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烏飛兔走(7)
第51章 第六章 烏飛兔走(7)
紫袖默默地想:不會是坐在我大腿上的時候罷……一面對他搖了搖頭。白霜笑道:“是看焰火的時候。在那個破廟裏,我一直在自言自語,你就悶頭想着你的事,明明是怪凄惶的樣子,對不對?可是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是不孤單的。興許是兩個孤單的人湊在一處了,竟顯得有伴了。”
紫袖道:“從前是我不好……”白霜又道:“不,你從前沒有不好,以後也沒有。你來的時候,我都很歡喜;你不在這裏了,也只是同過去一樣。”臉上忽然現出一絲羞色,朝他勉強笑道,“我聽他們說,書上有人寫,不在同一處地方的人,也能瞧見同一個月亮。我不會說文绉話,也不敢盼着你能想起我,只是月亮出來的時候,說不準咱們就都看着呢。”
紫袖看着他圓月般的臉龐,忽然道:“我自然想起你來了,有事拜托你呢。”便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伸手進去,又取出一個小布包來,一層一層打開,裏頭包着大小不一幾塊銀子。白霜心知他是要托自己買東西,不由笑道:“了不得了,老爺爺又來了,把錢藏得裏三層外三層。”笑完又問,“倒是真闊氣了,說罷,要我幫你置辦甚麽?”
紫袖龇牙一笑道:“買新棉襖啊。或者開個小店,做點小買賣,這是我投的本兒,将來東家算我一半不算?”
白霜不說話了,笑着的嘴角逐漸繃緊,瞪起黑葡萄般的眼睛,朝他面上一個勁兒地看,兩行眼淚忽然就湧出了眼眶,抽着氣道:“你,你……”你了半天,甚麽也說不出來。
紫袖擡手擦去他的眼淚,又有新的流下來。白霜嗚嗚地哭起來。紫袖摸摸他頭頂,沉聲道:“白霜,好好幹,別把自己看扁了。你這樣聰明伶俐,比誰都不差,将來娶個媳婦也好,跟誰一起過日子也好……有甚麽事,就找費大哥給我捎信。我能來的時候就來看你。好事兒都在後頭呢。”
白霜抽抽搭搭地道:“你別說這樣的話,你別說。說了就真得走了。”攬緊紫袖的腰,哭得天昏地暗。紫袖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平心靜氣地說:“日子還長得很……在你這麽長的路上,我只是一個過客,因此不能抱住你,只能推你一把。”
白霜不說話,悶着頭只哭,仿佛要将許多年的眼淚一次哭出來。哭完了,扯起紫袖衣襟抹了抹臉,擡頭斬釘截鐵地道:“等以後能分紅了,我給你送去。”紫袖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就這麽說定了。”
他将白霜送走,知道師兄和杜瑤山在等他吃飯,看街邊也還有賣吃食的,尋思捎點甚麽回去。摸了摸口袋裏的銅板,卻是囊中羞澀了——他只留了三天飯錢,其餘都給了白霜。想了想,還是不買了,回去一并蹭罷。
西樓和杜瑤山早早做好一桌飯菜,紫袖吃得極香,吃畢拾掇完桌子,一句話突然沖口而出:“今日方知,回家的感覺就是這樣罷。”杜瑤山哈哈大笑,西樓一口氣嗆住了,邊咳邊道:“你也忒鈍了些,這不早就是你家?”伸手便去捶他。紫袖近來練功習慣了,肌肉自然生出微微反彈之力,順手一帶,将西樓的手掌避過。西樓搶上前來再打,他腳下一滑,抽身逃進院裏,西樓飄然跟上,二人便過起招來。
拳腳來去,西樓手上勁力越來越大,紫袖正打得開懷,忽然西樓一掌當胸直劈,又快又狠,他擡手便迎了上去,“啪”地一聲兩掌相對,二人各退幾步。紫袖正待再上,西樓忽然厲聲道:“你內勁怎麽不一樣了?”
紫袖笑意霎時凍結在唇邊,他習慣與朱印交手,竟忘了對着西樓不該使出三毒心法。若是三招兩式也就罷了,方才這一陣,從弱到強,不知被探過幾回內功,最後一掌更是無從辯解:二人對過無數次,早都不能再熟,西樓這般玲珑心肝,豈能不知有變?他愣了一刻,實在沒有法子對付大師兄,轉身便想逃。
西樓兩步趕上來扯住他的手腕,只恨自己氣力小,對看熱鬧的杜瑤山道:“抓住他!”
杜瑤山閃身而上,從身後架住紫袖雙臂,像翻貓兒的肚皮;西樓扯開他的衣襟便去解那條舊腰帶,顯然要脫他的中衣。紫袖被二人聯手夾擊,也不敢亂掙,急得叫道:“受了傷我招!我都說!別脫別脫!”
西樓住了手。月光如銀瀉地,扯松的衣裳掩着兩排腹肌,胸前被刺客劃出來的口子還沒收全。紫袖暗自松了口氣——尚未拽開的下端,蓋住的是丹田剛剛愈合的淡淡疤痕。
Advertisement
那是花有盡留下的傷口。雖然甚淺,只是時隔不久,依然能看得出來。
西樓顫聲道:“這是新傷。內功呢?誰傷了你?”
杜瑤山也松了手。紫袖輕嘆一聲,從師兄手裏拿過腰帶來慢慢系上,将自己中毒散功、改練他法的事稀釋了數倍,約略說了。中秋明月灑下柔和光輝,籠罩着方才還喜孜孜的三個人。紫袖講到末尾,笑道:“我瞧印哥的功夫比師父高些,沒拜師還撿着一門內功,也不算吃虧罷。”
西樓将他的衣衫拉好,低着頭道:“人的命怎麽就這樣不同?我一直都覺得挺不公平。你得到的太少,擔起來的卻又太多。我時常後悔帶你下山來。”
紫袖道:“我早晚會下來的。從前不想下山,以為自己離不開,以為師父和淩雲山是一樣的。自下山來便覺得哪裏不對,直到咱們回了這一次,我才真正清楚:師父是師父,淩雲山是淩雲山,兩碼事。我不用再跟淩雲山捆在一處了。現也是因禍得福罷——遇到的每個人,都算是我的一點兒師父,教會我不同的事情,讓我在紅塵裏活得踏實。”生怕西樓傷心,又道,“我武藝沒落下,很快便要比從前好了。不信再來試!”
西樓道:“不必。只一件事:以後萬一再受了傷,都不許瞞着我。”
紫袖可憐兮兮拉緊衣襟道:“記得了,以後再不敢了!”又涎下臉求道,“不過倒是想問問你,傳我點輕功的竅門呗?”
西樓毫不猶豫便道:“那簡單,你就想着,師父在前頭,你要趕上他。”紫袖一愣,西樓又說:“想要更快,必然是要躲或者要追甚麽,秘訣只在你眼前身後。”
紫袖細細琢磨這句話,驀然想起那老道士說劍是“意在形前”,忽然睜大眼睛,雞啄米一般點起頭來,又道:“還有甚麽囑咐,一并說了罷,我明早就走。”
西樓看着已比自己高出一點點的師弟。曾經稚氣的臉,如今俨然已是男子漢的輪廓。剎那間熱淚盈眶,摸着紫袖的面頰柔聲道:“不給我寫信,當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紫袖失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可吓死我啦。”
西樓滿意地進卧房去鋪床,杜瑤山拍拍紫袖的肩膀,自回書房,卻被紫袖跟屁蟲似地直跟到床邊,便對他哼道:“有甚麽話就說,膩膩歪歪的難受。”
紫袖壓低聲音道:“照顧好我師兄。”
杜瑤山一臉意外地朝他看去,紫袖神秘一笑,道:“當我不懂?”杜瑤山忽然窘迫起來,像是做甚麽壞事被捉住了,局促半晌,又釋然了,應道:“放心。”
紫袖想了想又道:“那我跟你說說,大師兄有些習慣……”“打住。”杜瑤山伸手阻止道,“不需你講,我自己不會看麽?”紫袖瞪圓了眼睛,杜瑤山得意地笑道:“總有一天,我會比你更了解他。”
紫袖噗嗤笑出聲來道:“這也要争個輸贏?”杜瑤山道:“那自然的,旁的事都可商量,西樓的事,贏的必須是我。”
紫袖再回王府,便如同上緊了發條,魔教線索當中有略可疑的,他便前去探視;無事時大多只管閉門練功。
他始終在意着朱印說過的那件事:展畫屏沒有正經教他武藝。每當他變強一分一毫,都不免再審視一遍從前的自己。展畫屏對武學最最上心,但凡自己尚有一點可取,也不會被棄之不理。他難以想象自己當初在師父眼裏有多麽憊懶貪滑,以至于他不願意教自己功夫。每思及此,都覺心口發堵,唯有更加刻苦。
秋風蕭瑟,紫袖站在院中,凝神踏出一步。滿地重重落葉簌簌亂飛,落腳之處一尺方圓內,枯葉被內力牢牢壓在地面。一圈走畢,頭頂已冒出白氣。練完功倒拿着大掃帚,追着葉子滿院跑,許久才掃光。
冬雪紛飛,紫袖提着兩個石鎖,在花園結冰的湖面上疾走,走到甚薄之處,更是戰戰兢兢。忽然一顆雪球挾着內勁“嗖”地打來,他閃避時略一松勁,腳下立時踩出裂縫,墜入刺骨的湖水當中。六王爺開懷大笑,揚長而去。
春和景明,紫袖潑得滿身濕漉漉,揮起常明劍。朱印運起內功,将一樹花瓣如雨般朝他壓來。花瓣起初沾得渾身到處都是,日複一日,越來越少,終于劍氣漸純,鬥完一場,身上幾乎幹幹淨淨,只帶着零星幾片。
夏日炎炎,紫袖端坐石上,滿頭大汗,手心卻捧着指甲大的薄冰運功。朱印守着一人高的冰塊坐在廊下,見那冰瞬間便沒了,再摳下一片彈過去,直到紫袖內息圓熟,将冰控在掌中不再融化。六王爺在承安殿吃着涼羹,皺眉道:“王府的冰,倒叫他耗了不少。有本事造一些出來啊。”
光陰荏苒,日月輪替,如此過了一年有餘。當中又回山看過一次展畫屏,紫袖和西樓在山道上疾行,已能緊緊跟着,不再被大師兄甩開了。他在三毒心法的幻境中苦熬了無數悲歡,深切懂得喜悅是如何令他痛苦,而讓他痛的,又能如何讓他快活。每一天,每一天,經受着層出不窮的折磨。功力的精進,是最甜的鸩酒,刀鋒上的蜜糖。他的眼睛因心法淬煉而更加明亮,也偶爾因練功而閃過淡淡的陰翳。
入冬的時候,柯小寶忽然又來叫他。紫袖熟極而流要去殿上挨罵,柯小寶卻要他去較武場。
王府的較武場十分安靜,不見六王爺身影,只有朱印站在中央,垂手凝立。紫袖心裏一動,立時覺察他的殺氣。與朱印首次見面時,他幾乎被這殺氣吓到失色。陣勢與平時練功過招大相徑庭,紫袖暗自将戒備之心提到了嗓子眼。
朱印慢慢走到兵器架子旁,取來一柄長劍,又慢慢轉臉看他。紫袖握緊了常明劍的劍柄。只聽“唰”地一聲,兩柄劍同時出鞘。
--------------------
為了第七章 ,
我已經開足馬力啦!!!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