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報社職員 ......
第28章 報社職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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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楚魚換了衣服,把頭發編成三股辮,黑油潤亮的搭在後背。用了一點口脂提了一下氣色,之所以這麽隆重,是因為她知道了郭邑豐也是在和小鬼子較量,這就夠了,凡是同路之人都要同舟共濟。
她心裏稍微感到溫暖了一點。
打開門匆匆下去,郭邑豐等着她呢,看她換了一身得體的旗袍,踩着一雙高跟鞋,就趕快上臺階扶着她,“慢點,我扶着你,是不是不習慣這麽高的鞋。”
楚魚點了點頭,郭邑豐扶着她坐上了車,随後坐上了駕駛位。大概是男人都喜歡車,他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問:“這車坐着舒服嗎?”
“不都一樣嗎?”
“怎麽能一樣呢,剛從南洋運回來的洋貨。我很喜歡,走的時候帶走。”
“誰的車啊,你這人真夠臉皮厚的,是不是看上了就要拿?”
“別冤枉人啊,我剛立了功,獎勵我一輛車真不多。這會兒放在咱們家門前就是給我的意思。”
楚魚搖了搖頭,“先別跟我說話,我回憶回憶你跟我說的你兩個舅舅的事兒,省的到時候弄錯了。”
郭邑豐有三個舅舅兩個姨媽,大舅舅在老家打理祖産,二舅舅年輕的時候是個刺頭,離家出頭去投軍,三舅舅一直是個乖孩子,兄弟裏面最會讀書的那個。
大概是自古文武相輕,這兄弟兩不對付,沒事兒就不來往,根據郭邑豐的說法,有一次兩個舅舅三年居然沒聯系,過年都不帶串門的。
看似關系不好,但是有一次有人在報紙上罵他二舅,他三舅氣的當時就跳了起來,連着一個月就在和對方在報紙上互罵。還有一次,他三舅因為要帶着學生研究驢馬牛等家畜,被牛角頂了,肚子上當時就留下個窟窿,他二舅急的動用了很多關系給他三舅找藥,幸虧是藥送的及時,差一點人就沒了。
這一次去他二舅家裏,原因是二舅年長,為此他三舅很不高興,揚言帶着老婆登老二家的門是迫不得已。
郭邑豐的二舅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在外地上學,兒子都在服役。他三舅夫妻兩個沒孩子,所以今天見面,只有兩個舅舅兩個舅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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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楚魚被兩個中年女人拉住了,左邊打扮的很素雅,這是他三舅媽,右邊的二舅媽打扮的很時髦,燙了一頭小卷,很洋氣。
楚魚立即從他們的态度裏感覺到不對付是什麽意思了,他三舅媽就說:“哎呀,好孩子辛苦了,第一次見面沒有什麽東西給你,這個镯子送你了。”
楚魚的左手剛被套上一個镯子,還沒來得及推辭,右手立即套上一個赤金鑲嵌紅寶的貴妃镯。他二舅媽對着三舅媽那邊一挑眉,“好孩子,到了這裏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千萬別外道。”
三舅媽立即把自己的珍珠項鏈解下來,一下子套在了楚魚的脖子上,“好孩子,這東西襯你,你一定要收下。”
二舅媽頓時把自己的披肩解下來,不由分說圍在了楚魚的肩膀上,“好孩子,早晚天冷,有個披肩會好一點。”
楚魚立即轉頭看郭邑豐,用嘴型叫他幫忙,“別站着幹看,能救命嗎?”
郭邑豐這才把禮物放下,上前一步,笑眯眯的攔着兩個舅媽,“兩位舅媽太熱情了,她膽小,別吓着她了。好事成雙,她已經得到兩位舅媽的雙份禮了,夠了夠了,別再給了。”
“這半年沒見你了,瘦了。”二舅媽剛說完,三舅媽就說:“這個是更精神了,瘦點好。”
郭邑豐勉強的笑了笑,“我帶着我媳婦去見我舅舅,他們在樓上書房?”
“在,快去吧,去說說話,有你愛吃的,對了,你媳婦愛吃什麽?讓廚房做。”
兩個人幾乎是被熱情的二舅媽轟到書房的,在門口一起喘氣,随後一起相視一笑。
郭邑豐敲了敲門,“二舅,我帶我對象來看您和三舅了。”
他壓低聲音跟楚魚咬耳朵,“每次稱呼二舅的時候必須把三舅也帶上,要不然三舅會挑理的。”
“進來。”
屋子裏兩張藤椅上坐着兩個兄弟,眉目很像,一個很威嚴一個很慈愛。
“這就是齊家的姑娘?你好,坐吧。”慈眉善目的這位有一身儒雅的氣質,大概是三舅。
楚魚對着他們鞠躬,随後坐在藤椅對面的小沙發上。
很威嚴的那個是郭邑豐的二舅,他對着楚魚一直看,看的楚魚毛毛的。郭邑豐趕快坐直了,“二舅,她......”
“姓齊?你外祖家是不是姓劉?在關外走镖?”
楚魚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笑了一下,“不是,我外祖姓......”
“就是姓劉,你和你舅舅長的像,你舅舅就是單眼皮,你們眉目鼻梁簡直是一模一樣,如果你的臉是國字臉就一定是你舅舅的模樣,你這個鵝蛋臉是随了你爹。你爹年輕的時候長的俊,你娘看上他了,你外祖親自去提親,當時這事兒還被大夥笑話過。”
楚魚一時招架不住,手指下意識的動了一下。
郭邑豐的二舅嘆口氣,“別擔心,我和你外祖是舊相識,當年我們在北平喝過酒,我也曾去關外尋過他。我最後一次見他,是二十年前你兩個姐姐剛出生不久,你外祖土匪脾氣,非要讓我拿雙份的見面禮,我當時窮的渾身上下一個大洋也沒有,被他拉着砍了兩天的樹,說是要準備木料給你兩個姐姐打床做嫁妝。我還記得你祖父給你兩個姐姐取得名字,一個叫晉鴻,一個叫韓雀。我沒記錯的話,你有個堂姐叫秦鳳,有個堂哥叫趙鋒。你祖父最愛跟兒孫講春秋五霸戰國七雄,你的名字裏必定含一個當時的國號。”
楚魚搖着頭,“我堂姐叫紅玉,不是秦鳳。”
這位二舅嘆口氣,“你不願意承認也罷,”他轉頭對三舅說:“當時你從我這裏拿走的書呢,拿來吧,物歸原主完璧歸趙。”
他對郭邑豐和三舅說:“齊家是他們當地的大戶,當年大旱,齊家以蓋房子的名義收留難民,每天給難民吃的米和谷子就有上千斤。他們家有一處藏書樓,我當年通過劉家的關系借過一本書,後來時局艱難,匆匆回到江南,這書也沒還他們。我聽說兩年前齊家的藏書樓付之一炬,打聽到他們全家死難,可能這本書是唯一幸存之物了,上面有齊家先人的注解,必是要還到齊家人手裏。”
楚魚搖了搖頭,“您弄錯了,我們家世代唱戲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想哭,但還是忍住了,“聽您講齊家的事兒,真是感慨良多,都說積善人家必有餘慶,收攏流民也算是善事,怎麽最後全家都死絕了呢。”
三舅出去吩咐人回去拿書,二舅也跟着嘆口氣,“老話說的不會錯的,積善人家必有餘慶。我聽說齊劉兩家都是同一天出事兒的,如果沒有餘慶,怎麽能逃出遺孤。”
楚魚不想在這個房間了,轉頭看着郭邑豐,“我下去看看夫人那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郭邑豐就帶着她出門,剛出了書房的門,就聽見二舅吩咐,“邑豐,讓傭人帶齊小姐下去吧,我有話吩咐你。”
郭邑豐只好把楚魚交給了傭人,回到了書房裏,這個時候三舅也回來了。三舅忍不住問:“邑豐他爹打電話不是說他找了是梨園世家的女孩嗎?怎麽不是?”
“唉,”二舅嘆口氣,“也能扯得上梨園,她家祖上還在江南引起過轟動呢,認真找找,應該能找到齊家當年留在江南的那些徒子徒孫的徒子徒孫。齊家的老爺子曾在我跟前說過他祖上在宮裏唱過戲。就是老劉太倔,前幾年我們朋友們托人帶口信又給他拍電報,勸他早點帶着家小進關,他不同意,死也要留在關外。後來事發牽連甚廣,他的兒女親家,女兒嫁的齊家,娶兒媳婦的馬家都被滅門了。”
“二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劉這個人,雖然沒有一官半職,但是為人仗義,家裏是走镖的,你能想象他當初用什麽走镖嗎?”
“什麽?”
“軍列。”
看着兄弟和外甥都吃驚,他也不賣關子了,“他押送的都是戰/略/物資,給他結拜大哥押送的。一趟也沒失過手,我當初被派過去跟着他學了幾個月,雖沒有師徒名分,但是也從他身上學了不少東西。當年吃住都在劉家,我今天看一眼就知道這孩子是劉家的外孫女,跟她舅舅太像了,她爹和她舅舅都有點男生女相,當地人說男生女相的人有福氣,誰能想到最後落下這個結局。”
郭邑豐低頭想了想,“這麽說,她外祖父在臨死前還在押送這些物資。”
“沒錯,雖然沒有了列車,但是源源不斷的好東西還是送入關內給了他大哥的兒子。老劉一輩子忠義,是個義士啊;兩年前我們還托人打聽他的後人誰逃脫了出來,聽說有個女孩逃出來了,再後來沒消息了,兜兜轉轉,還是遇上了,緣分這種事兒真是妙不可言。”
說完看着郭邑豐,“你這件事你爹娘本來不同意,不過這件事我答應了,我回頭會勸他們,你小子想結婚就好好過日子,要是跟你哥一樣家裏不着調養了一群紅顏知己,我打斷你的腿,兩條!”
三舅也點了點頭,“要是你二舅沒認錯人,我也是支持的。到時候你二舅打斷你兩條腿,我找人折了你兩只胳膊,我吃點虧,畢竟胳膊沒腿粗。”
郭邑豐一時無語,心想這是親舅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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