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2更]吃吧，一吃一個不吱聲

第64章  [2更]吃吧，一吃一個不吱聲。

陳戈覺得, 再耽擱下去，說不定他的屍體都涼了。

于是，他鼓起勇氣, 說道：“那什麽, 趙婆婆……”

“啧, 你這孩子。叫什麽婆婆啊？”

趙老太溫和慈祥地微笑着，一邊責備、一邊靠近了陳戈, 說道：“我長得有那麽老嗎？叫姨, 叫姨就行~~~”

不知為什麽, 眼前老太太分明慈眉善目、長得跟樂山裏頭坐着的大佛似的, 但陳戈老是感覺她看自己的眼神與501重金求子的劉小姐一樣, 十分饑渴。

這不是他的錯覺吧？一定不是吧？

要不然趙老太的手怎麽又一次摸到他手臂肱二頭肌上來了？！

陳戈簡直欲哭無淚。趙老太看着起碼都有七十歲了，這個年紀, 居然還有心思想其他亂七八糟的嗎？

他知道他長得很帥、是帝都天選學院的尖子生——這回回去必須得跟老班說一下, 他能者多勞, 其實也該兼任校草來的——可一個兩個的都觊觎他這年輕鮮活的肉.體是不是多少有點說不過去了？

陳戈連忙抖落落在自己手臂上布滿了老年斑的手，說道：“趙姨, 那什麽，我想上個廁所……”

“啊？你說什麽？”

“我說我想上個廁所。”

“上個什麽啊？”

“廁所啊！”

“誰要上廁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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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

“啊，你要幹什麽啊？”

“……得嘞, 姨你一邊玩去吧。”

“你這孩子……姨玩什麽呀, 姨等你給姨的老伴看病呢呀。”

“……”真就選擇性失聰呗？

陳戈簡直無力吐槽，視線重新落在與他隔着一道簾子的、只伸出來一截的手臂上。

事實上，他盯着這截手臂、把着這截手臂的脈少說也有半個小時了。

半小時前, 他敲響301室的房門、來為委托人趙老太的老伴看病。

然而, 一進來陳戈就傻眼了，301中, 根本就沒有開燈，趙老太只點了一根蠟燭……蠟燭還是白的！

天知道陳戈對上被白蠟照亮的一團趙老太的臉的時候差點一鐮刀就揮上去了！

與劉小姐一樣，趙老太對他的死神之鐮也十分忌憚、不想讓鐮刀跟着他一起進到房間內。

但陳戈這回學聰明了，他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其實于跳大神一道頗有心得，而這把死神之鐮正是跳大神必不可少的裝備，一會兒要是中醫這門手藝治不好趙老太老伴的病，他就不得不請神來治不可了——如此一來，趙老太才将他和死神之鐮一起放了進來。

但就算死神之鐮與他一起進來了，也彌補不了他倆在夜視這方面的短板。

只亮着一根白蠟的301室內……根本就什麽也看不清啊！

一直到被趙老太牽引着、來到擺在客廳中的狹窄病床前——陳戈才發現客廳中竟然還擺着一張病床。

“這病床……怎麽擺在客廳啊？”陳戈忍不住問道。

趙老太一臉理所當然：“他病太久了，身上一股死味，不把他放在客廳，難道放在卧室熏着我？”

陳戈：“……”

這種無比嫌棄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說好的為救老伴不惜奉上全部身家呢？

可令陳戈更震驚的還在後頭。

客廳擺着的病床被一張簾子隔住，而從簾子後探出來的那截手臂……已經開始腐爛生蛆了。

再用力嗅嗅，甚至能聞到一股糜爛至極的屍臭味。

趙老太的老伴……确定還活着嗎？

陳戈心有餘悸地将手搭在趙老太老伴的手腕上，仔細探着屬于他的脈搏。

可是……他什麽也沒摸着。

果然，簾子後病床上躺着的趙老太老伴，似乎根本不是活人。

一個死人，這病能怎麽看？

陳戈絞盡腦汁思量着對策——卻根本思量不出來。

想不出來陳戈幹脆不想了，反正今夜他的目标也不是完成委托，他只是要找到位于趙老太家裏的油畫、從油畫中進入畫中世界……委托什麽的，就讓它過去吧！

但半小時之久，陳戈愣是沒找到一個探查房間的機會。

趙老太更舉着一根白蠟、站在他身後不錯眼地盯着他。

甚至時不時就要湊近過來，對着陳戈的手臂又捏又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挑選心儀的豬肉呢！

而現在，就連上廁所這個借口也失敗了……這趙老太是鐵了心了不想讓他動地方！

陳戈重重嘆了一口氣。

聽他嘆氣，趙老太不知聯想到了什麽，連忙便問道：“小夥子，我老伴到底是什麽病啊？”

陳戈清了清嗓子，說道：“趙姨，你老伴這個病……可真是疑難雜症啊……挺長時間了吧？”

“沒有啊。”趙老太矢口否認，“這個老伴才病一個多禮拜啊。”

陳戈：“……？”

不是說老伴重病多年、被庸醫耽擱、病情延誤、眼看着就好不了了嗎？！

“啊，”趙老太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你說的是上個老伴吧？那個老伴病得久一點，不過也沒有上上個老伴久……這不重要，反正他們加起來确實是病了很多年……之前的那些庸醫！根本就看不好我老伴的病！我老伴們全都被他們給耽擱了啊！”

陳戈：“……”

陳戈：“？？？”

老伴……們！？

這玩意兒還能是複數的嗎？！

陳戈直接被趙老太一句話搞到無語凝噎了。

可趙老太還沒得到答複呢，怎麽會允許他無語？趙老太急急地追問道：“小夥子，你看出來沒有？我老伴究竟得了什麽病啊？”

陳戈深吸一口氣，鎮定道：“……看來，我不得不使出我的獨門絕技了。趙姨——線來！”

“啊？什麽線啊？”

“趙姨你有所不知，我的獨門秘技其實是懸絲診脈。只不過沒想到你老伴的病情竟如此複雜真的要用上我這樣絕學……我來得匆忙沒有帶線，趙姨，你去幫我找段線，我好好為你老伴診一診。”

趙老太一臉的不可置信，但陳戈語氣堅定得像是要入黨，這又讓她不得不信……可趙老太似乎依舊不願意讓陳戈離開自己的視線，于是只試探着問道：“聽說你們中醫講究一個望聞問切，要不我把簾子給你拉開、你看着我老伴的臉，好好問一問他吧？”

“這怎麽行？”

陳戈語氣變得嚴肅：“我這門獨門秘技首要要求就是絕不能看見患者的臉！要不然診斷就不準了！”

“……不‘準’了？”

“咳，趙姨你也知道，我是跳大神的，神神鬼鬼這玩意兒……本來就是連蒙帶猜。”

最後，為增加這話的可信度，陳戈還虎着臉，似乎生氣了：“你到底還想不想治好你老伴的病了？要是再推三阻四，我可就走了啊——對了，這可不能算是我沒完成委托，是你自己不想看病了！”

“……欸等等！”

見陳戈真的起身便要走，趙老太連忙攔下他，一雙渾濁的瞳仁滴溜一轉，終于下定決心：“好吧，姨這就為你去找線……但姨家中電燈壞了，房間裏頭暗得很，小夥子你可千萬別亂跑……如果被什麽東西絆住，有個磕碰什麽的可就不好了……”

陳戈連連擺手，保證道：“我是來你家看病的，又不是來你家考察的……姨你就放心吧，我就在這兒坐着，絕不亂走，快去找線吧，你老伴的病情可耽誤不得，再拖下去可就真來不及了！”

見此，趙老太終于放下心來，端着白蠟，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卧室內。

“YES！”

陳戈忍不住小聲地為自己鼓勁。

終于把趙老太給支開了，可趙老太将唯一的光源也給端走了，陳戈現在徹底什麽也看不清了。

他只能先站起身，以死神之鐮當做盲杖，憑借進門時的記憶，劃拉着前行。

然而，還不等走出半步，一道微弱得如同蚊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救……救……”

陳戈登時一激靈，下意識揚起死神之鐮就要往身後揮去——但僅存的理智叫他硬生生忍住了。

甚至，陳戈還回過頭，朝聲源看了過去。

“救……救……”

這聲音依舊還在念着什麽，但他聲音實在太低了，陳戈根本聽不清楚。

唯一能夠确定的是——聲音來自于簾子之後的病床。

可是……病床上趙老太的老伴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怎麽還能發得出聲音？

陳戈腦海中天人交戰，但不消一秒，他就做出決定，小心翼翼掀開簾子一角——陳戈對上了一雙布滿紅血絲、猩紅的眼。

饒是在紅月小學中見過無數怪物，陳戈還是被這雙眼吓了一跳。

但更可怕的，還是病床上的這個人。

活着，他還活着……但也離死不遠了。

因為他身軀與探出簾子一截的手臂一樣，上面滿是腐肉，白色的蛆蟲在他身體上鑽來鑽去……他身上幾乎已經沒有一塊好地方了。

更主要的是，陳戈看得出來，病床上這男人身上傷口都是被人剜出來的。

有人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就硬生生剜出了他的肉！

并且，他十分年輕，看上去至多二十歲！

他根本就不可能是趙老太的老伴！

“怎麽會這樣！”陳戈壓低了聲音，急急地問道，“是誰？趙老太！？是她對你做下了這種事嗎？”

“救……救……”

病床上的青年依舊還在重複那一句話。

陳戈一咬牙，俯身貼近了青年的嘴唇，問道：“你說什麽？”

“救……救你自己……逃……”

“小夥子，你在幹什麽？”同一時間，趙老太的聲音也由遠及近地響起了。

“她……吃……吃……肉……”

吃什麽肉？！

陳戈沒能聽清，但随即，他就猜出來了——吃人肉！

趙老太吃人肉！

病床上的青年之所以被剜得面目全非，是因為趙老太把他的肉拿去吃了！

“噠噠噠噠。”

眨眼間，端着白蠟的趙老太已經快步走了回來。

借着微弱的蠟燭光輝，陳戈看到趙老太手中拿着一截白線……但此刻，白線已經被她放到燭火上點燃了。

趙老太那慈眉大佛的臉變成了怒目金剛。

她冷笑着，不再裝了——只不過，看陳戈的眼神更加饑渴。

陳戈現在才明白，她是真的饑渴，字面意義上的！

她确實饞他的身子……但屬于是那種點把火煮熟了塞嘴裏的那種饞！

“小夥子，你不是要懸絲診脈嗎？怎麽又到簾子後看我老伴去了？這樣一來……你可就治不好他的病了啊。”

趙老太有些愉悅地笑一聲，同時從身後掏出一把藏了不知多久的菜刀：“如果你治不好我老伴的病，那就必須得賠我一個老伴才行……正好，這個老伴也快不行了，就讓他安心地去吧，我看你當我的新老伴就挺好的，你年輕，肉質緊實，又嫩……”

“……趙姨你關于老伴的定義這麽抽象真的好嗎？！”

“怎麽了？我的定義沒什麽問題吧？我把你們吃下去，咱們自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為一體、長久作伴……這正是老伴啊。”

“你錯了！你大錯特錯了趙姨！你吃進去的東西都變成*被你拉出去了，怎麽跟你作伴啊？！”

趙老太一愣，似乎被他的這個形容給惡心到了，大怒：“住嘴！我不許你這麽侮辱我的老伴！”

緊接着，她的菜刀就朝陳戈砍過來了。

陳戈還不至于連個老太太都躲不開——但這老太太好生猛！

力氣竟然大得像泥頭車一樣！

死神之鐮擋住了趙老太的菜刀，可手握死神之鐮的陳戈也被硬逼着後退半步、撞上病床上的“老伴”。

“……大爺的！”

陳戈知道，一定是他不能完成委托，釋放了CGX公寓的某種規則——再打下去，說不定他還真不是趙老太的對手！

陳戈随即毫不戀戰，趁着趙老太心思全在砍他的菜刀上劈手便奪過了趙老太的白蠟。

之後，便是一邊躲避趙老太的劈砍一邊尋找301室內的油畫。

“竈、竈臺……”

病床上趙老太的老伴拼死呼喊着，想要為陳戈提供一條生路。

“竈臺？！”陳戈立刻端着白蠟，向竈臺跑去。同時高聲喊道，“謝了！兄弟！”

“啊啊啊！該死！該死！你這個死鬼！竟敢胳膊肘往外拐！”

趙老太卻氣壞了，追不上陳戈，她轉而走向病床上的老伴，似乎，這一回她真的不想讓這個腐爛生蛆的男人活下去了。

根據男人提示找到貼在竈臺前方油畫的陳戈來不及露出喜色，就聽到病床上的男人傳來一聲痛呼——趙老太回到病床前了！

一時間，陳戈猶豫了，死死皺緊了眉頭。

如果放任這個男人不管他就必死無疑，但他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救下他他也一定會死……而且，這個趙老太很邪門，他真的能救下他嗎？如果折返回去救他搞不好連自己也要搭進去……他身上不止是他自己的命，所有隊友的命可都跟他綁在一起呢。

但是……“……我日你大爺的！”

陳戈一咬牙，端着白蠟便又朝病床跑了回去，嘴裏不忘呼喊着：“趙老太婆！有本事就來砍本大爺！欺負一個不能動的病人算什麽好漢！”

“呵呵呵……呵呵呵……”

趙老太笑了：“小夥子，你又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活了七十年，看人最準了，你這樣的孩子絕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對自己有恩的人在自己眼前赴死……你看，我抓住他，不就相當于抓住你了嗎？”

“還有，我又不是漢子，我要做什麽好漢？”

“呵呵，現在，扔下你手裏那把鐮刀，乖乖做我的老伴……”

“少啰嗦了老太婆！”不等她說完，陳戈的鐮刀已經到了，“今晚我要走！他我也要帶走！不就是打架！本大爺就從沒怕過！”

“铿锵”一聲，鐮刀與菜刀碰撞在一起，陳戈所料不錯，趙老太的力量正在逐步增高，如果說剛才她還只是一輛泥頭車，現在她就已經是油門踩到底的泥頭車了！

陳戈這點子力氣在她面前就好像班門弄斧、螳臂當車！

但陳戈還有一樣殺手锏。

“……這可是你逼我的！”

他張開大嘴，生猛便向趙老太咬去——只一口、就生生扯下了趙老太一塊肉！

“啊啊啊啊啊——————！！！”

趙老太發出慘叫！

“不就是吃肉……本大爺比你吃過的品種多多了！”

陳戈用力咀嚼，強忍着血腥将這塊肉咽下——随即，他感到更加饑餓了！

【暴食】被他觸發了！

“你……你要幹什麽？”愛好吃人的趙老太頭一次發現自己的愛好是如此可怕。

可現在的陳戈已經停不下來了。

饑餓、饑餓……他真的好餓！

“……嗝。”

等陳戈打着飽嗝，把病床上的青年抱起來的時候，青年已經神情呆滞，滿腦子只剩下：我是誰我在哪我到底救了一個什麽鬼東西……

“兄弟，你冒死提醒我，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吃飽了的陳戈恢複了神智，一本正經對懷裏的男人說道。

男人：“……”

不！我覺得你扔下我不管挺好的！真* 的！

“我現在要進入畫中世界了，我會帶你一起去，然後……等從畫中世界出來，我會問問看我的朋友們有沒有誰能夠救你。”

男人：“……”

男人的面部表情十分複雜。

他看看陳戈，又看看地上只剩下帶着血絲白骨的趙老太……覺得吧……別看這小子跟趙老太似的什麽都吃，但是……他好像本質不壞……

于是，陳戈抱着一個撿來的趙老太老伴，一矮身，從竈臺前方的油畫鑽了進去。

進去之前，陳戈還對懷裏男人誠懇地笑着：“你放心，我既然帶上了你，就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不管畫中世界有什麽，我都會頂在前面，只要我還能喘氣，就絕不會叫你受傷的。”

-

下一秒——

跨過畫中世界的男人就一柄小刀紮穿了左臂。

男人：“……”

男人：“？？？”

如果不是不能動，男人只想用力搖晃陳戈的肩膀：你老實說……你小子是不是就缺一個擋箭牌才不惜吃了趙老太都硬要帶上他的！？

陳戈：“？？？”

陳戈：“！！！”

“我去！？”

陳戈只比男人更加震驚。

這畫中世界這麽危險的嗎？！

而定睛看向飛過來的小刀……那根本不是小刀！是亞弗戈蒙的手術刀！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戈猛一擡起頭——就看見一張在牆壁上逐漸消失的油畫，而一個長着兩個“角”的生物，正從油畫中跳出來。

不，那不是“角”，而是“腳”……

這個人……他正以頭朝地雙腳向上地倒着走！

“咚！”

“咚！！”

“咚！！！”

行走間，他發出敲擊聲。

到現在，陳戈什麽都明白了。

這“敲擊聲”像是拍球又不是拍球……因為他拍的是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