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放手一搏

第87章 第 86 章 放手一搏

孫雲兒從未覺得, 冬日這般漫長、這般寒冷。

皇帝封了她作皇貴妃,太後也在那诏書上蓋了鳳印,本該是喜事一樁, 可是卻引來了前朝的物議如沸。

禮部尋了許多舊例出來,無非是說作皇貴妃者,要麽有功于社稷, 要麽有功于皇嗣,像孫雲兒這樣無子的寵妃, 不宜加封雲雲。

禦史臺亦振振有詞地參了孫雲兒牝雞司晨、後宮幹政, 其實事實擺在眼前,孫家到如今也不過才出了一個官居從四品的孫湘平,孫雲兒于朝政上染指甚少,這些指摘,不過是無中生有罷了。

流言雖然如刀劍一般,可是孫雲兒清者自清,并不懼怕旁人非議,她擔憂的, 是皇帝的态度。

孫雲兒入宮已久,早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姑娘了,她如今知道,皇帝堅持封了皇貴妃,看着是對她的維護, 說到底,不過是為着體面二字。

宮中的體面, 皇家的體面。

皇家後妃之間,争風吃醋是常态,可是鬧到巫蠱之術上, 這就不體面了。

這樣的陰私,遮掩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叫外人知道?

于是,皇貴妃是一定要封的,還要辦得風光,辦得雷厲風行。

尚未到年底,皇貴妃的吉服随着新年賞賜的金桔盆栽送到了玉泉宮中。

照規矩,孫雲兒該穿着吉服去參拜天地,再對着太後和皇帝謝恩,可是皇帝下了一道聖旨,言道皇貴妃受涼着了風寒,宜乎靜養,孫雲兒便只能安安穩穩呆在了玉泉殿裏。

至于晴芷宮裏孫雲兒留下的後招,仿佛一陣細細的雨,孫雲兒人都出不得宮,自然是沒法子再籌謀,這陣雨也不知落在了幾個人身上,便已散了。

這日是除夕,冰天雪地中的北風一陣緊似一陣,刮得窗紙幾乎要破裂,然而玉泉殿中卻是溫暖如春。

晉升為皇貴妃,孫雲兒的份例自然又高一籌,玉泉殿中擺下銅鍋,桌上布滿各式果品、菜肴,琳琅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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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不曾言明的軟禁,玉泉宮裏連宮人都不往外頭紮堆過年,只道自己不愛湊熱鬧,一股腦兒擠到了正殿裏,說是要沾孫雲兒的光過年。

孫雲兒明白,這都是下頭人的一番好心,是為了陪自己。

宮中的人情冷暖,初入宮時,孫雲兒已經識得,可那時候是籍籍無名的秀女,此番已作皇貴妃,再經歷一次,又有了異樣的感受。

除開江靜薇早早給玉泉宮送了親手做的酥芋圓子,馮、趙兩人也各送一碟時興果子,別的人,只去跟着太後皇帝祈福,竟連個小太監也沒打發往玉泉宮來。

此時此刻,竟是這一室宮人,對孫雲兒不離不棄起來,可見人品的高低,與身份的貴賤,其實是全無關系的,亦或說,天長日久的以心換心,終究還是能換得真心的。

孫雲兒心裏感慨萬千,面上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舉了舉杯,領先動了筷子,“今兒咱們玉泉宮不分大小高低,必要一醉方休!”

玉泉宮中雖然平素不似宣明宮那般規矩森嚴,可是連翹有威嚴,扇兒也是個心直口快的,下頭的小宮女小內侍們做事都收斂着聲氣,這會得了孫雲兒這麽一句,頓時樂得“哄”一聲好似燒開的滾水,一股腦兒沖着連翹和扇兒去了。

“連翹姑姑,先受了我這一杯敬!”

“扇兒姐姐,果子酒可不醉人的,你今兒非喝上一大缸不可!”

連翹和扇兒好似被一群小羊羔子圍着,又是吵嚷得耳朵疼,又是推搡得身上發熱,兩人都是好氣又好笑:

“怎麽給我平白升一輩成姑姑了!我還沒老呢!”

“叫我喝一大缸酒,我成什麽啦!牛也喝不得這麽多酒呀!”

下頭小的愈發叫笑得厲害,連翹和扇兒卻不過,硬生生被灌了許多酒,可也都沒沉下臉往外推。

上下彼此都明白,這麽熱鬧得過分,全是為了哄主子娘娘高興罷了。

孫雲兒面上果然添了兩分笑意,自己提壺斟酒,酒滿即幹,連喝了三杯,耳垂立馬紅了。

見了這副景象,自扇兒起,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連翹還穩得住,笑着對小的們讓一讓:“你們吃涮鍋子呀,娘娘的話都忘了,今兒一醉方休呢!”待屋裏又熱鬧起來,連翹才回頭去勸孫雲兒:“娘娘,急酒傷身,不若我給您盛碗熱羹,喝了歇一歇。”

孫雲兒從來沒這樣失落過,從前和容妃等人鬥也是鬥的,不論是上風還是下風,贏了告誡自己不驕不躁,輸了也暗暗許下以後不犯錯的心願,輸贏總能在心裏有個底的,誰知道天子一怒,不,甚至都沒發怒,不過是冷淡一些,她便好似落進了無底的深潭裏,四面都摸不着邊了。

倘若是從前的孫雲兒,知道自己失了皇帝的信任和恩寵,便要心灰意冷了。

不為別的,在家見姨娘們得寵又失寵見得多了,以色侍人的妾,除了等待男人再次興起,什麽也做不了。

可是不知怎麽,如今的孫雲兒不想等。

或許是為了母親在家能擁有更穩固的地位,亦或者是為了兄姐有更好的前程,亦或是,僅僅為了自己,孫雲兒想博一把。

惠妃殁了,這事來得突然,宮中人人驚詫,孫雲兒自然也不例外。

她派了扇兒尋可靠人打探過,惠妃是見過皇帝後才離世的。

扇兒平素心直口快,在宮人中間口碑不錯,那知心人拉着她到僻靜處,還多說一句:“惠妃娘娘殁後,晴芷宮裏上下都被打發了出去,只一個芸香,被派往乾泰宮,如今受芳芷管轄。”

乾泰宮的事,任誰也打探不出,事情到這裏就成了謎,扇兒只好把這謎題拿來向孫雲兒複命。

孫雲兒猜測惠妃一定向皇帝說了什麽,可是聽說容妃也去過晴芷宮,那便是也試圖拉攏過,惠妃倒向哪一邊,孫雲兒還真猜不透。

三皇子如今安然無恙,還能跟着皇帝出入養怡居,惠妃的話,一定是說到皇帝心坎上了。

若是惠妃替玉泉宮說話,皇帝聽了進去,那孫雲兒還有希望,這一把,她不得不賭。

孫雲兒知道,皇帝這人性子冷、主意定,尋常女子撒嬌哭鬧的那些招式是不管用的,只能另辟蹊徑,于是擱了筷子,囑咐下頭人接着熱鬧不許起身,只召了連翹進內室,淡淡吩咐她:“我初五要往禦花園拜花神,叫針功局給我做一身玫粉色的襖子來,再配一件淺紫鬥篷,這活計急,賞銀多封一些。”

拜花神該是二月十二,那時已開春了,枝頭上打滿花骨朵,借着拜花神的由頭,女眷們踏春游玩,要多熱鬧有多熱鬧,哪有正月初五拜花神的。

再有,主子嫌棄粉色是次色,一向是不愛穿的,怎麽忽剌巴兒的,都做皇貴妃了,還想穿粉衣?

連翹知道主子自有她的意思,想一想如今容妃一手遮天情景,自家主子還真是該兵行險着,于是取了沉沉一包碎銀子,往針功局去了。

正月初五這日,是大年的最後一日,依着規矩,帝後該領着衆人往清善閣去燒香還神、送竈王爺上天,祈求一年的風調雨順。

若論旁的神佛,或許還分個高低貴賤,可是竈王爺管着人一張嘴、一副肚皮,誰都想讨他老人家好的,這日便是傾巢而動。

孫雲兒掐着時間,穿着精心搭配的衣裳,梳了溫婉的拜月髻,在禦花園裏揀了顆銀杏樹,焚香祭拜。

“信女孫雲兒,向竈王菩薩祝禱,這是給您送的糖,您吃了,回去向玉皇大帝多多美言,願我朝人人都有飽飯吃,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前頭幾句,似乎還帶着孩子氣,最後兩句,便已有了隐隐的鄭重。

“嗯,好,皇貴妃這番祝禱實在是有心了,皇帝,你說是不是?”

孫雲兒不必回頭,便知道是太後與皇帝到了身後。

既然掐着時間在禦花園參拜,便是算準了要偶遇皇帝的,此時全做出意外無知的模樣未免虛僞,于是孫雲兒低眉斂目,作出一副羞赧的樣子:“臣妾不敢,叫皇上和太後娘娘見笑了。”

皇帝有些日子不曾見孫雲兒了,此時乍一遇見,眼前的女子身穿粉紫衣衫,梳着柔婉的發髻,依稀還是剛入宮時的模樣。

那時的孫雲兒,溫柔天真,直率可人,哪怕後來步步高升,也不曾改了那副率真性子。

直到如今,她升作皇貴妃,也惹下一身風雨,只怕不全然是她自個兒的錯。

身為皇帝,他要的是一個安穩的後宮,所以對于這些風雨,他是埋怨她的。

埋怨她的不謹慎,埋怨她的不小心,哪怕聽惠妃說了事情真相,他也不願再親近她。這樣一個天真的女子,身居高位還恩寵萬千,是對她自個兒不利,也是對後宮的安穩不利。

果然,冷待她一段時間,後宮便是風平浪靜。

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子,皇帝再是自持克制,也忍不住想要原諒她。不為別的,他是天下之主,憑什麽不能寵愛自己心上的女人?外頭的那些風風雨雨,憑什麽要她來承受?

于是皇帝上前牽起了孫雲兒的手:“雲兒選在這顆樹下祭拜,真是有心了。”

孫雲兒稍一愣怔,一時不曾反應過來,容妃笑了笑,咬着牙提點一聲:“可不是有心,今年,皇上還沒翻過牌子呢,想來,妹妹是要拔頭籌了。”

孫雲兒這才想起銀杏樹又有“迎幸”的意思,不由得紅了臉。

她選銀杏樹,不過因着這樹長壽,意頭好,并沒那種意思。可是皇帝自個兒把這想成了迎幸的意思,她也不便否認,只好又作一副害羞的模樣,愈發把頭低了下去。

不論如何,這一局,她總是賭贏了。

惠妃在臨終前,還是幫了她一把。

孫雲兒再愚笨,也知道惠妃是替自己說了話。雖然惠妃曾害她失去了胎兒,可是也在要命的關頭拉了她,二人之間,便算是兩清了。

至于皇帝為什麽冷着玉泉宮,這事并不重要,若是孫雲兒願意,大可複寵後慢慢問出來,可如今,孫雲兒也不想問了。

太後眼見着兒子對寵妃又膩歪起來,只作不見。前些日子,皇帝好似一盆暴炭,碰着就要冒火星子,朝堂上的大臣,因着觸怒天子,一連貶了二十餘個,禦史臺的奏折好似雪花,險些把養怡居給淹沒了。

到那時,太後才明白兒子的心思。這兒子從來自持,沒有失态的時候,如今作暴君,還不是為了一個女子。

橫豎這女子娘家平平,兄長也不會作官,哪怕是寵成妲己、褒姒,也不至于禍國殃民,于是太後也不去計較那許多,對皇帝微微颔首:“哀家受不得風,先回去了,你們自便吧。”

皇帝捏一捏孫雲兒的手:“朕得去養怡居了。”才要轉身,又道一句:“雲兒回去,把紅棗燕窩羹備好。”

這意思,八成是晚上要留宿玉泉宮了。

國事繁忙,皇帝只多囑咐這一句,便自轉身走了,留下一幫莺莺燕燕,脂粉香把禦花園熏得好似繁花盛開的四月仲春,可是卻沒一個人開口說話的。

禦花園向來是人來人往,此時一大幫子妃嫔站在裏頭,哪個不長眼的宮人敢來亂撞,因此園子裏竟然罕見地靜了下來。

這一向,容妃是宮裏的老大,幾位潛邸的老人,貶的貶,死的死,只一個張貴妃在自個兒宮裏也快病死了,其餘者不足為懼,容妃怎麽不得意。

此時四周寂靜,容妃忍耐不得,冷笑一聲:“妹妹真是好手段,輕輕一使手腕,便又重新得寵了。”

孫雲兒已經贏了裏子,便不欲與容妃起争執,懶懶道一句要回去替皇帝熬燕窩羹,便欲離去。

誰知鐘寶兒竟站了出來,臉上帶笑,話裏卻帶刺:“容妃娘娘玩笑了,皇貴妃得寵,哪裏是她使的手腕,分明是皇上念舊情呢。”

說起舊情,滿宮裏也只容妃一個人,與皇帝是全無情誼的。

容妃簡直氣得發笑。

前些日子,自和妃、麗貴嫔等人起,無不對着宣明宮讨好拜納,這會子孫雲兒才有了得寵的苗頭,這些牆頭草,又搶着往玉泉宮賣好了。

鐘寶兒一個還不算,和妃也細聲細氣開了口:“無論如何,容妃也該稱一聲皇貴妃,妹妹長妹妹短的叫着,可也太不恭敬了,論起年紀,容妃可比麗貴嫔還小呢,難道麗貴嫔也叫你一聲妹妹?”

說話愛拉扯旁人的習慣,和妃始終不曾改,此時麗貴嫔卻不與她計較,忙不疊地接過話頭:“是呢,宮中向來只論位份尊卑,哪裏是論年紀的地方了。”

這是納投名狀的時候,誰敢落後,妃嫔們一個接一個地暗暗譏諷容妃,那架勢簡直比禦史臺參孫雲兒還要嚴厲幾分。

孫雲兒不會傻得把助力往外推,腼腆地應一句“衆姐妹客氣了”,伸手一挽江靜薇:“姐姐,走,咱們去看五公主。”說着又對趙、馮兩人一招手:“你們一起來。”

皇貴妃甫一獲寵,便已把楚河漢界劃了清楚,宜貴嫔自然是皇貴妃入宮以來的交心鐵杆,就連趙福清和馮雅珍兩個,也攀上了高枝,這幾個人,方才分明是沒有幫着皇貴妃說話的!

再一瞧容妃的臉色,也已經帶上了不善。

和妃等人心裏又氣又急,然而還沒失了理智,知道自己和宜貴嫔等雪中送炭的人不同,只好認命地蹲身作福:“恭送皇貴妃娘娘。”

孫雲兒走得遠了,才淡淡留下一句:“和妃姐姐明日領着姐妹們都來玉泉宮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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