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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後面兩天，周砥和夏知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基本沒時間打照面。

一晃到了星期日，難得是個空閑的周末，可大概是心裏有事，夏知渺很早就醒了。

八點左右，走廊傳來關門聲，她很敏銳地聽出是周砥準備出門了。

別墅裏住了四個人，可她就是能分辨出周砥的腳步聲和開關門的聲音。

夏知渺随意套了件外套追出去，在二樓圍欄邊看見周砥走下樓梯。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筆挺的黑色西褲包裹雙腿，白襯衫挺括修身，襯得雙肩寬闊，西裝外套随意搭在臂彎，整個人多了些成熟灑脫的氣質。

實在太安靜，夏知渺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眼看他走到門邊，才堪堪回神，開口叫住他，“周砥。”

高大的身影應聲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彎起嘴角，與她對望。

“不多睡會兒，怎麽起來這麽早？”

夏知渺攥着欄杆的手微微收緊，嗓音裏還帶着早起的幹澀，“晚上要一起走嗎？”

周砥恍然，忽而輕笑一聲：“敢情是怕我放你鴿子。”

“你會嗎？”

“我哪敢。”他似真似假說，“不過我晚上确實有事，現在還說不準幾點結束，不然走之前再聯系？”

夏知渺吐出口氣，點頭，“好。”

周砥揮了下手示意她回屋，轉身開門時，忽聽夏知渺用十分鄭重的語氣說：“周砥，晚上我有話跟你說。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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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砥沉默兩秒，轉過頭看她。那眼神很深，讓人捉摸不透。

寂靜片刻，他壓下把手打開門，“嗯。”

許嘉楓已經先一步上了車，見周砥出來轉動鑰匙打火準備出發。

周砥坐上副駕駛，邊系安全帶邊問：“幾點跟他們吃飯？”

“下午三點。”将車開出大門，許嘉楓說，“韓以萱說萬總今天晚上飛國外。演唱會是七點開始吧？放心，不會耽誤你跟夏知渺去約會。”

聽見這話，周砥不鹹不淡看他一眼，懶得搭理。

但許嘉楓讀懂了，那眼神的意思是：哪那麽多話？

他意味不明地抿唇笑了聲。

二樓窗邊，夏知渺看着車開出院子才轉身回房間。

仍舊沒有睡意，她躺在床上将門票高高舉在眼前，沉默地看着“Want to say goodbye”的标語，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她還記得那年夏天，因為突然而至的暴雨無法出門給自己買生日禮物。

那是她惦記了很久的一款MP4，父母答應了送給她，所以一整天都很沮喪。

她無聊地坐在屋檐下，在心裏祈禱雨快點停。忽然一只耳機被塞進耳朵，同時一段十分特別的音樂傳進耳中。

九歲的她不懂什麽曲風，只知道這首歌跟以前聽過的都不一樣，歌手像在唱歌又像在說話，語速快到令人瞠目，音樂卻又非常動聽。

那是她第一次聽葉離的歌，一次就淪陷。她纏着周砥問關于葉離的一切，他只是将嶄新的MP4塞進她手裏，在嘈雜的雨聲中笑着對她說：“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是不是很厲害？”

在懵懂的青春時期，葉離成為她心中的信仰，他的歌伴随她走過一年又一年，見證她成長中的酸甜苦辣，在每一個不為人知的心動時刻分擔着甜蜜與苦澀。

它們就像通往過去的任意門，旋律響起的瞬間，無數和周砥有關的畫面會自動在腦海裏播放。

葉離出第一張專輯時，她和周砥并肩坐在屋檐下，暴雨傾盆，有線耳機裏的音樂輕快又甜蜜。

第五張專輯時，她想盡辦法買到一張葉離親筆簽名的CD送給周砥當做生日禮物。

周砥看着她萬分不舍的表情，沒忍住笑出聲。揉着她腦袋承諾：“為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以後我請你看葉離真人。”

十年後，這個承諾終于兌現。只是不知道周砥還記不記得當初的那句話。

夏知渺，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但如果這次，她想要的是他呢？

.

五點三十分，夏知渺再一次對着落地鏡确認自己的衣着和妝容。

今天她特意挑了一件很顯身材的長裙，精心化了淡妝，漂亮得讓人眼前一亮。

然後她看了眼時間，給周砥發信息：【時間差不多了，一起走嗎？】

一兩分鐘後，周砥回複：【你先過去，我還得等一會兒。】

夏知渺知道之前的項目被周啓山攪黃，現在對周砥來說是關鍵時期，沒再啰嗦，叫了專車獨自出門。

飯店包房裏酒過三巡，萬總已經喝得臉色通紅，還在喋喋不休，能看出确實對這次合作很滿意。

眼看六點多了，許嘉楓表面淡定實則心裏急得一批，趁周砥去洗手間的空擋隐晦提起：“聽說萬總還要趕晚上的飛機？要不我們就……”

一邊說一邊給韓以萱遞眼色，希望對方能領會精神。

結果沒等到韓以萱張嘴，萬總擺擺手，笑着說：“有點變動，改到明天了。”

這時包廂門打開，周砥拿着電話走進來，還未落座，就聽韓以萱說：“萬總今天高興，想請二位再續一攤，不知能否賞臉？”

許嘉楓飛快接話：“我們是沒問題，就怕耽誤萬總休息。”

“小許啊，你這是嫌棄我年紀大啊。”萬總似笑非笑，手指隔空點點他。

“不不不，萬總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

“就是，萬總您可別多想，我這朋友自來心直口快。跟這樣的人合作更讓人放心，您說是嗎？”圓完場，韓以萱扭頭看向周砥，紅唇微微勾起，“周總，給個面子？”

周砥也看向韓以萱，她從容等待他的回答，身旁的文件包裏，露出合同的一角。

他不着痕跡地蹙了下眉頭，與此同時，電話進來一條信息。

夏知渺：【出發了嗎？要入場了。】

.

體育館外人山人海，場館外和道路都擠得水洩不通。

夏知渺拿着歌迷朋友發放的應援牌和熒光棒排隊入場。隊伍象蝸牛一樣前進，她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從六點到七點，在幾萬人齊聲大喊“葉離”的時候，周砥發來了信息：【對不起渺渺，還在談合作，可能要晚一點。】

夏知渺抿緊嘴角，煙花炸開的瞬間，歡呼聲響徹平城夜空，也照亮了她眼裏的失落。

“聽說這場煙花是特批的，因為葉離告別演唱會。”

“華語頂流歌手，這點面子總是要給的。”

興奮的議論聲傳來，夏知渺坐在位置上，看着舞臺上的人，機械地揮動着熒光棒，另一只手摁滅了手機屏幕。

她沒再聯系周砥，也沒再看手機一眼。只是忘我地跟着歡呼跟着唱歌。

這場演唱會是葉離在告別一衆歌迷，同樣也是大家最後一次聽他登臺唱歌。

她要給自己一個完美的交代。為了她的信仰，為了這十五年的光陰。

演唱會接近尾聲時進行了最後一次點歌環節。一個年輕女生出現在大屏幕上，她笑容很淡然，态度落落大方，面對全場觀衆的歡呼聲也絲毫不怯場。

她對葉離說：“我喜歡了你十年，今天是第一次來看你的演唱會。”

葉離站在舞臺上，鎂光燈打在他身上，演出服潤出斑斓的光。他笑容溫暖，問她：“能問一下為什麽以前不來嗎？”

現場歌迷齊齊搶答：“搶不到票！！！”

緊接着一陣哄笑聲響起。

女生也跟着笑，而後對着話筒說：“搶不到票是一個因素，另外一個就是答應跟我一起來的人總是沒時間。”

葉離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問：“那他今天有跟你一起來嗎？”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夏知渺怔怔看着大屏幕，心不知為何提了起來。

女生沉默兩秒搖搖頭，淡淡說：“我要結婚了。點這首歌算是跟他做個告別吧。”

“我時常會想起，年少時的你

走在三岔路口，牽起我的衣袖

笑意暈在眼底，你輕聲說怕我走丢

當感情不再純粹，就只剩下狼狽

是我一直在強求，放不下回憶裏的餘味。

一別兩寬，是該放下執念，親手将你從我的未來抹去。

一別兩寬，希望再見時你看不出我眼裏的慌亂……”

歌曲結束，演唱會落下帷幕。現場觀衆舍不得離開，抹着眼淚大聲喊葉離的名字。

幾分鐘後，葉離在安可聲中返場，唱了一首出道時的主打歌。

一瞬間好像回到那年夏天，有人将耳機塞進她耳朵裏。

他傲嬌地說：“夏知渺，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是不是很厲害？”

演唱會散場，夏知渺眼裏的潮濕久久不散。

這個夜晚對她來說既圓滿又遺憾。

站在喧嚣的人群中，輕風吹過，嘈雜的喇叭聲劃破耳膜。夏知渺好像從一場大夢中醒來。

那是她做了十五年的夢，終于有了它該有的結局。

她低下頭，将自己那張票穩妥收進包裏，然後将另外一張沒檢過的票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裏。

接着她深吸口氣快步走到路邊準備叫車回去。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等待的間隙她拿出手機看時間。

就在這時，手臂突然被人握住。

“渺渺。”

夏知渺愕然擡頭，看見了氣喘籲籲的周砥，鼻尖甚至能清楚的聞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

他平穩着呼吸，深黑的眼瞳望着她，聲音略微沙啞，“對不起，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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