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29、野玫瑰
29、野玫瑰
從寧城回來之後, 倪穗回到了京州。卻因為又接到幾個短片項目,抽不出時間去大學收拾畢業要帶走的東西。九月新生開學,大一新生陸陸續續搬進來,導致她的個人物品全部放在了宿管站。
天氣漸冷了, 京州的梧桐樹開始落葉了。
生活在片場和出租屋裏兩點一線, 為了剪片子連着幾天不睡覺已經是常事了。常常關上電腦, 看着窗外燦爛朝陽, 已經日出了,又要趕新的一天的片場了。
夜與晝交替之間, 她站在陽臺上抽煙看紅日慢慢升起, 會想起那個狂風暴雨的臺風天的海邊。
他一身雨水,低眸問她, 你也終于開始怕我離開了嗎。
天亮兩人各自打車回去。
她倚靠着出租車車窗, 竟然會忘記了自己回了什麽。
如果她下意識脫口而出得是“嗯”呢。
倪穗一下子緊張起來, 手忙腳亂想給他發微信問問,才發現還沒把他加回來。
算了,不問了。
很久以後在某一個京州日出裏,腦子才一瞬間清醒, 想起那個臺風天她到底說了什麽。
海浪邊, 一身黑色旗袍的女人仰起臉,頭發被風吹亂着, 雙眼紅紅地下意識點頭,說出口的話卻倔犟而又決絕:“沒有。”
還有什麽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話, 是九月末的時候參與了一部古裝劇的制作, 有一天在京州一處古寺裏出景。
拍攝間隙, 女主演忽然叫自己。
“穗姐, 你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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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寺廟聽說求姻緣特別靈驗, 游客絡繹不絕,所以劇組只争取到夜晚的拍攝時間。寺廟裏有一處長廊,長廊上挂滿了各種有情人的祈福。
諸如xxx和xxx天長地久永不分離,早日遇見心上人這種話,寫滿了小木牌,還挂着同心鎖。
在一衆的愛情誓言裏,倒顯得那八個字格外容易被人注意到了。
春早秋晚,穗穗平安。
“誰把我微博ID抄上去了。”倪穗不解,翻動着木牌。上面的時間還是三年前。
可以是歲歲平安,也可以是祝穗穗平安。
古寺裏月色皎潔,孤鴉啼叫。那四個蒼勁有力的字,讓她恍了神。
“穗姐,你發什麽呆呢。”女演員轉了一圈回來,看到倪穗還坐在長廊上。
“在想一個不可能來這裏的人。”倪穗笑了笑。确實很像他的字,可是他永遠不可能找到京州來,更何況牌子上的時間是三年前。
那個時候她才大二。
因為全身心投入工作,她的生活過得壓力很大,林與華和陳慢都在京州,她卻沒有時間和他們私下見面甚至微信聊天,導致另外兩人不惜常常在劇組拍攝地附近徘徊,偷偷看望她。
她有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有一份自己熱愛的工作,她很知足。
某天傍晚,她走在路上接到母親的視頻電話。對方剛好在宋叔叔的家中,就給她打來視頻聊天。
“媽,我最近新交了男朋友。”在和母親視頻通話的時候,她實在不能接受對方什麽和宋游嘉日久生情的說法。
視頻那頭其實不止母親一個人在聽,這場通話霎時變得尴尬。
“他對我很好,很愛我,很照顧我。”她說了三個很,都沒一句真話。
“怎麽都不告訴媽媽的。”母親責備她。
“因為我們很幸福,沒什麽好彙報的。”倪穗撒着嬌搪塞回去。
第四個很,也是假話。
挂斷電話後,她一個人走在深秋落葉的梧桐大道。
梧桐葉子在寒風裏飛落,她在路燈下恍了神。
江南深秋才是真的多落葉,風一吹,漫天都是。小時候的她喜歡站在樹旁邊踮着腳尖伸手去等落葉飛到手上,卻一片都抓不住,急得小臉皺巴巴。
哥哥看到的時候會笑着彎腰,在路邊撿起一片黃中泛綠的寬大落葉藏在身後,讓她閉上眼睛,然後放在她的手掌心:“你看,這不是抓到了嗎。”
記憶裏總以為那是倪俊,那天深夜她剪完片子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打開陽臺門站在蕭瑟秋風裏的時候,才慢慢想起那個在她手掌心放落葉的是江暗年。
很多事情,真的記不太得了,或許是覺得就算記得,意義也不大了。
好巧不巧的是,當她終于能從百忙之中抽出一點空來,去拿自己行李的那天,剛好是京州大學五十周年校慶和迎新晚會一起舉辦的日子。
她喜歡熱鬧,也樂意在這一天回學校,就不避開時間了。
開着車到大學附近,就堵得不成樣子了。
在門衛這裏做了登記,就走了進去。
學校裏的街道上都是人,不少學生化着妝穿着漂亮的衣服,往露天廣場走過去,還有有演出的的學生提着禮服裙擺匆匆經過。
桂花飄香整個校園。倪穗怕冷,但是為了好看,上身穿着格子大衣,下身連光腿神器都不穿,只穿着一條牛仔短褲和長筒靴,戴着漁夫帽走在校園裏。
先去宿管站那裏拿了個人物品,半路竟然碰到了自己的導師。
“倪穗。”對方是位六十多歲在京州大學頗有聲望的老教授,跟自己的幾個朋友準備去露天廣場出席活動,“好久沒見到你了。”
“老師好。”她站在寒風裏禮貌微微鞠躬。
“怎麽突然回來也不來看我。”老教授把她當成自己的得意門生,驕傲介紹給旁邊人,大學裏很多老師同學都聽過她的名字,人群圍了上來。
“那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了。”旁邊一位年輕的老師插話,“你剛好過來能給我們學校的新生說幾句話。”
作為學校方面,肯定希望校慶熱度高一點。
倪穗疑惑詢問,卻被那老師帶着往露天廣場的方向走。看架勢,竟然是要她參加迎新晚會。
“老師,我只是來拿個東西。”她凍得發抖,連連擺手。
“随便說幾句就行,優秀畢業生怎麽能不上臺給學弟學妹講幾句話呢。”那位老師笑盈盈拉着她,她一向尊敬老師,不好拒絕,況且在路上推推搡搡像什麽樣子。
就這樣被帶到了露天廣場。
廣場是有點類似古羅馬鬥獸場一樣的設計,中間是一個面積很大的臺子,周圍由一圈一圈的座位包圍,可以容納下好幾千人。此時臺子邊上亮起了舞臺燈,座位上全是喧鬧的學生。
倪穗被帶到了第一排,身邊全是領導嘉賓,回頭一看,身後成百上千熒光棒。她活潑歸活潑,一下子面對這麽多人跟自己要開演唱會一樣,多多少少還是社恐的。
她拉了拉黑色口罩,求救似的拉住帶她來的那個老師:“老師,等下我講什麽啊。”
“你這孩子,平時性子這麽開朗,上臺不要拘束着,有什麽說什麽就行了。”老師安慰她,因為自己還有事要忙,直接走開了。
這下讓她連最後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了。
身後有人喊她。
倪穗以前是校文藝部的部長,身後跟她打招呼的這幾位學弟學妹都是校文藝部的骨幹,和她私下關系都很好,這次校慶和迎新會都是文藝部主要監督籌備的。
“穗姐!你跟我們都多久沒見了!”幾個學弟學妹熱情圍上來。
“有空下次一起喝酒。”倪穗見到他們也很開心,轉過去滔滔不絕地講話。
第一排嘉賓席位前放着一張長桌,按照座位對應放着礦泉水。倪穗嫌冷,本來不想喝,但是和學弟學妹敘舊好久,口幹舌燥,怕自己上臺聲音太啞錄出來不好聽,還是決定喝一口。
耳畔是音響設備聒噪的調試聲音。她糊裏糊塗之間,順手往前一撈水瓶,全然沒有察覺為什麽新開封的礦泉水蓋子會這麽容易擰開,仰頭喝下去四分之一。
喝完了,餘光才發現自己面前是沒有提前被準備放水的。
因為她是突然被拉來演講的。
“對不起。”倪穗半轉過臉,紅着臉誠惶誠恐和鄰座道歉。用指腹慌忙擦去杯沿上那一圈自己的口紅印。
對方戴着墨鏡和口罩,穿着一件黑色風衣,在周圍的一片沸騰喧嚣中靜靜坐在秋風裏。
應該是個年輕男人。
她抱歉地攥着礦泉水,并沒有還回去,動作已經很明顯了,暗示對方要不把水給她算了。
“沒關系。”對方沒有轉頭,從她手中抽走那瓶水,放回自己面前。
給倪穗整懵了。真的會有人不嫌棄陌生人喝過的水嗎。
半晌,見對方不再有什麽表示,她還是掏出了自己手機随便打開了幾個軟件刷刷。百無聊賴之際,搜索了那個名為A的微博。
唯一的一條內容還是艾特自己的那條,只是IP屬地變成了京州。
微博私信裏的那一句“你來京州了嗎”死活糾結着難以發出去,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删掉了。
校慶和迎新會開始了。先是一堆校領導的致辭,然後是學生表演節目。京州大學是藝術大學,節目質量堪比電視臺晚會,倪穗心裏緊張,光顧着上網搜索祝福語等下給自己立一個優雅知性人設了,都沒怎麽看。
“本次活動呢,京州大學特別榮幸請到了幾位特殊嘉賓。首先讓我們熱烈歡迎,2018屆戲劇影視導演專業的優秀畢業生倪穗學姐。”
她正背着詞呢,忽然被主持人喊道名字,冷不防站起來面向身後人群鞠躬。
早知道被拉來上臺就穿得暖和一點了。倪穗拉下自己的圍巾扔在座位上,打了一個噴嚏,哆哆嗦嗦上去了。
“學姐好。”主持人是個播音系的男孩子,很伶俐的感覺,“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倪穗,目前是一名導演。”她看着臺下黑壓壓的人群,看得眼花缭亂。
臺下三分之二的學生都認得她,一片哄動。倪穗心裏盲猜都是因為星耀大典那次鬧得太大了。
接下去,主持人又提問了她幾句有沒有給學弟學妹好的建議,如何學好專業課之類的,倪穗猜到了這些提問內容,回答得中規中矩,反正挑不出毛病。
“學姐有什麽才藝要跟大家展示嗎。”臺下學生很熱情,後臺老師示意主持人可以拖延一下時間。
才藝?倪穗瞥到舞臺中間那一架鋼琴,這是上個節目留下來的。
她四年沒有彈鋼琴了。走過去拉過鋼琴凳坐下,不太好意思地對着主持人點點頭。
秋風裏,鋼琴的聲音悠揚響起,起先大家都以為是流行歌或者經典鋼琴曲,等到前幾個琴音出來了,都愣了一下,才緩過神知道是什麽調。
江南小調《秦淮景》。
黑白琴鍵之間,奏出那首蘇州評彈裏的《秦淮景》。最後一個尾音落下,她慢慢站起來鞠躬,就走到了臺階上。
她去過很多地方,但是見過最美的春天,好像還是在江南。
“再次感謝倪穗學姐。下面讓我們歡迎五十周年校慶特邀嘉賓,旗袍設計師江暗年先生。”
她眼睜睜看着鄰座男人慢條斯理摘下口罩,露出那張骨相驚為天人的臉,往這邊走過來。
與此同時,自己腳下一滑,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摔得很狼狽,但并不疼,衆目睽睽之下,幾個文藝部的學弟學妹想過來扶她。趁江暗年沒有經過她之前,她守住最後一絲臉面,飛快爬起來往前低頭只顧沖,和他擦肩而過,溜回座位。
丢臉死了,她現在更加想,最好一輩子都不要遇見他了。
“江設計師是我們現任校長的好友,非常歡迎您能來到京州大學......”
接下去倪穗一個字都沒聽到,縮在座位上又冷又丢臉,察覺到鄰座有人坐了回來,便刻意往另外一邊避開,差點坐到了隔壁那戲劇影視學院的女院長的腿上。
聽到主持人說了散場,倪穗站起來比誰都快,但很快就被來合影的學弟學妹們擋住了去路。
隔壁倒是更熱鬧。
“江先生,我是服裝設計專業的,可以幫我看看作品嗎。”一堆人帶着一疊稿紙,畫板,iPad過來,一看就是有備而來。應該是校方提前通知了嘉賓身份,這些學生特意過來學習的。
他少有的耐心,接過那些作品,溫柔低頭和他們說着自己的建議,修長的手指在稿紙上示意着怎麽修改。
倪穗和大家合着影,一個女孩子拿着稿紙激動地蹿進來來找她的同學,聲音過大:“他叫我小朋友哎!”
“他怎麽這麽帥!”
“我不敢要微信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
耳畔一堆聒噪的聲音,想不聽見都難。江暗年接近一米九,生得溫柔漂亮,本來在人群中總是第一眼就能看見他。倪穗裝作在拍照的樣子微微轉頭,想觀察一會兒隔壁的人山人海,卻被人擠得什麽都看不見。
她起了戲瘾。
“哇,江先生好帥啊,能加個微信不。”倪穗穿過人群,揚着手機大步走過去,混在一堆要微信的小姑娘裏面。
當時一時沖動删了的人,總要給自己一個臺階加回來。
他看她戲精般的表情幾眼,并沒有配合她,而是靜靜看着她。
寒風裏穿着格子大衣的人瑟瑟發抖地站着,耳朵凍得通紅,杏色冷帽拉低得快遮住眼睛,一臉拽樣地舉着手機伸到他面前來。
再往下看,她左腳的長筒靴鞋帶散了。
一片人山人海裏,他放下手裏所有的設計稿走過來,半彎下腰,給她系緊了。末了,擡頭盯着她的眼睛。
入目再無他人。
“剛才摔疼了沒有?”
倪穗沒想到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她系鞋帶,更何況人群裏還站着她的導師和院長校長,一下子人也傻了。
作者有話說:
國慶快樂!
哈哈哈今天是潔癖分人的江哥和社死摔倒的穗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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