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陰私
第49章 第 48 章 陰私
春和景明, 這是皇帝去西山行宮的日子。
容貴嫔領着後宮衆人,齊齊送別帝後與張貴妃。
皇後與張貴妃一左一右,低眉站在皇帝身後, 聽皇帝諄諄叮囑容貴嫔。
容貴嫔少有這樣光彩的時候,一句一句,把皇帝的話掰開揉碎了答應:“是, 太後和太妃們那裏,妾一定好好孝順, 還有, 妾一定照顧好江婕妤和大羅才人的龍胎,後宮的妹妹們,妾也會一并照應。”
皇帝耐心等她說完,低低“嗯”一聲,又走到了孫雲兒面前:“朕走了,你在宮裏,要好好的,凡事等朕回來再做計較。”
“是, 妾明白。”
這麽一句關懷,叫一幹女子,平添多少豔羨。
何禮望一望天色,小心地上來催促:“皇上,該起駕了。”
容貴嫔領先退在一邊, 深深作福:“妾恭送皇上皇後!”
禦林軍開路,緊跟着是代表皇權的禦馬、纛旗、儀仗, 依次開拔,接着是龍辇、鳳辇,後頭跟着張貴妃的青翟車, 再後頭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服侍宮人,一對一對疾步而去。
龍辇行得老遠,只剩一個小小的明黃華蓋,容貴嫔忽地轉過身來,淡笑着看向孫雲兒。
衆人頓時互相使起眼色來。
“孫容華這些日子,好得意好風光吶!皇上出宮前,除開關懷江婕妤和大羅才人,只宿在你的玉泉宮了!”
這話粗魯得幾乎鄉野,孫雲兒竟不知怎麽接了。
然而容貴嫔還不住口,“方才臨行前,皇上獨獨喚了你千叮萬囑,這可真是郎情妾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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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靜薇眼看孫雲兒面色漲紅,心有不忍,出言打斷了容貴嫔的話:“娘娘,宮門口風大,還是請進內宮吧,免得在這裏吹風,着涼傷了玉體。”
容貴嫔笑着睇一眼江靜薇, “孫容華真是可人疼,個個兒都替你說話,我這當家都不知道怎麽當了。原也沒什麽煩神的事,不過是指望孫容華替我制些顏料作畫,常去我宮裏陪我說說話,既你去不得,不如就請江婕妤代勞……”
江靜薇身形微微一晃,面孔霎時白了,她有身孕,如何受得勞累。
誰都瞧得出來,容貴嫔是在當衆立威。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會對孫容華如何,不過就是想叫孫容華去宣明宮“陪着作畫”,僅此而已。
自然了,明着說是陪伴,實際上委屈是不會少的,倘若有人要出言相助,那麽便自己替孫容華去受罪。
未待有人出聲,容貴嫔又看向了孫雲兒:“孫容華,本宮既不打罵你,也不挑剔你,不過是想和你敘一敘姐妹情,你不會連這也不答應吧。”
話說得重了,人群一陣沉默,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連翹在人群裏,遠遠看着容貴嫔得意洋洋的臉,氣得幾乎想上去撓人。
這個容貴嫔,前頭答應了不和自家主子作對,如今眼見着主子得皇上恩寵,又鬧這一出,真就是為了惡心人來着!
張貴妃為難惠貴嫔,容貴嫔便來為難自家主子,一條藤上上下兩個瓜,還真是一樣的苦瓤子!
然而孫雲兒微微一笑:“是,娘娘雅興,我一定相陪,只不過……”
話音未落,惠貴嫔便出聲了:“容貴嫔,孫容華已允了我去晴芷宮教一教宮女們針線,如今治兒去玄英閣讀書,知道挑剔衣裳了,趕着給他做衣裳,作畫的事,不如擱後吧。”
後宮皆知惠貴嫔是個悶頭過日子的木頭人,此時陡然替孫雲兒說話,衆人皆是訝異。
惠貴嫔拿出三皇子來,便是容貴嫔也沒法子,她若是敢怠慢皇子,太後和太妃們便要問責,只好捏着帕子,咬牙放了人走。
孫雲兒虛扶着惠貴嫔遠去,江靜薇便被團團圍住。
幸而星兒眼疾手快,将自家主子護在臂彎,然而江靜薇還是被捉住問了好幾句:
“江婕妤,惠貴嫔怎麽護起孫容華來?”
“你住在晴芷宮,這裏頭是不是你牽線搭橋?”
“好本事,能說動惠貴嫔這個笑面菩薩下凡。”
江靜薇平素溫婉和氣,這時不知怎麽,面上的笑容疏離起來,仿佛隔了一層紗:“惠貴嫔為何要護着孫容華,這得問她了,我哪知道。”她說完,用力撐了撐後腰,“我累了,便不相陪了,姐妹們請自便。”
容貴嫔又急又怒,然而卻奈何不得。
惠貴嫔與她是同級,膝下有養着皇子,她是絕不敢招惹的,江靜薇肚子裏懷着一個,她亦不好抓着發作,心裏一口氣,頓時憋悶起來。
想起孫容華還有兩個狗腿子,容貴嫔便在人群裏尋找,還未出聲,惠貴嫔的大宮女瑞香已來了,滿臉誠懇的笑容:
“四公主前兒穿的那雙鞋子看着軟和,不知趙才人是怎麽做的,我們娘娘請趙才人也去坐一坐,和嫔娘娘若是有空,還請一塊兒去。”
容貴嫔又轉向馮才人,瑞香又搶着出聲:“我們娘娘還說了,清善閣供奉大皇子的香火不能斷,馮才人有空,還請去看顧着些。”
三兩句冠冕堂皇的話,把人調了個幹淨,容貴嫔便是想發作,也沒人給她出氣了。
容貴嫔不願看麗嫔等人的神色,匆匆回了宣明殿,冷聲呵退了兩個羅美人,喚了玉蘭進殿。
玉蘭進殿,小心地避開了墨風的眼神,安靜匍匐在地上:“給娘娘請安。”
“前次叫你準備的東西,這便放出去吧。”
玉蘭身形一顫,然而卻很快穩住,擡頭時面上并無異樣神色,語氣平靜得仿佛在确認一件頭發絲般的小事:“對江婕妤下手,若是事發,只怕是不好。”
“既是不好,你把事情辦得好些就是!素蘭的事,你便不曾辦好,難道這次還要出差錯?”容貴嫔不耐煩地一捶美人榻,“徐家派了你來,總不能一點用處也無,外出應酬、家常打理是墨風,這些事不是你還是誰?”
玉蘭面上微微起些波瀾,随即又靜了下去,“奴婢不是這意思,奴婢的意思是,要把事情辦得不露痕跡,不能心急,藥量得輕些。”
“這更好。”容貴嫔面上,浮現出一陣不尋常的笑,給她平淡的面孔,添了一份詭豔,“就這麽慢慢地,慢慢地,更好。”
玉蘭應了,正要退下,又被喚住:“這藥的功效,你可拿得準?”
藥效作用在人身上,哪裏說得準,除了鶴頂紅、鸩酒等必死無疑的毒藥,其餘慢性藥,效果皆是因人而異,然而玉蘭不敢說,只肯定地道:“奴婢拿得準,江婕妤一定會在生産當日出血而亡,皇子則不會受損,看起來,就和尋常婦人産後血崩一樣。”
容貴嫔滿意地點點,揮退了玉蘭。
玉蘭雖是徐家千方百計送的暗樁,到底不是殺手,害了個宮女,已是內心惴惴,如今再要害一位得寵妃嫔,簡直是惶惑無比。
幸而那藥見效慢,未必能查到源頭,玉蘭這樣安慰自己,狠狠心往禦藥房走去。
晴芷宮內,一派祥和氛圍。
和嫔素來話多,今日惠貴嫔主動相邀,她自覺如魚得水,滿殿只聽見她一個的笑聲:“要說還是男孩子好,男孩子健壯些,這些日子花粉多了,四公主只能窩在屋裏少出門。”
惠貴嫔耐心應酬了和嫔,又揀了兩本習字時的字帖,送了和嫔出去,命瑞香掩了門,鄭重看向了孫雲兒:“孫容華,你究竟怎麽得罪了容貴嫔?”
這句話不算和氣,趙才人立時坐不住,然而惠貴嫔深沉,孫雲兒亦不是個好惹的,她不敢随意起身,只好耐着性子接着聽。
惠貴嫔又道,“你們兩個,前些日子借着江婕妤的肚子來一趟,說了些三皇子的事,本宮念你們的好,可是若以為憑這麽點好,就要本宮為你們開罪容貴嫔,只怕是想錯了。”
“娘娘雖說不願開罪,方才妾眼神求助,娘娘還是幫了我,說明娘娘心善,不是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惠貴嫔的臉色緩和一些,指了指幾子上的碟子,“這是三皇子帶回來的糕點,你們也嘗嘗。”
孫雲兒撿起糕點嘗了一口,順口誇贊,“三皇子真是孝順,也不枉娘娘為他打算那樣多。”
“本宮打算得再多,也架不住有人帶壞。”惠貴嫔用力嘆口氣,随即疑惑地搖頭,“張貴妃多麽精明一個人,怎麽就放任娘家侄子在二皇子身邊帶壞?”
說起貴妃的陰私,趙才人頓時又坐不住了。
張貴妃精明一世,如今一時有些失勢,竟糊塗起來,二皇子的伴讀,除開選定的公卿侯門之子,還添了兩個娘家侄子。
這心思也不難猜,無非是自己腰杆子不夠硬,又得仗娘家勢了。
這兩位張公子,父親的跋扈和招搖學得十成十,連國公府的世子也敢使臉色,又不學無術,一肚子花花腸,但凡是新奇的,無不拿來讨好二皇子這表弟。
如今二皇子才八九歲,已開始對着小宮女贊一聲“好香”了。
三皇子初入玄英閣,有樣學樣,當着惠貴嫔不敢露出,無人處遇見扇兒,也學着二哥誇了聲“小丫頭生得不錯”。
扇兒都十四五歲了,比三皇子大出老多,不覺得受冒犯,反把這事當笑話告訴了孫雲兒。
孫雲兒正被容貴嫔氣得不可,聞言立時知道,這便是壓制容貴嫔乃至張貴妃的法子。
借着江靜薇給腹中孩子揀東西,邀了趙才人這個見證,往惠貴嫔的晴芷殿來,輕輕巧巧一提,惠貴嫔立時領了情。
今日,惠貴嫔便當衆拉了孫雲兒一把。
此時關起門,惠貴嫔的意思,孫雲兒聽得明白。
張貴妃和容貴嫔雖是一黨,但各歸各的,容貴嫔行差踏錯,惠貴嫔願意出言阻攔,要她和容貴嫔撕破臉,她卻是不願的。
孫雲兒輕輕點一點碟子裏的糕點,說了句不相幹的,“依着娘娘看,二皇子和三皇子,誰更聰慧?”
提起兒子,惠貴嫔面上不自覺浮出柔軟笑容,“你這話不該問我,哪個當娘的不說自己的孩子好。”
“那麽趙才人怎麽看呢?”
“我……”趙才人本想打個馬虎眼,然而想起二皇子油滑的模樣,實在誇不出一個好字來,老老實實地道,“依着我的愚見,是三皇子更敦厚沉穩些。”
“是了,二皇子如今行止有失,咱們三皇子卻可趁機青雲直上,等到加冠那日,儲君的位子落在誰頭上還未可知呢,娘娘怎可不為三皇子打算?”
一席話,聽得趙才人愣怔不已,什麽“咱們”三皇子,什麽儲君的位子,孫容華在說些什麽白日夢呀!
再說了,剛才說的不是容貴嫔的事,怎麽就扯到立儲上頭了?
可是惠貴嫔卻好似入了迷,見孫雲兒住口,還追着問一句,“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娘娘,我對娘娘确實是有所求,一則是求娘娘庇佑我不受小人戕害,二是護江婕妤等人的周全,如今先拜了娘娘這尊菩薩,還望娘娘不嫌棄。”
小人,自然是說容貴嫔了,如今阖宮裏也只她一個敢和孫雲兒較勁,至于江靜薇,本就是惠貴嫔宮裏人,由她護着,也無可厚非,惠貴嫔稍一沉吟便應了:“本宮應你就是。”
出得門來,趙才人不禁腿肚子發軟:“孫容華方才在殿裏說話真有膽量。”
說有膽量,還是委婉的,簡直是太吓人了。
那話聽着,仿佛明日三皇子就要登基大寶,她孫容華領着一幹人等,納頭拜入惠貴嫔這個太後的座下。
如今皇帝不過才過而立,後頭少說也能再生七八個皇子,論起嫡長,三皇子哪個都不占,怎麽偏生惠貴嫔就信了方才的話?
孫雲兒微微笑一笑,“你是不是想說我扯謊?”
如今對着孫雲兒,趙才人比從前自在些,還敢回一句玩笑,“我可不敢說容華的不是,別說皇上了,江婕妤先要來向我問罪。”
孫雲兒委婉點撥,“看情勢,張貴妃是不想趕她兩個娘家侄子出去的,長此以往,二皇子只怕也沒什麽出息了,到時候論起賢能和長幼,三皇子未必會輸。”
這裏的意思,便是把寶押在三皇子身上了。
既然押寶,那麽提前和惠貴嫔交好,也是應有之意。
趙才人深以為然,“還是容華有遠見。”說完,她更佩服孫雲兒了。
能說動惠貴嫔心甘情願庇佑自己,這位孫容華,也實在是個人才。
行出百餘步,忽地遇見小羅才人,趙才人先開口打招呼:“小羅才人怎麽在這裏?”
小羅才人好似吃了火藥,不陰不陽一甩帕子,“我往禦藥房求坐胎藥了,怎麽着?”
滿宮妃嫔,只趙才人一個沒侍寝,這話仿佛又是在揭短,趙才人讪讪,幹笑一聲垂下眼眸。
小羅才人打贏了嘴仗,卻沒像平日一樣得意洋洋,只低頭玩弄帕子。
隔得許久,未聽見孫雲兒出聲放她走,小羅才人猛地擡頭,正碰見了孫雲兒的眼光,好似被洞穿內心。
她沒來由地心虛,又不想在孫雲兒面前露怯,便自己先找了話來說:“也不知,皇上這次回宮,會帶回幾個姐妹呢。”
趙才人如今埋頭扶養四公主,尚不知道此事,聞言輕呼一聲,不自覺便看向了孫雲兒。
孫雲兒卻安之若素,還淡淡笑着,“往後一撥一撥地選秀,宮中姐妹會更多,與其愁這個,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
小羅才人臉上閃過奇異的神情,似是妒忌孫雲兒的淡然,又似是譏諷她虛僞,良久後,冷笑一聲:“孫容華向來兼濟衆人,便好好顧着江婕妤的肚子,哦,還有你身後這幾條狗尾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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