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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金風送爽,秋意深濃。
入秋的雨一陣一陣,酷暑的炎熱是徹底被沖淡了。程慕寧倚在窗邊給皇後那盆百合花澆水,半年前拿到手的百合,入秋了也不見衰敗,可見皇後栽培時是真用了心思。程慕寧用帕子擦掉花瓣上多餘的水,沒有擡眼地問:“皇後身子還不見好?”
銀竹搖頭,道:“原本就風寒未愈,又受了驚吓,偏是換季的時候,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奴婢今早去看過,臉色不大好呢。”
“之前瞧她身子還算強健,沒想到也是個體弱的。”程慕寧說:“不過也好,宮裏正亂,躲個清閑。”
“只是讓珍妃占了便宜。”銀竹道:“皇後不能侍寝,聖上近來都在珍妃處,公主不知道,今早花房要送去鳳栖宮的菊花,半道就被珍妃宮裏的人截走了。公主還在宮裏呢,她也太跋扈了。”
“她本就是這個性子,前幾個月藏着掖着憋壞了,現在可不得——”
“公主!”簾子一晃,紀芳人未到聲先到,他腳下打滑地走進來,慌張地說:“公主,裴府出事了!聖上心急如焚,您快去出出主意吧!”
程慕寧看過去,手上動作一重,生生将那柔軟的花瓣撕斷。
……
外面風大,撐傘也擋不住雨,程慕寧進到內殿時臉上都是濕的。她來不及擦拭,邁進去就說:“怎麽回事?”
報信的小太監還跪在殿前,程峥站在上首,一手扶額一手扶着椅子邊上的把手,見她來,忙下了幾個臺階說:“阿姐終于來了,是、是裴邵!一個時辰前裴邵在府裏中毒不醒,他府裏的管事進宮來請禦醫朕才得知了消息,剛才禦醫回來傳信,說裴邵他、他這個毒……”
“究竟怎麽樣?”程慕寧垂在寬袖中的手攥緊,此時卻異常冷靜,她朝地上的小太監道:“你來說!”
那小太監氣息不定,哭着說:“太醫,太醫回話說,殿帥所中之毒危及性命,眼下正是生死一線的時候,幾位太醫都沒有把握,只怕不妙啊!”
程慕寧擰眉說:“裴府的醫士呢?荀大夫——”
小太監當即接過話說:“看了都看過了!就連荀大夫都束手無策,喂過藥,說是聽天由命呢!今日當值不當值的太醫這會兒都在裴府守着,還在商量新的藥方,說是抗不過今夜,就、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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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峥已經聽過一遍這消息,此時再聽卻還是晃了晃身體,“朕已經加派了人手,但,但朕怕萬一……”
程慕寧說出了程峥的擔憂,“萬一裴邵有個三長兩短,聖上如何與朔東交代?剛拿了他的調度權,他便好端端在自己府裏遭人迫害,怎麽看,都像是聖上欲奪兵權而除掉他。”
“朕沒有!”程峥露出被冤枉的委屈,“朕怎麽可能?!”
程慕寧道:“我知道聖上不會這麽做,可旁人要怎麽想?消息傳到裴公耳邊,裴公又怎麽想?”
程峥單是一想朔東因此要與京城割袍斷義,那十幾萬的兵力,絕非如今剛經歷過軒然大波的朝廷能抵擋的,他慌張道:“這事不能這樣傳出去,對,那個投毒的人呢!”
小太監答,“據說已經移交大理寺了,但具體怎麽個說法還未可知。”
“大理寺?”程峥道:“快去把姜瀾雲叫進宮,這案子朕要好好查!”
小太監爬起來,“欸、欸!”
程峥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叉着腰在原地打轉,說:“還有,還有……”
“聖上。”程慕寧将他摁住,道:“案子是要查的,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殿帥的安危,人一旦出事,拿什麽跟裴公交代都是枉然。”
“對對,宮裏的太醫不中用,就去坊間征集能人異士!”程峥忙把這事吩咐給紀芳辦,他在原地靜了片刻,握住程慕寧的手,說:“阿姐,朕實在很擔心,可他們拘着不讓朕出宮,你替朕去看看吧,若有消息,及時差人回禀給朕!”
程慕寧低眉思忖片刻,程峥扶額道:“這時候阿姐就別和裴邵計較了!人命關天吶!”
程慕寧看程峥一眼,松口說:“好吧,我替聖上看顧着。”
離開禦前,程慕寧疾步朝宮門走去,她乘上馬車,在雨聲裏說:“不要繞平坦的路走,要快!”
內侍知道事情嚴重,一路把馬車駕得飛快。到了裴府,門內外家将林立,把裴府層層圍了起來,衛嶙更是扶刀站在內院外頭,盤查進出的每一個人,表情肅穆,比大門口牌匾下那兩尊銜珠的石獅子還要威風。
見程慕寧來,衛嶙面上神情一松,幾步上前拱手說:“公主來了。”
程慕寧沒有停步,徑直入了庭院,說:“裴邵怎麽樣了?”
衛嶙緊跟上她,壓低了聲音道:“公主不必太擔心,那毒藥的藥性和藥量都是荀叔根據殿帥的體格仔細斟酌過的,只要過了今夜就能安然無恙。”
程慕寧頓步看向衛嶙,那眼神平靜如水,卻看得衛嶙後撤了半步。
院子裏嗚嗚泱泱都是人,抓藥的小厮和煎藥的婢子在雨中慌張奔走,太醫更是在廊下焦頭爛額地來回踱步,原本清靜有序的院子頓時雜亂無章。見到她來,幾個太醫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圍上來,哭喪着臉說:“公主,這可怎麽辦,那下在茶裏的毒藥經過萃取提煉,毒性極強,眼下溫和的藥沒有效果,這太烈的我們也不敢随便給他試用,過了今夜毒素蔓延,華佗在世也救不了啊,我等醫術不精,實在、實在無能為力!”
程慕寧道:“幾位大人都是太醫院的老手,醫術精湛自不必說,聖上将幾位請來,相信你們必定有法子。殿帥的性命關乎着朔東與朝廷,若誰能解了殿帥的毒,就是平了朝廷的憂患,聖上感念在心,必有重謝。”
幾個太醫目光碰撞,聞言心內卻更為惶惶,公主這話反過來聽,要是今日治不好殿帥,他們豈非是破壞朔東與朝廷和平的千古罪人了?
那院正深知其中厲害,在衆人不敢答話時出言道:“我等當竭盡全力,還請公主與聖上寬心。”
幾個太醫便跟着附和。
程慕寧點下頭了,推門進屋。
滿室的草藥味,荀白趨坐在床頭,兩指搭着裴邵的脈象,周泯一個大高個站在一旁抹眼淚,說:“法子千千萬,怎麽就非得以身試毒,那藥下得那樣重,荀叔,這不會出事吧?完了完了,要是讓世子和裴公知道怎麽是好,要是救不過來,我、我當以死謝罪!”
荀白趨抿唇診脈,沒有理他。
程慕寧走過去,周泯微微噤了下聲。
荀白趨這才擡頭一瞥,忙起身道:“公主。”
程慕寧攔了攔他要起身的動作,“不必多禮,荀叔,怎麽樣了?”
荀白趨道:“周泯。”
周泯勉強離開床頭,去門窗旁守着。
荀白趨這才說:“聖上多疑,宮裏這些太醫也都不是吃白飯的,既然做了這場戲,就不得不把戲做實。這毒藥藥量我是根據他的體魄下足的,一旦服用必有風險,說實在話,這不是個穩妥的法子,我并不同意這麽做……今夜是個關鍵期,度過去便無礙,我需得在此守着。”
他說着揉了揉眉心,臉上的擔憂無以言表。
程慕寧靜了片刻,坐在椅上說:“我在這裏陪他。”
見程慕寧面上風雨不動,手上卻将帕子纏繞,荀白趨張了張口,卻沒有勸她,只起身去窗外吩咐婢子把藥端來。
程慕寧定定看向裴邵,他臉上毫無血色,原本強健的體魄被壓在被褥下,反而比體弱的人病倒更讓人心驚。程慕寧知道裴邵要設計趙萍,但的确沒想到他能下手這麽重,也就是仗着自己體格好。
這夜屋裏進進出出,都是來診脈灌藥的太醫。
三更的銅鑼敲響,周泯又端了碗藥進來,後面跟着幾個熬紅了眼睛的太醫。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碗了,榻上的人仍無轉醒的跡象,角落裏程慕寧微微蹙眉,側首低聲道:“這麽多藥,藥效不會紊亂麽?”
荀白趨負手說:“公主放心,後廚煎的藥都換成了我拟的方子,适才給他灌了那麽多,都是同一味藥,只要能将他體內毒血化開——”
話沒說完,床榻邊陡然傳來一聲重咳,周泯起身帶翻了藥碗,道:“荀叔!荀叔快來!主子怎麽吐血了!”
他抓住那太醫的衣領,“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殿帥!”
那太醫吓得腿軟,“這這這不可能——”
荀白趨上前查看,只見他從藥箱裏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剛回頭要叫人,程慕寧就已經把水遞到他手邊,道:“怎麽樣了?”
荀白趨接過水,當即将藥送進裴邵嘴裏,松了口氣說:“毒血化開就好辦了,眼下已無性命之憂,只是什麽時候能醒來還得看藥效什麽時候發作。周泯,快把太醫放了。”
那太醫被猝不及防松開衣領,跌坐在地上,聞言爬到榻邊顫巍巍地把了把脈,喜極而泣道:“活了活了!這下能跟聖上交代了!公、公主——”
程慕寧颔首,“太醫進宮去報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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