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不該存在的故人

第102章  不該存在的故人。

“滴——”一聲。

電腦頁面終于加載完成。

有關于光鱗海與鱗人公寓的訊息跳入眼簾。

但, “噠——噠——噠——”，老陳的腳步聲也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幾乎已經要貼上了楊善的後腦勺。

電光火石間，楊善的視線只在頁面中停留一秒, 就點擊右上角的紅×, 關閉了頁面。

楊善下意識地想要召喚出青蟒——可随即, 她就發現向來與她聯系緊密的青蟒此刻卻像是隔了一層濃霧——不，或許稱之為“玻璃”更加合适。

雖然還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到對方, 可隔着這層玻璃, 她卻再也不能感應到對方、再也不能與其連接了。

如果不出預料的話從, 在這個名為《鱗人公寓》的游戲中, 她所有的天賦都被封印, 不再能夠使用。

在這裏，所有人都成了最原始的普通人。

有意思……

楊善輕笑一聲, 轉過身來——正面對上老陳的目光。

同時, 自然而然地問：“回來了？”

老陳：“……”

老陳：“………………？”

看着眼前年輕人唇角的淺笑與淡然仿若拉家常似的語氣, 老陳一時差點沒緩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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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他家沒錯吧？

那這個年輕人一臉仿佛自己家的姿态和語氣算是怎麽回事啊？！

半晌, 這個單手舉着白蠟、渾身染着風雪的老人才上下打量着眼前年輕人，嗓音晦暗不明地問道：“萊克？你在這兒幹什麽？”

“哦，”楊善依舊面不改色, 笑眯眯的, “晚上我不是來您這兒借魚嗎——這事兒顧老師也知道——但好巧不巧，我鑰匙好像在那時候落在你家了……這不，我來這兒找找。”

老陳：“……”

老陳并沒有被她這熟稔的語氣迷惑欺騙。

他舉着白蠟——将桌面上老式大頭電腦的身軀照亮。

忽而一笑, 語氣更加陰恻恻：“……在電腦裏頭借的魚嗎？”

楊善依舊面不改色：“年輕人嘛, 多少有點網瘾，理解一下。”

不光如此, 她甚至還反問道：“說起來，光鱗海連日大雪、海面都被冰封，各種電子設備更是全都成了一塊廢鐵……老陳，你這裏的電腦怎麽還能聯網呢？”

老陳直視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斷她究竟有沒有在電腦中發現點什麽。

很可惜，屬于萊克那雙碧藍澄透的瞳仁卻像是蒙了霧，顯得烏吞吞的、深不見底。

從中，老陳無法得出任何信息。

于是，他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向餐桌，将白蠟固定成燭臺，慢悠悠說：“聽老頭子我一句勸……年輕人，少玩點電腦……到最後把眼睛都玩壞了、身體也玩垮了……”

一邊說，他一邊動手收拾起桌面上的碗筷與剩魚。

楊善走上前，幫老陳搭把手，應和道：“你也聽我一句勸，一大把年紀了，少喝點酒。一天三頓白的你的胃還要不要？”

老陳一愣。

他端着碗筷的手微微一頓，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轉瞬間又咽了回去，轉而道：“對了，你也是鱗人公寓的老人了……有關這臺電腦……你還記得吧？”

“什麽？”

“每到嚴冬，光鱗海都都是連日大雪、海面結上厚冰，成為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這時的光鱗海連不上‘信號’。如你所說，各種電子設備都成了一塊廢鐵……你說，這臺電腦怎麽還能聯網呢？”

楊善動作一頓，餘光将老陳慢動作回放一般的身形看在眼裏，她剛想要說點什麽——突然——

“哎呀，恭喜你！”屬于紅鼻子老頭的清澈少年音激靈一下響起。

“想必自由活動了這麽長時間的你一定也累了吧？”

“那麽——铛铛铛铛——自由活動時間結束！”

随着紅鼻子老頭話音落下，楊善感到自己對這具身體的掌控力如潮水一般褪去——現在，她又只是一名坐在萊克身體中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的觀衆了。

更糟糕的是，突然清醒過來的萊克似乎對眼前的一切無比震驚。

他那略帶着薄繭的手掌死死按住自己的腦仁：“這……這是……老陳……？”

“你……我……我這是……”

而見狀，老陳的動作也徹底頓住。他的身體直挺挺立着，頭卻扭過來。脖子扭曲地別着，成了一根麻花，目光，更死死盯住了萊克。

“哈———啊——————”腦海中，紅鼻子老頭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以畫外背景音的身份補充說明着當前的局面。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憑借着豐富的生活經驗，老陳似乎看穿了萊克外表下矛盾的靈魂……怎麽辦呢？身為觀衆的你，卻好像致使‘萊克’這一角色ooc了。”

“那麽——”

【門衛老陳已經對當前的劇情與你所乘坐的角色産生了懷疑，身為觀衆，你該怎麽做？】

【1.強行洗去門衛老陳的記憶，使劇情繼續（消耗座位碼*3）。】

【2.順其自然，可能提前觸發死亡結局（不消耗座位碼）。】

【注：座位碼餘額不足，但是可以賒賬。】

這是進入《鱗人公寓》以來楊善所面臨的第三個選項。

第一次，她需要選擇是否在萊克的毒手之下救下伊琳；第二次，她要選擇萊克面對伊琳的态度，這一次……她要選擇的卻好像是是否要救下自己的命。

那麽當然是——

“我選2。”楊善毫不猶豫地說。

“……什麽？”紅鼻子老頭反而一驚。

他根本不明白……怎麽可能有人在明晃晃的死亡提示之下依舊選了一條死路？

但這不是他該操心的。

他只是使選項默默生效……劇情繼續轉動。

然而——

捕捉到萊克如此大一個漏洞、完全有機會将這個尚在迷茫狀态下年輕人置于死地的老陳只是依舊緊緊盯着萊克那張面容，好像想要從中發現點什麽，或者……想要透過這張臉，看到這之下的一點的什麽。

半晌，他凝滞的動作又重新動起來，叮叮當當收拾着碗筷。

淡淡道：“夜黑風涼，早些回去歇息吧。”

萊克與楊善同時一愣。

在《鱗人公寓》中，想要保下自己的命就非得為游戲獻上一條其他人的命不可……楊善想不到，老陳會有什麽放過自己的理由。

“你……”老陳的語氣有些猶豫，“……長得有些像我的一個故人。”

“什麽……什麽人？”楊善聽到萊克問道。

“那丫頭……是個很好的人。”老陳笑了一聲。

……丫頭？

萊克又是一愣。

老陳……一直守在公寓之中……他出過門嗎？

他見過什麽“丫頭”？

萊克張開嘴，想要問些什麽，但老陳只是擺擺手，似乎十分疲倦，三言兩語替萊克解了圍，将他打發出門。

只是——在萊克出門前，他沒忍住再次叫住他。

猶豫着，邀請道：“……我記得你也喜歡吃魚是吧？領着你家那口子，明天上我家吃魚來，我給你們做……我的廚藝很好的。”

萊克依舊不明所以，只是含含糊糊的應了。

只有楊善，突然想起一個人。

一個……廚藝很好的……故人。

她有些分不清，老陳想要邀請的，究竟是萊克，還是……她？

但只能坐在萊克體內的楊善沒辦法求證。

只能眼睜睜看着萊克踩着雪水，一步步走上樓——他手摸向口袋，試圖尋找家門鑰匙。

可楊善走的不是門，他摸了個空。

不等萊克疑惑，他就先遇到了同樣抄手站在家門前、沒帶鑰匙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