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抄家

第024章 抄家

“宮宴那日你幫平津侯夫人解了圍,可有此事?”

那日之事,許多人都是看見了的,傳到皇帝的耳朵裏并不意外,但令沈南迦覺得毛骨悚然的,是他的這句話問不似問,肯定至極又暗含着其他什麽東西。

尤其那其中的暗喜之意感覺就像是發現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梁懷夕的聲音聽上去很是平靜,“只是順路看見了,便多了多事。”

“你是順路管閑事,還是順路去管了她的閑事?”

沈南迦又是一怔,這話聽着怎麽像是聖上也認識自己。可她确信只在宮宴上遠遠瞧了一眼,前世的她甚至都沒去宮宴。

又或者說,聖上認識的是平津侯夫人,可謝祈昀有這麽受重視到連夫人都能被皇帝認識?

梁懷夕回話了,她連忙湊耳繼續聽。

“陛下,臣弟管不管這事兒,對她對臣弟,都不會有影響的,不是嗎?”

他又咳嗽起來,咳的很劇烈,只聽聲音沈南迦都能感受到那病痛撕扯着的痛苦。

而梁懷琛就這麽靜靜地看着,看着他咳出一口血,再習慣的擦去嘴角的鮮紅。

過了許久,一個小太監匆匆進來,低聲在梁懷琛耳邊說了什麽。

他望着梁懷夕,聽着那話眼裏失落卻轉而又露出幾分欣慰,這才開口,“也對,畢竟現在的她也未必認得出你。”

現在未必認得?

沈南迦聽得一頭霧水,皇帝話裏話外都在說梁懷夕與自己相識,可那日詢問,他卻矢口否認說之前未曾見過,且自己前世今生的記憶裏好像都沒找到這麽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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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想的認真,連皇帝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床榻輕輕下陷,沈南迦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從被子裏冒出個腦袋頂,黑漆漆的眼珠溜溜地轉,詢問情況是否安全。

梁懷夕或許是被她亂糟糟鑽出來募地吓了一跳,眼神很是慌亂,“陛下,已經走了。”

沈南迦這才終于松下這口氣,掙紮着從裏面爬出來。

如今已是春日快要入夏,可這床榻上的被褥全都是過冬的,悶得她出了一聲汗,滿臉通紅。

一出來便立刻擡手在頰邊扇着風,吐了吐舌頭,“真是驚心動魄。”

說完,她才發現自己幹了壞事,原本整整齊齊的床榻經由她這麽一折騰,像是遭了土匪打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上你床的,情況危急,我實在是沒處躲了。”她着急忙慌地再次爬上去收拾。

“沒關系,我知道,我不介意的。”梁懷夕攬了攬被褥想攔住她,卻在不經意間的混亂中,兩人的雙手交疊在一起,又一觸及分。

沈南迦幾乎是彈開了,除了父親和哥哥們,她這輩子也就只和謝祈昀有些親密的接觸了。

“只是,只是亂了而已,叫下人再收拾便是,不必,不必勞煩你的。”

梁懷夕在皇帝的逼問之下都不曾有過半分慌亂,此刻卻結結巴巴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消下去,瞄着眼偷偷去看梁懷夕,卻見他正在床邊坐的板直,一只手不自覺地扯着簾子,大半個人都藏在那若隐若現的紗簾下,淡淡的粉色從耳尖漫到指尖,眼睛頻繁眨着,就是不敢擡頭看。

沈南迦沒去過什麽秦樓楚館,也不知道那些男人們口中說的嬌俏娘子是怎樣一番模樣,年少輕狂時好奇過,如今見到梁懷夕的樣子,倒是滿足了心中的幻想。

不是說他不正經像那些歌舞妓伶,只是他此刻像極了被調戲的姑娘,看着着實叫人心生憐愛,似是有什麽東西撓過了心尖尖。

見她看着自己半天一言不發,梁懷夕扯着簾子的手緊了又緊,聲音裏透着不安,“方才的對話,你都聽見了?”

沈南迦回神,猛地點點頭。

兩人都默不作聲,這小小的內室便充斥了一些讓人無法言說的氣氛。

“你,你就沒什麽……”

“不早了。”沈南迦打斷他,“王爺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既然梁懷夕不想說,那她便不問,以後總會知曉的。

她抱拳行了禮,轉身退出內室。

“沈小姐,”梁懷夕追了出來,這幾步的匆忙足夠讓他的唇色再次泛白。

相比起他恭恭敬敬的叫她侯夫人,沈小姐這樣的稱呼合規卻也聽起來更為自在些。

梁懷夕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又垂眸,再擡眼,那些不舍已經盡數收回,退開幾步,是他情急下跑來超出的距離。

開口又是淡然,“夜裏不安全,還望小心。”

沈南迦見他後退,心裏有些失落,但仍撐起了嘴角,“好。告辭。”

回到寧國公府,沈西炀并不在府中,據下人說,他臨時軍務纏身,還在軍營中,因此沈南迦放了心回到自己屋裏。

今夜的事說來蹊跷,卻又巧合,蹊跷在聖上是怎麽得知沈西炀與梁懷夕聯系的,巧合巧在聖上偏偏是今夜去的,沈西炀又偏偏被纏留在了軍營裏。

她腦袋裏混亂地想着這些事,想着皇帝說的那些話,手下忙活着在香爐裏加了些那能讓人安睡的香料。

随着熟悉的香氣緩緩撲進鼻間,她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這香因何而熟呢?

這味道和梁懷夕屋子裏藏在藥味之下的香是一樣的,她當時躲在被褥裏,隔絕了藥氣,便只剩下這股味道,那日在宮裏他身上也是這樣淡淡的清香。

也是她做幽魂之時,五感消失之前,經常聞到且安心的香味。

謝祈昀限定的五日很快就過去了,縱使寧國公府人人都舍不得,沈南迦還是不得不再次回到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去。

回到侯府時,謝祈昀竟是破天荒地來到了門前接她,看那樣子定是這幾天得不到消息急得夠嗆。

“南迦,情況如何了?”馬車還未停穩,謝祈昀便幾步快速下了臺階,行至馬車前向裏面伸出了手。

沈南迦猶豫了一下,忽視他地殷勤,換了一邊下了車。

“侯爺莫急,先進去再說吧。”

見她不急不忙的神情,謝祈昀心裏也有了幾分底氣,沒在意她剛才無視他的事情,快速跟着進了門。

進了清風齋,他便立刻吩咐下人看住了院子。

沈南迦直到落座才緩緩開口,“父親已然答允,只等過幾日看管稍松些,便把人提出來。”

謝祈昀聞言大喜,樂得直拍大腿,“太好了,為夫就知道夫人定會不負所托。”

這五日裏,他都沒再探聽到謝祈哲在獄中的消息,生怕是已經被人悄無聲息給處死了。

接連送去寧國公府的信也始終不見回信,他知道母親曾攔過多次寧國公府的家書,這次不見消息,猜也猜得到是被人攔了下來。

除此之外,五日裏,他那四嬸嬸日日來纏着他,不是在清風齋鬧,就是去他下朝回來的地方堵,怎麽躲也躲不掉,擾得他更是心煩意亂。

如今有了好消息,他可算是能消停一會了。

不等他的喜悅坐定,盛子便急匆匆闖進來,他甚少這麽不知規矩。

“侯爺,侯爺,不好了!”

謝祈昀還在悠悠閑閑的喝茶,見他莽撞不滿的蹙起眉,“急什麽,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盛子臉色難看,“祈哲少爺,被關進天牢了。”

一口茶還沒喝進去,謝祈昀手一抖,茶水盡數撒在了身上,他也顧不得燙不燙,大驚失色,“什麽?之前不還在大獄裏嗎?”

先前他想出的托關系把人弄出來的法子,是因為人在大獄,不過看守爾爾,大多只是些偷雞摸狗,罪行較輕的犯人,只要有權勢和銀子,不過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情。

可天牢那是什麽地方,那裏面關的都是些重刑,死刑的犯人,別說是托關系弄出來了,就連探望都難如登天。

盛子回道:“今晨剛進去的,誰都不知道,小的有個在天牢當衙役的同鄉打探來的消息。昨夜聖上派了暗衛暗中調查了此事原委,那場宴席本就是聚來商讨儲位之事的,聊着聊着就談到了前太子之事。”

“祈哲少爺根本就不是什麽陪綁,只不過是那昌國公長子說的最多又是帶頭設宴之人,事發之後,旁人見他喝的最多不省人事便都都推給了他。當時在場的人說了什麽,證詞全都都記得清清楚楚在皇上那,是板上釘釘的鐵證。皇上大怒,便把人全關進了天牢。”

謝祈昀如同被當頭一棒,踉跄着幾步摔倒在席上,眼裏已經失去了希望。

聖上徹查,這便是連整個謝家也躲不過了。

好半晌,他才會回過神來,臉色鐵青,哆嗦着向沈南迦求助,“南迦,你父親可還有法子?”

父親答允這樣的話完全是她說來诓謝祈昀的,原本她和二哥哥是計劃着給謝祈哲安排些其他的什麽罪名,反正他做了不少只要去查不怕查不到。

可現下的變故來的着實是大了些。

她怕謝祈昀再算計沈家,冷冷的瞪他一眼,“進了天牢,那便是重罪了,這可不是随便的冒名頂替就能換出來的。”

非但不能換出來,論誰插手都要遭殃,謝家更是難逃罪責。

下人來報,“侯爺,四房老夫人來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定是她也得知了什麽消息又來鬧了。

謝祈昀這幾日已經被吳氏那潑皮耍賴的手段磨怕了,眼下謝祈哲一個人捅出這麽大的簍子,要整個謝家來收,他也顧不得什麽長輩不長輩的了。

他甩着袖子,布滿血絲的雙眼瞪得下人,憤怒至極大吼道:“趕出去!趕出去!就說我不在!”

話音剛落,又一下人匆匆來報,“侯爺,宮裏來人了。”

謝祈昀腿一軟,差點沒坐在地上,還是沈南迦讓盛子扶住了他,才沒丢了這個人。

“不知韓大将軍來此是?”謝祈昀笑得一臉谄媚,實際上說話時後槽牙都在打撞,心裏慌亂到整個後背都是濕的。

面前的人高出他一個頭,長着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五官十分的鋒利,他着甲胄,配長劍,垂眸俯視着謝祈昀,冷冷的開口:“李四南等人意圖謀逆,在下奉了聖旨,前來搜查各家府邸,府中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謝祈昀忙應聲點頭,腰背彎的随時都要跪在地上,“是,是,來人,帶韓大将軍去謝祈哲的院子裏。”

韓升沉聲道:“侯爺,在下要查的是整個侯府。”

話畢,也不等謝祈昀再說什麽,他一擡手,身後跟着的一衆禦林軍便魚貫而入,粗暴的搜查着院裏的每一處角落。

随之而來的,還有女眷們的驚叫之聲。

在這院裏不顯驚慌恐懼之色的也唯有沈南迦一人了。

她眼疾手快攔下盛子,囑咐道:“去,把四房的人都看緊了,不許亂跑,也不許到處亂說話,就說是侯爺的命令,不聽從便打死丢出去。”

盛子點頭,二話不說領了命。

在聽到韓升口中謀逆那兩個字之後,謝祈昀便像是丢了魂,臉色越來越白,雙眼直翻,最後重重地癱倒在地上。

“完了完了,這是要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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