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27、野玫瑰

27、野玫瑰

打完針已經到深夜十一點了。她出了診所的門, 被夜風一吹,才想起宋游嘉還在餐廳裏。

當下吓得打了個電話過去,被告知已經對方已經回賓館了,才松了一口氣。

“我媽那邊......”倪穗不太好意思地試探。

倪清杏身體狀況還沒完全好, 她還是希望母親能多開心開心。

“知道了, 你放心吧。”宋游嘉在電話那頭笑了笑, 言下之意, 是會替她編的。

她感激地寒暄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身旁人遞過來一袋藥, 隔着薄薄一層透明袋子, 她看見每一盒藥上面都細細标注了一次用量和一天次數。

“這裏的護士姐姐真是心細啊。”她假裝認不出是他的字跡,伸手接過來。

他也不解釋, 淡淡笑笑:“是啊, 所以記得按時吃。”

她發高燒一大半原因是昨晚對着空調吹了幾十個小時, 這會兒打了針,已經活蹦亂跳了,甚至蠢蠢欲動想喊醒陳慢和林與華出來吃夜宵。

有車不搭白不搭。走了不久,看見那輛停在路邊的白車, 沒等他問一句, 她就爽快拉開車門,告訴了他酒店地址。

到了樓下, 倪穗說了一句謝了,就準備下車。

“什麽時候回蘇城。”夜色裏, 江暗年搖下副駕駛的車窗, 遙遙望過來。

她腳步一頓, 酒店前的光線映照在她皮面的黑色高跟鞋上, 反光刺眼, 崴了一下。

腳踝的痛感,讓她想起曾經這裏戴着的那只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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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瘋子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她逃到京州以後,幾乎問遍了所有珠寶店,都說取不下來,這只镯子貼合得太好了。只有一位店長說可以試試機器切割,但是極其容易割到腳踝,那可不是巨痛這麽簡單的事情。

“割吧。”倪穗站在珠寶店裏,毫不猶豫決定。

鐵了心不惜一切代價,要把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扔在過去。

此時此刻,港城樹影裏,倪穗轉過身,晚風吹落萬家燈火照她滿身風情萬種。

“我當然會回江南的。”

不羁自由的語氣,平平靜靜對視上他等待回答的目光。

“但是我們倆,真的回不去了。”

不知他有沒有反應過來,倪穗就轉身離開了。

等她刷了房卡回到房間,還看見那輛車停在樓下的位置。

她慢慢拉上了窗簾。

-

在港城玩了幾天,就收到了平沙電影節正式的閉幕式邀請函。

時間定在她回港城的三天以後。地點是寧城,就是她小時候常常一放暑假就跟着倪俊去的那一座沿海城市。

帶着林與華和陳慢每天在她耳邊都快聽出繭子了的無數祝福,倪穗從京州機場直飛寧城。

她是和蘇城旅游局的一位負責人一起去的,對方五十多歲,跟她也沒什麽共同話題,只一個勁說自己剛巧很喜歡《蝴蝶夢》的那一折戲。

從港城回京州的時候,看到小區門口新開了理發店做活動,她就去把頭發染黑了。電影節當天,在主辦方訂的海景房裏睡到早上八點,慢條斯理起來自己化了一個妝,穿着一件倒大袖的黑色旗袍就去了。

平沙電影節年年請的都是一些一線大咖,熱度很高,從淩晨開始就在熱搜上挂了一早上了。

去餐廳吃個早飯回來的功夫,倪穗一點開,正看見實時熱度廣場第一條微博竟然是自己的照片。

一支木簪別着黑發,日光落在旗袍上的荷花圖樣上,捧着咖啡從酒店臺階上下來。

冷淡至極。

下面評論大多是在線詢問這個女明星叫什麽,都無法将她如今的樣子和當初坐在酒吧迷離燈光下唱粵語歌的紅玫瑰聯系到一起。

幾個她的粉絲急急出來艾特她的微博賬號。

“不是女明星,是大導演哦。”

吃完早飯坐專車去電影節閉幕式舉辦的大廳,在靜默的車上,她才感到緊張,想劃拉開微信看看緩解。

【穗姐加油,提前祝賀你拿獎了!】

【穗姐一定行的!】

結果微信裏全是消息,甚至在劇組只見過幾面的人都來鼓勵她,她反而越看越緊張。

少有的見不到有一個人的消息。

翻半天,才想起好像在離開港城後的某個夜深裏,把他删了。

倪穗挑眉,關了手機,心想自己記性真的差得可以。

去閉幕式地點的路很長,還要經過一段山路,她越暈車,越喜歡玩手機轉移注意力,惡果循環。玩到最後真的沒啥好玩了,就鬼使神差開始随便搜江泰集團的微博號,暗自美名其曰是關心一下這個差點到自己手上來的公司。

微博運營策劃最近似乎是找到了流量密碼,隔三差五暗戳戳發一張他們老板的照片,行程都公開得很詳細,她想不看見都難。

匆匆看了幾眼,竟然在地點裏看到了寧城。

他比她來得早了好幾天,趕一場一位從蘇城過來的,在寧城養老的蘇繡大師老先生發起線下交流會。地點是那位老先生此前退隐的山中小樓裏,和平沙電影節閉幕式舉辦大廳的位置,幾乎一個在城北,一個在城南。

隔着十萬八千裏遠,也不用擔心不小心碰見。

倪穗關了手機,坐在車上閉眼休息。

到了閉幕式現場,又是一通熟人打招呼。客套話說得都快詞窮了,還要小心翼翼防止踩到女明星的長裙。

隐隐約約有志願者當着她的面聊八卦,聽說傅肖澤和李妍上次參演的那部電影連入圍都摸不到,這次自然來不了,倪穗眼不見心為淨,沒怎麽多參與讨論,就笑了笑。

也不知哪忽然冒出來的人來給李妍撐腰,故意和李妍通着視頻電話,介紹着現場,吓得那志願者轉頭就走了。

倪穗瞥了一眼那人,不認識,應該是新人。

後來才知道對方叫夏初今,最新一條微博就是和李妍的合照。

原來是好姐妹。

馬上大典開始了,倪穗坐在前幾排,看了一下網友言論,就放下了手機。

此前外界對倪穗的期望太大了,很多營銷號開始拿她炒熱度,把她捧得太高了,這次如果什麽都沒拿,一定會有人出來冷嘲熱諷。

“歡迎各位來到一年一度的平沙電影節。”紅布拉開,是隆重的舞臺。主持人出場,現場的燈暗了。

連着現場直播,微博觀看人數已經超過20w,倪穗自知自己很上鏡,收斂了平日的拽氣,正襟危坐優雅地對着鏡頭一點頭,長流蘇耳環閃閃一低。

萬衆矚目,屏住呼吸之時,終得以聽聞最後的最佳短片花落誰家。

就算自己私下想過幾百遍的結尾,親耳聽到也是不甘心的。

主持人口中的名字,并不是她。

而是另一位科班出身的女導演,以大衆評分投票三票之差,摘下了這個獎。

雖然她沒有自大到篤定了就是自己,但是說不失落肯定是假的。

三票,已經不是實力問題了,而是運氣。

“沒關系的小朋友,你未來的路還很長。”身邊坐着的是電影界一位元老級別的老導演,察覺到倪穗的情緒,慈愛過來拍了拍她的肩。

“沒關系,謝謝前輩。”她故作輕松笑了笑。

前輩說得沒錯,走到今天,已經很不錯了。可她的野心,也不甘心止步于這三票。

茫然地鼓掌,對着鏡頭微笑,看見一個又一個盛裝出席的演員,制片人,導演依次上臺,她都不知道這場閉幕式是怎麽結束的。

六個小時的閉幕式,包括各種短片放映,她已經很疲憊了,為了不被鏡頭抓拍到自己一放松下來就冷臉,被營銷號惡意解讀,只能一直集中注意力。

結束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

寧城是沿海城市,八月經常刮臺風。白天天氣還不錯,黃昏時分突然變了天,街上風大雨大,把倪穗都看懵了。

她在江南長大,哪裏見過這麽大的臺風。

天氣預報都沒顯示的極端天氣,主辦方也不知道,現在在緊急撤離一些外面的搭建。

這麽多人,都湊不出一把傘。幾個助理急急忙忙出來打車,卻因位置在城郊,又是臺風天,沒多少車願意來接。

倪穗渾渾噩噩,反應都比人家慢一拍,攥着手機站在門口。半個小時後,主辦方喊來了大巴車,一瞬間人都往上擠。

“還有位置嗎。”司機站起來看了一眼車內,又看了一眼還呆呆站在大門口一身黑色旗袍的女人。

“滿了。”一個嬌滴滴女聲在寂靜中靜靜說道,也看了一眼窗外,“倪導說她打到車了,不用等她。”

“這種天氣也能打到車,倪導手氣真好。”一個同行笑道,“怪不得跟她打麻将大家也都老輸。”

“原來運氣好在這種地方。”夏初今說完話就坐下了,一臉無辜後知後覺捂嘴。

“差三票,網上有人又該說了吧,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可惜的。哪有什麽運氣好不好,最終都是實力。”有人在後面笑,是此前上過熱搜那個被倪穗罵過的在片場讓工作人員等三小時的女明星。

一車人不再談論,卻都心照不宣低頭各有想法。

外頭的倪穗反應過來車已經開走了,也沒着急,索性也不在想什麽辦法了。

那就等雨停吧。

她站在臺階上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煙,頭發上全是雨水,濕漉漉的。随便翻了幾條微博私信,果然已經有人來跳腳嘲諷。

就這麽站到了晚上九點。

她跟雨倔上了,只是賭着今夜雨會不會停,不停,她就一夜不走。

視線蒼茫昏天黑地裏,百無聊賴之際,正望見遠山起伏。忽而想起往事。

多年前他們在長平山,就是倪穗秋游在山寺裏被江暗年突然出現回家後吓到發高燒那一次。

也是一場秋雨降臨。

他只有一把傘,和她站在寺廟的屋檐下,問她要一個人淋雨回家,還是一起走。

“都不要。”倪穗穿着校服,閑倚着寺廟的門框,吊兒郎當,“一起等雨停吧。”

于是滿山桂花雨裏,兩人立于佛殿前,聽山風陣陣。

細風吹着桂花,落在他的頭發上。她不動聲色看着,待到他淡淡轉身,便雙手插兜吹着口哨,看向寺前百年桂樹。

于是只有身後的菩薩知道,她的目光曾經長久地停留在哪。

山河忽晚,待到今夜這場夏末臺風天過,又将逢一年清秋。

歲歲年年的桂花依舊開落,可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明知不是當時,可耳畔驟雨太過相似。

起風了,煙灰抖落在她的手掌心,灼燒的痛覺。讓倪穗手忙腳亂撣了撣手。

擡眼恍惚之間,還以為自己又站在了長平山頂的寺廟門口。

四散的人群,和從遠處路燈下走過來撐着傘的男人。

“你怎麽來了。”說不驚訝都是假的,她以為在做夢,本躊躇不安地站着踩着一地煙頭,一下子聲音都變了。

“來接你。”有人握着一柄黑色的長傘走上臺階。

從城南到城北,穿越了整座城市的風雨,來遙遙見她一面。

路燈下,江暗年身上全濕了,細細的雨水,散着一身昏黃光線。

知道倪穗被困在這裏等雨停其實并不難。只要一直盯着平沙電影節的直播,一直關注場外記者的拍攝畫面,就能看到那個大家都上車,自己一個人冷着臉站在門口的,哪怕在視頻裏都是模糊不清的人。

況且她的倔強性子,他比誰都清楚。

“坐會兒?”察覺到倪穗倚靠着牆,不停換腳,知道她是高跟鞋磨腳。

“不用,不累。”她心虛擡頭看外面的大雨。

身上那件黑色旗袍沒長過膝蓋,大廳門口的臺階太低,再累她也不至于不顧面子坐下去,會走光,所以這幾個小時裏一直站着。

目光中看到身旁人走近,以為是要給自己遞傘,準備離開這裏了。下意識伸手去接,卻接了一個空。

江暗年展開脫下的西裝外套,手臂繞過她的腰,為她系上。

“坐吧,我等你。”

滿城滂沱大雨中,身後大廳一片黑暗。倪穗一身疲憊坐在臺階上,風吹着細雨沾濕她的眉眼。

他從不跟她吵架,只說不跟小孩子計較。

長大以後,對她亦是這樣。

狂風暴雨的臺風天,仿佛又變成了多年前的那場溫柔桂花雨,輕輕落在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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