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開誠布公
第48章 第 47 章 開誠布公
鳥鳴啾啾, 靈巧動聽,宣明殿中的沉默,愈發叫人心慌。
容貴嫔生怕孫雲兒當面痛罵自己, 心下一橫才敢開口,然而說話幾乎打結,“事無, 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話, 當着大家的面說也是一樣。”
當着下頭人, 這個孫雲兒總不能咄咄逼人,再想質問逼迫,說話也得留幾分情面。
“好,既然容貴嫔執意留下人,那就這麽說吧。”孫雲兒無可不可,她帶了馮才人來,本就是為了作個見證。
“我身邊原先有個素蘭,因行止不端, 被打發了出去,皇後娘娘秉公執法,罰了她廷杖,這丫頭命不好,沒熬過廷杖, 一雙腿徹底殘了,如今在冷宮養傷, 誰知她不知得罪了什麽人,竟有人下毒害她,想叫她雙腿潰爛而死……”
這些事并不是秘密, 除開下毒這一節,人人都知道的,此時孫雲兒重提,不過是為了觀察容貴嫔的反應。
對于孫雲兒所說素蘭“行止不端”,容貴嫔面露譏諷,對于皇後嚴懲,她則是不以為然,及至說到素蘭中毒,容貴嫔臉上露出複雜神色,有厭惡,有蔑視,獨獨沒有一絲的憐憫和悔意。
“天老爺,素蘭不過是個與人無幹的宮女,哪怕她事先得罪了孫容華,也不必如此嚴懲!”大羅才人不明就裏,怪聲譏諷孫雲兒。
小羅才人也掩口笑一笑,“再說,素蘭已經受罰,何必再多此一舉毒害她。”
這姐妹倆,只當孫雲兒是看那素蘭不順眼,想要折磨至死,順便到宣明宮來殺雞儆猴,故而言語都不客氣。
馮才人被連翹委婉問過素蘭的事,又受邀一道來宣明宮,已約莫猜到容貴嫔是真兇,此時聽見羅家姐妹反口來譏諷孫雲兒,不由得心驚肉跳。
這宣明宮裏的人,主位謀害龍胎、毒害宮女,下頭人敢對着寵妃言語冒犯,都是瘋了不成!
馮才人生怕孫雲兒不痛快,想打個圓場:“其實那個素蘭算是咎由自取……”
“是不是咎由自取,自有老天爺判案,馮才人急着說嘴幹什麽。”大羅才人輕笑出聲,“有好就往上紮,這本事真叫人佩服。”
孫雲兒原只想警示容貴嫔,不想羅家姐妹上趕着讨口舌之便,見馮才人煞白了臉,她便輕輕挑開話題:“有好自然大家分,這條道理,大羅才人一定是身體力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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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姐妹兩個對視一眼,各自瞥開視線。說起互相提攜,如今姐妹倆還不如外人,兩人一下子無話可說。
容貴嫔見羅家姐妹不再出聲,立時氣不打一處來,她自重身份,不願親自和孫雲兒争辯,這才喚了姐妹倆當口舌,然而此時不得不開口,“孫容華說來說去,本宮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那宮女是死是活,與本宮有什麽幹系?”
方才這女子的冷漠譏诮,孫雲兒看得分明,此時見她不思悔改,便不再說,只微微翹起唇來:“貴嫔娘娘如此說,便是不想答我的話了,既如此,我也是無法……”
這句話拉得長長的,語氣又輕有軟,好像怕吓着了誰,然而話裏的深意卻叫人不得不多想。
唐孝不過是得罪了玉泉宮的大宮女,便被罰去刷洗恭桶,何禮這總管太監不過是幫着唐孝壓了壓玉泉宮,近些日子動辄得咎,受了皇上許多冷言冷語,這個孫容華,簡直是個狐媚惑主的妖精!
這狐貍精此時看着便要發怒,叫一幹人都心驚起來。
小羅才人搶先開口,臉上的笑容,比醋汁還酸:“孫容華,貴嫔娘娘沒有那種意思。”
大羅才人連忙也跟着說和:“有話好好說……”
只有馮才人,心裏又痛快又解氣,她腹中孩子因容貴嫔而失,巴不得看容貴嫔吃癟。
見宣明宮氣勢矮了,馮才人立時要譏諷幾句,然而看見孫雲兒面色沉靜,似在等着容貴嫔發話,她生生忍住了。
容貴嫔似是被兩個羅才人點醒,又似是自己想起什麽,幹笑一笑,道:“孫容華不必如此急切,你有話就直說麽。”
孫雲兒探尋地看向容貴嫔,這相貌平平的貴女眼中,分明還有許多不甘,然而面色卻已平靜下來,于是也不提前事,只揀要緊的說。
“宮中的日子,高高興興地過是一天,勾心鬥角地過也是一天,與其争鬥糾纏,不如平平平靜靜,素蘭就是想不通這個道理,才會一跤跌得起不來,貴嫔娘娘,您說是不是?”
這話說得羅家姐妹有些糊塗,什麽勾心鬥角,什麽争鬥糾纏?素蘭尚未得計就被這狐貍精一般的孫容華給掐了去,哪來得及争鬥?
馮才人心中卻有些急了,她今日答應走一遭,是想看着孫雲兒殺一殺宣明宮的銳氣,怎麽此時孫雲兒好像不頂事了?
然而容貴嫔的眼神卻驟然深了起來,她聽得清楚,眼前這嬌花一般的孫容華,說的不是素蘭那宮女,而是自己。
這孫容華是在說,別鬥了,休戰吧。
容貴嫔有一瞬間的惱怒:這個出身卑微的臭丫頭,在說些什麽!她以為自己是什麽人,敢對旁人呼來喝去!
然而孫雲兒不給她發作的機會,又道:“鬥,我是不怕的,我不過是塊不起眼的磚石土粒,碰上精美的玉器和瓷器,也不知是誰會碰碎呢。”
大小羅才人此時才隐隐明白過來,這孫容華,是對容貴嫔耀武揚威來了。
容貴嫔幾乎氣得哆嗦起來,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然而一雙手還是在袖中捏得死緊,半晌,尾指一痛,一枚長長的指甲已斷在掌心,這刺痛驚醒了她,勉力收拾了心情,端起笑容:
“孫容華的意思,我已明白,本宮與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從前如此,以後也會如此。本宮乏了,不留你了,你請便吧。”
孫雲兒也不管這話是不是真心,橫豎容貴嫔當着人應下,總不好來日打自己嘴巴,于是幹脆地行禮告退。
出得門來,馮才人大大松了口氣:“孫容華當真有本事有膽量,敢和容貴嫔這樣說話,真叫人佩服!”
孫雲兒回頭,深深凝一眼馮才人,看得馮才人低下頭去,這才轉開視線,淡淡地道:“馮才人沒像上次一樣自作主張,跳出來跟容貴嫔争吵,我很高興。”
馮才人心裏讪讪,面上不曾露出,只直直挺起腰板:“吃一塹長一智,我難道老是讓容貴嫔拿住短處麽!”
孫雲兒微微一笑,“行了,走吧。”
宣明宮裏,仍是一片寂靜,靜得大羅才人幾乎要叫起來,好打破這死寂。
良久,是小羅才人先出聲了:“娘娘,您難道就這麽對那個孫容華認輸了?她雖得寵,可您身居高位,也不必如此退讓吶。”
容貴嫔冷笑一聲:“得寵?宮中的恩寵,哪有長盛不衰的,等着吧,這次從西山行宮回來,皇上很快就有新寵相伴了。”
大小羅才人都吃了一驚:“此話怎講?”
“北戎來我朝議和,必要和親,我朝沒有适齡的皇子公主,必然是北戎公主嫁入我朝。一個公主加上服侍的侍女,少說也得六七位新寵。”
“真是妙啊!”大羅才人輕輕一拍手,俏麗的臉上,露出痛快的笑來,“她孫雲兒以為自己是七仙女麽,能一直霸着皇上的寵愛!”
容貴嫔面露贊許之色,“到底是你有福氣,得了皇嗣傍身,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多謝娘娘。”大羅才人輕輕撫一撫隆起的肚子,滿臉喜氣。
“你有身子,別勞累了,先退下吧。小羅才人留着,陪我說說話。”
容貴嫔今日受了挑釁,必然要撒氣,大羅才人憐憫地看一眼妹妹,毫不猶豫地告退。
小羅才人沉默地看着姐姐搖曳的背影,竟一時不曾聽見容貴嫔喚,禾心在後頭加重力道拍了拍主子肩膀,才引得小羅才人回神:“娘娘說什麽?”
“你是不是在想,你姐姐既得聖寵,又得我看重,自己如今好比一枚棄子,沒人理會了?”
“妾,妾不敢。”
“還說不敢,說話都這樣惶恐起來了。”容貴嫔把笑意加深,“本宮不是那樣無情的人,只不過,你也要有本事才行!”
小羅才人不由得糊塗起來。
本事?什麽本事?争寵的事,姐姐比她強,皇嗣的事,姐姐也已占了先,她還有什麽可做了讨容貴嫔歡心的?
容貴嫔用力哼一聲,“那個孫容華,大言不慚,目無尊上,本宮煩她煩得很,可是她慣會狐媚禍主,本宮也沒奈何……”
小羅才人原覺得自己伶俐的,此刻卻越發糊塗。
這位貴嫔娘娘,自己都說沒奈何了,又指望她做什麽?難道要自己去玉泉宮門口,啐着口水咒罵孫容華?
“愛屋及烏的故事,你總該聽過。孫容華是那座金屋,江婕妤便是那屋上的……”
“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去尋江婕妤的晦氣?”小羅才人猛地站了起來,心驚肉跳,只覺得不可思議,“江婕妤可是懷着身子的!”
容貴嫔面色微微一滞,“瞧你這話說得,本宮是那種人麽?本宮的意思,只是叫你想法子和江婕妤交好,然後從旁探聽孫容華的消息。”
小羅才人這才放下心來,“這事,包在妾身上。”
待小羅才人也出去,墨風猶疑地開口,“娘娘,江婕妤……”
多年主仆,容貴嫔終究瞞不過墨風,于是微微颔首,“不錯,我就是想叫江靜薇吃苦頭,叫孫雲兒好好痛一痛!”
墨風立時大驚:“娘娘,不可呀!江婕妤懷着皇嗣,倘若事發……動手的人便是萬劫不複之地呀!”
容貴嫔瞪她一眼:“你沒聽我說的是‘想’?我若是動手,被查了出來,徐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墨風這才松一口氣,心有餘悸地絮叨起來:“不過孫容華也确實太招搖了些,對着尊位的貴嫔,也敢語出挑釁,那宮女自己命不好,她拿來質問娘娘做什麽……”
“好了!”容貴嫔出聲打斷,“你去內務府要些新鮮玩意兒回來,賞給大小羅才人,好好攏一攏她們的心,叫玉蘭進來服侍吧。”
墨風眉心用力一跳,無聲嘆口氣,依言換了玉蘭進殿。
忽忽數日,都是安靜無比,孫雲兒難得過了些清淨日子,得空便往江靜薇宮裏去,陪她談天解悶。
這日孫雲兒進殿,恰巧遇見江靜薇喝藥,随口問一句,知道是付太醫開的消腫祛濕藥方,便仔細看一看江靜薇的手指:“姐姐果然纖瘦些許。”
星兒高興得雙手合十作個揖:“豈止是纖瘦了呢,婕妤如今人不腫了,覺也睡得香了!”
“什麽藥方,如此見效?”
江靜薇立時笑了:“也虧得這付太醫手段高妙,平平常常的藥物,也能使出這樣的功效來,不過是桔梗、芍藥等尋常東西,加了些祛濕凝神的薏仁。”
“薏仁?這東西,孕婦能用嗎?”孫雲兒分明記得,家中姨娘們對此物,都是避之不及的。
“放心,皇後娘娘指的太醫也看過這方子了,說是無礙的,只是薏仁性寒,給我又開了一劑紅棗桂圓湯,補得我渾身冒火,都不怕冷了。”江靜薇說着,掀了自己的袖子,“喏,我比你們,都少穿一層衣裳呢。”
孫雲兒應一聲,端起茶來喝,還未沾唇,便笑了:“這茶從前沒見過,定是皇上新賞的了。”
“是。”江靜薇面色微紅,似是解釋,又似是自言自語,“我父親升了池州知府,那裏山上産得野茶,不過是嘗個新鮮,貢進宮裏來,皇上便也賞了些給我,妹妹喜歡,包些給你就是。”
“江大人升官啦,這廂要恭喜了。”孫雲兒高興地伸手握一握江靜薇的腕子,“今年春闱,我哥哥也不知能不能中,若是能中,我娘在家的日子,便更好過些。”
江靜薇笑着擰一擰孫雲兒的臉頰,“咱們孫容華好大威風,連容貴嫔也敢當面質問,孫太太在家,還有什麽可怕的。”
孫雲兒面上微微泛紅:“姐姐怎麽知道宣明宮裏的事?”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宣明宮忽然有一日報了許多碎茶盞,有心人一打聽就知道隐情了,如今你在宮裏呀,可是威風得很呢。”
“我與容貴嫔開誠布公,說好了各自相安,如今看着,她還算守信,往後,咱們也能過些安生日子。”
江靜薇長長嘆口氣,看向孫雲兒的眼神很是複雜,“傻雲兒,在宮中的日子,哪裏安生得了?你沒聽說,三皇子進玄英閣讀書,被何太傅多贊了兩聲,張貴妃已經尋了惠貴嫔好幾次晦氣了。”
孫雲兒心下不贊同張貴妃的行為,片刻的沉默後,言不由衷地道:“皇子們的事,與我們無關,只管埋頭過活就是。”
江靜薇又嘆口氣,“我們?我們的日子也安生不了,你還不知道吧,北戎來朝,獻上公主和親,以後宮裏,可熱鬧着呢。”
孫雲兒終于明白,容貴嫔罕見的安靜,是怎麽回事。
容貴嫔是待那北戎公主進宮,分了寵愛,等着看孫雲兒氣得發狂呢。
可是,她寄希望于那異國公主,是否太可笑了?自個兒仇視孫雲兒,便指望旁人來添堵,這簡直是無能之輩。
孫雲兒微微一笑,提起旁的來:“姐姐近來給肚子裏的孩兒挑東西,不若請了趙才人來參詳,她帶四公主,帶得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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