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
第32章 三十二
虞姜和遲淨都是B市人。
兩人相識于高一, 做了三年舍友,直至大學才分開。
遲淨性格好,是那種樂天派的快樂小狗, 虞姜性格相對內斂, 像溫室裏嬌養的百合, 兩人在性格方面, 也算是互補。
遲淨朋友很多,各個年段都有認識的。
所以高考完的第二天, 她就在某個學姐的推薦下, 拉着虞姜去駕校報了名。
車都還沒開始練上呢, 遲淨的爸媽就先帶她去店裏挑了輛車, 作為高考禮物之一。
虞棉英知道以後, 也打算給虞姜安排一輛。
當時虞姜正坐在餐桌上吃飯, 聽她一說, 直接把飯噴在了對面的姜澄之臉上。
虞姜顧不上向男人道歉,連聲拒絕虞女士的建議。
家裏條件雖然不算差,但和遲淨家比起來, 還是差了些。
車子對虞姜來說不是目前的必需品,真要買的話, 還是等她大學畢業準備工作了再說。
過兩天就到了學車日。
虞姜見到遲淨,順嘴和她提起這事。
遲淨聽完, 很贊同地沖她比了個大拇指。
“虞小姜同學, 你的思想覺悟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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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對現在的你來說,的确不是很重要,你平時那麽宅, 周末要不是我約你,都不知道你多久會出一趟門。
“反正我已經有車了, 九月份報道的的時候,我直接開車送你去,也不用麻煩虞姨了。
“就是不知道今年哪個學校先開學,按照往年慣例來看,應該還是A大會早一些。
“要是只早一兩天,我也把行李帶上,在我們學校附近找個酒店住兩天。
“大于三天就算了,我就單純送你過去,當天直接回來,到時候自己再開去學校,我這個安排,是不是很合理?”
虞姜沒有回答她是否合理,聽完之後,連忙要她撤回剛才的話。
遲淨:?
虞姜一臉認真。
“分數都還沒出來呢,你怎麽就确定我們一定能上這兩個學校?所以還是先不要這麽說了。”
遲淨覺得她是在瞎擔心,她倆高考發揮得很穩定,那麽上這兩所大學,肯定就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
心裏這麽想,嘴上倒是不敢真的這麽說。
最後還是在虞姜的監督下呸呸呸,算是撤回成功。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虞姜和遲淨打視頻電話。
兩人互報完分數,确認這樣的分數确實能穩上A大和C大後,虞姜激動得不行。
她看着手機鏡頭,洋洋得意的樣子,就像一只替主人抓住老鼠的臭屁小貓。
“你看你看!我之前讓你呸呸呸是有用的吧!”
遲淨定定看着她,沒有接話。
虞姜以為她那邊網卡了,朝她招招手:“遲小淨?你家裏網不好嗎?”
遲淨回神,很認真地對她說。
“虞小姜同學!答應我,以後上大學要是想談戀愛,別找男的,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哪個男的配得上你!”
她和虞姜做了整整三年的好朋友。
成天面對她這張熟悉的臉,早就對她的可愛免了疫。
因而也就忘了,高中這三年,虞姜可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表白的。
那頭的虞姜面露不解,她眨眨眼,溫軟地開起玩笑:“好呀,那我到時候多看看大學裏的小姐姐,和女孩* 子談,這樣可以嗎,遲小淨同學?”
遲淨被她剛才那巨可愛的一笑晃了神,這時候還沉浸在不為人知的“甘願無痛當媽”的情緒裏,聞言,想都沒想地說。
“不行,男的女的都不行,你就單着吧,單一輩子,等我追到學姐,我會和學姐一起養你的。”
她這時候說得信誓旦旦,結果A大新生開學報道那天,她就打了自己的臉。
遲淨完全沒想到虞姜的室友之一,會是這麽漂亮的一個人。
于是,她幾乎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叛變”了。
她偷偷跟虞姜說。
“這個真的可以談,長得跟大明星似的,女娲有點太過于偏心了,你看能不能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像她這樣的大美女,談了咱絕對不吃虧,看她這大長腿,都快比你人還高了。”
虞姜:???
誇別人就誇別人,帶上我就過分了哈!
我把腳墊起的話,身高也是能超過一米六的好不好!
後來知道虞姜真喜歡上褚傾子了,遲淨還沒來得及教她怎麽追人,就被虞姜冷靜地告知,她的這一場暗戀,注定是不會有回聲的。
遲淨見她如此篤定,心疼的同時,不禁後悔。
“你說當時如果在我說完那句話之後,你要是也讓我呸呸呸了,是不是就不會喜歡上她了?”
虞姜笑罵她是笨蛋。
如果感情是一種可控制的東西,那字典裏或許就不會有情傷這個詞了。
被罵作是笨蛋的遲淨,此時正在和虞姜打電話。
當聽到虞姜表示明天沒法坐她的車回B市時,她在那頭發出一陣尖銳暴鳴。
“虞小姜同學?!!為了明天車上的這幾個小時,我上周特意抽空去超市買好了兩人份的零食!結果你現在臨時給我說這個!你的良心呢!!!等等,你國慶不打算回家了?”
她倆在這件事上早就形成不需要提前聯系對方的默契。
——每次放假,虞姜都是坐遲淨的車回去。
正因如此,虞姜這回也是等到真的要放假了,才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回家好搭檔。
放對方鴿子的是她,面對遲淨的心痛質問,她除了心虛,還是心虛。
“要回家的,對不起嘛,我其實昨晚就應該和你說的。”
褚傾子是昨天下午剛買的車。
昨晚臨睡前,她過來說了以後放假的時候,自己都會開車送虞姜回B市的事。
虞姜當場便拒絕了——她同樣害怕在這種事上形成習慣。
可很快,虞姜又主動去找了她。
不是她自己反悔了,而是無名變态威脅她這麽做的——
她也知道褚傾子新買了車,所以提了這個要求。
虞姜和褚傾子約好後就睡了,一個白天過去,也沒想到該和遲淨說一聲。
直到剛才準備收拾行李,才猛然想起她,連忙抛下行李箱,給遲淨打了電話。
聽到虞姜說昨晚就該給自己打電話,遲淨好氣又好笑。
“你怎麽不說女娲補天的時候就應該給我打呢,昨晚和今晚有區別嗎?虞小姜同學!”
虞姜軟聲說:“有的,昨天傾子剛買的車,我也是昨晚才決定和她一起回去的。”
“哈?她咋突然買車了?”八卦是人類的天性,遲淨瞬間被轉移注意力,“所以她之前為什麽不買車?應該和駕照無關吧?”
聽到她問,虞姜覺得自己的嘴唇,又有些麻了。
她略顯不自在地跳過這個話題:“我沒問,那我明天就和她一起回去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重色輕友這種事,我熟,反正我也因為學姐放過你鴿子,現在你為了她放我鴿子,很公平。”遲淨一開始壓根沒生氣,現在知道原因,反而還高興了。
“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和我說過她是C市人吧?喲喲喲,她不嫌麻煩啊,還特意先送你回家,再回她自己家?她人咋這麽好呢?”
學校位于A市,剛好處于BC兩市中間。
這也就意味着,褚傾子如果要送虞姜回家,得先從A市開去B市,再從B市返回A市,最後再開回C市。
“而且她應該也知道你沒駕照吧,十幾個小時,全程都是她自己開車,确定不會疲勞駕駛?”
是的,虞姜沒有駕照。
和她起步于同一起跑線的遲淨,每門科目考試都是一次性通過。
虞姜似乎注定與開車這件事無緣,別說科目三了,她連科目二都考不過,最後明智地選擇放棄。
決定不考駕照的那天,她唯一慶幸的是,當時沒有腦子一熱,真的跟虞女士去店裏看車。
“這些你們自己心裏有數,我就不管了,虞小姜同學,我再問你一遍,你确定她真的只把你當朋友管?”
虞姜不答反問。
“那如果你家在B市,我家在C市,你還會像之前一樣,在放假的時候先送我回家嗎?”
“當然會了,你這是什麽笨問題,虞小姜同學,你是在質疑我們的友情嗎?!”
虞姜:“所以你也能理解吧?她願意這樣做,和你一樣,也是因為把我當成了很好的朋友而已。”
遲淨沉默良久,深深嘆口氣。
她滄桑道:“害,你說她人那麽好幹嘛呢,好得讓人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養女朋友還是單純管朋友,以後她要是真談戀愛了,她對象估計經常得吃醋。”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她對象會問,‘如果我和虞姜掉進水裏,你到底是要救哪一個?’”
虞姜:“……”
遲淨私心還是希望虞姜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
說完添上一句:“當然了,我剛才說的話也不絕對,還有一種情況。”
虞姜懂她:“我知道,那就是她這輩子都保持單身是吧?”
遲淨:“啥保持單身啊,我是說,如果她之後是和你談的,那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因為你不需要問她,‘如果我和虞姜掉進水裏,你要救哪個?’,哈哈哈哈這麽說感覺好好笑。”
虞姜沒有跟着笑。
明明自己處于感情漩渦中,反倒看得比旁觀者還要清。
她的語氣很冷靜:“我說過啦,等畢了業,我和她就會分開的,所以我們真的沒有可能。”
遲淨哼哼兩聲:“你說你的,我嗑我的,互不影響,又沒有人規定正主沒在一起,別人就不能偷偷嗑了,對吧,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虞姜:“……”
“行,先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找學姐吃夜宵了,有事明天再聊,拜拜。”
虞姜沒放她走,順嘴問了句:“一直都在說我,那你呢,你和學姐,還是沒有什麽建設性的進展嗎?”
每回她這麽問,遲淨給的回複都差不多。
在追。
正在追。
我還在追。
就像逐日的誇父,不斷往前奔跑,卻始終碰不到那顆耀眼的太陽。
作為遲淨的朋友,虞姜敬佩她能如此堅持的同時,也暗暗替她擔心。
她一直堅信自己和學姐會有好結果,萬一最後只是替她人做了嫁衣,到那時,一向自信的遲淨,會不會因為打擊太大,從此變得一蹶不振呢。
本以為遲淨這次的回答也會和先前一樣,結果沒想到有了細微的差別。
“我不是說了嘛,學姐害羞,還很純情,我花了半年時間,才以追求者的身份成功牽到她的手。
“好像還沒和你說過,上周帶她去鬼屋玩,結果扮鬼的工作人員把她吓哭了,直接往我懷裏鑽,那天之後,我倆的關系又近了些,我除了能牽她的手,還能以追求者的身份抱她。
“鬼屋是個好東西,你這小慫包不是挺怕鬼的嗎,哪天找個時間和褚傾子去一趟,到時候順勢往她懷裏一鑽,剩下的就看你自行發揮了~
“繼續說回我,學姐家不是就在A市嗎,她父母在國外,平時都是一個人住,我和她約好了,到時候提前幾天回來,去她家裏借住幾天。
“你知道第六感這種東西吧,我總覺得這個國慶要發生點什麽,到時候真有進展了再和你說。
“對了,還沒問你呢,既然褚傾子明天要送你回去,那等國慶過完,她也會去你家接你一起回學校嗎?”
無名變态只提出讓褚傾子送自己回家,至于到時候怎麽回來,她還沒有提要求。
虞姜沒把話說太死:“我也不知道,剛放假,我們還沒聊到後面的安排,怎麽了?”
“她要是不來,那到時候我回去接你。”
“你不是提前回A市嗎,這樣再開回來太麻煩了,我到時候讓我媽送我吧。”
“有啥麻煩的,你這說的什麽屁話,就這麽決定了,到時候你倆怎麽安排的,你提前一晚和我說,這次可別再忘了!算了,我不放心你,到時候我直接再來問你,不說了,拜拜。”
遲淨這邊的問題解決,虞姜繼續收拾行李。
剛将行李箱打開,門被敲響。
虞姜看了眼進門的褚傾子,問:“你怎麽沒洗澡?”
“我剛才也和我媽打了個電話,剛打完,就順便過來看看寶寶結束了沒有。”
“好吧,那你現在要洗嗎?”
“寶寶先洗吧,我習慣在寶寶後面洗了。”
“行。”
十分鐘後,洗完澡的虞姜回到屋裏,就見行李箱裏已經塞滿了東西。
坐在沙發椅上的褚傾子起身,向她靠近。
“我按照對寶寶的了解擅自替寶寶整理了下,寶寶看看有沒有問題。”
虞姜每次回家,都會先在備忘錄裏寫上物品清單。
于是,在褚傾子目不轉睛的注視下,開始拿着清單一一進行統計。
當統計結果出來的時候,她看着褚傾子的眼裏,流露着滿滿的不敢置信。
“你怎麽知道我這次要帶這些回去?”
說完,她又來了句自己都沒放在心上的玩笑話:“要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我房間裏偷偷裝監控了。”
褚傾子并沒有覺得她的話刺人,而是笑着說:“我當然不會做這種事了,這種行為,大概只有心理不太健康的人才會做吧。”
虞姜頓時應激,憤憤道:“對,會做這種事的,也就只有那個神經病了,說實話,我有時候都懷疑她是不是在我身上裝攝像頭了!真想明天就過年,早早把她從屏幕後面揪出來!”
褚傾子安撫她:“寶寶要是實在不放心,等放完假回來,我們可以請專業的師傅過來幫忙檢查一下。”
“那倒不用,她雖然腦子有問題,但目前應該不會真做這種犯法的事,嗯……偷偷在別人家裏裝攝像頭,應該是犯法的吧?”
褚傾子一臉無辜:“寶寶,我沒在別人家裏裝過,不太清楚。”
虞姜瞬間被逗笑:“也是,我好像問了個笨問題,那你去洗澡吧,明天你還要開車呢,今晚睡好點。”
褚傾子沒有走,視線往下,停在她微濕的唇上。
“寶寶是刷過牙了嗎?”
虞姜掀開被子往上爬,等靠坐到床頭了才回她:“嗯,我有點困了,等你洗完澡再洗漱的話有點遲,所以就直接先把臉洗了,為什麽問我這個?”
褚傾子跟到床頭邊。俯身朝她傾來。
“那今天的晚安吻,我現在就給寶寶吧。”
紅唇欺至一半,被手疾眼快地捂住。
兩人的視線,隔着很近的距離撞上。
褚傾子的眼眸溫柔似水,對視上的剎那,裏頭忽的伸出一只手來,試圖把虞姜的魂勾進去。
虞姜被攝住了魂,眼看着就要把手松開,床頭櫃上的手機,鈴聲突響。
虞姜被震醒,一把推開她。
拿過手機一看,“救她一命”的虞女士已經挂了電話,同時來了條新的微信消息。
【大魚:寶貝應該睡了吧,到家的第一頓晚飯想吃什麽?明早醒了記得回我~】
她沒回複,打算等褚傾子走了再直接給她撥回去。
放下手機的動作,被誤會成是另一層含義。
這次阻止得不夠及時,手都還沒擡起,額心已被吻住。
今日份的晚安吻,完成。
虞姜漲紅臉想要怒斥:“你——”
褚傾子義正辭嚴地打斷她。
“寶寶剛才其實是想把手松開讓我親的,對嗎?”
完全被拿捏住一瞬間心路歷程的虞姜:“……”
虞姜惱羞成怒地讓她走。
“明早你要是再敢親我,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為了懲罰昨天下午褚傾子在車裏第二次和她舌吻,虞姜當即克扣了她接下來幾天的早安吻和晚安吻。
結果,扣了和沒扣一樣。
昨晚到今晚,一共兩枚晚安吻加一枚早安吻。
無一例外,均被得逞。
虞姜暗暗發誓,從明天開始,自己一定不會再屈服于這該死的美人計了!
//
車子開進服務區。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虞姜去了趟衛生間,洗完手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在不遠處等着自己的褚傾子。
她身形高挑,立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有如鶴立雞群。
虞姜先看見她的臉,再看見她手裏拿着的東西。
一碗冒着熱氣的關東煮,還有一杯用同一只手提着的奶茶。
虞姜朝她走去,剛靠近,就被牽住了手。
彼此掌心相貼的下一秒,長指順勢插/入她的指縫,很輕松自然的,就和她十指相扣住。
“寶寶,這裏人太多了,我們回車上吃吧。”
周圍的确很多人,光是這麽一小會兒功夫,就有三批不同的人從虞姜身邊經過。
她們不是什麽大明星,就算真的當衆接吻,估計也不會引來太多關注。
——理智是這麽告訴她的。
明知這一點,當左手被對方緊扣住的剎那,虞姜的心跳還是不由得漏了一拍。
兩個女孩子在大庭廣衆之下牽手是很正常的。
十指相扣的話,似乎太過親昵了些。
她和褚傾子,是不是會被別人誤會是在談戀愛呢……
“寶寶?”
虞姜被喚醒,一時有些不敢看對方。
垂眸,捂着自己那顆因為本就住着鬼、所以特別容易在這種小細節上苦惱糾結的心髒,懦懦道:“好,那我們快過去吧。”
回到車旁,遠離了衆人視線,虞姜很快冷靜下來。
褚傾子放開她的手,解完車鎖,打開後車座的門。
“寶寶着急回家嗎?不急的話,先在後座把東西吃完再繼續上路,可以嗎?”
“好。”
虞姜坐進車裏,擡起屁股準備挪向另一側。
腿還沒動,先被褚傾子按住。
“寶寶就坐這裏吧,我直接從另一邊上就好。”
說完,将手上熱食遞給她。
虞姜接過後,只聽砰的一聲,門被輕輕帶上。
等另一邊的車門打開再關上,虞姜已經開始咬第一顆撒尿牛丸。
丸子的溫度恰到好處,就算直接用牙齒咬開,裏頭爆開的汁水也不會燙到口腔。
吞完口中的丸子,虞姜垂眸,視線落在褚傾子那雙漂亮的手上——它正在拆吸管的包裝。
“你今天幹嘛特意從那邊再上來?”
以往每一次打車,褚傾子都會替她把門打開。
虞姜則是上車後,主動往裏挪到另一邊,好把位置讓出來。
啪一聲。
奶茶蓋子被戳開。
褚傾子端着讓虞姜喝一口。
虞姜乖乖地嘗了。
一邊嚼着吸上來的芋泥小丸子,一邊聽她解釋。
“之前是想快點到達目的地,所以讓寶寶直接往裏挪,能節約一點時間。”
“今天呢。”褚傾子輕笑一聲,“我有點私心,希望能慢點到達目的地。”
虞姜覺得她這意味不明的話太會作弄人,察覺到心髒又開始出現異樣,慌忙擡手,想把另外半顆丸子吃下,好壓一壓混亂的心跳。
結果沒吃着——
丸子被突然湊過來的褚傾子,一口咬走了。
“寶寶,這是兩人份,我也要吃的。”
心髒因這一幕瞬間平靜下來,虞姜呆住,兩秒後,痛訴道:“這裏不是還有一支同樣的丸子嘛!你想吃不能自己再拿新的嗎?”
褚傾子提醒她:“寶寶,類似的問題我們已經讨論過了,寶寶應該還沒吧,當時的寶寶,可是同意我這麽做的。”
說同意也算用詞委婉了,那天在燒烤攤上,虞姜因為覺得過意不去,後面每吃一口燒烤,都會主動把剩下一半投喂給褚傾子。
她一說,虞姜就想起來了。
可當時是她主動喂的,現在是褚傾子自己湊過來。
雖說結果都一樣,但在她看來,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
萬一哪天她沒注意,嘴巴恰好和褚傾子湊過來的……
虞姜想到這個可能,逐漸恢複如常的面色,又開始出現異樣。
褚傾子不知道她具體因何沉默,見狀,提出一個似乎對雙方都有利的建議:“那以後我不主動咬了,都讓寶寶喂給我,好嗎?”
虞姜覺得這個建議好像沒啥毛病,很順手的,把第二顆丸子喂到褚傾子嘴前:“行,那你吃吧。”
褚傾子沒咬。
她挑剔起來:“剛吃了半顆,寶寶,我現在不想再吃這個了。”
虞姜很有耐心地點點頭。
想着她不吃,那就自己吃。
豈料剛咬下半顆,褚傾子又改了主意。
她的音色依舊溫柔,落在虞姜耳朵裏,卻是第一次如此欠揍。
“寶寶,我又想吃了,寶寶喂我。”
虞姜不是傻子,用自己那雙大圓眼、很沒有殺傷力地瞪她:“你就非得吃我吃剩下的?”
褚傾子也不替自己辯解,直白道:“嗯。”
她一個真誠的嗯,反倒殺虞姜一個措手不及。
虞姜終是敗下陣來,親手把丸子喂進她嘴裏。
心裏則是偷偷編排了幾句。
什麽臭毛病!
這家夥!
表面看着幹幹淨淨的。
該不會私底下,其實是有什麽特殊的喜歡吃別人口水的小衆癖好吧!
難怪情緒不好的時候喜歡和自己親嘴。
原來一切早有痕跡!
東西吃完,褚傾子下車去扔垃圾。
見她走遠,虞姜推開門,打算回到副駕駛座等她。
右腳還沒踩到地上,褚傾子的消息突然發來。
【AAA傾子:寶寶,等會兒還有其它事要做,所以寶寶先別回前面。】
她順着敞開的車門往遠處看去,和不知道什麽時候轉身看向這邊的褚傾子,遠遠對視上。
虞姜默默關上車門,坐回原位。
褚傾子又發來一條消息。
【AAA傾子:寶寶真乖。】
虞姜啥也沒回,只是搓了搓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
幾分鐘後,褚傾子回到車上。
虞姜問她。
“你是不是想在後座休息一會兒?那我還是坐回前面去吧,你平躺着會好睡一點。”
她看了眼鎖屏:“現在才十二點多,你多睡一會兒也沒事。”
按照原定的開車計劃,下午四點左右,車子就能開到她家。
所以就算褚傾子要在車上午睡一個小時,到家也不會太晚。
褚傾子面露疲态,聲音聽着都有點虛。
“的确是有點累,但是不用睡覺,只要能和寶寶做點開心的事,我就有精神了。”
虞姜:???
她察覺到不妙,連忙伸手去開車門。
剛碰上把手,一只手跟着伸來,緊抓住它。
虞姜又羞又惱,發現手抽不回來,漲紅着臉控訴。
“三天還沒到呢!而且你早上又、又不守信用!我才不會答應你!就算你道德綁架我,我也絕不可能答應你的!”
怪她!
早上依舊沒能抵擋住誘惑,半夢半醒間,又被這家夥哄着在腦門上蓋了章。
氣也氣過了,罵也罵過了,再揪着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斤斤計較,也沒有太大意思。
虞姜心知這點,提這一嘴,不是打算舊事重提,只是為了提醒她,她不講信用的行為有多過分!
褚傾子把她的手攥着,腦袋往她肩上壓去。
她雖壓住了虞姜,實則并沒有把身體的重量帶給她。
虞姜本來想把她的腦袋推開,轉念一想,這個動作也不算越界,于是隐忍着又放棄。
褚傾子開了口,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全數打在虞姜露在毛衣外面的半截雪頸上。
“寶寶,明天開始就放假了,等我把寶寶送到家,我們将有整整七天見不到面呢。
“七天裏面有兩個三天,相當于我要少吻寶寶兩次了。
“既然現在有機會,那我們就把這兩次的吻提前,直接在這裏就解決掉,好不好?”
虞姜允許她把腦袋壓在自己的肩上,并不意味着就能承受她的熱氣攻擊。
好不容易等到她說完,聲音微顫地讓她把頭換個方向:“說話就說話,別對着我脖子說,癢……”
褚傾子沒有動,擡手替她捂住那片因為太敏感、而開始漫上一層粉意的頸。
目光觸及這片漂亮的顏色,閃了閃。
她壓下想把這塊粉嫩的肌膚親自舔得更加紅豔的欲望,追問道。
“所以我現在可以和寶寶舌吻了嗎?”
熱氣不再往脖子上吹,虞姜便冷靜下來。
無情又直接地二次拒絕:“不行!我說了,這次絕不會答應你!”
褚傾子的聲音變得委屈而脆弱。
“就舌吻提前,接下來幾天的早安吻和晚安吻,我都不要了,好不好?
“寶寶也知道的,開車是件很消耗精神的事,等會兒把寶寶送回家之後,我還得獨自一個人,從C市開回A市,再開去B市,這麽遠的路程,就我一個人,萬一因為疲勞駕駛,在路上一不小心——”
虞姜一把捂住她的嘴。
成功在褚傾子說出那些糟糕的話前,把它們堵回她的肚子裏。
她面色微愠地嗔她:“裝可憐就裝可憐,不許給我講這種話!”
褚傾子和她對視,因為故意裝可憐而微斂的眸,透着令人沒法拒絕的破碎感。
她沒有為自己的“亂說話”而道歉,只是有些執拗地望着她,低低地問。
“寶寶,那我裝可憐成功了嗎?”
話音剛落,眸中的破碎感散去。
長眸化作一池溫柔水,裏頭閃着粼粼波光。
虞姜知道這些光亮的名字,它們,是期待的化身。
虞姜的心情很複雜,她究竟該拿褚傾子怎麽辦才好呢?
她能感覺得出來,自從自己被無名變态逼迫着主動吻上褚傾子之後,褚傾子就逐漸變了。
她依然是那個溫柔的褚傾子。
是虞姜在大學裏最好的朋友。
那天之前她對虞姜有多好,在那之後,依舊還是那麽好。
或者說,更好了。
但虞姜想說的,不是這些變化,而是褚傾子對她的态度。
以前的褚傾子,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溫柔的姿态。
她的溫柔不作僞,不是那種帶着面具的溫柔,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溫柔。
因為她對每個人都很好,所以虞姜從不誤會,她是否在喜歡自己。
現在的褚傾子,在大衆面前依舊是溫柔的。
可在她面前,除了溫柔之外,還多出先前沒有展露出來的其它面。
虞姜喜歡這些其它面,又不敢讓自己淪陷在這種情感中。
只因它們出現的前提,都只是褚傾子為了能夠更好地向她索吻。
這不禁讓人聯想到古早霸總文學中的經典橋段——
女主以為霸總愛上了自己,實則對方只是愛“上”自己。
霸總文學的後半段,都是霸總醒悟,從而追妻,最後HE。
虞姜覺得自己甚至連半個女主的名額都占不到——
因為她喜歡的人,之所以做出霸總前期的行為,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喜歡吃別人口水的特殊癖好而已。
虞姜沒有嫌棄她的意思,甚至因為只有自己發現這一點,而有種隐秘的開心。
但這種開心是長久不了的,因為癖好并不意味着喜歡,等褚傾子哪天遇到了更合适的能讓她釋放癖好的人,想必就會毫不猶豫地抛棄自己。
明知會是這個結果,她卻還是不夠清醒,每次只要褚傾子為了接吻而做些什麽,她都無法抗拒。
這樣的她,真的太糟糕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褚傾子之間的關系,就等同于人類和小貓的關系。
如果說小貓的主人是故事的主人公,那她便只是一個作為背景板的路人甲。
褚傾子呢,則是一只被它的主人暫時寄養在路人甲家裏的小貓。
因為小貓實在太漂亮,心知不該對它産生感情的路人甲,還是難以抑制地喜歡上它。
她很清楚小貓終究會被帶走,所以在這段暫時擁有她的階段,她不敢暴露自己的喜歡,只能在合适的範圍內,盡可能地對小貓好。
她給它買美味的貓糧,給她買有趣的貓爬架,給它買自動飲水機,每天堅持不懈地給它鏟貓砂,等等。
這些都是普通的鏟屎官應該做的,所以她從不擔心自己的行為會被別人認為不妥。
而這只讨喜的小貓,也同樣只會在合适的範圍內,與這位照顧自己的鏟屎官進行接觸。
它很黏人,幾乎每時每刻都會黏着虞姜。
只要她在家裏,不管是工作還是休息,都會跳上她的大腿,将自己窩在她的腿上,乖巧地陪着她。
但它從不爬上虞姜的床,似乎也知道,床這種東西,只有主人家的,才可以肆無忌憚地躺上去。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
直到某天。
被上司欺壓的虞姜,在公司團建的時候,喝醉了酒。
她暈暈乎乎地回到家,見到跑過來蹭着自己大腿的小貓,一時沒有忍住,最終在酒精的推動下,抱着小貓親昵地親了一口,并把它抱上了自己的床。
一人一貓貼在一起,安睡到天亮。
自那之後,小貓變了。
它除了會在床下黏虞姜,還要跑到床上繼續黏她。
不但要貼着她一起睡,還要她像醉酒那晚一樣,親昵地親一親自己。
虞姜知道小貓只是單純喜歡這種行為,它并不是想讓自己變成它的主人。
她不希望等小貓離開之後自己會因為習慣它的存在而郁郁寡歡,小貓每次剛跳上自己的床,就會刻意板着臉讓它下去。
小貓喜歡和她一起睡。
每次被趕到地毯上之後,就會通人性似的,故作可憐地把自己縮成一團,喵嗚喵嗚地懇求她。
虞姜本來就喜歡這只小貓,自然見不得它如此委屈。
所以每次都是開始時拒絕,後來還是松了口,讓它又跳上床。
第二天醒來,虞姜又會後悔。
如此往複,持續至今。
而狡猾的小貓,并不知道她正深陷于這種矛盾的情緒中。
它拿捏了人類心軟的毛病,所以越發變得肆無忌憚。
此時,這只肆無忌憚的小貓,已經盯着虞姜看了将近一分鐘。
就在虞姜生理性眨眼的剎那,褚傾子捂住她的眼,溫柔卻又強勢地吻了上來。
虞姜沒躲開,或者說,這只壞小貓,她永遠躲不開。
等自己被真正親上的剎那,她猛然想到什麽,竟幹脆直接地一把推開褚傾子。
第一次在這種時候被拒絕的褚傾子,眼裏的震驚不是假的。
虞姜結巴地解釋:“我剛、剛吃過東西,還、還沒漱唔——”
話沒說完,被急不可耐的家夥重新吻住。
虞姜掙紮不得,終是随了她去。
片刻後,褚傾子将人松開。
趁着虞姜在調整呼吸,她抽空将車窗升起,留到只剩一點空氣能進入的縫隙,
軟着身的虞姜,很快被褚傾子撈進懷裏。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下擺到膝蓋過的格子裙,裏頭搭配一條光腿神器。
膚色的絲襪質感單薄,與被它壓着的深黑色牛仔褲貼在一起,形成暗與亮的視覺對比。
虞姜抵着褚傾子的頸窩呼吸,等她快喘勻,又被輕輕往上扶起。
恢複清明的眼神剛和面前人對視上,不知何時來到後頸處的手,扣住它的下一秒,借勢将那片被嘗得格外紅豔的唇,再度貼向自己。
虞姜此時已然恢複意識,見狀想躲,無奈腰被另一只手勾着,根本找不出逃離的路徑。
她就像被折斷羽翼、囚禁于金絲籠的鳥兒,掙脫不得,只能又氣又怨地口頭阻止她。
“已經親過一次了,不許再親了!”
褚傾子沒法在這種時候放過她。
找的借口,可謂是冠冕堂皇得很。
“剛才是在幫寶寶做口腔清潔,算不上是吻,現在寶寶嘴裏沒有其它味道了,所以,該輪到我來嘗嘗了。”
虞姜想罵她這是歪理,沒罵出來,因為嘴已經被等不下去的家夥重新堵住。
暧昧的纏吻聲。再次響徹狹窄的車廂。
水聲之中,一陣窸窣的明顯是因為東西摩擦而産生的異響,悄然而至。
無聲的危機,緩緩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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