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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許瀾青看着魚江晚明豔的臉,唇角笑意轉淡,“別跟着我了,晚上少喝咖啡,省得睡不着覺。”

被教訓的人不服氣,“就會說我,你不也一樣。”

“你不知道長輩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就是不講理呗?

魚江晚噔噔噔跑到上一級臺階攔住許瀾青的路,眼巴巴地看着他說:“你晚上給我打電話我可開心了。”

“是麽。”

“當然,你不可以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頗有耐心同她耗,“然後?”

咖啡都要涼了吧?

“涼什麽?”

聽見他夾着笑意問,魚江晚回過神繼續拍馬屁,“我說我朋友誇你好帥。她……”

話沒說完,她忽然一臉驚恐地看向他身後,“李嫂你怎麽了?!”

許瀾青下意識回頭看過去。李嫂站在水晶吊燈下無辜地攤了攤手,一副你上當了的表情。他似乎毫不意外,了然地彎了下嘴角,下一秒魚江晚像只偷吃魚的小貓,就着他手裏的杯喝掉了咖啡。

轉回頭,看見眼前這只小貓餍足地舔了下嘴唇,得意洋洋地對他說:“真好喝,尤其是最後一杯。”

說完就跟小兔子一樣跑掉了,紮起的馬尾像歡快的兔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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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聲,轉身下樓。

李嫂圍觀全程,見這場對峙仍舊是他敗下陣來,笑得合不攏嘴。

“晚晚每次都用這招,你還每次都要上當。”

許瀾青拿着杯走到水槽旁,眼裏是止不住的笑意,“還有點良心,給我留了一口。”

“晚晚那孩子性格現在變得這麽開朗,跟你離不開關系。”

想當初剛到許家幫傭的時候,小姑娘文文靜靜的,膽子很小,連看人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後來能開口說話了,許瀾青經常帶她去接觸人,找有意思的事情做,慢慢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李嫂感慨,“本來以為茉凝比較寵她,現在看來還是你更勝一籌。”

這麽多年過去,原本那個冷冷清清的少年已經變成了溫文爾雅的成熟男人。而他難能可見的溫柔都給了那個小姑娘。

水龍頭開着,許瀾青垂着眼眸清洗咖啡杯,“您說得誇張了。”

“你們男人啊,都是嘴上說一套實際做一套。如果晚晚有一天被欺負,我敢說第一個沖上去的那個人肯定是你。”

水流沖刷掉咖啡漬,杯子邊緣淺淺的口紅印依然殘留。他目光落在那處,拇指極慢地抹去了那塊印記。

“那個小霸王,誰敢欺負她。”

人果然不能偷吃,那杯咖啡給魚江晚造成影響,讓她精神到下半夜才睡着。不過好在第二天是周日,不用去上班。

醒來時剛過八點。偌大的飯廳裏只有她一個人,魚江晚喝着牛奶問李嫂,“阿姨去上班,舅舅也出門了嗎?”

“瀾青去跑步了。”

她一聽,火速将牛奶喝掉,然後騎上自行車出門。

這孩子,說風就是雨的。李嫂跟到門口問:“你去哪啊?”

“陪許瀾青跑步!”

想當初她也曾是跑步中的一員。體質不行導致體能測試都不達标,那時候許瀾青天天帶着她跑,賴都賴不掉,不起來他會直接進屋挖人。

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高中畢業,上了大學後許瀾青終于好心放過她。不過自從跑步後腿部線條緊實了不少。

魚江晚沿着路線追上去,沒多會兒就看到了許瀾青。他穿着一身輕便的運動裝,腿部結實的肌肉随着動作偾張。

她猛踩腳蹬追上去,涼風拂面倍感清爽,頭腦徹底清醒。超過他後,她扭過頭,揚着笑對他喊加油。

“難得,休息還能起來這麽早。”他十分輕松,連呼吸都沒有亂。

“不能讓你自己在這跑步,多寂寞啊。”

最開始兩人一左一右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後來魚江晚越騎越快,招手催促許瀾青快點,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在遛狗。

他腳步頓了頓,忽然加速追上去,在魚江晚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扶住車把迫使她停車,一手箍着她的腰将人從車上抱下來。

“救命啊……”她又驚又難以抑制的笑。

待雙腳落了地,許瀾青松手放開那把細腰,彎唇警告,“你還是省點力氣跑步吧。”

自行車已經被土匪搶走,這也就算了,還逼她一塊跑步,魚江晚生無可戀,“不跑行不行?”

他推着她後背,笑意更甚,“不跑車不還了。”

……惡霸。

最後魚江晚被許瀾青連拉帶拽跑了兩圈。跑完撐着膝蓋直喘氣,認輸求饒,“不行了,真跑不動了……再跑要挂了。”

她臉頰緋紅,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汗。胸腔起伏明顯,說話好似有進氣沒出氣。

許瀾青被她搞得沒脾氣,索性提前結束晨跑。跨上自行車騎到她面前,以眼神示意,“上來。”

魚江晚頓時像散了氣的充氣玩偶,癱到後座上。

“我明天腿肯定疼得走不了路。”她側臉貼在他後背上,炙熱的呼吸穿透布料染到他身上。

許瀾青脊背不太明顯地僵了一瞬,若有似無地嘆氣,說她:“你要是經常運動也不至于這樣。”

“時至今日,我總算悟到了。”魚江晚摟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煞有其事到,“許瀾青,魚江晚人生路上的重力加速度。”

重力加速度輕笑了聲,回她:“那麽魚江晚就是許瀾青晨跑路上的絆腳石。”

魚江晚到底還是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多。吃了頓遲來的午飯,許瀾青從樓上下來問她要不要去騎馬。

“就我們兩個嗎?”

“林澗亭和沈司彥都去。”

這兩位都是他的好友,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一聽都是認識的人,魚江晚答應下來。

到了馬場,她和三個男人分開去更衣室換衣服,出來只看到林澗亭和沈司彥在那邊聊天。

“怎麽都在這站着?”

林澗亭沖她笑了笑,神情有點古怪,“別說你換上這身衣服還真像那麽回事兒。小魚,你是先去騎還是在這等你舅舅?”

魚江晚問:“他人呢?”

“遇上個舊識,跟人聊天呢。”沈司彥努努下巴,示意她向那邊看。

轉過身,她一眼看到穿着馬術服的許瀾青。寬肩窄腰,大長腿蹬着一雙黑色的長靴,只看個背影都能感受到那種渾然天成的矜貴氣質。

她不太會騎馬,原本想說等一等。可當許瀾青錯開一步,對方的臉露出來後,魚江晚一怔,接着神情淡淡地轉開了視線。

“不是有教練嗎,我先去騎了。”

林澗亭沒察覺她态度轉變,囑咐道:“小心點別摔了。”

比瓷娃娃還金貴,碰到了他可賠不起。

教練人高馬大,長相也頗為俊朗。他托着魚江晚的腰輔助她上馬,然後耐心仔細地教她騎馬要領。

魚江晚聽得認真,坐在馬上跟着教練慢慢走了兩圈。漸漸适應後,教練問想不想試着跑一跑,可以帶她跑一圈。

這時林澗亭和沈司彥騎馬從身邊呼嘯而過,那種肆意奔放的感覺感染了她。她有點心動,點點頭,“那你上來?”

教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正腳踩馬镫要翻身上去,一只手忽然扯住缰繩,“我來。”

許瀾青示意教練先離開,然後站在下方看着魚江晚,“沒學會走路就想跑了?”

“那不是有人帶着嗎,有什麽關系。”她不舒服地動了動,轉開視線,“誰知道你要聊到什麽時候,我總不能一直傻站着。”

“遇上個老同學,随便聊幾句。”

“你确定只是老同學?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

馬忽然動了,魚江晚吓得趕忙抓緊缰繩。下一秒許瀾青穩穩踩住馬镫,大長腿直接跨到馬背上。

三月的天,涼意襲人。可此時此刻,魚江晚只覺自己被一團溫熱包圍。緊抓的手慢慢放松,身體也不由自主靠向那座充滿安全感的胸膛。

許瀾青夾了下馬肚子,馬兒收到指令小跑起來。周遭景色被拉長一樣掠過,清涼的風将他的話吹進耳朵裏。

“她做了什麽,讓你印象這麽深刻。”

魚江晚垂眸,有些失神地看着那雙圈住自己的手,不太舒服地說到:“林澗亭曾經讓我喊她小舅媽。”

那時她剛上高一,晚上放學跟蘇念一起去便利店,剛好遇上他們三個外加那個女人。當時許瀾青也是在她說話,都沒注意到她們兩個進來。

林澗亭一臉看好戲的模樣,賤兮兮湊過來,低聲在她耳邊說:“小魚兒,你可能要有小舅媽了。”

當時她連招呼都沒打,拉着蘇念就離開了。然後在晚上的失眠中,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很嚴重的事,也終于搞清楚聽見那句話後心裏到底在不舒服什麽。

她在嫉妒那個女人。與此同時也看清楚了自己對許瀾青的感情,不是對長輩的尊敬,也不是親情的相親,是對異性的怦然心動,是妄圖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

那個女生的出現,讓她懵懵懂懂的感情變得清晰而尖銳,就像被圈養在籠中的鳥,一旦找到了出口,撞的頭破血流也會不管不顧地沖出去,一發不可收拾。

自此雖然許瀾青跟那女生沒有什麽後續,但魚江晚一直記得她。

“林澗亭說話向來不着調,你理他做什麽。”

馬兒奔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風似乎也變得溫柔。魚江晚轉過頭看着許瀾青的眼睛,問:“那人家當時追你,你就沒有心動過?”

許瀾青垂眸與她對視,漆黑的眼底深而靜,幹脆利落地說了兩個字:“從未。”

心中不爽快的氣因這個答案莫名消散。她眼眸低垂,攥緊缰繩,指尖都泛了白,“那你喜歡過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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