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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電梯一層一層往上升。

狹小的空間仿佛被抽成真空，安靜中夾着一股莫名的窒息。夏知渺立在門邊，目光失焦地望着明亮的鋼化門，腦海裏不停回放着剛才的場景。

“你要是不生氣了，還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問完這句話，她緊張到頭腦一片空白，好像人神分離，恍惚到懷疑是不是自己說出來的。

江鶴坐在車裏安靜地看了她幾秒，忽然朝她勾手。她下意識彎腰湊過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溫暖有力的手掌扣住後脖頸，然後，帶着淡淡檸檬味道的柔軟嘴唇貼了上來。

一觸即離。

沒有讓人感到冒犯。

“I do。”

內心卻不由自主地感到顫栗。

望着他溫潤的眉眼，她有種被高高抛上天空的不真實感。

他們竟然就這樣，真的在一起了。

叮——

電梯到達樓層，門緩緩打開。夏知渺魂不守舍地向外走，剛剛踏出去一步，手忽然被握住。男人幹燥溫熱的掌心蓄滿了力量，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夏知渺轉過頭，江鶴也在看她。對視片刻，他很自然地牽着她的手走出電梯。

失序的心跳比腳步更快，有什麽在血液裏瘋狂生長，不安分的，躁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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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站在門口找鑰匙竟廢了好一番工夫。

明明就放在包包隔層裏，卻左右找了兩三次才翻出來。

這不是江鶴第一次來她的住處，卻是讓她感到最緊張的一次，擰動鑰匙的瞬間，腦海裏浮現很多雞毛蒜皮的事情。

沙發上有沒有換下來的髒衣服？

茶幾上的垃圾袋應該扔掉了吧？

挂在陽臺上的內衣褲昨天是不是收好了？！

哦對了，家裏沒有準備過男式拖鞋！下次去超市一定要記得買一雙。

“進去吧，晚安。”江鶴站在門口，忽然松了手。

夏知渺怔了怔，下意識問到：“你不進來嗎？”

“今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他微微彎腰，縮短了彼此的距離，呼吸變得清晰可聞，“改天我再過來。”

視野之內都被這張得天獨厚的俊臉占據，很難不沉淪其美色。每一處的線條都那麽起伏得當，多一分少一分都失了韻味。

這是她男朋友的臉。

思及此，夏知渺連忙壓下嘴角看了眼時間。

都十一點多了，确實不早了。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江鶴将她所有表情盡收眼底，眼裏漾起笑意，“好。”

有戀愛經驗的朋友曾經說過，剛在一起的情侶是會有一點莫名其妙的尴尬在的。

那時夏知渺不懂，都是那麽親密的關系了，怎麽還會尴尬。而現在，她明白了，作為朋友他們是熟人。但作為情侶，他們還很陌生。

聲控燈在安靜的氛圍中暗了下去，夏知渺眨了眨眼，正想開口說些什麽，男性氣息忽然靠近，那股熟悉的幹淨的味道在黑暗中将她包圍。

江鶴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清清楚楚表達着自己的介意：“不準加那個男模。”

溫熱的氣息化作一團火，順着耳根開始蔓延。

夏知渺被灼得心髒狂跳，只慶幸此刻臉埋在他身前，不會被窺探小心思。手不由自主扯住他衣襟，順從地點了點頭：“好。”

有男朋友了，她不要別的男人。

“渺渺。”

“嗯？”

“我有點後悔。”

她擡頭，昏暗的光線下，鋒利的下颚線清晰可見，“後悔什麽？”

江鶴摟着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說：“那個吻結束得太快了。”

夏知渺沒說話，只是擡手慢慢回抱住他。

那下次，就吻久一點好了。

因為感覺，确實還不賴。

夜裏，夏知渺望着天花板，眼裏沒有一點睡意。

和江鶴這樣的發展快嗎？好像是的。江鶴于她而言更像是一股細水長流，入侵得無聲無息。她感受不到丁點的突兀和怪異，就像一瓶醞釀了多年的酒，打開瓶蓋那一刻，只有誘惑和醇香。

而且在她看來，時間長短并不是衡量是不是對的人的決定性因素。

就像周砥，她等了十年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空歡喜一場。

所以她不要等了。

聰明人會抓住機會。

也會抓住喜歡的人。

她想跟江鶴在一起，不用有負擔，全憑心意，僅此而已。

.

大概是兩人工作都忙的原因，這段戀愛開始就沒辦法特別膩乎。

視頻和發信息聊天比見面更頻繁。但是只要一有時間，江鶴就會過來看她。有時會上樓待一會兒，兩人依偎在沙發上看看電影聊聊天。時間太晚的話，就幹脆只在車裏坐一會兒。江鶴每次都會帶些她喜歡吃的東西過來，看着她吃完才放她回去。

怎麽說呢，好像并不像別人那樣愛得轟轟烈烈，但夏知渺卻感覺很滿足。

這天沉寂多日的江沫忽然找到她，用發現新大陸的興奮口吻發來語音：“我靠靠靠靠靠，我哥談戀愛實錘了！我看到了他微信上有女朋友的備注！”

夏知渺立刻緊張起來，因為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這件事還沒跟兩個好友說。跟閨蜜的哥哥談戀愛而閨蜜并不知道這件事，想想都心虛。

“……他備注的是什麽啊？”然而一開口，重點就拐到這裏來了。

江沫：“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是我哥能幹出來的事！不行我越來越好奇對方是何方神聖了！”

你說巧不巧，這家夥正在跟你聊天呢。

夏知渺抿着嘴唇，猶豫着怎麽委婉地吐露實情，寫了好幾個開頭又全部删除了。

就在這時江沫打來了電話。

夏知渺右滑屏幕，剛一接通，殺豬般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過來：“夏、知、渺——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你在兇誰？”江鶴的聲音夾在怒吼中隐約響起。

夏知渺心頭一跳，心想這是東窗事發了，連忙解釋：“沫沫，我……”

“親愛的嫂子，”身後有來自泰山壓頂的壓力，江茉背過身露出陰測測的笑容，聲音卻做作得能夾死一只蚊子，“今天有時間嗎，出來喝杯咖啡啊！”

最後咖啡沒喝成，在江沫的震驚之下，江鶴百忙之中抽空請她吃了頓飯，陳咚菱出差沒在本市，所以沒能參加。

最後的最後，江沫搞清楚是自己親哥先動的凡心先追的人，與有榮焉地擡了擡下巴，“我家渺渺可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你可別成天冷冰冰的欺負她。”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就是有種親哥變姐夫的錯覺。

結束後江沫十分有眼色地先走一步，江鶴自然送夏知渺回家。車停在小區外面，江鶴拉上手剎，終于可以安靜仔細地看看女朋友。

夏知渺被他炙熱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遂開口找話題：“你給我備注了什麽昵稱，被江沫發現了？”

“想知道？”

“嗯。”她側過身慢慢湊近，眨巴着眼睛說，“所以是什麽？”

江鶴勾了勾嘴角，眉眼透着淺笑，指腹輕輕掃了掃她秀氣的眉尾，散漫道：“不告訴你。”

夏知渺哼了一聲：“沫沫說得對，你就會欺負人。”

其實憑良心說，江鶴真的從來都沒有欺負過她。他平時對人略顯冷淡是真的，但涵養擺在那，每次欺負的都是親妹妹。

這話缺乏公正性，但含着顯而易見的親昵。

江鶴被惹笑，手指緩緩滑到她細膩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嗯，我只欺負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點痞，嗓音裏含着些微散漫，旖旎一下在轎廂內散開。

夏知渺雖然第一次談戀愛，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白癡，如何聽不出話裏的調情。臉頰驟然發燙，她從江鶴指尖拯救出自己的臉，以免被看穿小心思。

“很晚了。”

“嗯。”

她咽了咽喉嚨，眼睛故意看向前方，餘光卻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瞥，“該睡覺了。”

車裏靜了兩秒，江鶴忽而輕笑出聲。

夏知渺沒忍住轉過來看他，這人側着身子，手肘撐在方向盤上，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毫無疑問，這個角度能輕易看穿她故作無意瞥過來的目光。

夏知渺現在的感覺，就像考試時作弊被老師抓現行。

無比尴尬。

“我、我是說我和你都該上樓睡覺了。”

話比腦子快，說完夏知渺很想捂臉哀嚎。都在一起這麽多天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緊張個什麽勁兒。

丢臉已經到這個地步，她也不想看江鶴的表情了，拉開車門就要下車。

關門時聽見身後響起含笑的聲音：“怎麽，不帶我一起嗎？”

“誰要跟你一起！我回我家睡，你回……”

江鶴接話，“你家？”

“對……不對！”夏知渺被逗得差點紅溫，彎下腰，透過降下的車窗看他，“回你家啦。晚安。”

江鶴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發頂，“明天見，honey。”

直到上樓，夏知渺滿腦子都是那一聲低沉勾人的honey。玄關處，她靠在門板上平穩心跳，有點後悔剛才沒有看到江鶴的表情。

想着，夏知渺怔了一下，而後控制不住地彎起了嘴角。

她知道江鶴給她的備注是什麽了。

這男人真是喜歡直球，

且悶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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