們安靜無話了很久,卻和之前的沉默截然不同。德拉科猜想哈利和他一樣,在聽風聲,那樹葉和流水都被吹響的聲音,風車四個翅膀“呼呼”的轉動——縱然這些他都不太能聽清,因為耳朵裏仍然萦繞着方才奔跑時跳動的脈搏。
身旁忽有動靜。德拉科扭頭,看見哈利躺了下來,就在這片夾着水珠的草地上。
他想了想,也跟着照做。
青草被吹動時,是靜悄悄的。但如果有人躺下來,近距離看,就能借着白天的光,看清每一根草來回搖擺的姿态和韻律。此時是夏天,自由生長的垂柳像是奔向河流的綠色瀑布,且沒有飛絮的打擾。
從容、茂盛,如同一整天的苦活結束後,從冰櫃裏取出一瓶冰可樂。
“我說我願意陪着他到一株楊柳樹底下去,或者給他編一個花圈......”
有一年,德拉科在學校的劇團裏伴奏,舞臺中央的主角說了這樣一句臺詞。這詞也在課上讀過。
那是哪一年呢?
他眨了兩下眼睛,接着把它們合上。
“…對不起,對不起。”
他又記起了從前的夢。夢裏的哈利渾身是泥,像只一點不介意自己被弄髒的小黑貓在土地上打過滾,來到他面前。
“我叫哈利,你呢?”
他伸出手去。
那些場景總是短暫的、總會破碎——直到他擁有現在。
德拉科睜開眼,側頭看向旁邊的人。
一個人在少年的時光中,模樣變化可以很快。那場他從前常常做的夢裏,哈利還是十三歲的模樣。那個時候,他雖然已經有了與現在一樣的鼻梁和下颚線,卻還是個帶着點嬰兒肥、看上去就有些內向和冒冒失失的男孩子。
而現在,卻不太一樣了。
德拉科用手肘撐着草地,把自己稍稍支起來一點。風順着荒原一路吹到這裏,一片微卷的柳葉從細枝上斷開,飄呀飄,落在哈利的額頭。男孩這時候閉着眼睛,卻像是感受到了什麽,嘴角小小地彎了一下。
哈利的長相是男孩中少見的清秀,幹淨利落,又有着不屈的棱角。而此刻,陽光柔柔地照下來,暖黃色的空氣模糊了那些輪廓分明,将他的睫毛、鼻尖和嘴唇都變得溫和。
溫和,恬靜。
德拉科注視着他,腦子裏飛過了許多念頭。他想起冰冷的海水中,那只握緊自己的手;想起璀璨的星夜中,他們互相交換的笑容。天氣越來越熱了,他被烤得有些糊塗。他睜着眼睛,看着哈利,想要拿走他額前遮着傷疤的葉子,想要知道他的臉頰是否有被陽光曬熱乎。
想要吻他。
只是親吻他。
德拉科的視線停留在哈利嘴唇上,他先前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兩瓣唇的顏色這麽好看。想要接觸的欲望像是一匹嘶鳴的野馬,被理智的良駒死命牽制着,他只要一聲令下,就有一匹會脫缰。哈利和自己的身上都遺留着一股麥香,讓他想起了學校門口的烘焙店,或許這個動作就和小小咬下一口面包一樣簡單……
忽然,哈利睜開了眼睛。
德拉科定住了。
柳葉在帶疤的額頭上晃了晃,像一只輕飄飄的紙船。德拉科看着哈利,哈利看着德拉科。德拉科眨眨眼睛,哈利也眨眨眼睛——
德拉科猛地坐了起來。他慌忙把頭轉到另一邊去,讓哈利看不見他的神情。
黑發男孩不再躺着了。他爬起來坐在草地上,注視了德拉科有一陣,眼裏閃過一絲光亮。
“你知道……”
哈利的聲音裏有種熱烈又退怯的東西。德拉科從來沒有聽過這把聲音在他面前露出這般躊躇不定、猶豫不決的跡象。但他仍然低着頭,因為他知道自己看上去一定比哈利還不正常。
“我撒謊了。”他聽見哈利說。
德拉科僵了一下。
哈利又說:“我很開心我們玩了那個游戲……”
他還說了另一句話。
那句話清晰得不容人聽錯,像是一個從小被教育“一定要誠實哦”的孩子飽受良心譴責道出的坦白,卻又并非在證明任何東西。因為但凡德拉科膽敢看哈利一眼,就會發現他的腮幫子變紅了,而單純想說實話的人不會臉紅。
“我很開心你在這裏。”哈利說。
德拉科終于擡起了頭,表情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一下子忘記了眨眼,也發不出聲音。樹葉沙沙作響,溪水湍湍清洗着水底的鵝卵石,帶走頑固不化的泥沙,它們都與這裏發生的事情、存在的心緒毫不相幹。
即便如此,在哈利因為不好意思而低頭時,那片柳葉還是落了下來,落在德拉科的手背上——他正用手撐着地,在各種意義上穩定自己。
哈利起身離開——更确切地說是逃開了。他走得太急,以至于鞋跟蹭起了幾根草,留下德拉科一個人定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總是望着他的背影。
哈利好似永遠在朝前行進,向着大道的盡頭,向着月升日落的方向……但是德拉科大概知道,在這個世界裏,他只要跟上腳步,他們便不會相隔太遠。倘若他再走快那麽一點點,不用多,就一點點......
那麽,當他們的影子重疊,他便可以擁有整個夢境。
德拉科緩緩攥住手心的嫩葉,越攥越緊,直至堅韌的葉脈破裂,流出的新鮮汁水滲入掌紋,叫最微小的溝壑中都擠滿了甘甜的滋味。
他想起方才在書裏瞥見的詩句——
「凡是在黑夜裏醞釀的,都應該在日光下自由而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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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ic-"Love Alive"(Aaron Krause)
泠:關于席勒這個句子的引用。怎麽說,它在中文網站上到處就是,就是你但凡輸入“席勒名言”之類的關鍵詞,就能找到這個句子,引用标注說的是出自《威廉·泰爾》。出于好奇和一些強迫症,我想去找到它的德文原句,卻發現找到英文版都非常困難。換了許多個關鍵詞,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煩得我差點想買一本《威廉·泰爾》來看看——說不定有朝一日還真的會這麽做……
這一切都源于安徒生對席勒的歌頌(深呼吸)。Ch35的引用倒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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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