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

第0002章 酒

冷山跑到寺廟外,外面天色昏暗,風雪肆虐,他吹了一聲口哨呼喚哈桑,然後将馬的缰繩解開,牽着馬進了寺廟。

總之今晚他們是回不了家了,得等到這場暴風雪過去,否則真的可能死在半路上。

“哈桑,你做什麽?”冷山突然感到後頸一陣冰涼,緊接着,一陣刺痛感傳來。

冷山本都忘記了這一茬,此刻突然意識到哈桑應該是聞到了血腥味,正在舔舐他後頸的傷口。

“哈桑,停下。”

哈桑聽見冷山的號令,立即扇動着巨大的翅膀回到了冷山的肩膀上,撲了冷山一臉雪。

他用袖子随意擦了擦臉,将馬拴在寺廟的客堂裏,取下馬上的酒壺,回到了男人身邊。

有了第一次事故,冷山不敢輕易觸碰男人的身體,他蹲下來,觀察了一下男人身上的傷口,雖然數量多,但幸好都不算太深,他尚且能處理。

“那個……我也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醒着,但你流了很多血,我現在要給你消毒傷口然後止血,”冷山第一次面對陌生人類說出這麽長一段話,他輕輕喘息了一下,才繼續嚴肅道:“然後……你千萬不要像剛才一樣,突然襲擊我了。”

其實冷山以前也遇見過一些應激反應嚴重的小動物,但它們畢竟小只又可愛,造不成什麽殺傷力,不會和面前這個人類一樣攻擊力這麽高,力氣也大得很,而且還不太禮貌。

男人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回應。

冷山看着男人微蹙的眉間和緊閉的雙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偶爾撲簌兩下,看上去脆弱又可憐,想必傷口應該是很疼的。

他不再遲疑,将取來的酒壺打開,然後把男人從地上半抱到自己懷裏,捏住對方雙頰,讓對方張開嘴,五十多度的草原藥酒順勢灌了下去。

藥酒沒有全灌進喉間,有一些澆到了唇邊,烈酒沿着男人帶血的猩紅唇角滑落,描摹着鋒利的下颚線流淌到那修長而勁瘦的脖頸,直到被鎖骨上的血跡染成紅色,最終蜿蜒隐沒進胸膛。

男人擰着眉,不舒服地輕哼了一聲,随即嗆咳起來,但依舊閉着眼,沒有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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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山揉揉男人沾着鮮血的頭發:“乖,再喝一點,這藥酒能消炎。”他哄慣了小動物,腦子什麽都沒想,動作和言辭就已經先走一步了。

男人似乎真的被哄住了,連蹙起的眉心都舒展開來,在冷山懷裏任其擺布,冷山又灌進去一些,然後将酒壺放在一邊,脫下自己棉麻材質的外衣,将衣服撕成了好幾份長布條。

接着,他利落地撕開男人殘破的沖鋒衣,但目光卻随之一怔,男人穿着衣服時看着清瘦高挑,但衣服底下的肌肉線條卻這樣完美,既不誇張,卻又帶着精悍而野性的侵略感,在胸肌與腹肌上縱橫交錯着的血痕,将這幾分侵略又添上了禁欲與戰損的破碎感,讓人看上一眼就血脈偾張。

冷山作為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對于同性之間身材的攀比心忽然就冒了出來,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材已經夠好了,但他看着男人的寬肩窄腰與那精雕細琢般的肌肉,頓時明白自己現在是比不過了。

也不知道等他再長大一些,能不能練出這樣的身材,冷山心裏這麽想着,手上的動作卻沒落下,他将藥酒灑在男人的傷口上消毒,然後抓了幹淨的雪敷在上面,過一會兒再澆一次藥酒,最後用布條包紮好傷口。

其間,男人痛醒過兩次,輕聲哼哼兩句又暈過去,冷山像哄鷹崽一樣輕聲細語地安撫男人,但澆酒的動作卻不容置疑,他知道這烈酒澆在傷口上有多疼,可如果不消毒徹底,傷口一旦感染那就真的要喪命了。

二十分鐘後。

“好啦。”冷山看着被包成木乃伊的男人,輕輕喘了口氣,他習慣性揉了一把男人的頭發,作為配合治療的獎勵。

一陣風雪吹進來,冷山看了看四周,發現他們這個位置正在風口處,這寺廟如今本就是斷壁殘垣,如果不找個四面都有牆的地方,根本擋不住暴風雪,冷山想了想,決定将男人移到寮房的床上去,這樣也方便養傷。

他本想用背的方式将男人弄過去,但他看着男人渾身的傷,想着如果背起來的話,很容易擠壓到傷口,于是他半跪下來,一手托在男人的肩下,一手托在男人膝彎處,想将男人公主抱起來。

冷山身體素質好,再加上他在草原上騎馬拉弓,更是練就出了與他的樣貌格格不入的力氣,但他一使勁,發現男人比看上去還要沉得多,他竟差點沒能抱起來,腳下也打了個趔趄,兩個人差點一起摔出去。

短短幾步路,冷山走得無比艱難,看見床的那一刻,他幾乎是沖向了床邊,然後便卸了力,男人被不算輕柔地扔到了冷硬的床板上。

“哈……”冷山急急喘息了幾聲,氣息還沒平穩便又出去抓了一把雪,放進已經空掉的酒壺裏,然後等着雪化掉,喂給男人喝。

他坐在床沿,攬着男人,将冰涼的雪水灌進男人嘴裏,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他只給男人處理的上半身的傷口,但腿上還沒有處理。

冷山遲疑了,他好意思撕同性之間的衣服,但卻不太好意思脫人家褲子……

他為難地看着男人血跡斑斑的白色工裝褲,片刻後,他将男人的褲子給脫了。

冷山記得,草原上的醫生曾經和他說,醫者仁心,要平等的對待萬物生靈。他以前給野兔處理腿上傷口的時候都不心虛,那現在面對人類的腿也沒什麽好心虛的了。

但藥酒已經用完了,冷山看着男人逆天的長腿想了想,準備出去再抓點雪,用雪水将傷口擦一遍。

——

楚輕舟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絲不挂地躺在一張灰撲撲的床板上,渾身上下只穿着一條內褲,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

他先是狠狠愣住了一瞬,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自己難道被非禮了?!

第二個念頭是——這個內線竟然還是個同性戀?!第三個念頭是——這該死的同性戀竟觊觎他的美貌!趁他昏迷對他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他看着自己身上包紮細致的布條,又覺得事情的發展不太對勁。

楚輕舟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沒人,他有些艱難地從床上下來,确認了這裏是他被追殺昏迷前逃進的寺廟,然後在房間的角落裏找到了他的褲子。

他穿好褲子,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他迅速閃身至門邊的視覺死角,習慣性伸手往後腰一摸,空的,他的三棱刺不在了。

楚輕舟微斂着眸,目光危險地凝着門,漆黑的瞳孔泛着陰冷的光。

即使沒有武器,他也有信心一招制敵。

噠噠……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直到這扇殘破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在這短短的一剎那,楚輕舟微怔,心裏極快地閃現過一絲不解,對方推門的力道顯然在刻意收着,就好像,生怕吵醒裏面的人一樣,楚輕舟自知自己絕不可能已經暴露,除非對方萬分靈敏或謹慎。

在思考的零點一秒之間,楚輕舟出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他一把勒住來人的脖頸,同時用另一只手擒住對方的雙腕往身後反扣,将對方臉朝牆面,一把掼了上去。

“啊!”

冷山完全沒有想到這一變故,着實被吓了一跳,短促地驚叫出聲,随即聲音被卡在了喉間。

“唔……”

楚輕舟掐着冷山纖細白皙的脖頸,他比冷山高上一個半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冷山逐漸窒息泛紅的臉頰,冷聲說:“聊聊?”

“你……”冷山被掐得呼吸困難,聲音也有些嘶啞,他聞見男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藥酒雜糅在一起的氣息,帶着兇悍而淩厲的壓迫與侵略。

他覺得男人現在看上去一點都不可憐了,他自己才可憐。

冷山聲音微弱:“你先……松開……”

楚輕舟挑着眉梢,哼笑一聲,英挺銳利的五官帶着沉靜的鋒芒,一雙烏沉狹長的眸子映着機關算盡的冷冽,臉上的傷痕以及碎發上的血跡增添了一絲淩虐破碎的美感,透着一股妖而不邪的禁欲與肅殺。

他沒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脆弱纖長的脖頸在他修長勁瘦的指尖顯得格外弱小可憐,楚輕舟的眼神帶着恰到好處的玩味與威脅凝着冷山。

冷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求生的本能反應讓他在男人手裏劇烈掙紮着,但男人的手仿佛冰冷的鋼鐵,反饋給他的只有無情的桎梏和愈發加重的力道 ,冷山覺得自己的雙手都要被折斷了,他不敢再掙紮,身體在缺氧的狀态下小幅度地顫抖着。

楚輕舟貼近冷山的耳邊,清透而又磁性的聲音無情地響起,帶着精心設計卻又漫不經心的冷漠:“人被活生生掐死的時候,呼吸中樞會由興奮轉為抑制,頸靜脈怒張,接着因為缺氧全身痙攣,控制不住地流淚,流涎,甚至失禁,然後喪失意識,你的心跳會逐漸停止,最後,你會在痛苦中煎熬,緩慢,失控地死去,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會變得非常,難看。”

冷山斷續急促地竭力呼吸着,但聲音越來越微弱。

“哈……唔……”

他感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已經聽不真切對方的聲音,耳邊不斷傳來虛幻的轟鳴聲,那雙水靈淨澈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溢出生理性淚水,眼前一片漆黑,時間變得無比漫長,對方始終把力道控制在讓他保持清醒的狀态下。

冷山手中的酒壺掉在地上,灑出一些還未融化的雪碎。

一分鐘後,楚輕舟松了手,拎着冷山的後衣領将人丢在牆角。

他睨着冷山,冰冷地說:“所以我勸你,接下來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都好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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