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起因是一個夢

第38章  起因是一個夢

洗完澡躺床上, 謝舒毓在群裏把事說了。

[給誰報備呢。]左葉問。

[碗大小姐。]謝舒毓直言。

吃一塹長一智,她肯定得說,否則以後讓溫晚知道, 還不得把天都翻過來, 她別想安生了。

選擇在群聊說明此事也大有學問, 一來保證溫晚不會錯過消息,二來巧妙避免了私聊可能出現的冷場,朋友們再幫忙插科打诨,耍耍嘴皮子,溫晚接受度應該會更高。

滿滿小心機。

左葉說批準了, 還問是否需要陪同, 把人堵巷子裏揍一頓。

魏安慶這個人,在謝舒毓朋友圈是出了名的。

莫須有罪名就算了,他還在課堂上撒潑打滾, 逼着老師給謝舒毓改卷子,把大家弄得很下不來臺。

期中考試,謝舒毓本來可以拿滿分,因為這個成語, 她回家挨了頓說,講明事情緣由, 李蔚蘭壓根不關心, 甚至讓她用成語造句,想試試她到底抄沒抄人家卷子。

[這種人你媽還讓你去跟他見面,怎麽想的。]

許徽音不理解。

[面子吧。]

左葉猜想。

謝舒毓剛要打字, 說我也想問, 溫晚電話進來。

不敢耽擱,迅速滑動接聽, 手機還沒來得及舉到耳朵邊,對面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你敢去,我殺了你!”

“最後一次。”謝舒毓回答。

話音剛落,溫晚電話挂斷。

就知道會這樣,謝舒毓切換聊天框,準備跟她好好說道說道,房門忽被敲響。

沒來得及應聲,李蔚蘭不請自來,抱着枕頭進房間。

她換了寬松的綿綢睡袍,長發披散在雙肩,垂着眼皮不看人,表示自己不接受拒絕。

謝舒毓的別扭大半是遺傳母親,兩個別扭的家夥,彼此無話可說,還非要待在一起。

總不能把人趕出去,屁股往裏挪挪,謝舒毓給她騰位置。

擁抱和親吻,李蔚蘭曾經鼓足勇氣嘗試過幾次,是刻意模仿溫晚和她媽媽的相處模式,結果可想而知,謝舒毓拔腿就跑。

沒有溫晚那麽好的耐性,也豁不下面子,李蔚蘭不再嘗試,免得又被人家說。

——“不要做多餘的事。”

單純睡覺,李蔚蘭關閉臺燈,貼着床沿,盡量不碰到旁邊人。

謝舒毓翻身面朝牆壁,也離得遠遠。

手機屏幽幽亮着,天花板小片白,李蔚蘭扭頭看一眼,“快睡吧,明天還得上班。”

謝舒毓“哦”了聲,沒動。

溫晚挂斷,是生氣,還是正好突然有電話進來呢?

她等消息,好巧,另一邊也是。

“相親相親相親,又是相親!”

小海豚昨天還被親額頭,今天就被按住一通爆錘,溫晚發洩完,氣喘籲籲橫躺在床。

抓起手機,群消息來回看了好幾遍,半天等不到回電,溫晚抓起小海豚,猛戳人家,“為什麽還不給我打過來,你打過來我肯定接啊!”

小海豚被戳到變形。

“嗚嗚,為什麽不來哄我。”

溫晚一把抱住它,“你哄哄我呀,哄哄就不氣了,真的,你快給我打,快打!”

手機靜悄悄,反複抓起放下,溫晚撩一把頭發,爬起坐直,眯着眼睛想,剛才她是不是太兇了,把人吓着了。

要不再打一個,假裝說剛才媽媽給她打電話……

就當一切沒發生。

正琢磨要不要回撥,謝舒毓消息進來。

[晚安。]

李副校長催了好幾次,不想吵架,謝舒毓手機乖乖熄屏,塞到枕頭底下。

“安你個大頭鬼!”溫晚瞬間暴起,抓起小海豚,又是一頓胖揍。

無辜的小海豚半死不活,成為某人平替,承受了許多它不該承受的熱情,熄燈後又被主人抱在懷裏輕聲哄。

溫晚根據群消息內容推測,謝舒毓現在應該在家,對老師啊校長啊之類有種天然的敬畏,即便已步而立之年。

她最終沒打擾。

翻來覆去睡不着,熬到後半夜,做了好幾個怪夢,醒來全記不得,只有鏡子裏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更讓人火冒三丈。

溫晚氣得大叫。

謝舒毓早飯後離開家,沒要她爸送,自己下樓去搭地鐵,途中給溫晚去了電話。

眼下遮瑕厚塗,仍難掩疲倦,溫晚鼓臉正對着鏡子生悶氣,電話響,她故意等到第六聲接起,沒好氣問“幹嘛”。

“起床沒呀。”家離單位遠,謝舒毓今天出門早。

“不起床也被你吵醒了!”溫晚開免提,手機放一邊,繼續梆梆拍臉。

陽光普照大地,幾日晴朗,晚櫻全開了,道路筆直向前,眼前一派粉花綠葉,芬芳洇潤。

“群消息你都看到了。”

昨晚的話,謝舒毓重複一遍,不自覺,面皮緊繃,神色嚴肅,即使溫晚根本看不到。

“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假裝謝舒毓就在面前,溫晚對鏡橫眉豎眼,一不小心,被自己美到。

哎呀,她可真漂亮,生氣做怪表情也那麽漂亮,奇妙低柔了嗓,溫晚向她确認,“最後一次什麽?”

消息發送,手機塞到枕頭底下,仰面對着天花板,那些話,謝舒毓相信李蔚蘭肯定聽到了。

——“不管出于什麽心理,以後不要再幹涉我的生活。想彌補,愧疚也好,責任心也罷,放手吧,放過我,別再折磨我,也放過你自己。”

“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從我媽的安排。”

是安排,不是相親,“安排”兩個字,謝舒毓咬得很重,安排的範圍很大很廣,不止是相親。

承認,這次确實有被取悅到,溫晚撩了把頭發,“然後呢?”

謝舒毓專程報備,她沒什麽理由再發脾氣,可就是不甘心,非得鬧騰一陣。

“沒有然後了呀。”

謝舒毓大步離開小區,不常回家,有點路癡,她站門口,左右看看确定地鐵站方向。

“要不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全程監督,好不好?”

“你跟野男人幽會,還要我旁聽?”溫晚佯裝惱怒。

其實旁聽也不錯,她很好奇,謝舒毓在那種場合是不是跟平時一樣嘴賤。

“我會提前告訴你,你找個時間聽電話。”謝舒毓保證,“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切——”溫晚還嘴硬呢,“你別打,我告訴你,打了我也不接。”

“準備進地鐵站了,我得掃碼。”謝舒毓跟她拜拜,随後挂斷。

說幹就幹,謝舒毓拿到魏安慶聯系方式,直接問他什麽時候見面。

那邊發個笑臉,本來還想客套下,敘敘舊啥的,被她整不會,輸入框删删減減半天,乖巧敲來個“好”。

下午李蔚蘭得知消息,給謝舒毓打電話,聽聲音挺高興,“媽媽就知道,你是個戀舊的人,老同學嘛,跟其他人肯定不一樣,以前是媽媽搞錯方向了。”

謝舒毓心中嗤笑,說您何止是搞錯方向,還搞錯了性向。

“還在上班呢,挂了。”謝舒毓懶得廢話。

那邊魏安慶沒個消停,不停給她分享短視頻,分析國際形勢、金融股票、無人駕駛,以及Ai取代人類的多種可能性。

謝舒毓把截圖丢群裏,左葉發了串省略號。

[少見的奇葩,難住姐了,想罵都不知該從哪裏起頭。]

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生命,謝舒毓把他消息設置免打擾,轉頭給溫晚發語音,“你覺得我會喜歡這種人嗎?”

“誰知道呢?”溫晚坐在辦公室,老板椅連連轉圈玩,小嘚瑟。

時間、地點,以及餐廳都是謝舒毓定的,在周五下午,離高鐵站最近的一家大型商場。

[其實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法餐,有上好的勃艮第紅酒炖牛肉,當然中餐也可以。]

魏安慶對她的安排不是很滿意。

謝舒毓回複說:[我這個也是西餐。]

那邊卡頓很久,最終妥協。

下班直奔目的地,商場一樓大廳,人來人往,那人特地站在醒目位置,謝舒毓遠遠看見,模模糊糊,五官可以對應她記憶中那張讨厭的臉。

“嗨!”魏安慶看到她,奮力招手,聲音淹沒在人群。

謝舒毓說的西餐廳門前,周五的下午,餐臺前擠滿食客,家長怒喝,兒童尖叫,中學生推搡打鬧,熱鬧非凡。

“我手機上點好了,讓你占座,你占了沒?”

謝舒毓今天穿了條很淑女的細格子連衣裙,外搭短款紅色針織,是衣櫃裏為數不多的一身少女穿搭。

她還特地化了淡妝,散着頭發,風格日系,十分靓麗活潑。

格格不入,是她左肩挂的一只大書包,不像約會,倒像要出省打工。

“小毓。”見面,魏安慶眼睛亮了下,再次小幅度招手。

“我問你占座了沒?”謝舒毓大聲說,全無久別重逢的半分驚喜。

“沒……”魏安慶尴尬。

“這麽一點小事都幹不好。”她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棄,轉身,目光廳內梭巡。

魏安慶緊跟她腳步,“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謝舒毓發現目标,在餐廳外頭,遮陽傘下。

她回頭念了串數字,“你去排隊取餐,我占位置。”

“好吧。”魏安慶不情不願轉身。

服務生剛把桌子收拾出來,謝舒毓搶在兩名中學生之前落座。

對面丢來白眼,她回以嘚瑟一笑,屁股坐踏實了,打開手機,群聊最新一條消息來自左葉:[誰家好人在肯德基相親。]

[瘋狂三四五,炸雞有優惠。]

謝舒毓回。

[重點是這個嗎?]左葉服了。

[炸雞吃不完可以帶走,過高鐵安檢,車上還吃不完,晚上就拿來當宵夜。]

謝舒毓安排妥妥的。

許徽音豎起大拇指。

[細致女人。]

溫晚早就到家了,就等電話呢,為了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周末也不被工作電話騷擾,她之前每天都忙到淩晨。

左葉艾特,說快來看大戲啦,溫晚悄咪咪,不露面,這時終于等到電話。

床上打個滾,她嘟嘟嘴,“幹嘛呀。”

探頭看了眼,魏安慶還在排隊,謝舒毓抽空跟人調情,“你說幹嘛呀。”

“不知道你幹嘛。”溫晚靠在床頭,長發纏繞指節。

“我這次可沒騙你。”

她願意接電話,就說明沒生氣,謝舒毓說:“到時候你可不準給我甩臉子。”

溫晚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就要甩臉子,就要就要!”

“好了,他過來了……”謝舒毓最後一句,手機倒置在桌面,小潔癖,桌上還墊了張紙巾。

她點的外帶,魏安慶拿到的時候,有點納悶,但很快釋然,落坐第一句,“你這人還挺賢惠。”

賢惠女人好,勤儉持家。

“不過我怎麽可能讓你A錢,我一個大男人,我們吃點貴的沒什麽,畢竟第一次約會。”他體貼從紙袋中取出餐品。

謝舒毓拿了包薯條拆開吃,“你人這麽好啊,那小學三年的時候,為什麽誣陷我,說我抄你卷子?”她來就是想問清楚。

魏安慶擡起頭,神色迷茫,顯然早就把那事忘了。

點點頭,謝舒毓從頭到尾跟他講了一遍。

他失笑,“都多久的事了,你還記着。”

想了想,又不承認,“有嗎?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學畢業,初中考到一個學校,幸好不在一個班,路上碰見過幾次,他主動打招呼,謝舒毓都沒理。

“你可以随随便便誣陷別人,逼着老師改我卷子,害我回家挨罵,現在又說不記得。”

謝舒毓真的很奇怪,“你幹嘛突然找我,都畢業那麽久了。”

成年男女之間,某些東西,不太适合直接講明,謝舒毓偏要問。

溫晚豎高耳朵,背景音很雜,但不妨礙她聽清她們的交談,她眉頭皺得很深,終于明白,謝舒毓為什麽一定要跟他見面。

“就是突然想你了。”魏安慶把番茄醬全擠在墊紙,臉上是那種回憶往昔時專用甜蜜笑容。

謝舒毓嘴角抽搐一下。

“你別說你暗戀我。”

謝舒毓搖頭,“即便有,我也不會因此感動,我心裏只有厭惡和憎恨。”

她傾身,手掌撐在桌沿,“我非常讨厭你,你知道嗎?每次想到你這個人,想到你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我就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塊,甚至曾經無數次詛咒你去死。”

多年後大仇得報,謝舒毓屬實沒想到,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

他是被家長逼得沒辦法随便找人應付了事也好,真的對她有什麽別樣感情也好,跟她統統沒關系。

謝舒毓從來嘴下不留情,魏安慶前一秒還沉浸在過去,下一秒,被罵醒。

“那你還來見我。”他因屈辱和憤怒而漲紅臉,腦海中徘徊不去,是她激烈的控訴。

“一點小事,你記那麽久,把我約到這裏,就為了罵我一頓,你說你恨我,難道這不是一種另類的愛慕?”

什麽?謝舒毓眼睛瞪得大大圓圓,他在說什麽?

“你有病吧,你腦子被驢踢了,你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

謝舒毓簡直抓狂,被讨厭的人喜歡已經足夠令人惡心,這個臭蛆一樣的家夥,還将此誤以為是什麽愛之深恨之切。

吐了,她真要吐了。

手撐額,平複呼吸,謝舒毓閉上眼,心中默默組織語言。速戰速決,她時間不多。

“請你不要誤會了。”

謝舒毓端正坐姿,鄭重其事道:“我來見你,是因為我媽,我跟她說好,這是最後一次,請她往後都不要再幹涉我的生活。跟你說這些,只是順道,不要腦補過多,我敢發誓,倘若我對你存有一絲一毫別樣的感情,天上打雷立馬把我劈死。”

她起身開始收拾桌,他拿出來的炸雞和漢堡一樣樣裝回去,“誰要跟你約會,自作多情,我看到你就惡心得想吐,哪裏還吃得下飯。”

紙袋抱進懷裏,她潇灑擺擺手,“可樂送你了,不用給我A錢,我一個大女人,又不是請不起。”

白天還風和日麗,傍晚時分,開始下毛毛雨,謝舒毓噼裏啪啦說了一堆,走出兩步,想起什麽,回頭抓起桌面手機,路邊打了個車,揚長而去。

天色昏暗,冷雨濕透餐紙,魏安慶坐在原處,久久不能回神。

時間快來不及,謝舒毓一直在催促師傅開快點,溫晚在電話那頭聽着,好一會兒,謝舒毓注意到手機通話還在繼續,抓起“喂”了聲,“你還在嗎?”

“在!”溫晚立起來,又瞬間倒下,似乎跟她經歷了同樣一遭,神經緊繃,累極。

“罵得好爽。”

謝舒毓扭頭看向車窗外,街景潮濕,行人腳步匆匆,籠罩在沉郁的濕漉裏,她忽而眼熱,“說不上為什麽,感覺好難過。”

溫晚神色哀傷,身體陷落蓬松的棉被,“我在你身邊的話,就可以抱抱你了。”

“我在來的路上。”謝舒毓手背擦拭眼角淚珠。

“那我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抱抱你。”溫晚承諾。

破涕為笑,謝舒毓“嗯”一聲。

“我等你吃飯嗷。”溫晚挂斷前說。

到站,距離發車只有十分鐘,謝舒毓一路狂奔,裙下半截裸露的小腿冰涼,她在進站口的大玻璃門裏看見自己,裙子好漂亮,受凍也值得。

沒心思傷感,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踩點進站,來不及看車廂號,随便找了個門進。

一路心跳劇烈,走了三四節車廂,來到自己的位置,反複确認座位,書包放在行李架,靠邊位置坐下,不到十秒鐘,車動了。

放低座椅,閉眼平複,許久,一顆慌亂的心才安定下來。

[我們去吃西餐吧,牛排什麽的。]

打字的時候,謝舒毓手都在抖。

信號不好,消息一直轉圈,她想撤回都沒辦法。

今天很勇敢,還可以再勇敢一些。心裏好着急,謝舒毓彎腰埋在座位,長發垂落,遮住手機,雙眼死盯屏幕,信號恢複的時候,“叮咚”一聲,她身體随之一顫,溫晚回複了。

[好呀。]

[那我看餐廳。]

謝舒毓又開始手抖。

幾個APP之間來回切換,找推薦,看評論,地圖搜索,半小時後,選定溫晚家附近一家西餐廳,謝舒毓截圖過去。

[可以。]

溫晚心跳莫名加快,似乎也預感到什麽,放下手機,衣櫃裏選好要穿的裙子,想化個妝,又怕顯得太刻意,幹脆進衛生間洗澡洗頭。

這世上哪有什麽毫不費力的美麗,美是需要精心維護的。

謝舒毓掏出面小鏡,看了眼氣色,淋過雨,臉好像有點花。

她東西不多,都是基礎氣墊散粉一類,補個差不多,對鏡抿抿嘴唇,沒有口紅,買的變色唇膏,抹完不太習慣,豔了,用紙巾擦去一半。

早上提前半小時起床,專門洗的頭,還不錯,雨淋過空調一吹就幹了,帶的小梳子拿出來,刮兩下,弄得很蓬松。

鞋子呢,低頭檢查,還好夠細心,趕車的時候,鞋面濺了些泥水,趕緊用紙巾擦擦。

全身上下都收拾個差不多,去衛生間大鏡子前複查一遍,回來手腕噴了點香水。

昨晚她又夢到溫晚,之前好多次,都是對方主動,這次換她,慣例一大堆準備工作,臨了臨了,早晨半夢半醒間,腦子裏突然竄出個念頭——沒刷牙。

太不禮貌了。

唇瓣即将觸碰時,她微微偏過臉,“稍等,我去刷個牙。”

分不清是醒着還是睡着,總之,這次極其嚴謹的态度清潔了口腔,電動牙刷轉滿兩分鐘,她回到床邊,驟然清醒。

溫晚好像給她下蠱了,分離後,她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甚至是夢裏。

起因是一個夢,但這不是她的第一個夢。

夢中,她們無數次幽會,夢外,她們至死纏綿,卻都止步在最後關頭。

從快餐店逃跑,途中,電話裏,謝舒毓想告訴她,她好喜歡她,感情悄悄變質,不再是朋友那種喜歡了,想和她接吻,擁抱着翻滾,放聲吟哦。

愛,甜蜜而憂愁,又一次被介紹相親,氣憤之後,無限傷感,從那時起,就想大聲向全世界宣布,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情緒翻滾,灼燒,漫長的等待,直至熬幹心血,謝舒毓看了眼手機,還有十分鐘到站,她忽然冷靜下來。

外面下雨了,車窗玻璃起先只是幾顆斜飛的淚珠,漸漸模糊一片,她跟随人流,走出站臺,視線飄忽,變成蝸牛,試探的觸角幾次伸出,又被雨滴驚吓,迅速縮回殼裏。

溫晚在出站口等,撐一把小花傘,她沒想到謝舒毓會打扮,人走到面前,一時沒認出。

眨眨眼,定睛瞧,溫晚抓住她的手,“你穿裙子了!”

大驚小怪什麽,謝舒毓抿唇,舔去紅潤。

“好可愛!”溫晚蹦蹦跳跳,“好漂亮!”

“還好吧。”謝舒毓并着腿老老實實站在那,腮邊一縷碎發勾去耳後。

她沒什麽表情,通紅的耳廓卻暴露心事,溫晚傘柄點點往下壓,直到把兩個人完全包裹在裏面,“可以親親嗎?”

“不要。”謝舒毓拒絕得幹脆,擔心她偷襲,霎時挺直背。

溫晚失落,“怎麽這樣啊。”

這次,要不換我主動呢?謝舒毓啓唇,話到嘴邊,反複思量,又覺場合不對。

“走吧。”她牽起她的手,“我們去吃飯。”

“不要。”溫晚甩開手,學她。

“為什麽不要。”謝舒毓接過傘,她們明明站在根本淋不到雨的地方。

溫晚賭氣,“因為你說不要,所以我也不要。”

“那萬一有驚喜呢。”謝舒毓還是沒忍住劇透,為哄好她。

“驚喜?”溫晚訝然擡眸,“什麽驚喜。”

“沒有了。”謝舒毓傲嬌轉身,帶走花傘,“因為你說不要。”

“那我要,我要!”溫晚提裙追趕。

花傘像朵漂亮的小蘑菇,她們躲在鮮豔的蘑菇傘蓋下,雨中緊緊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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