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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在聽到對面傳來男人聲音的時候,周砥下意識皺起眉頭。等他再想說什麽那邊已經挂斷電話。
夜色濃重,寂寥的光從落地窗溢出來,打在背後。周砥站在院子裏沒由來感到一陣心慌。
他足夠了解夏知渺,才會選擇以這種方式做無聲的拒絕。他知道她會失落,然後沒有心情再去跟他說那些他早就猜到的話。
他不能跟她在一起,也不想失去她,所以卑鄙地認為,這一次會跟以前許多次一樣,氣夠了,也就消氣了。
他十分篤定夏知渺對自己的感情,知道即便自己有些過分,她也舍不得放棄他。
可就在剛才,她騙了他。
她說在跟同事一起加班,可語氣裏帶着明顯的醉意。或者,認為他聽出來了也無所謂。
而且那男的,還說一些意味不明的話。
今天來的那些朋友已經酒足飯飽去娛樂室打牌,院子裏只剩下一地狼藉。
周砥站在葡萄架下,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他是不是,做錯了?
或者用更直接的方法說清楚才是正确的。
可那樣的話,夏知渺應該會徹底放棄他吧?
想到這,胸腔一陣憋悶。
“周哥,你聯系上渺渺沒有?”許嘉楓趿拉着拖鞋小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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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她人呢?韓雙說她剛才出門的時候好像不太對勁。”
周砥咽了咽嗓子,問:“怎麽個不對勁法?”
許嘉楓沉默幾秒,斟酌地說:“跟她打招呼像沒聽見一樣,有點失魂落魄的。”
周砥扒了扒頭發,大步走到車邊:“我出去一趟。”
深夜的盤山路寂靜中帶着幾分荒涼。周砥臉色沉靜開得飛快,心卻始終靜不下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讓夏知渺這麽晚出門,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還騙了他。
難道,她決定徹底放棄他了?
車子猛然一晃,周砥心頭一窒,抿着唇加快了速度。
二十分鐘的車程硬是十幾分鐘就到了。車子吱呀一聲急剎車,周砥降下車窗,工作室裏漆黑一片,根本沒人在。
他深深吐出口氣,拿起手機給夏知渺打電話。
兩秒後機械的提示音響起。
她關機了。
.
在答應夏知渺今晚約飯的時候,江鶴沒想到自己接手的是個燙手山芋。
淩晨一點多,江鶴抱着已經喝醉的夏知渺離開會所。
她眉頭緊鎖,嘴裏語意不清嘟囔着,迷迷糊糊睜眼看了看他,也不知道認沒認出來,然後将臉埋進他胸口蹭了蹭。
“不要去醫院。”
江鶴在車前停下腳步,改用單手撐抱着她,另一只手去開車門。動作行雲流水,同時沒忘記哄一下醉鬼,“沒說去醫院。”
她不相信,撇撇嘴,“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不喜歡?”
“不喜歡。”
江鶴彎下腰将夏知渺放進副駕駛,扯過安全帶給她系上,“那你喜歡什麽味道?”
她昏昏沉沉地靠着椅背沒說話,江鶴似乎也沒指望能聽到答案,徑自繞到駕駛位上車。
剛剛關上車門,就聽見很輕的聲音:“樟腦丸的味道。我從小就喜歡這個味,還有油漆味,你說是不是特別奇葩?”
臉抵在座椅裏喃喃自語,“以前周砥就笑話我……”
話說到這跟沒了電似的,許久都沒有下半句。
江鶴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視線落在她精致泛紅的臉上,發現她睡着後,輕聲嘆口氣。
沒有選擇回別墅那邊,車程有些遠,怕她在車上坐久了不舒服,就近去了偶爾住一下的公寓。
一路上夏知渺都沒醒,很安靜地睡着。就像她一直給人的印象,安靜,有分寸,卻又在不經意的時候來一點冷幽默。
江鶴沒由來彎了下嘴角。
公寓是他上醫學院時候買的,只有百來平米,并不算大。現在住得少,也沒剩下多少生活痕跡了。平時會有保潔定時打掃,倒是不影響休息。
掃了指紋鎖,江鶴抱着夏知渺走進去。怕強光弄醒她索性沒開燈,熟門熟路走進主卧。
站在床邊想要将她放下的時候,懷裏的人忽然間有了反應。
她不安分地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可是借着暗淡的月光可以看到睫毛在輕輕顫動。
“你&*……#*”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麽。
江鶴沒有聽清楚,低下頭湊近了,“什麽?”
“生日……快樂……”
黑暗中男人腳步一頓,胸膛起伏明顯。但也僅僅幾秒,就恢複正常。
“謝謝。”他說。
“不用謝。”夏知渺吸了吸鼻子,将臉埋進他的胸口,抓着他的襯衫衣領,聲音哽咽,“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江.替罪羊.鶴挑了下眉梢,将人放進柔軟的床鋪。拉開被子輕輕蓋到她身上。
在床邊站了片刻,手指溫柔地勾開粘在她臉頰的發絲,低聲說:“那就說到做到,不要原諒。”
.
這一夜夏知渺睡得格外沉,連夢都沒有做。所以醒來的第一時間整個人很輕松,除了有點點頭疼。像被什麽用力錘了似的。
她躺在床上用雙手揉兩邊的太陽穴,疼痛慢慢得到緩解,可眉頭卻越皺越緊。
因為她把昨天晚上從遇到江鶴開始的事情全部記起來了。
慶幸的是,除了唱歌那一段并沒有什麽丢臉的事情。嗯,所以那一段她就當作沒想起來。
反正她不尴尬,江鶴大概也不會無聊到主動提起這種事。所以完美,沒人會尴尬。
頭不再那麽疼後,夏知渺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懵逼地站在原地轉了個圈,精準找到洗手間的位置。
洗漱完整個人清爽了不少,就是頭還在隐約的疼。看來昨晚真是沒少喝,後勁真大。肯定也給江鶴添了很多麻煩。
夏知渺局促地走出房間,想到要面對江鶴就不自覺地緊張。
打開門,沒見到人先聽到了說話的聲音。夏知渺正猶豫要不要過去,站在窗邊的男人似乎察覺到,慢慢轉過身來。
他正在打電話,穿着一套白色家居服,清晨明媚的陽光落在肩頭,在他俊美的側臉鍍上一層透明的金色。
“過來。”他朝她勾了下手示意她過去。
夏知渺依言上前,剛在他面前站定,溫熱的手掌就輕輕貼上額頭。
“張嘴。”
此時此刻,竟恍然有種在醫院的錯覺。江鶴身上穿的不是家居服而是白大褂。
夏知渺頓了一下,老實巴交地張開嘴。
她一臉“不理解但尊重”的樣子,讓江鶴眼裏浸了些笑意,“伸舌頭。”
電話那頭和夏知渺同時沉默下來。安靜了幾秒,話筒裏先傳來動靜,“不是哥,你幹嘛呢?我是不是打擾你好事了?”
也就是這時候,江鶴似乎才想起來電話還沒挂。懶得多說,扔下句回頭說便結束通話。
“是江茉嗎?”她聽見聲音了。
“嗯。”江鶴習慣性地擡起她下巴,提醒,“舌頭。”
夏知渺眨了眨眼睛,照做,“诶瑟額?”為什麽要伸舌頭?
江鶴認真看了片刻,慢條斯理解釋:“淩晨你有點發燒,喝了酒不能吃藥,就給你做了物理降溫。”
江鶴在開放式廚房洗了手,然後端出一碗溫熱的蔬菜粥放到桌上,“今天還有不舒服就去醫院檢查一下,工作室那邊我幫你請了病假,好好休息一天。”
眼前這個人說不上跟她有多熟悉,卻事無巨細地幫她安排好了一切。
謝謝兩個字似乎已經不夠份量,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江鶴似乎察覺到,漫不經意地擡了擡下巴,“先把粥喝了,其他的留着。”
“留着?”
“先欠着,”他靠着椅背,看着她似真似假地說,“以後再還。”
.
下午江鶴要值班,夏知渺也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吃完早飯麻溜滾蛋了。
站在路邊她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先回別墅一趟。這個時間周砥應該去工作室了,回家跟他碰不到面。
想是這樣想,可事情并沒有按照預想的發展。
剛走進大廳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夏知渺皺起眉頭,腳步也在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後頓住。
周砥聽見腳步聲恍然擡頭,兩道目光就這麽隔着一層奶白色煙霧撞上。
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下巴上泛起一層淡淡的胡茬,眼底有不太明顯的烏青,這副樣子看起來好像一夜沒睡。
“回來了?”抽完最後一口,他掐滅了煙頭。
夏知渺抿着唇,沒有說話。
周砥知道她不喜歡煙味,以往想要抽煙都會格外注意,從不在她面前抽。
可是這次,他剛滅了一支就又從煙盒裏拿出一支點上。煙灰缸裏滿得幾乎要裝不下。
換作以往,夏知渺會勸他少抽一點。可現在她沒心情去管,這些事似乎也輪不到她來管,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繞開他要上樓。
“渺渺,我昨晚去工作室接你,那裏沒有人在。”周砥将煙搭在煙灰缸邊緣,慢慢起身走到她面前,低下頭,漆黑的眼睛望着她,“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了?”
“周砥,我沒有讓你去接我。”
“什麽?”
夏知渺站在臺階上,目光幾乎跟周砥持平,“我沒有讓你去接我,你也不必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昨晚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後怎麽也睡不着,一晚上沒合眼本來就很煩躁,現在再加上夏知渺的話,周砥臉色頓時有點冷。
“你覺得我的擔心是在跟你興師問罪?!你大半夜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還騙我是在工作,你覺得我不會擔心?”
夏知渺忽然感到心累。
“你大可不必這樣。”
“什麽?”
夏知渺平靜地告訴他:“都是成年人,有些話不直說就是想找個讓你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她彎起嘴角,可眼裏卻沒有任何笑意,“你不會不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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