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失算
第67章 第 66 章 失算
秋意漸起, 禦花園中草木漸漸失去翠意,桂子卻冉冉飄香。
秋季鮮花少,內務府便制了時興絹花, 依着惠妃的吩咐,分送各宮。
新選上來的小宮女不解世事,看着手中托盤, 不解地對身邊的宮女發問:“姐姐,為什麽得絹花的只有四位主子娘娘?東六宮有那許多娘娘呢。”
那年長的宮女不答, 反倒問她:“我竟記不清了, 是給哪幾位主子送花的來着?”
小宮女“噗嗤”一聲笑了:“姐姐怎麽也跟靜蘭姑姑似的,開始忘事了,是給宜嫔、淳嫔,還有宋容華和趙才人送花呀。”
“嗯,這四位主子,都是怎麽個境況?”
“她們四位……哦!”小宮女恍然大悟,看一看大宮女的眼神,不說話了。
外頭朝政波谲雲詭, 六部堂官為着張大将軍的事都快吵翻天了,皇上卻任由百官嚷嚷,一反常态紮進後宮。
最受寵的是淳嫔,這自不必說,可是這位主子娘娘如今身子弱, 連着接了三日的駕,忽地說自己身子不濟, 請了皇上去別的宮裏。
皇上是男人,又是天子,自然不會委屈自己, 好生安撫了淳嫔,回頭便往別的宮裏去了。
此次皇上似乎存着雨露均沾的意思,自皇後到惠妃再往下,依次擺駕,連那最不讨喜的馮才人和趙才人,也各接了一次駕。
接駕是都接了,卻不是每個人都有本事讨得皇上歡心。
最得寵的,還是宜嫔。
五公主如今已經會認人了,日日在乳母懷裏手舞足蹈,見人就要抱,惹得衆人都無比喜愛,雖然宜嫔已遷入東南角上的蘅芳宮,可還是有麗嫔、趙才人等喜愛孩子的人,不怕麻煩日日去探望。
就連和嫔這樣的性子,對着五公主,也沒半個不好的字出來,還揀了四公主小時候戴過的小金镯拿去給宜嫔,話也說得和氣:“這镯子雖是舊的,四公主也是平平順順戴到三歲的,給五公主壓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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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嫔接了,當場就命乳母給五公主戴上,回了一對嶄新的小金花給和嫔。
皇上到蘅芳宮看五公主時,瞧見宜嫔與和嫔對坐着說話,大加贊賞,和嫔已是舊日黃花,皇上自然是把姐妹和睦這份功勞記在宜嫔頭上,當晚便宿在了蘅芳宮。
宋容華沉寂許久,亦學得性子沉靜,皇上駕臨時,她斟了自己閑時釀的荷花清露,擺出和大宮女一起動手做的蓮子藕粉糕,笑臉相迎,也哄得龍心大悅。
趙才人幫着和嫔養育四公主,頗有苦勞,皇上念在這份苦勞上,也賞面去看了一次,誰知趙才人除開養孩子,還自己在宮裏埋頭苦練繡花和畫技,活脫就是第二個淳嫔,立時也得了皇上喜愛。
這麽着,如今後宮最受寵的,便是這四位。
惠妃如今代掌後宮,自然體察上意,給四位寵妃各送一份絹花去。
宮牆高峻,夾着長長的宮道,牆根下一行四個宮女,各捧一盤絹花,慢慢走着。
還是頭前發問的那小宮女,忽地突發奇想又問:“姐姐,這四盤花,該怎麽分呀?這種小東西,又沒什麽高低好賴,總管也不會吩咐清楚了,咱們要是亂送,豈不是得罪人?”
“怎麽送?照宮殿位置,依着次序送呗。”
內務府在西六宮的角上,一行四人自慈安宮後頭繞過,穿禦花園,入東六宮。
依着次序,得先經過趙才人住的靜瀾宮,再往東南角上宜嫔住的蘅芳宮,接着轉北經過宋容華住的瀾翠閣,最後才是東北角上淳嫔的玉泉宮。
小宮女在心裏一盤算,不由得喃喃:“倒也是,先送哪裏都不合适,不如依着遠近次序。”她琢磨片刻,還是忍不住問,“淳嫔娘娘得的絹花是旁人挑剩下的,這會不會得罪了她?她可是寵妃呢。”
“小丫頭話太多了,我該把你送回教養嬷嬷那裏再學規矩。”大宮女嗔一句,吓得小宮女連聲讨饒。
其餘兩人一直沉默着,聽見這段對話,倒互相看一眼,随即又陷入沉默。
外頭為着張大将軍的事都快吵翻天了,內宮自然也能聽見動靜。
朝堂大事,說起來與後宮無關,實際上密不可分,旁的不說,張大将軍一落罪,張貴妃和那三個北戎女子眼瞧着就要失寵,那麽後宮妃位的頭把交椅,只怕就要易位了。
數來數去,也只一位惠妃娘娘,她膝下有三皇子,如今又掌着宮務,不是她又是誰?
這位惠妃娘娘與淳嫔從前有幾分交情,如今自己有了前程,卻又忌憚起淳嫔來。
下頭人聞風而動,自然知道誰該捧,誰不該捧。
時近正午,孫雲兒正坐着用膳,忽地聽見惠妃有賞,便擱了筷子,點頭喚人進來。
小宮女捧着托盤,戰戰兢兢進屋,險些被自己裙子絆倒,笨手笨腳行了禮:“淳嫔娘娘安,奴婢來給您送絹花。”
扇兒眼尖,瞧見外頭還立着三個宮女,個個兩眼望天,連進屋請安的意思也沒有。
她看出這三人的怠慢,也不接那托盤,只給孫雲兒盛一碗湯,慢悠悠地問:“宮裏可還有其他主子得了這絹花?”
小宮女懵懵的,聽不懂扇兒這話的意思,不假思索坦白答了,連猶豫都不知道猶豫一下。
聽見還有宜嫔、宋容華和趙才人,扇兒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明明是四份絹花,這會卻有三個空着手的宮女在外頭,那便是其餘三位主子都已得了,剩下的才送來玉泉宮。
算位份、算寵愛,怎麽也不該自家主子是最後一個。
更何況,外頭那三個宮女的态度如此輕慢,連進門問安都不肯,簡直是可惡!
扇兒正要再發問,卻聽得孫雲兒輕聲吩咐:“扇兒收下絹花吧,賞這孩子一把果子。”
小宮女捧了一大把松子,歡歡喜喜出去。
扇兒望着門外三個門都不曾進的大宮女,一張臉陰得好像要落雨,轉過頭來,卻又在臉上擠出笑來:“娘娘,要不要再吃個芙蓉蝦球?”
孫雲兒心裏也不痛快,瞧見扇兒勉強的笑,倒不怎麽氣了,輕輕一擰這小丫頭的臉:“你發什麽愁,你連翹姐姐瞧見你這副樣子,又該念叨你不夠喜氣了。”
扇兒知道主子是在故意打岔,心中愈發為主子不忿,臉頰都漲紅了:“娘娘就是太好心了!”
“剛才那孩子一看就是個沒心眼的,何必和她置氣?”
“奴婢說的不是她!”扇兒的臉,紅得要滴血,“我是氣其他幾個,她們竟敢輕慢娘娘!我要告訴連翹姐姐,讓她禀明惠妃娘娘,重重責罰她們!”
“你這個笨丫頭,還看不明白?”連翹邁步進屋,輕輕擦着額角的汗,“上有所好,下必趨之,這八個字,我前一陣子才教你的,你就忘了?”
扇兒看着連翹從自己手中接過布菜的銀筷,眨巴眨巴眼睛,又去看面色平靜的孫雲兒,忽地回過神來。
這些宮女如此輕慢玉泉宮,是惠妃授意的!
“這,這,為什麽呀?”扇兒不解,随即變成憤怒,“憑什麽呀!娘娘從前,還幫襯過惠妃呢!”
“此一時,彼一時嘛。”連翹說這麽一句,看見自家主子神情也不算好,便停住話頭,“我吃好飯了,扇兒你也去吃些。”
待扇兒出去,連翹便沉默給孫雲兒布菜,是孫雲兒自己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我這一次的主意,是不是大大的昏招?”
其實當日孫雲兒說出身子不适,請皇帝往別宮去時,連翹便覺得這主意不妥,可是礙着主仆之分,又想着自己曾許下盡力輔佐的誓言,便不曾多說什麽。
這時孫雲兒說起,她忍不住出聲附和:“娘娘此次……或許考慮得稍稍欠一些周到。”
孫雲兒自嘲一笑:“我不是考慮欠周到,我是……太自大,太自信了。”
自大得以為,能把人心都算準,自信得以為,自己以真心待旁人,旁人也會一樣待自己。
她忘了,皇帝坐擁三宮六院,本就不會專情于一人。
男尊女卑,當今世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更何況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她更忘了,惠妃的野心。
皇後已不得皇帝歡心,且腹中孩子還不知男女,而惠妃的三皇子入學後已飽受何太傅贊譽,惠妃豈肯安心做一個籍籍無名的太妃。
倒不是說惠妃有野心便不對,可是像這樣一登上高位就迫不及待地踩下旁人,未免也太難看了些。
如今惠妃急着發威,孫雲兒變成了她殺雞儆猴最好的例子。
孫雲兒想苦笑。
被人當做那只“猴”,這樣的事,仿佛已不是頭一次。
孫雲兒不禁有些厭倦這樣的生活。
人再發愁,飯還是要吃,更何況肚裏還有個小團子等着吃飽飯。
于是孫雲兒又舉起筷子,雖然食不知味,還是盡力去吃。
連翹見了,愈發替主子不值:雖說皇帝不可能對哪個妃嫔專一,可是轉頭轉得這樣利索,也未免顯得無情了。
門外響起小宮女怯怯的聲音:“娘娘,宜嫔娘娘差星兒姐姐來送絹花了。”
因着皇帝和惠妃的“背叛”,連翹只覺得世上沒一個好人,連帶着星兒和江靜薇也顯得有幾分可疑,于是低聲道:“娘娘,我去取了絹花,便不要星兒進屋了。”
孫雲兒也實在沒心緒見外人,點頭應下。
連翹出得門來,忍了心頭的氣,臉上還是平時的微笑:“星兒,勞你走一趟,東西給我就行。娘娘如今胃口不佳,好容易吃兩口飯,也不叫你多候着了。”
這話便是不要星兒進屋請安了。
星兒面色如常,還沖連翹笑一笑,又将她往邊上拉幾步,道:“請告訴淳嫔娘娘,宋容華這幾日身子倦怠,請娘娘早做準備。”
這話的意思連翹聽得懂,是說宋容華可能有孕了。
她立時忘了生氣,騰出一只手來,用力捏住星兒的手腕:“此話當真?”
星兒輕輕拍她一下:“不是為了這句話,咱們娘娘平白無故給淳嫔娘娘送一盤子絹花做什麽?你們娘娘自個兒又不是沒有!”
她說着,低頭一抿嘴唇,又添兩句,“下頭的話,或許有些小人之心,便只說給你聽。”
連翹哪管那許多,親熱地挽住星兒:“好姐姐,快說快說。”
“趙才人如今也很是得寵……”
連翹剛想說什麽,就被星兒一眼瞪了回來:“知道你想說什麽,我還沒小人到那個地步!”
“好,好,是我太急性子了,你快說。”
“你別打岔呀!”星兒倒打一耙,随即正色,“趙才人在皇上跟前得寵,憑的是繡技和畫藝,你自個兒想想這裏的事吧!”
連翹倒吸一口涼氣:“她,她想篡我們娘娘的位!”
星兒用力捂住連翹的嘴:“你想清楚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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