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功敗垂成
第39章 第 38 章 功敗垂成
殿中各人, 不是忙着奉承上頭主子們,就是忙着互相應酬,只孫雲兒這樣時時關注容貴嫔的, 才能捕捉到容貴嫔的神情。
對上大羅才人失落而懊惱的眼神,容貴嫔先是一垂眸,随即就昂起頭來, 直直看了回去,仿佛在說, 主意我出了, 你自個兒不中用,又怪誰?
大羅才人心裏一苦,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才不至于垮下笑容來。
群花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笑容恬淡的孫才人,妙齡女子穿着身合體的綠色襖裙,肩平頸直,頗有寵辱不驚之态, 猶如萬花叢間一片綠葉,醒目而靈透。
大羅才人正肆無忌憚打量着孫雲兒,忽地對上對方的視線,雖然只是一瞬,她卻還是驚得移開去。
孫雲兒并沒将視線停在大羅才人身上, 這叫她既氣憤又慶幸。
從前她只當憑着一張臉孔,能橫行後宮、步步高升, 可是真入宮了才知道,恩寵從來與容貌無關。
譬如,前些日子她侍寝, 試探性地問皇上,若是有孕,能否再晉一晉位份,好叫她獨自撫養孩子,皇上想也不想就拒了,那時她才明白,這孫雲兒在皇上心裏,有多大的分量。
如今,她可是再不敢對着孫雲兒語出不遜的了。
孫雲兒并沒搶着與人應酬,只靜靜陪着江靜薇,這在旁人看來,是懂得分寸。
趙美人知道內情,卻明白,孫容華是緊緊注意着那個馮美人,她不由得也捏了把汗,對着四公主的糾纏,頭一次起些敷衍:“四公主乖乖坐着,別動了。”
和嫔只當趙美人是畏懼太後威嚴,好心地伸手攬過四公主:“阿琪來,別吵着你清姨了。”
冬日的陽光,斜斜射入屋內,将屋子劈成明暗兩半。
最末的座位上,馮美人穿了身玫紅緞子襖,一颦一笑在陽光裏格外顯目。
她看着上頭的容貴嫔,跟着張貴妃左右逢源,一身華服襯得那張平凡的臉孔幾乎有些俗氣,不由得用力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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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容貴嫔一無才二無德,不過托生一個好娘家,便在宮內如此橫行霸道,倘若不是那趙美人來尋她說明真相,她還真會把那個孫容華當成罪魁禍首。
“馮美人可要想清楚,若是聽信流言,任由真兇逍遙自在,反倒叫親者痛仇者快呀!”
對着趙美人憐憫的眼神,馮美人如芒在背,不知怎麽,撲在趙美人身上哭得不成樣子:“我也知道孫容華只怕不是真兇,可……我怎麽敢找容貴嫔的麻煩?”
馮美人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敢尋容貴嫔晦氣的,可是當真看見罪魁禍首在上頭得意洋洋,她便知道,複仇的心,足以支撐她做任何事。
“太後娘娘,妾有要事禀報!”
喧嘩的大殿一下子安靜了,所有的視線都投在馮美人身上。
趙美人不自覺用力攥緊帕子,以探尋的目光看向孫雲兒。
孫雲兒幾不可查地颔首,暗示趙美人不必緊張。
趙美人竭力控制自己轉過頭去,免得露出馬腳,木然看着馮美人一步步上前來。
皇後看趙美人神色不善,已開口阻攔:“有什麽事,你等會私下跟本宮說,不要耽誤了壽宴。”
太後心緒上佳,卻肯展示一番慈恩:“有什麽話,說給哀家聽一聽。”
“我要告容貴嫔欺瞞主上、膽大妄為!”
趙美人松了口氣,這話正是她教馮美人說的,瞧她說得一字不錯,也算自己沒辜負了孫容華的托付。
太後微微蹙眉:“你這話,可有證據?”
趙美人更是放下心來,證據,孫容華一早就繡在了炕屏上,只要趙美人依着她所教的,告那容貴嫔一個欺瞞的罪過,保管容貴嫔以後舉步維艱。
“證據就是……”馮美人緊緊握着雙拳,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自己,“證據就是那宮女萍兒!容貴嫔指使那宮女謀害龍胎,其心可誅!”
變生腋肘,趙美人驚得站了起來,不去看馮美人,反而看向了孫雲兒。
孫雲兒也是滿心驚愕,看見趙美人惶惑的目光,立刻知道,是馮美人臨時改變了心意。
話已起頭,剩下的便如傾盆雨水,再止不住:“那宮女萍兒下毒謀害,此事一想就知道事有蹊跷。萍兒是被孫容華趕出殿的,怎麽可能還肯聽孫容華的話去害人?倘若說是萍兒自作主張,那更沒可能,她不過是一落罪宮女,哪有膽子謀害皇嗣?還請太後、皇上和皇後明察!”
話越說越順,馮美人亂跳的心,也靜了下來,她自覺說得有理有據,必能把容貴嫔給扳倒。
看着滿臉惶惑的趙美人,馮美人心中卻笑這人無用。
只拿一幅繡樣告個不痛不癢的罪過,算什麽計謀,要告就告那容貴嫔謀害皇嗣!她失了腹中胎兒,這天大的罪行,定叫那容貴嫔萬死不能翻身?
馮美人緊緊盯着上頭的主子們,等着看他們大發雷霆。
誰知太後不過是掃了她一眼,立刻轉開視線:“原來是這事,此事不是早已查明了麽?”
皇後見太後投來詢問的眼光,立刻接口:“母後英明,這事早已查明,是萍兒那丫頭懷有歹心,謀害舊主,馮美人不過是無辜收到牽連,只怕是傷心驚懼之下,有些失去理智了。”
“可憐見的一個孩子,過後好好恩賞就是。”
說完這句話,太後已經轉頭去和幾位太妃說話,殿中恢複了人聲喧鬧,馮美人靜靜站在當中,好似泥胎木偶,無人理會。
孫雲兒的一顆心,已失望地沉到了肚子裏,然而馮美人的話,到底洗清了她身上的污名,于是她用力呼吸幾口,上前去替馮美人收拾殘局。
“皇上,皇後娘娘,我瞧那馮美人傷心得很,不如重重地賞她,可好?”
皇帝從不理會這等小事,然而孫雲兒開口了,他便仔細想了想,給了個恩典:“馮美人喪子後不高興,便給她晉個位份,再召她家人進宮探望一次吧。”
皇後似笑非笑地掃一眼皇帝,端莊應了下來:“是,妾身領命。”
孫雲兒心中一動,立刻追上一句:“既然如此,不如也賞趙美人一個恩典,否則只她一個人沒晉位,看着怪可憐的。”
皇後驚詫地看一眼孫雲兒,又看向皇帝。
皇帝想也不想就應了,還笑着贊一句,“雲兒就是心善。”
皇後再次對皇帝的話感到意外,然而她不過是一笑,招手命孫雲兒上前:“你自入宮,還是頭一次拜見太後她老人家,快過來好好請個安。”
太後如今不理世事,聞言立刻轉頭,孫雲兒瞧見,她那平靜的面容微微起個漣漪,好比細石落入湖面,很快就綻成一個慈祥的笑來:“過來,給太妃們也請個安。”
孫雲兒依言上前,規規矩矩行過大禮,太妃們笑着應了,當中一位面容清瘦的出聲調侃一句:“這孩子倒和我年輕時候有幾分像。”
孫雲兒心裏明白,這位應當是德太妃,她也不躲閃,大大方方笑一笑:“多謝德太妃贊賞,妾愧不敢當。”
太後随口問了幾句孫雲兒家世,便點頭放了她下去,芳芷觑個空,攙了孫雲兒一把,等離了主子們,才問:“容華,怎麽那馮美人當衆告發容貴嫔下毒?事情的真相我已暗中告訴了皇上,這樣做是否太……”
下頭的話,芳芷沒說,孫雲兒卻猜到了。
東六宮的流言,叫孫雲兒受了許多委屈,張貴妃卻壓着不告訴皇帝,芳芷已經替孫雲兒把這委屈點破了,事情本該平息,此時馮美人當衆翻供,芳芷疑心,是受了孫雲兒指使。
孫雲兒心中無奈,臉上卻還笑着:“她失了孩子,一時義憤過頭了也是有的,誰也想不到她竟當衆狀告高位妃嫔,若不是失了心神,誰敢如此,倒白費了姐姐原先的一番苦心。”
芳芷起先疑心孫雲兒,這時反倒憐憫起她來,順口安慰:“心神好的,誰會像馮美人那般行事,你放心,若有人拿這事去皇上面前說嘴,我自會替你分辯。”
“多謝姐姐。”孫雲兒回頭一笑,“姐姐快去忙吧。”
待芳芷走了,孫雲兒走出殿去,在廊下找到了馮美人。
馮美人的背影,像一株開到盛極的玉蘭花,微微帶着頹勢。
“你是不是在想,明明說得有理有據、證據确鑿,怎麽主子們都充耳不聞,偏偏不理會你?”
聽見孫雲兒的話,馮美人猛地轉身,臉上飛快地閃過氣憤、疑惑,最後變成了濃濃的遺憾:“是,我恨她不死!”
“你這樣恨她,分明知道我不是害你的罪魁禍首,怎麽偏生還要傳出那樣多的流言來害我?”
“我,我……”馮美人瘦弱的肩膀,猛地塌了下來,如同一只折了翅膀的燕,哽咽良久,發出一聲嗚咽,“我不恨你,又能恨誰?”
這話說得古怪,孫雲兒卻聽懂了。
一個二品嫔位,一個七品美人,能得罪誰、該得罪誰,尋常人一想就能做出選擇。
更何況,孫雲兒也算是害了馮美人的間接兇手,她恨,情有可原。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體諒你的難處,所以我不怪你,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你。”
馮美人神色木然,“哦。”
“你知道你失敗在什麽地方嗎?你以自己的好惡揣摩上位者的心思,根本就是弄錯了方向!”
馮美人眼珠擡了起來,眼睫輕輕一顫,“你什麽意思?”
“萍兒的事情那樣簡單,你以為上頭主子們颟顸猜不到真相?你錯了。容貴嫔身後靠着徐家,和一個籍籍無名的你比起來,孰輕孰重?選擇,你會做,主子們也會做,她們是有意保着容貴嫔!”
這話刺痛了馮美人,她的雙眼立時泛起了淚意,“可是我肚子裏……”
“你肚子裏是有皇嗣,可是皇宮裏向來是子以母貴、母憑子貴,以後皇子多的是,上頭的主子們,并不稀罕你肚子裏這個。”孫雲兒見馮美人要反駁,慢慢添上一句,“自然,這不是我的意思,我不過是在陳述事實。”
馮美人重重一顫,卻沒再等着孫雲兒,只慢慢低下頭去。
“你按照我原先教的話,原本可以在主子們心中埋下容貴嫔品性不佳的種子,再往後,耐心等待,尋找機會,便能慢慢将容貴嫔的勢力瓦解,可是你偏偏自作聰明!”
孫雲兒說完,拉着馮美人到了門口,遠遠注視着上頭巧笑嫣然的容貴嫔,“你瞧,她在主子們面前多麽的純良天真,真正對下頭人動手又多麽地狠辣幹淨,你還不知道自己敗在哪裏嗎?”
馮美人埋着頭,看不清神情,良久後擡起頭來,眼角似有濕意,“但請孫容華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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