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舊夢
5、舊夢
她從未這麽撒嬌叫他,從來都是冷冷淡淡一句哥,或者連名帶姓。
不是不敢,而是實在讨厭,惡心。
也從來冷淡躲避任何一個跟家有關的字眼。她只有一個家,一個已經支離破碎再也找不回的家。
線上會議屏幕中一片死寂,全場人不敢發言,都愣愣看着江暗年搬來一把椅子扶着她坐在自己身邊,脫下外衣為她蓋上,語氣不自然:“給我十分鐘,就回家,好不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小姑娘不對勁,再要緊的會議,他也犯不着跟她計較。
“六分鐘。”她很難受,眼眶紅紅的擡頭跟他讨價還價,偏偏手指還不聽使喚了比了一個五。
場面很滑稽。
江暗年無視屏幕上衆人帶了諸多情緒的目光,繼續握着翻頁筆展示着電子屏幕。倪穗感受屋內冷氣,抱着腳縮在椅子裏,努力想聽懂過,縮在椅子上越聽越無聊,趁着他講話時人走到她身邊,伸手勾他的腰,理直氣壯:“六分鐘了。”
他今天只穿着一件黑色襯衫,寬肩窄腰往外頭萬家燈火的落地窗前一站,确實讓人移不開眼睛。倪穗本想動手動腳把他拉過來,手觸碰的位置是他襯衫最下面的那顆扣子,拉扯之間,氣氛變得古怪了起來。
她清清楚楚聽到那人嘆了一口氣,适時的擡手點了幾下屏幕,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往外走。
周彤在門外聽了半天沒動靜,手裏的相機都快舉不住了,忽然一下子門開了,相機鏡頭裏一位黑襯衫的男人攙扶着搖搖晃晃的倪穗出來,她聞見男人身上的香水,沒記錯的話是一個很古老的歐洲香水牌子出的,叫黑玫瑰,一如他一樣漂亮卻又帶着疏冷。
她怕對方離開了酒店事情就超出自己的計劃範圍了,連忙收起相機上前慌忙阻止:“先生你好,這是我朋友不小心走錯了房間,你要帶她去哪?”
他的眼神落在她手裏的相機上,明明那麽好看得一雙眼睛,眼底驟起的陰寒讓人膽怯:“帶她回家。”
周彤被他的話給驚了一下,腦子裏又閃過沈琪那漫不經心的那句“越有錢玩得越花”,不由想到了金主和金絲雀的發展故事,又不甘心她勾搭上這樣好看的一個年輕男人,執意要拉着倪穗走:“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江暗年冷笑一聲,松開手後退。站不穩的小姑娘立刻就哭哭啼啼黏了上來抱着他的胳膊“哥哥哥哥”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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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記性是不是沒長夠。”他并沒有搭理周彤,而是沉着臉撫摸小姑娘的頭發。兩人之間的感覺實在不像剛剛才認識的,周彤都看懵了。
電梯門打開,到了一樓大廳。他們那桌席早就散了,同學零零散散都待在大廳裏。
偏偏身邊這個麻煩精還要興奮地一路和周彤揮手告別:“你把我的數學書撕了扔垃圾桶害我上課出去罰站,冒充我給隔壁混混寫情書,故意讓我模拟考時候找不到筆交白卷,其實我都知道的......”
幾句話聽得身邊人扶着她肩的手骨節泛白,幽幽轉過臉看着周彤。
周彤被盯得心裏發毛,當着大廳裏這麽多學生驚訝的神情,厲聲呵斥:“你耍什麽酒瘋呢,這是我朋友家的酒店,你再亂說就滾出去。”邊說,她真的喊來了大廳總經理,讓他把江書月帶出去。
倪穗可憐巴巴避開上來想帶她走的總經理,躲在江暗年後面抓着他的西裝袖子。
面前人本不屑出頭這樣的事,奈何小姑娘抓袖子抓得緊。微微轉頭,看着縮在他背後的小姑娘蹙眉低聲訓斥:“現在知道找人撐腰了?”
她那雙桃花眼裏的倔意全消,像一只找主人的小貓一樣不肯松手。
還沒來得及那總經理說上幾句不客氣的話,江暗年單手拿出一張黑色的質感紙片在前臺敲了敲。
“不好意思,就算您付多少錢,也請您帶着這位小姐從這出去。”總經理不接那卡,彬彬有禮繼續半彎腰說道。
“我朋友不缺錢,學小說霸總那一套拿黑卡她也看不上。”周彤眼都不擡,聲音得意洋洋。
他就這麽不動聲色站在那,站到那總經理不耐煩了,上來瞥了一眼他指間夾着的那張東西。
并不是什麽黑卡。那是一張黑色的名片,幹幹淨淨用燙金字體印着他的名字和電話。
誰人不知道江暗年性格古怪,從不喜歡別人打自己私人電話談生意,再有名的董事長他若是看不上眼,最多也只能得到他秘書的招待。能得到他一張名片,是多少商圈人會回家供上的程度。
“您是江先生?”總經理顫抖着想接過那名片,被那只手微微移開。
“麻煩你們的老總親自給我來電。”江暗年說得客氣,眸子暗冷,轉身離開。
“這誰啊,你怕他幹什麽,他态度不挺好的嗎。”周彤眼睜睜看着男人扶着江書月走向電梯,去了地下車庫。
他感慨沈小姐的朋友不知蘇城豪門的水深,幾次欲言又止:“您快和沈小姐好好待在一起吧,別再亂來了。如果再出什麽事,恐怕該出去的就是您了。”
年少便得蘇城半邊天的男人,就算再怎麽看起來清雅不問人間煙火,來路怎麽可能算得上清白。
在車上的時候她又開始耍賴,不肯上車,像只貓一樣撒潑打滾,江暗年被她折騰得不耐煩:“你到底要怎麽樣。”
“你挂我電話。”倪穗眼睛裏泛着淚光,生着氣別過臉。
“所以呢。”江暗年忍着怒火隔着車窗看着她。
倪穗看着面前人清冷的眉眼,想着她哥什麽時候背着她偷偷變這麽帥了,把臉趴在車窗上嬉皮笑臉:“道歉,快跟我說對不起啊。”
“不上車,就自己走回去。”對方目光死死盯着她,譏笑偏過頭,揚長而去。
倪穗不以為然,在偌大的地下車庫裏好奇張望,走走停停。她看不到出口在哪個方向,正想攔個人問問,就見一輛黑色賓利一個剎車停在她身邊,身旁的疾風差點把自己吓一跳,倪穗正要不滿地抱怨幾句,就見車窗緩緩搖下。
那人正視前方頭都沒轉,忍了又忍,萬分不情願冰冷開口:“對不起。”
“我要走回去。”倪穗不領情,雙手叉腰,繼續摸索着旁邊的車,“出口,出口在哪。”
“不上車是吧,我現在就讓車庫把出口入口都關了。”江暗年被她打攪了會議,難得這麽早的夜晚就沒事幹了,咬牙切齒,“今天晚上,我們慢慢玩。”
聽到玩這個字,她的眼神異常興奮,搖搖晃晃走過來趴在車窗上,伸手籠住他的眼睛:“閉上眼睛。數到十,來找我。”
她的手帶着醇烈的紅酒香和自己本身擦在手腕上的八月夜桂香膏味道,溫軟地觸到他的眼角。江暗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骨節冰冷。
地下停車場中空無一人,只有趴在車窗前笑得燦爛的小姑娘和車裏眸底漸起翻湧的男人。
他拉開車門,拽着她的後衣領把人扔進了後座。倪穗不滿地大喊大叫,被欠身而下盯着她的人看得心裏打了個寒戰,最終只敢小聲抱怨:“你扯壞我衣服了。”
“你哪件衣服不是我做的,扯壞了又怎麽樣。”他輕笑一聲,甚至還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毫不憐惜那件明藍色的漂亮旗袍皺了的面料。
江暗年回到駕駛座,沉着臉一踩油門,黑色賓利在地下車庫緩緩開出。
“哥哥,我頭暈,你車技好爛噢。”倪穗捂着頭大喊大叫,車窗外燈紅酒綠的城市燈光晃着她的眼睛。
江暗年不理她,繼續開車,她便一直捂着頭說話,煩得他猛然一個急剎車:“倪穗,你給我安靜一點。”
他倒真的冤枉,他的車技向來很穩很專心,只是倪穗醉酒了頭疼,只要稍微一動就疼,怨不得他開車不好。
倪穗愣愣看着他三秒鐘,嚎啕大哭:“哥哥,你好兇,你怎麽能又挂我電話又兇我......”邊哭,邊抹着眼淚。
他頭疼,猛停在路邊:“你說,不開車我們怎麽回家。”
後座的人邊哭邊擦眼淚,在一堆餐巾紙鬼鬼祟祟露出一雙亮亮的眼睛,一把撲到駕駛座上環住他的脖子:“背我回家。”
“做夢。”他真的忍耐到了極點,掰開她的手,往日風度全碎。
兩人對視良久,倪穗忽然打開車門,邊哭邊下車往外面跑,哭得撕心裂肺,惹得不知情的路人紛紛圍上來看熱鬧。
他平生沒有遇到過這麽胡攪蠻纏的人,煩躁地摁了幾下喇叭,匆匆忙忙就把車停在路邊,追了過去,正見這小姑娘自來熟地和幾個圍上來的本在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在哭訴什麽,他走過去,莫名其妙還被不知情的路人給教育了一頓。
“怎麽看小孩的,大晚上讓你妹妹一個人跑出來多危險。”
十八歲的小孩用力點頭,正兩眼汪汪偷看他神情。
“趕緊上來。”他妥協,在樹影裏半蹲下來。
倪穗得逞地笑了,立馬收了眼淚,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貼着他的後背。他偏瘦,反正在他背上一點都不舒服,導致她總感覺自己要掉下去,兩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襯衫,小貓爪子抓得身下人半轉頭瞥了她一眼:“害怕掉下去?”
“嗯。”她緊張兮兮應了一聲。
“好好待在哥哥力所能及的地方,不會讓你掉下去的。”江暗年眸子沉了沉,拽了她一下。
她腦子裏思緒全是亂的,沒有辦法好好思考,只知道他說不會讓自己掉下去的,開開心心說了一句好。
從市中心到江宅古街,步行半個小時,一路煙火氣小攤位,有的在賣燒烤,有的在擺套圈,兩人衣裳都格格不入這人間煙火,行走其中,難免引得許多人側目。
“你有本事明天早上別醒過來。”察覺到背上人不安分的四下張望着各種琳琅滿目的小攤子,江暗年冷冷警告,制止了她對燒烤攤熾熱的目光。
路過一家兩元店門口,門口的大音響正放着歌。每個城市似乎都有這樣的兩元店,大喇叭會裏喊着全場兩元,統統兩元,然後放幾首諸如愛情買賣這樣的歌曲。
這家店在放茉莉花。
背上原本不安分的人忽然安靜了,用蘇城話趴在他的背上輕輕跟着唱。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
她閉着眼哼唱着,小姑娘的聲音沒了平日的冷傲帶刺,軟糯糯地吳侬軟語,趴在他耳邊呢喃。
“誰教你的。”等她唱完了,背着她的人忽然開口。
倪穗冥思苦想:“幼......幼兒園老師?”
這首歌是他們省的民歌,基本人人都會。
“小沒良心的,只長個子不長記性。”男人轉頭,聲音低啞。
他的眼睛很漂亮,就算有一點點近視,平日裏戴着眼鏡,也是勾人心魄的。
“我記錯了嗎,難道是我媽,是我外婆?”倪穗伏在他的肩頭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都快提名了一個遍。
獨獨想不起來,是他教她的。
本性好動的小姑娘,最鬧騰的年紀初來乍到,還沒認清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只知道是個畫裏走出來一樣的漂亮哥哥。下雨天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長廊上,哭哭啼啼,說第二天要音樂課考試。
江暗年被她纏得沒辦法。聲線本就清冷溫柔,說吳語很好聽,一句一句地教她唱《茉莉花》。
她怯怯認真地跟着哼唱,廊外春雨連天,芭蕉綠,梨花白,正是江南好風景。
小姑娘那個時候有點嬰兒肥,穿着小白衫,坐在他面前仰着臉學。沒多時,聲音就小下去了,眉眼發困,頭啪嗒一聲枕在他的腿上。
他皺眉看一眼,也懶得去推醒她,放下手中的蘇繡圖樣,回身看滿園春色。不經意間,已染一身煙雨。
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
作者有話說:
蘇州評彈的《茉莉花》真的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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