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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讓她牽手的意思啊。◎
幾人一同去爬山的路上, 徐年突然開口。
他看向旁邊的人問:“我記得,你和程宿嶼也是舍友吧?”
“嗯。”淩禹點頭, “他今年搬出去了, 之前是一個宿舍的。”
“哦,這樣啊。”
徐年看向前方不遠處,和徐悠并肩走在一起的女生, 玩味笑了笑, 狀似無意地問淩禹:“那你知道薄詩是他女朋友嗎?”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你想說什麽?”淩禹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用拐彎抹角。”
徐年噗嗤一聲笑了,“我想你也知道。”
“雖然這話不該我說,但你是薄硯的朋友, 我還是提醒你一嘴。”他吊兒郎當看着淩禹,閑閑道:“薄詩挺喜歡程宿嶼的。”
“這個的話, ”淩禹垂眸看着腳下的路, 平靜說, “我也知道。”
-
大四的時候,淩禹在學校食堂兼職, 可以免費吃飯。
有一次晚課下, 薄硯拉着程宿嶼出門的時候,問他要不要一起。
“走呗?一起去吃飯, 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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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禹婉拒了:“我還要兼職,下次吧。”
薄硯随口說:“那麽拼幹什麽,你家又不是沒錢。”
“日子是過得下去,但我又不是大少爺, 哪有什麽有錢沒錢的說法。”
淩禹笑了笑, 說:“你們這種從小沒經歷過苦日子的人, 大概想象不出來。”
他見過薄硯一學期不來幾次學校,但期末點名冊上永遠是全勤,也見過開學第一天接待程宿嶼的校領導點頭哈腰,恨不能替他端茶倒水,恭敬喊他程公子。
這世上本就是千人千命,怨不得什麽。
淩禹說完這句話,擡頭時一頓,看到程宿嶼輕輕瞥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門被關上前,淩禹聽到程宿嶼對薄硯說:“我不吃生食,換別的吧。”
“……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怎麽這麽難伺候呢?”薄硯啧了一聲,好像有點兒煩,“沒見過你這麽挑的,日料不行的話我回家吃了。”
“哦。”
“早知道就該讓薄詩給我留面包的。”薄硯又嘀咕。
程宿嶼安靜幾秒,“你回家吃?”
“對啊,你又不吃生的,我回家還不行?”
“行。”程宿嶼頓了頓,“走吧。”
“什麽?”薄硯慢了一拍,品過味來:“……操!程宿嶼你有病?”
“放着好好的日料不吃,你要去我家蹭飯?”
“不可以?”
“……也不是不行。”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剩下的聲音被掩在門後,聽不見了。
淩禹微微有些出神。
-
因為徐悠極力建議,說想感受春天的氣息,所以一行人沒選擇坐車,而是直接步行上去,反正生态園也不遠。
一路上,徐悠都挽着薄詩的手,黏糊糊的勁兒,小聲和她聊天。
“薄詩薄詩,後面那個帥哥你認識啊……我聽哥哥說,他是你哥朋友?”
“嗯。”薄詩被她感染了,也壓低聲音小聲回:“他叫淩禹,是我哥的舍友,也是朋友。”
“真好。”徐悠語氣羨慕極了,“你哥的朋友怎麽個個這麽帥。”
薄詩忍不住笑了,“怎麽,你哥不是薄硯的朋友嗎?”
“他?”徐悠很嫌棄,“那張臉我多看一眼都倒胃口。”
“你啊……”薄詩搖搖頭,忍俊不禁。
徐年的長相不說多帥,但也是頗周正的,眼下被徐悠說的,倒成了歪瓜裂棗了。
“話說回來,今天怎麽不見程宿嶼?”徐悠問,“他不和你一起來嗎?”
薄詩笑了笑,“他忙。”
“連女朋友都不陪,不稱職。”徐悠吐了下舌頭,替她打抱不平。
雖然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但薄詩還是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麽回了。
恰好這時仲岚知在旁邊,順口問起薄硯去哪了,話題被轉移,薄詩忍不住松了口氣。
走在背後的徐年沒心沒肺開口,說薄硯前兩天就去巴黎了。
“他去那兒做什麽,陪女朋友買東西?”徐悠心直口快問了出來。
薄詩忍不住看了眼仲岚知。
她臉上的笑意漸斂。
“我哪知道,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徐年翻了個白眼,聳肩道,“不過他前兩天問了我點東西,好像是要去看什麽歌劇。”
歌劇……
仲岚知突然插嘴,問:“哪部歌劇?”
徐年瞧了她一眼,懶洋洋答:“王爾德的《莎樂美》。”
“……”
以薄詩對他的了解,這絕不會是薄硯的品味。
估計仲岚知也是這麽想的,她的表情逐漸淡了下來。
撇過頭去和徐悠聊天,有一搭沒一搭的,仿佛不在意剛才徐年說的話。
但從薄詩的角度看,細節還是藏不住,很明顯的,她連笑意都扯不出來了。
薄詩看着仲岚知,仿佛看到從前的自己。
因為是單曲循環,所以哪怕是再喜歡的歌,一直聽一直聽,總也會疲倦的。
好多次想放棄喜歡程宿嶼,但只要一見到他,就還是覺得做不到。
在遇到程宿嶼之前,薄詩從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
但她的愛是。
Eason的那首《陰天快樂》,薄詩循環播放了好多遍。
因為喜歡。
因為唱到沙啞依舊偏愛,那首情歌。
所以薄詩勸不了她。
自渡尚難,何況渡人。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薄詩拿出來看的時候,面上還有些不以為然,可等看清內容後,她卻忽地怔住,腳步也随之停了下來。
淩禹就走在旁邊,朝她投來詢問的視線。
她正低着頭,沒看到。
簡訊很短,只有六個字。
薄詩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上面,眼睛亮亮的,許久未挪開。
【地址,我來找你。】
-
“你身體沒事嗎?”
女孩坐在後座,興致缺缺地看手機,頭也不擡問:“不用我開車?”
“不用。”
“哦。”葛以珊頓了頓,又說:“舉報的材料給你準備好了。”
“謝謝。”
“不客氣。”葛以珊睨他一眼,聳肩,“對了,你是不是回去過一次?”
程宿嶼沒擡眼,“嗯。”
“還挑了個暴雨天,你去那兒做什麽?”
想起那天回來時淋雨發燒,還遇見薄詩的事,程宿嶼眉宇間有些疲憊,沉默許久,才語焉不詳答:“……聽說了點事,去查一下。”
這人總是說一半藏一半。
“沒勁。”
葛以珊嚼碎了嘴裏的棒棒糖,無所謂道:“一會兒順路幫我買包煙。”
“要什麽?”
“壽百年。”
“便利店可能買不到。”
“那就萬寶路雙爆。”
程宿嶼嗯了聲,把車靠邊,去便利店買了煙回來,直接丢給她:“別在車上抽。”
葛以珊接過煙,笑得很甜,戲谑道:“怎麽,怕被我染到煙味啊?”
“嗯。”
“那如果我非要抽呢?”
“那你現在就下車。”程宿嶼語氣很平淡。
“……”葛以珊一時被噎住了,冷笑一聲,沖他豎了個中指,“放我下去。”
程宿嶼沒說話,在葛以珊如有實質想要殺人的眼神中,踩下剎車。
“你下去吧。”
“…………”
“你這麽無趣的人,真不知道女朋友是怎麽看上你的。”她頂着一張漂亮初戀顏,陰陽怪氣地諷刺。
“啪”的一記摔門聲,人走了。
葛以珊走了之後,車內頓時安靜下來,程宿嶼靠在椅背上,解鎖手機,看着薄詩發來的地址定位,他垂着的臉上看不清表情,只有如霧一般的,看不清的朦胧陰影。
一小時後。
“薄詩,薄詩……你在聽嗎?”
“什麽?”女孩猛地擡頭,回過神來。
淩禹看着她,有些無奈,“你盯着那棵樹已經快十分鐘了,有那麽好看嗎?”
“……咳。”薄詩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羞赧道:“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你要吃烤年糕嗎?”
淩禹指了指不遠處的燒烤架,朝她道:“你來了這兒就一直沒吃東西,你哥之前說你喜歡吃年糕,我給你烤一點?”
“謝謝,但是不用啦。”
薄詩想到剛才程宿嶼說,他要來找自己的事,臉上不禁露出淺淺笑意。
“待會兒程宿嶼要來,我和他一塊兒吃。”
這座新開的生态園規模很大,不僅有各類游樂設施,專用餐廳也是分門別類的,薄詩打算等程宿嶼來了,再和他一起四處逛逛,看看到底吃什麽。
淩禹愣了下,“這個點,他要過來?”
“是啊……”
薄詩其實也覺得有點晚,從市區趕過來的話,怎麽也得一小時才能到,而且他們預計明天就返程的,現在來也玩不了多久,但程宿嶼說他已經在路上了,薄詩也就沒勸他回去。
畢竟他說要來,她開心還來不及。
“總之……我還是等程宿嶼來了再吃飯吧,反正現在也不太餓。”
薄詩看向淩禹,彎了彎眸:“不過你們要是打算燒烤的話,我可以一起幫忙,怎麽樣?”
男生想了想,同意了。
淩禹和她并肩往回走,替她擋住晚風,笑了笑,口中很輕地感慨:“你們感情可真好。”
……
那天下午的烤年糕香而軟糯,微焦的表皮帶脆,一口咬下去還能拉絲,熱氣四溢的甜香實在誘人。
仲岚知率先說要嘗嘗看,徐年也賞臉吃了兩個,連一直說要減肥的徐悠聞到香味,也開開心心吃了許多。
看他們吃得津津有味,薄詩最後沒忍住,還是拿筷子嘗了一個。
“好吃嗎?”看到她動筷,淩禹随口問。
薄詩正鼓着腮幫小口嚼東西,有些忙不過來,等好不容易咽下最後一口,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她才擡起頭,沖淩禹比了個大拇指:“特——別好吃。”
“你手藝可真不錯。”
想起之前在便利店,淩禹還給自己煮過泡面,薄詩又笑眯眯多誇了句,畢竟吃人嘴短。
淩禹忍不住勾唇:“好吃就好。”
徐年咬着筷子,朝這兩人望了望,突然插嘴:“話說薄詩,你吃年糕還要蘸辣椒?什麽黑暗吃法?”
“我自創的,很奇怪嗎?”
“好吧,你的自由。”徐年笑了下,“對了薄詩,你剛才說程宿嶼要來,他大概什麽時候到?”
“應該快了吧。”薄詩不明所以,看了眼表,算了算時間,“他四點給我發的消息。”
如果他開得快的話,應該也差不多了。
“喲。”徐年挑了下眉,朝她身後看去,忽地笑了,“這不就是,說曹操曹操到麽。”
薄詩心髒猛地一跳。
她胸膛起伏了下,思緒遲緩了幾秒,慢慢回頭,聽到耳畔風聲沙沙作響,而她剛才還想着的那個人,就站在夕陽餘晖中,黑發被溫柔晚風拂過,對上她的視線後,不疾不徐朝自己走來。
到了薄詩跟前,他停下腳步。
那股萦繞着的中藥香近了。
青年掌心朝上攤開,遞到她面前,像是要給她什麽東西。
薄詩低頭看,卻是空的。
她眨了眨眼,稍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程宿嶼面色平靜,在旁邊幾人各異的表情中,靜靜與她對視。
“不是說去吃飯?”
“……嗯。”她小聲說,“我等你的。”
燒烤架旁,炙熱的火焰還在噼啪燃燒着,明滅的光影搖曳,給青年的身影鍍上暖光。
他的手還是沒動,懸停在半空中。
程宿嶼看着她,問:“那走嗎?”
“……”啊。
原來是,讓她牽手的意思啊。
薄詩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就和剛才的烤年糕一樣,被置于火上反複煎烤,外表也快要變焦了,裏面卻軟得一塌糊塗。
她耳朵染上緋紅,點了點頭說:“嗯。”
伸手反握住他,兩人五指相扣。
“我們先走啦。”薄詩從座位上起身,朝其他幾人不好意思點點頭,臉蛋紅撲撲道,“我陪程宿嶼去吃飯!”
兩個女孩子朝她笑着揮揮手,善解人意道:“玩得開心。”
徐年單手托腮,饒有興致地朝淩禹瞥了眼,意有所指道:“這兩人還挺般配,是吧?”
“……”
雖然以前不大喜歡程宿嶼,哪怕是看在薄硯面子上也只是對他淡淡,算不上熱情,但自從家裏的項目和程家合作,且負責人還成了這位二公子後,徐年對他的态度就變得客氣多了。
上次做項目的時候,程宿嶼算得上是給他開了綠燈,一路放行。
既然他人還不錯,那自己這會兒不妨投桃報李,順手幫他一把好了。
于是徐年勾着唇,爆出了一個驚天大料。
“聽薄硯說他爸最近就要回來了,我看季霖那小子是沒戲了……說不定薄家那位什麽時候,就打算讓薄詩和程宿嶼訂婚了呢。”
“什麽?!”
徐悠猛地倒吸口氣,難以置信地叫起來。
仲岚知也沒聽說過這事,好奇問道:“你怎麽知道季霖沒戲了,之前兩家不是還打算聯姻的嗎?”
“這不是薄詩沒出國嘛,我聽國外的朋友說,季家已經在給季霖物色新結婚對象了。”
“啧,真渣。”徐悠唾棄。
“那不至于,季霖那小子可傷心着呢。”徐年笑吟吟的,語氣卻刻薄,“他都喜歡薄詩多久了,還不是人不喜歡他,家裏又逼着,所以才只能為情所困嘛。”
“唉……也是可憐。”
女孩子的心情變化多端,徐悠很快改變态度,嘆了一句。
無論他們說什麽,淩禹都保持沉默,眼底像壓抑着風雨,風起浪湧,最後歸于寂靜。
他坐在旁邊聽着,時不時點點頭,幫大家烤些吃的,表情仍是溫和如常,和先前沒什麽變化,但倘若是有心人的話,仔細觀察便能發現——
那天直到最後,男生都沒再開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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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開心。”
薄詩頓了頓,又說:“不過你來了,我更開心。”
她很少這麽表達自己的情緒。
卻還是鼓足勇氣,想要告訴程宿嶼:
自己很喜歡和他在一起。
程宿嶼很淺地勾了下唇,在面對薄詩時,他只是摸摸她腦袋,語氣平緩地問:“想吃什麽?”
“我還沒想好……”薄詩剛才吃了烤年糕,其實不是很餓。
她想了想說:“這裏好像有粵菜,要試試嗎?”
交往那麽久,她對程宿嶼的喜好還是沒什麽把握。
青年對什麽都是淡淡,好像吃什麽都無所謂。
說他不挑吧,但又不是的,程宿嶼從來沒對任何一道菜,給出過好吃的評價。
反正說到底都只有三個字——
“都可以。”程宿嶼答。
薄詩嘆了口氣,挽着他胳膊朝前方走去,邊走邊說:“那就這家吧,喝點熱的暖暖胃。”
粵菜反正不傷脾胃,給人感覺也健康,吃這個總是沒錯的。
薄詩想了想,又說:“一會兒我們點乳鴿湯吧,那個養胃。”
“好。”
程宿嶼順從地被她帶着走,兩人并肩而行,手牽着手,背影在長長的路燈下,投射出交疊的影子。
一直走,影子也一直跟着往前。
仿佛前方這條路,永遠都不會窮盡。
作者有話說:
“你像一首唱到沙啞偏愛的情歌。”出自陳奕迅《陰天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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