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愛神的失策
第44章 愛神的失策
荒原的盡頭,生長着一片茂密的古枞。黑鹳鳥和藍烏鴉飛過它的上空,試圖在那草甸一般連綿厚實的樹冠與樹冠之間尋找入口。而在那連陽光都舍得拒之天邊的綠色之中,卻塞着一團暖白暖白的東西,像是一整盤蔬菜沙拉中掉進了個光滑的水煮雞蛋。而那東西——确切來說是那個“小孩”,也确實像個雞蛋,因為他不但圓乎乎,還時不時在樹枝上滾來滾去,最多是長了一雙手、一雙腳,一張堆滿嬰兒肥的臉,還有一對潔白的、毛絨絨的天鵝翅膀,比他手臂長不了多少。
胖小孩裸着身子,躺在一根粗壯的枞樹分枝上,翅膀懶懶地向下垂着,嘴裏哼着沒有調調的歌曲。哪怕尋遍整個伊萬度阿,你也找不到比他更悠閑的小家夥了。圓滾滾的肚皮上放着一把小小的弓箭和一張小小的驽,紅色的,像玩具。
突然,胖小孩的耳朵動了動。
“沙——沙——”
他聽見落葉和斷枝被踩碎的聲響,抓起弓箭,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有人來了。
臨近日落的樹林愈發滲不進太多光線,地上的灰影灑得到處都是,但這小孩眼神還挺好——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他半蹲在樹枝上,盯着被人們硬生生踩出來的小路,姿态活像一只等候捕獵的山貓。
沒過多久,兩個男孩進入了他的視線,兩個他從未見過的男孩。胖小孩覺得這有些奇怪,但奇怪對于他這樣的搗蛋鬼來說,更多意味着興奮。那兩個男孩看上去毫無防備,身上穿着短袖襯衫,各自挎着布包。
胖小孩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他将兩支箭一并架到箭槽上,娴熟無比将弓弦拉緊,瞄準了樹下兩個無辜的路人。淺藍色的眼裏閃着星星點點的光亮,那眯着眼的樣子就像是在研究萬花筒裏的幾何圖案。胖小孩瞄準了有一陣,拉弓的兩只手一動不動,穩穩地繃直在那裏。
就在你以為他快要把箭射出去的時候,突然,小孩短短的眉毛一擰——原本直勾勾眼神一下子變得失落,好似萬花筒裏的變幻不夠有趣。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嘟着小嘴收回了弓箭,變回一只挂在半空打盹的大耳朵考拉。
“嘿——你!在幹嘛呢?又頑皮了?”
一只羽毛紋有黑斑的歐斑鸠停在了那雙肉肉的小腳丫邊,蹦跳了兩下。
“太無聊了!太無聊了!”胖小孩抗議地上下扇着翅膀,把針狀的樹葉和小鳥的羽毛都吹了起來,“我正要向他們射箭,卻發現他們的心上都已經有個洞了!”
歐斑鸠擡起翅膀遮住眼睛,等那陣惱人的風歇停了,才把脖子伸長好幾厘米去看。它可以輕輕松松這麽做,許多鳥都可以。然後,它睜大了眼睛,叽叽喳喳地叫嚷:“可他們都是男孩子呀!”
“所以我覺得會很好玩!”頑皮的孩子把手臂和腿都交叉起來,再不理會那只多管閑事的小鳥——他自認有權力這麽做,畢竟他也是個小神仙呢!
一片帶斑的羽毛舞動着、翻轉着向下飄落,輕盈地落在了其中一個男孩的肩上。他止住了腳步,微微皺起眉頭,伸手将它拈起。另一個男孩留意到,也跟着他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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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一片羽毛。”
金發男孩把這意外的收獲掐在兩指中間轉了幾圈,仰頭看向樹頂,那裏剛剛飛走一只小鳥。接着,他随手把羽毛扔下,渾然不知自己剛剛躲過了一場弓箭手的惡作劇。
哈利看着那片羽毛落在泥土上,聽到德拉科叫他,才又繼續前進。
這片森林比他們想象中要稍微近一些,從磨坊走到這裏只不過花了兩天半的時間。出于愧疚,哈利給了漢森夫婦一枚金幣,當作補償那幾把浪費了的面粉。磨坊的兩個主人卻對此不太在意,幾番推脫後,只收了與那些面粉該買的價錢,加上哈利向他們買的面包和罐頭,不過兩枚銀毫。
他們行走的速度依舊很慢,時間卻好像過得更快了。這種轉變發生在快要離開磨坊的那個下午,在那片一樣沒人修剪的、卻因為是夏天而盡染翠綠的草坪上,在哈利莫名其妙說了那句吓人的話、又因此悔恨了一整個晚上之後。他實在想不通當時為什麽要那樣說話,以及為什麽要臉紅,以及就算知道答案他也更情願裝傻。可偏偏讓人崩潰的是,德拉科有沒有當真他不好說,但有些話——哪怕詞不達意、說出口的和心裏所想的不完全一樣——有些話只要一出口,便會脫離忐忐忑忑的虛幻場景,不受控制地擊中實處,并引起一連串的、像是空氣對某些聲音打破原有平衡做出的震顫反應。
他再不能假裝對德拉科的存在視若無睹,亦不能有力地按耐下去那份感情。語言,他自己的語言,和那像是有着獨立思想的心悸,都合力讓他成為了一個反抗無力的人。而更糟糕的是,聖誕假過去的一個多星期裏,他更加難以通過現實的檢驗,來提醒自己這整件事情的可笑。
早知道,他應該存一張馬爾福的照片什麽的,每天睡前罵一罵。
森林像是已經存在了很久,一路上有許多任五人懷抱都不一定能合攏的樹幹。青苔在起起伏伏的路面上蔓延着,形成一個個綠色的小山丘,很多上下坡的地方因此并不好走。再加上昨天再次降臨的小雨和氣溫的升高,整片林子都蒸騰着一股潮濕的、帶着松香的水汽。哈利見着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不由擔心起過夜的事情。
有別于那片山毛榉林,這片枞樹林密的地方透不進一絲光線,疏的地方卻夠寬敞,所以他們也不是不可以搭帳篷。但這裏.......這裏......哈利不清楚為什麽,可他總感覺附近潛伏着什麽東西,某種生物,某些讓人不安的東西。
越往深處走,哈利就越加警惕。他瞥了一眼德拉科,能從那雙不停轉動的灰色眼睛中看出同樣的緊張。他們留意着身旁的動靜,小心翼翼地走着腳下的每一步,在一個覆了許多青苔的小坡前停住——路到這裏斷了一截。
哈利停下來,取出魔杖,熟稔地念出“Lumos”,在銀色的光亮中看見坡下倒也還有路。
“你确定是往這裏走嗎?”德拉科手裏握着羅盤——給他治腿的那個鐵匠之前把它拆開修理了一番。盡管如此,他仍然不相信這東西是準的。
“我想是的......我們只是需要從這裏爬下去。”哈利看着坡上一塊塊的綠色地毯。
德拉科扶着身側的一棵樹,伸出一只腳,用鞋尖蹭了蹭青苔與青苔之間的泥土。然後,他轉過頭,向哈利伸出右手。
“把你的手給我。”德拉科說着,用左臂環住了樹幹。
哈利愣了一下。
“又或者你想要滾下去?”德拉科又說,“抓住我的手,到下面那棵樹旁邊去。”
他指的是半坡上另一棵更細一些的枞樹。哈利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很快明白了德拉科的意思——他只要到那棵樹旁邊去,便能和德拉科交換位置,讓後者安全地再往下走。
哈利朝前幾步,将魔杖,他們唯一的光源,銜在嘴裏,把手交給德拉科。
即使有了相對穩妥的借力和支撐,哈利仍然走得非常謹慎。唯一讓他感到心安的,是德拉科将他的手抓得很緊。他屏住呼吸慢慢向下,每落一步,就能感到德拉科手上力氣的加重。抱到那棵枞樹的粗糙樹幹時,他短短松了一口氣,向德拉科點頭。
他們配合得很好,出乎意料得好。兩個回合下來,哈利甚至已經摸透了德拉科邁步的節奏,總在他擡腳的前一秒,就收緊手上的力量。沒過幾分鐘,他們便重新回到了平地上。
哈利的肩膀放松下來了。他重新握好魔杖,照亮前方樹幹與樹幹之間寬起來的路,剛準備放開德拉科的手,就聽見一連串古怪的聲音。
是一連串。
哈利無法形容他聽到的是什麽。那聲音一直在變化——起初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啼叫,又像是山谷中呼嘯而起的風聲。在某一時刻,那聽起來甚至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又在下一秒變為某種野獸的嗚咽。這些聲音源源不斷地從未知的黑暗中傳來,帶着一股濃烈的凄厲與絕望。
哈利的頭皮一陣發麻。他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并不可怕——
再睜開眼,看見的便是前方被照亮的路。
哈利他很快地平靜下來。他正要繼續向前走,才留意到了什麽不對的地方——身旁,德拉科直直盯着怪聲傳來的方向,臉色蒼白。哈利看看他的臉,又看看他們交握的手,意識到德拉科抓他的力度比剛才下坡時還重。
“德拉科......?”哈利試探着叫他。
沒有任何回應。
看着那張寫滿了“害怕”兩個字的臉,哈利腦中冷不丁地蹦出了“可愛”這個詞。他胡亂地打消了這個念頭,躊躇了一陣,做了好一番心理鬥争,才選擇默不作聲地、試探地回握德拉科的手。就像那天在教堂裏躲避暴風雨一樣。
或許,他真的不需要說什麽……因為就在他默默做出這個小動作的瞬間,德拉科的表情忽然就松動了一下。膽子小又怕黑的男孩回過頭來,對上那雙在昏暗的樹林中也一樣澄澈的綠眼睛。微微晃動的銀色光點在其中閃爍,像清澈水面中倒映的圓月,帶着潮汐的效應,将他送入寒風吹不到的湖底。
“我在這裏。”哈利說。
德拉科整個人都呆住了。有那麽一會兒,他看上去甚至有些游離。
黑暗中的怪聲漸漸弱了下來,卻還未完全消失,然而在那一刻這似乎沒有任何關系,因為德拉科,以及哈利,像是完全聽不見它了。他們同樣安靜地、以至于有些詭異地望着彼此,直到德拉科率先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扭頭看向被前方的路。
“......走吧。”他模模糊糊地說,像是不太願意承認自己剛才的失态,又像在掩飾什麽。
那之後,他們一直沒有放開彼此的手。偶爾的偶爾,他們又會遇到一些斜坡,但在大部分的時候,地面都還算平坦。是的,他們不時會聽到樹叢中稀稀疏疏的聲音,像是松鼠或者什麽小型的動物奔跑而過,卻再也沒聽見那種奇怪的、不斷變化的聲響。但他們始終牽着彼此。
太自然了。哈利想。這未免也太自然了。這并不是說他不喜歡這種感受——完全相反,他很喜歡,發自內心地喜歡,這讓他感到安心、甚至是莫名的快樂。但是......
這也太自然了。
德拉科握着他的手,和他保持在相同的步行速度。在某一個點上,哈利以為他就要把手松開——他确實短暫地松開了一兩秒,卻是以一種巧妙的方式反客為主,把哈利的拇指也壓在了手心裏。這下,後者唯一主動逃脫的方式便是使勁地、無禮地把手抽走。
意識到這點後,哈利低下了頭。
沒什麽的......這沒什麽的......好朋友之間也會互相牽手的……好朋友?
他想到了赫敏和羅恩,并努力回憶他們什麽時候手牽手走過路,卻發現單是想想這個畫面都讓他渾身不太自在。羅恩和赫敏手牽手走路,這要感覺起來正常一些......
滿腦子胡思亂想的男孩一時間沒再注意他們到底在往哪走,德拉科也不看羅盤了。于是就在他們默默走了半天,擡頭突然看見前方空地上有一個人在跳舞的時候,兩人都吓了一大跳。
這下,哈利才發現時間過得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快。空地上方的樹枝比起剛才要稀疏許多,暮晚時分的最後一抹餘晖斑斑點點灑在泥土上,像是赭色木板上駁落成片的金箔。這是一片美到令人發怔的景色,也确實是個好舞臺——沒有彩燈,沒有鮮花,卻被天空緩緩降下的薄光照亮。然而,那個十幾歲出頭的小舞者看上去并不快樂。
哈利望見她的小腳上穿着一雙紅色的皮鞋,亮閃閃的,仿佛紅寶石雕刻的一般。他正準備再往前走幾步,手就被猛地拽了一下。
“怎麽——”
“Shh!到這邊來......”
德拉科不由分說地拉着哈利,将他拽到了旁邊一棵較粗的枞木樹幹後,并叫人熄滅了熒光咒。哈利滿頭霧水。他跟着德拉科躲起來,卻不知道為什麽要躲。
穿紅鞋的小女孩披着瀑布一般的深棕色長發,穿着黑色的棉質長裙,在婆娑移動的光影中翩翩起舞。她跳得是那麽的靈巧、那麽的旁若無人,像是一只剛剛破繭的蝴蝶在樹叢間飛舞、旋轉着。但是,很快地,哈利就發現了什麽不太對勁的地方。
“她好像在哭......”哈利喃喃。
他想自己有可能是看錯了,有可能那不是淚光,只是掠過眼眶的夕陽。但當女孩轉了個圈正面朝向他們時,哈利可以确切地說,他們沒有看錯——女孩在哭,并且應該已經哭了很久。原本漂亮的眼睛變得紅腫,白嫩的臉蛋上髒兮兮的全是淚痕,再一看,她身上的裙子已經被樹枝和荊棘紮去了好幾個洞。即便如此,她仍在舞蹈,一刻不停。
“她看上去很痛苦......”哈利感覺心裏被刺了一下,“我們能夠為她做些什麽嗎?”
德拉科有一陣沒回複。等他終于回複了,語氣裏就夾雜着不少的質疑:“有些時候,你得停止扮演一個救世主的角色。她看上去很危險。”
危險?這是一個小女孩而已!哈利不解地看了一眼德拉科,又轉向那個女孩。無論怎麽看,她都看上去都只有可憐,可憐而無助。
女孩跳啊跳,跳啊跳,在沒有音樂的森林舞池中,在白晝的最後一線光芒中。夜晚來臨時,整片樹林逐漸換了一個色調,變得幽冷、深不可測。點點星光從雲後露了出來,快要盈滿的月亮仿佛一面殘缺的銀鏡,遙遠地、疏離地照着女孩——她依舊舞着。
披散的長發已經亂了,其中的一些和臉上半幹的眼淚糊在一起,在俊俏容貌上劃出醜陋的線狀傷疤。她一刻不停地跳着,像是從不知疲倦,又或是不能夠疲倦。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杵着拐杖的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那是個兩鬓斑白的男人,有着一把很特別的火紅色長胡子,并像退伍的軍人一般穿着身破舊的軍裝。實際上,他也确實是個老兵,只不過身有殘疾。兩個男孩躲在樹後,望見了他搖擺着的一只空褲腿。“你的鞋,別讓他看到。”德拉科壓低聲音對哈利說。哈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誰會注意到他的鞋?
冷冷的月光從女孩頭上澆下,将她臉上的所有血色都洗了去。她一邊跳着、一邊盯緊那個不知從哪來的男人,神情活像午夜在墓地中見到了幽靈。
紅胡子男人慢慢在對面的小徑邊坐下,倚着一棵樹,頗有興致地觀賞着女孩舞蹈,點點頭說:“多麽美麗的舞鞋啊!”
女孩的臉色越發蒼白了。她——依舊舞蹈着——試圖彎下腰,用力拔着左腳的鞋子,只有讓自己痛得尖叫起來。
哈利看着女孩旋轉又躍起、退後又前進,最後像一陣失控的、帶雨的風一樣,轉着圈圈,跳進了更深的森林中去。那個不知從哪兒來的紅胡子男人坐在樹下,用拐杖在地上描畫着一個三角形的圖案,全然不在意這個女孩的來來去去。
沒有了皮鞋與落葉摩擦的聲響,森林重歸寧靜。哈利沉默了一會兒,讓德拉科把羅盤給他。
“我們往那兒走。”借着零星的月光,哈利辨清了東南西北,指指那個男人所在的方向。
德拉科皺起眉頭,握緊哈利的手。
“沒關系的……”哈利壓低聲音,語氣中帶了安撫的意味,“他沒有惡意。”
“你又知道了?”德拉科瞪着他。
即便剛才的場景讓他一陣難受,哈利還是忍不住勾了下嘴角,被逗樂了一般:“怎麽?我記得你剛才說那個小女孩很危險,你也看見了,那個男人并沒有要幫她。”
“這并不代表——”
“德拉科,”哈利打斷了他,“相信我。”
德拉科直直盯着他,一句“憑什麽”仿佛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哈利無奈地又看了他許久,對方才勉勉強強地把手松開。
男孩們走出遮擋後,樹下的男人立即轉了過來。哈利穿過空地的時候,禁不住和他對視上,心裏打了個咯噔——這人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任誰恐怕都摸不清他的情緒。他豎起耳朵,聽見德拉科的腳步聲就在幾米之外,才稍稍安心下來,裝作剛才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朝男人身邊經過。
“你們剛才一直在樹後麽?”紅胡子男人突然說。
哈利停住了。
男人的聲音很沙啞,但是平靜。哈利猜想,就這麽一句話,德拉科可能已經對他産生了敵意——哈利甚至不用回頭去求證,因為下一秒,他就聽見了身後衣料摩擦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轉頭,男人便說:“放松,小夥子,沒有必要耍你們的魔杖小詭計——有什麽用呢?我只需揮揮手,你們就沒有贏的機會了。”
“你怎麽知道我們是誰?”德拉科語氣不善。哈利這才回過頭來,向同伴抛去一個勸阻的眼神。
“我不知道啊,”紅胡子男人聳聳肩,“我只是能感知到四周魔法的存在而已。”
說着,他活動活動肩膀,伸了個懶腰,杵着拐杖站了起來。哈利條件反射地上前扶了他一把,縱使德拉科投來詫異的目光。
“啊,是個好孩子。是的……”男人借着他的第三條腿站穩在地上,向哈利投去一個琢磨不透的眼神,“你會上帝被祝福的……這麽這麽晚了,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呀?”
哈利和德拉科對視一眼,“我們……我們要穿過森林,到臨月灣去。”
男人又“啊”了一聲,兩手交疊在拐杖上,把他們兩個瞅了瞅,“很少有巫師會願意走到比這片森林更遠的地方去呢……我們都更喜歡呆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對吧?”
我們。哈利留意到他的用詞。
“這片枞樹林子一兩天是穿不過去的,步行就更沒可能啦!三角人都會在森林裏分布的教堂落腳,但是,嗯......你們不能這麽做,你們應該知道。”
哈利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半晌,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為什麽不能?”
男人睜大了眼睛。他盯着哈利,任由那把紅色的胡子垂在胸前,像是一個展示年齡和閱歷的标記。他眨眨眼,又眨眨眼,才在哈利略顯不安的注視下,重新開了口:“好吧好吧......你們太年輕了......這不是什麽罪過......”
他自顧自喃喃着,把目光從黑發男孩的臉上移開,低頭注視起自己因為上了年紀而開始長斑的雙手。哈利不知做什麽才好,就那樣站在原地,德拉科像是有些不耐煩了,伸手扯扯哈利的手袖。他們互相看了看,剛準備道別這個奇怪的人,就聽他說:“好吧好吧......年輕人......”
紅胡子男人慢吞吞地講述起來。
“大概三……二十多年前吧,四角鎮的巫師和三角人派出的代表簽署了一份協議——哦不,那都不重要!反正現在,所有巫師都不允許進入這片森林以東的教堂啦......老一輩人在所有未荒廢的教堂外設置了不可撤回的魔法結界……我也在其中呢。”
哈利呆了一會兒。
協議……教堂……巫師……三角人……?
德拉科站在一旁,看似也在消化信息。哈利面對男人,看到他眉毛上長出來的一根長毛。重新把這段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後,他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點。
“先生……您剛才提到了‘上帝’……但您也是…...也是......”
“我是巫師,我信仰上帝,對的啦!”男人微微地笑了起來,像是說起了什麽讓他無比快樂的事——這導致他的紅胡子整個向上提。
“那——?”
“信仰不在于看見,而在于內心!”男人撫着自己的胡子,看向森林的深處——那個女孩消失的地方,“但有的時候啦,我會站在教堂門口......那裏總走過一些不知道自己幸運的人,像是那那個女孩一樣......好吧好吧,我的部分已經完成,接下來便由加百利照看她了。”
哈利眨眨眼,算是聽懂了一半。
男人打了個哈欠,總算是說夠了。他像個做瑜伽的老年人一樣扭了扭腰,單腳立在地上,擡起拐杖指指身後的小徑,“喏——從這裏往西,再走上三四十分鐘,有一個小屋,裏面住着兩個女孩子。要我說,這片森林裏有許多魔法生物,如果是我,我可不會選擇露宿!”
……
那之後,男孩們向西走去。
剛剛出了紅胡子男人的視線,德拉科就湊過頭來,低聲說:“他有可能在騙我們——附近肯定有個教堂,肯定。”
“Umm......”哈利不明白德拉科今天為什麽這麽多疑。他面露無奈,頂着冒犯對方的風險指出:“但我剛才說對了,不是嗎?他并沒有安什麽壞心。”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然後,毫無準備又沒有任何理由的,他再次握住了哈利的手。
哈利的呼吸暫停了兩秒。
他們的周圍此刻如此安靜,連樹葉都像睡着了一般,偶爾有小動物竄過,也只發出極輕的聲響。沒有讓人毛骨悚然的怪聲,沒有濕滑的陡坡和青苔。哈利偏頭看向這個下巴尖尖的少年——德拉科低着頭,讓樹影遮住了所有的神色。
沒有任何理由。
直到這會兒,哈利才記起來,剛才那麽久的時間裏,他都沒有記起數數這回事。
四......五......應該是第五次......可德拉科又牽着自己了……那麽應該算第六次?可先前爬坡的時候,他們來來回回交換三四次握手又松開,難道應該算九次——十次?不對……
哈利有些崩潰,不知是為自己計數上的失誤,還是為這種“特例感”的消失——或者是更多的、他隐隐猜測的又絕不敢求證的東西。他為此感到驚訝,又為此感到迷茫,而無論自己此時選擇突兀地抽離,還是順其自然,都是在表明一件事:他,哈利·波特,心裏有鬼。
穿紅鞋的女孩、什麽三角四角的協議,還有德拉科手心的溫度——手心的溫度,偶爾磨蹭自己關節的指腹,連帶那一路貫穿神經像電流一般直達心髒的酥癢——它們全都交織在一起,在哈利開始困倦的大腦裏上下蹿動,逼得他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暈乎乎。
好在,在他感覺快要昏厥之際,紅胡子男人描述的小木屋終于像救命港灣一般出現了。
那是一個藏在茂密樹叢間的屋子,窗戶在黑夜中散出暖黃色的、被窗簾濾去些許亮度的光。他們繞過門前砍柴用的木樁和斧頭,在房檐挂着的骨頭風鈴下停頓幾秒,敲響了門。
很快,一個女孩為他們打開了門。她有着一頭微卷的黑發,皮膚偏向棕色,健碩的身體上套着一件黑布衣,看上去非常破舊。
“西奈?”屋子裏傳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很好聽,“是什麽人呀?”
穿黑衣服的女孩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用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打量了一番來客,最後盯上了那兩只交握的手。德拉科和哈利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随即飛快地、不約而同地松開對方。
“哈......讓我看看......”
她慢吞吞地說。這個女孩的嗓音極不尋常,像是荊棘叢中斷裂的幹枯樹枝,一字一句高揚的語調又在其上挑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哈利一聽,有點後悔太早放開了德拉科的手,又在聽到女孩的下一句話時,後悔放開得太晚——
“Two——lost——boys——”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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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奈的名字是oc,人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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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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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