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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才說跟周砥很久沒見，這就有了機會。

兩位媽媽來平城參加了同學會，跟老同學暢玩了三四天這才想起兩個親生孩子。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才約他們一塊吃飯。

夏知渺下班後直接打車去飯店，剛走進大堂，擡眼不經意瞧見周砥正在等電梯。

只是個背影，可她看過太多年，一眼就認了出來。

乍一碰見，心裏難免生出波瀾。并非小鹿亂撞的心動，而是帶着幾分別扭的不自在。

電梯前的人似乎有所感應，忽然轉過頭來。

金碧輝煌的大堂裏人流穿梭，周砥銳利的目光筆直投射過來，定定落在夏知渺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身體是麻木的。所有神經系統好像一齊壞死，調動不了任何動作和反應，血液如洪流沖到胸腔，擠滿心房，飽脹感幾乎要将心髒壓爆。

他不自覺地撚了撚手指，竟微微在顫抖。

他太久沒看到她了。

“電梯來了。”夏知渺泰然自若地越過他走進去。

像是催眠的人被鬧鐘驚醒，周砥恍然回神，沉沉吐出一口氣，邁動長腿跟了上去。

鋼化門關閉，電梯緩緩上升，狹小的空間裏一片寂靜。

夏知渺沉默地看着樓層變幻，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後炙熱的視線。

僅僅是幾個月沒見，他們竟然陌生到連打招呼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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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過得好嗎？”周砥喉結滾動，聲音啞得像是含着一把沙子。

夏知渺沒回頭，淡淡點了下頭，“挺好的。”

周砥等着她反問“你呢？”，可片刻過去什麽也沒有等來。

他眸色變得暗淡，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終究沒再說什麽。

由于有兩位媽媽在，這頓飯吃得還算開心。兩人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粉飾太平，難得她們過來一次，誰都不想掃興。

周母離婚後狀态比以前好了不少，精神了，臉色紅潤不少，笑容也明顯增多。

“渺渺如果在外面住得不習慣就般回去跟阿砥住，上班不方便就讓他送你，反正他整天無所事事，你幫忙看着他伯母也放心。”

幾個長輩都不清楚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況，還當是以前那樣。

周砥聽見這話，心髒瘋狂跳動。夏知渺離開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剛才見面時他也想提這件事，可是被夏知渺冷淡的态度給擋了回來。現在他媽又提起來，他自然是順着臺階下來。

“行啊，渺渺願意搬回來我天天包接包送。”周砥看向夏知渺，眼神裏添了幾分小心翼翼，“可以嗎？”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靠着長輩的話給她施壓。可是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夏知渺看他一眼，轉而沖周母笑了笑，“伯母，你知道我打小就喜歡睡懶覺，就算周砥送我，我還是得早起，現在天冷了，我還是想每天多睡半個小時。”

這就是不回去的意思了。

夏母心裏明鏡似的，理解閨女的心思，笑着幫她解圍：“這孩子從小就懶，以前上學起床都要三催四請的，可把我氣壞了。這以後要是跟男朋友約會，指不定得讓人家等多久。”

周砥聽這話心猛地一沉。

“渺渺談戀愛了？”周母連忙問。

夏知渺一頓，嘴角不覺漾起一抹笑，“嗯。”

“真的啊？對方多大啊，做什麽工作的，什麽時候帶回來讓伯母看看。”

夏母倒是沒當場詢問，只是拍了拍夏知渺手背，遞了個眼神給她。

——回去給我老實交代。

“好啊。等以後有機會。”

周砥看着夏知渺唇角的笑意，眼色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他喉結滾了滾，感覺呼吸有點困難。胸口不知為何，悶得發疼。

吃完飯，兩位優雅的女士相攜去洗手間，夏知渺和周砥站在走廊等她們。

周砥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剛想點一支過瘾，瞧見不遠處站着的身影後連忙塞回口袋。

這陣子他煙抽得很猛，一心浮氣躁就想來一支緩解，不然好像有點控制不住糟糕的情緒。

不知是誰給她發了信息，此時她正低頭看手機。唇角彎成了月牙，眼底的溫柔幾乎要将他溺斃。

那種窒息的感覺卷土重來，口鼻像被無形的網捂住，胸腔憋得脹痛。

周砥重重舒了口氣，提步走到夏知渺面前，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真談戀愛了？”

信息發送出去，夏知渺擡頭看他，而後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周砥咬了下後槽牙，勉強勾起嘴角，“什麽時候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

夏知渺沒有跟他詳說的欲望，敷衍到：“太忙了沒時間。”

沒時間聯系他，但是有時間跟別人談戀愛。

周砥輕笑一聲，只是平靜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行，長這麽大你第一次談戀愛，我也為你高興。以後那小子要是欺負你記得告訴我，我替你……”

“不用了。”夏知渺打斷他的話。

“什麽？”

“他是個很好的人，對我很好也很坦誠，”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可能會欺負我。”

那抹強裝出來的笑就這麽凝固在唇邊。周砥定定望着她，眼神忽然有些茫然。好像她說的是什麽天方夜譚，他既聽不懂又感到震驚。

待思緒回籠，才忽然明白過來，她在維護別人。

在十分認真的，維護其他男人。

“我去抽根煙。”

難堪和恐懼一擁而上，讓他只想抱頭鼠竄。在轉身的瞬間，他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眼裏刺骨的冷意幾乎要奪眶而出。

匆匆走到走廊盡頭，慌亂摸出一支煙放到唇間，點了幾次都沒打着火。

氣急敗壞将煙撚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用力抹了把臉又抽出了第二支煙。

他咬着煙嘴猛吸幾口，胸腔極速起伏。缭繞的煙霧從口鼻溢出，沾染他冰冷的眉眼。

想起方才她反感的語氣和表情，心髒又開始隐隐抽痛。

才幾個月，她怎麽就跟別人在一起了？

她不是喜歡他的嗎？

周砥轉過身，目不轉睛地看着朝這邊走過來的夏知渺。她站在中間，一左一右挽着他們的媽媽，臉上的笑容那麽讓人心動。

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子的。她應該是他的女朋友，應該挽着他的媽媽逛街，應該跟他回家吃飯，最後理所應當的嫁給他，然後誰說他壞話的時候第一個沖上去反駁。

她喜歡他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一下子就看上別人。

是了，她和那個男的不會長久的。

初戀一般都不會善終。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将煙頭扔進垃圾桶，擡腳朝她們走過去。收斂情緒，露出一慣好看的笑容：“走吧，我送你們回家。”

明天就要回去，夏母今晚想住在夏知渺那裏。

周砥将車停在小區外面，一邊下車幫她們拿東西，一邊用開玩笑的語氣跟夏母告狀：“阿姨，自從渺渺搬出來還沒讓我進過門呢，這是要把我當成外人了。”

周母順着接話：“女孩子住的地方哪是你想來就來的。渺渺不要理他，今天也晚了，伯母下次單獨來看你，不帶他。”

家裏都沒怎麽收拾，夏知渺原本也沒有接待他們去家裏的打算。可周砥就算了，伯母不容易來一趟，不讓進門說不過去，只能硬着頭皮請他們上樓坐一坐。

好在，她平時生活習慣還行，家裏不怎麽亂，只是髒衣簍裏有些衣服沒洗。

夏知渺從鞋櫃裏拿出兩雙女士拖鞋，等兩個長輩進屋，她關上櫃門轉頭看了眼周砥，說：“你穿鞋套吧。”

周砥掃了眼櫃子，“裏面不是有男士的拖鞋？”

“那個不能穿。”

“是不能穿，還是我不能穿？”

這人從剛才就有點陰陽怪氣的，夏知渺有點煩，直截了當告訴他：“除了它主人，誰都不能穿。”

江鶴有點子潔癖，特別是這種貼身的東西，不喜歡被別人碰。

所以那男的已經來過這裏了？是跟他一樣坐一坐就離開，還是過了夜？！

太陽穴突突的跳，瘋狂的嫉妒幾乎要讓他控制不住情緒。周砥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再看向夏知渺時眼裏仍舊情緒翻湧，可語氣已經平穩下來。

“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請你男朋友吃個飯，也可以幫你把把關。”

“再說吧，他工作很忙。”夏知渺打開抽屜，拿出一雙藍色鞋套遞給他，“你也該定性了，別總讓伯母操心。”

這玩意，只有客人才會穿。曾幾何時，她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秘密，可如今，連一雙拖鞋都不給他穿了。

周砥苦澀地扯扯嘴角，最終沒有接過那雙鞋套。他終于如願踏進了她的住處，卻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這裏存在的任何跟男人有關的東西都讓他感到窒息，讓他想摧毀。

“告訴我媽，我去車裏等她。”

說完，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知渺看着他走遠的背影，抿了抿唇，關門進屋。

“媽，伯母，你們坐，我去燒水給你喝。”

夏知渺進了廚房，拿水壺接水。水流聲中，電話響了一下。

她順手拿出手機，表情頃刻柔軟下來。

江鶴：吃完飯了嗎？

夏知渺：吃完了，剛到家，今晚我媽住我這裏。

江鶴：阿姨在這裏留多久？

夏知渺：明天就回去了。

江鶴：可惜了，下次有機會希望能請阿姨吃頓飯。

夏知渺彎起嘴角，問他：這麽快想見家長了？

江鶴直截了當：嗯，想見。

緊接着，又發來一條：更想見你。

夏知渺心裏一熱，對着手機親昵地說了一句：“我也想你。”

手機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好一會兒，江鶴回過來一條語音：“你那位竹馬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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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醫生：嗯，就是非常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