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的女兒……”……
第25章 第 25 章 “我的女兒……”……
這是一間百餘平的空蕩蕩的會議室, 裏面有濃郁的消毒水味與嗆人眼鼻的煙味。
十米長桌在中間,只坐着一個人,是正在抽煙看資料的沈子敬。
秦意濃對這個場景有記憶裏的熟悉, 她和沈小妹去局裏面找沈子敬時,看到過沈子敬在散會後留在煙霧缭繞的會議室裏這樣抽煙看資料凝神思索的模樣, 像是遇到了省裏嚴肅難辦的重大案件。
“沈叔,”秦意濃走進去, 抿了抿唇說,“您能別抽煙嗎?”
沈子敬擡頭看她,在煙灰缸裏戳了下煙灰:“你不是聞慣了煙味嗎?”
秦意濃過去推開窗:“這不是有人不習慣嗎, 你掐了。”
沈子敬沒掐煙, 又抽了一口,非要跟某人對着幹似的:“我樂意,誰受不了誰出去。”
晉聿沒出去,脫了外套搭在臂彎,站在會議桌旁望着秦意濃, 看氣場似秦意濃的老板。
秦意濃從包裏拿出一只口罩走到晉聿面前,晉聿接在手裏,卻也沒戴上。
“你不回避?”沈子敬重重地斜了晉聿一眼, 眼裏露出了很大面積的眼白,好似他很讨厭晉聿。
其實他以前還不讨厭晉聿,更是相反, 簡直欣賞極了, 晉聿在他和江初眼裏, 完全就是別人家的最優秀最完美的好孩子。
但這次見面,沈子敬看看秦意濃,又看看晉聿, 心煩得要命,煙灰缸重重地叩桌:“我們要談家事,閑雜人等請出去。”
晉聿端站在一旁沉穩如泰山,面容沉靜地将漆黑眸子望向秦意濃:“我用出去嗎?”
秦意濃深刻記着晉聿不喜歡她在家人面前對他避嫌,無奈地輕蹙娥眉,擡眼望向沈子敬:“沈叔,您直接說吧。”
反正無論沈子敬和她談了什麽,晉聿若是想知道,也總有辦法能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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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敬盯了不識趣的晉聿半晌,見晉聿全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重重嘆了口氣:“真煩人。”
他那麽好的濃丫頭,怎麽就被晉聿給欺負上了呢,晉聿心裏不是只有夏卿嗎,當他家的濃丫頭是什麽,是備胎嗎,煩死了。
他作為法醫,家裏有學法的,有學醫的,偏偏就是沒有學法醫的。
只有這個濃丫頭有那慧根,他一直以來不僅将她當親徒弟養,更是當親女兒養的,于是此時越看晉聿越覺得晉聿曾經的優點都是缺點,怎麽都配不上濃丫頭,要不是現在有正事,他非要先論論他們兩人的事。
沈子敬放在桌上的手機,無聲地彈出了消息來,是有人在催促詢問情況怎麽樣了。
電話那邊的人從淩晨一直等到現在,已經焦灼地等了十五個小時。
沈子敬将手機翻過去放在桌上,拿起對比結果,眼睛驀的發酸發脹得厲害,緊着鼻子狠狠地抽了兩口煙,才忍住鼻腔與心裏的酸澀。
不抽煙他真控制不了情緒,面前是他看着長大的好孩子,他看她受苦受難,看她明媚耀眼,也看她消沉不振,從他搬到秦家旁邊成為鄰居開始,他看到了她長大成人的整個人生。
而最讓他內疚過不去的是,他明明懷疑過,卻從來沒有做出過行動。
這樣可憐的孩子,明明本該擁有最幸福的童年與人生。
到底還是忍不住泛了淚花,沈子敬紅着雙眼用力揉了把臉,他內疚得不敢直視這孩子的眼睛,低着頭說:“濃濃,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我一直知道你受了太多的苦。你前面二十二年的人生,不是你本該經歷的。叔希望你以後會有不一樣的人生,希望你能夠得到你本應該擁有的幸福。”
秦意濃定定地看着沈子敬,不聲不語。
晉聿此時走到秦意濃身後,展開西裝外套披到她身上,雙手按在她肩膀上,感到她身體的顫抖與僵直。
沈子敬遞出DNA對比結果,忽然哽咽得說不出話,秦意濃接過單子,沉默地垂眼默讀文字。
第一張報告單:依據DNA遺傳标記分型結果判定,被鑒定人秦意濃與江初具有親生血緣關系。
第二張報告單:依據DNA遺傳标記分型結果判定,被鑒定人秦意濃與夏流螢具有親生血緣關系。
“孩子,你不是秦大為和楊悅的女兒,你是江初和夏流螢的女兒。”
沈子敬摘掉眼鏡,哭得顫抖,用力擦着眼淚說。
秦意濃安靜地沉默了很久,她慢慢擡頭,臉上卻完全沒有出現沈子敬那樣的神情與眼淚,平靜得好似剛剛聽到的不是自己的事:“我和夏總的小妹是雙胞胎嗎?”
沈子敬:“什麽?”
晉聿雙手一直按在秦意濃肩上沒有移開,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得到她的冷靜,這時出聲對沈子敬說:“夏總是夏時衍,小妹是指夏葉繁。”
“不是,不是雙胞胎,”沈子敬恢複鎮定,但聲音還是有些哽咽,斷斷續續地向她解釋,“夏葉繁很小就出國讀書了,所以我也一直沒見過她。今天江初給我看了夏葉繁的照片,我看見她和你媽你哥,我是指楊悅和秦胤,她和楊悅秦胤很像,但她又不像你爸秦大為,這裏面可能還有些說不通的地方,我們猜想你們兩個應該是在醫院抱錯了,具體怎麽回事,還要叫人去國外給夏葉繁取樣本回來做對比,再去醫院那邊仔細查。”
秦意濃再次沉默很久。
去國外給夏葉繁取樣本,大概意思是他們不打算讓夏葉繁回來,不打算讓抱錯的兩個孩子各回各家,又或者是想讓她們倆同時留在他們身邊。
她點頭:“明白了。”
又徐聲問:“夏總的小妹知道了嗎?”
沈子敬忽然說不出話來,這孩子現在太平靜,平靜得和那些心死的家屬一樣,眼神平靜又空洞,仿佛關閉了她的五感。
他剛搬到秦家做鄰居時,秦意濃還不是一個敏感的小孩,是在經歷了無數次期待與失望、冷漠與打壓後,大約她才明白父母的愛原來不是平等的。
她的敏感與冷靜,都是在後天環境裏慢慢形成,比如到此時,她沒有表現出任何激動與喜悅的情緒,是因為她會凡事先做到最壞的打算——她在秦家是不被偏愛的那一個,是讨厭的、全身都是缺點的人,她理所應當地認為陌生的自己和受寵愛多年的夏葉繁相比,她仍是不被偏愛的那一個。
“我還不清楚那邊的具體情況,”沈子敬再次哽咽,心疼地嘆息,“但是濃濃,你不要多想,你親生父母很心疼你,很想補償你,他們現在就在樓下車裏等你。如果你願意現在見他們,他們現在就上來找你。”
秦意濃沒有回答,她對折手裏的兩張報告單,用指腹重重地按壓折痕,漫不經心地說:“我轉到法醫學後做過兩次試驗。第一次是圖好玩,用RFLP分析,切割DNA片段做電泳分離,對比我和我父母的條帶模式,組合不成功。第二次是用DNA測序儀,結果認定不存在親子關系。為了打消我所有的妄想,我檢測了40個位點,結果還是那樣,累積親權指數很低,所以我前幾年就知道我不是他們的女兒。”
沈子敬怔忡:“濃濃?那你也早就知道你是江初和夏……”
“不知道,”秦意濃繼續對折報告單,“我沒有過這樣不切實際的想象,而且之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們。即便有機會見到,我也不會主動去驗。”驗了又怎麽樣,親生父母也可能像楊悅秦大為一樣不喜歡她,還要經歷第二次嗎。
“濃濃你……”
晉聿忽然出聲:“沈老,我在這陪她,我叫助理來接您去酒店休息。至于老師和師母,明天再安排見面。”
“哎好,”沈子敬無措地握着手,“濃濃,你也希望明天見,對嗎?”
秦意濃仿佛沒有聽見,過了兩三分鐘才說:“好,明天見。”
沈子敬離開後,秦意濃一動不動站了很久。
她站多久,晉聿就在旁邊看了她多久。
他平時的眸光總是波瀾不驚的深邃,此時卻有些波動,他眉心淺淺蹙着,好似藏着對她的疼惜。
許久,晉聿走到她面前抽走她手裏的鑒定單子放到她包裏:“先回車上。”
秦意濃仿若未聞。
晉聿傾身靠近她,一手攬她肩膀,另一手要去攬她雙腿将她橫抱起來,秦意濃忽然回神,慌忙低頭退後躲避。
但她站得太久,腿是僵的,身體是無力的,險些摔倒,晉聿摟住她腰扶穩她。
晉聿知道她已經沒了力氣,再次傾身要抱她,她卻再次躲避開。
“秦意濃。”晉聿沉了聲音。
秦意濃茫然地擡頭望向他,撞見了他眼裏不容拒絕的威嚴,她張了張嘴,近乎無聲地呢喃:“不想這樣。”
說得不明不白,是不想他抱她,還是她不想什麽。
晉聿擡手,秦意濃下意識後仰,他卻只是摸她臉頰,指腹摩挲她冰冷的臉,而後俯首吻她額頭。
吻得很輕很輕,他柔軟的唇瓣貼在她飽滿的額頭上,仿佛在輕吻薄如蟬翼的花瓣。
移開這個吻,他額頭抵着她的,低聲問:“我背你?”
是詢問,卻依然像是不容拒絕的肯定陳述。
秦意濃再次失神仿若未聞。
晉聿彎腰俯身,擡起她兩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秦意濃,胳膊抱緊我。”
秦意濃忽然回神:“不用。”
“你已經走不了路了,”他幾乎是命令的口吻,“上來,我背你。”
秦意濃認為自己可以走路,可是擡腿試了一下,确實已經僵得動不了,終究趴到他背上環住他脖子。
晉聿穩穩地背起她,手臂穿過她膝蓋後的腘窩,令她雙腿挂在他手臂上,提起她的包,不發一語地背她離開。
秦意濃腦子裏其實是空的,她被晉聿背着,身體随着他穩健的步伐上下浮動,地面在她眼裏晃動,她像在午後站在窗邊看天空一樣,沒有心事,只是空洞地睜眼看着。
直到她被晉聿放上車,她看着晉聿彎腰進來給她系安全帶的側影,她才短暫有了思緒。
他一定很愛很愛夏卿吧,才願意這樣照顧她。
即便是晉謹峋,也只是遠遠地看着她而已。
晉謹峋那麽深愛夏卿,但他比晉謹峋愛得更深。
會有多深,像宇宙的黑洞嗎?
晉聿親自開車,挽起手臂的袖子,調整适合他的座椅位置,游刃有餘地倒車開出去,像領路人一樣問她:“有想去的地方嗎?不要說沒有,告訴我一個地點,我帶你去。”
秦意濃怔怔地望着前方車燈照出的光亮:“回您家。”
她不知道要去哪,但還記得周六晚上要和他待在一起。
可她聲音太輕,說到“家”這個字的時候,她瞳孔微縮,好似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
晉聿停車在路邊發了兩條信息,之後帶她去了網球場。
是二十四小時的自助網球場,也是她之前常去的那一家,秦意濃站在熟悉的店鋪門臉前仰臉說:“你好像什麽都知道。”
晉聿牽她手腕進去:“我只知道關于你的事。”
因為在他眼裏,她和夏卿最像嗎?
秦意濃恍惚地想,他真的很愛夏卿。
晉聿用安知行發來的預約信息陪秦意濃進去,裏面已經為秦意濃備好衣服毛巾網球鞋球拍和飲用水與零食。
晉聿等她換好衣服出來,給她白色手機充上電,一切照顧得細心周全,最後揉了揉她頭發:“你打吧,我走了。”
秦意濃在他收回手時,無意識地握住了他手腕,她眼裏流露出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挽留神色。
晉聿解釋:“我留在這會讓你有壓力,你自己打,不用理會我,想打多久打多久,渴了餓了有吃的,打累了就去旁邊酒店睡覺,一會兒把房間號和密碼發給你,明早接你去見他們。”
秦意濃慢慢松了手:“謝謝。”
晉聿離開,秦意濃在球場裏呆站了半個多小時才慢慢動作,設定打球模式,緩緩揮拍。
起初怎樣都接不住,好像看不到球,她移動的速度也慢,沒有力氣。
随着時間慢慢推移,半小時後,內啡肽多巴胺腎上腺素開始起作用,她動作逐漸變快,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汗,滿面濕潤,球場裏不斷回響球拍擊打網球的聲音和她咬着嘴唇的喘聲。
晉聿一直沒有離開,沉默地端坐在監控室裏看裏面女孩子臉上不斷流下的眼淚。
女孩子沒擡手擦過淚,眼淚模糊了視線打不到球時,她就睜大眼睛努力去清空眼裏的淚水。
網球彈到她腿上,她穿網球裙,白皙的腿上被球打出了一個重重的紅印,她像沒有知覺。
她忘記将頭發紮起來,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像風一樣飄動,發尾黏到濕潤的臉上,她也沒有拂開頭發,只是在用力打球。
揮舞,跑動,累得喘息,卻一刻不停,身影孤獨又強韌,仿佛這些就是她前二十二年所有生活的縮影。
過了很久很久,她突然停下,沒有預兆地癱坐在地上,監控室裏轉椅的滑輪猛地發出刺耳聲音,晉聿大步走了出去。
一雙皮鞋出現在她模糊的視線裏,随即他好像單腿跪了下來,不可能是跪,是蹲吧,她模糊地想。
她被披上了味道熟悉的衣服,接着她被熟悉的動作擡起了下巴。
他溫熱的指腹落在她臉上和她眼睛上,她看得清晰了些。
可下一刻又霧蒙蒙的模糊,眼裏的霧總是絡繹不絕地湧上來。
“看着我,秦意濃。”晉聿握着她的下巴,低緩嗓音仿佛從遙遠的天外飄進來。
秦意濃逐漸看清楚了他,他本該深邃冷沉的英俊面容,此時卻好似有柔情。
“受傷了嗎?”他問。
她喘得厲害,說不出話來,只搖頭。
晉聿靜靜等待她喘勻了呼吸,再次問:“受傷了嗎?”
她搖頭,終于說出話來:“只是突然累了。”
就跌坐到了地上,好像累了十多年那麽累。
秦意濃打得滿面紅潤,除了能看到濕潤的淚,看不出蒼白的氣色。
晉聿取了毛巾給她擦汗,她怕他嫌髒,別開臉要自己擦,他按住她手不讓她動,軟毛輕按在她臉上擦汗,一寸又一寸,好似她是易碎的東西。
等他擦完,秦意濃眼睫扇動,喃喃輕語:“您怎麽沒走?”
晉聿說:“動動腳踝我看看,能走路嗎。”
秦意濃低下頭,動了動腳踝,沒有疼痛的地方。
但她突然覺得胃很空,很想大口吃很多東西,想把自己泛空的胃全部塞滿。
秦意濃沒有受傷,晉聿這才放開她後背:“還繼續打嗎?”
“幾點了?”
“不到十一點。”
秦意濃想了想,剛剛心裏憋悶的情緒已經釋放掉大半,搖頭說:“不打了。”
但又起不來,累得胳膊腿都是酸軟的。
忽然熟悉的臂力将她撈起,随後是雙腿,她被他抱在懷裏。
“餓嗎?”他問。
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自己餓了的,她輕輕搖頭。
“想吃什麽?”他又問。
秦意濃靠在他雄渾寬厚的懷抱裏,感受他沉穩有力的步伐,她漸漸放松下來,沒再搖頭,輕聲回答:“甜的。”
“好。”
晉聿垂眼看她濕潤又紅的眼睛和她蒼白的臉:“還有嗎?”
“辣的。”
“好。”
晉聿将她抱回到車後上,俯身為她系好安全帶,而後撐在她面前問:“為什麽不喜歡我這樣抱你?說實話。”
秦意濃被他近在咫尺的沉香氣息包圍,擡眼時額頭擦過他冷硬的下颌,她停了幾秒說:“因為不想變脆弱,讨厭脆弱,沒有人喜歡脆弱的人。”
晉聿俯首,輕吻落在她唇畔:“我喜歡,你可以在我身邊脆弱。記住,以後不要自輕。”
秦意濃眼睫止不住地顫抖,直到快要顫得眼淚落下時,她閉上眼扭開臉,輕道:“好。”
夜深清幽,道路兩邊的一盞盞路燈飛速退後,像船舶将燈塔甩在身後,即将沖撞向海域中的未知礁石。
到達恒灣壹號苑,秦意濃輕車熟路地去廚房吃東西,阿姨果然已經準備好甜品和辣小面,但只準備了很小的兩份,好似很怕她吃撐了。
滿意吃了七分飽,吃完去浴室,吹幹頭發走到書房門口找晉聿,輕輕敲門。
晉聿正站在窗邊打電話,聽到敲門聲回頭看她,結束通話走向她,攬她肩膀回房,把她推在床上,他去洗澡。
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手臂從她肩膀頸下穿過去摟她,右手圈過來握住她脖頸,他吻她的後頸逐漸向前吻到她肩膀,很輕很輕的吻,似在安撫。
秦意濃被吻得深深閉上眼睛,枕着他手臂向他側臉仰去,有意地主動回應他。
晉聿停了停:“今天還不夠累?”
“累,”她壓抑着喘息說,“但我還想再累點,有點失眠睡不着。”
她突然口無遮攔地激他:“如果您累了,可以不做。”
晉聿莫名低笑了聲。
只這一瞬間,秦意濃忽然就後了悔,但已經來不及。
然而他以這個姿勢擁抱她,不到五分鐘,她就累得沉沉昏睡過去了。
晉聿對這個結果不意外,擁着她陪她睡去。
前一天太累,身體運動量超标,精神負荷量超載,秦意濃這一覺睡到早上十一點。
醒來時人很懵很餓,坐在床上看着手機時間發怔,忽然聽到一道嗓音:“先吃東西再洗澡,之後去見你爸媽和你哥。”
聲音來源是旁邊沙發上,晉聿身着襯衫西褲,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似是在工作,擡眼看向她:“昨晚你又欠我的了,記賬嗎?”
秦意濃擡高被子裹緊自己,發出心虛的聲音:“記。”
中午十二點,晉聿去書房找秦意濃,她坐在辦公桌前做筆記,手邊放着高三生用的書。
輕聲叩門,他倚在門邊叫她:“走了。”
她擡頭,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拒絕平常約飯:“我想起來我一點要去做家教,五點結束,晚上再去見他們吧。”
說罷又低下頭寫寫記記。
晉聿定睛地看了她兩分鐘,走到她面前抽走了她手裏的筆:“你聽說過他們很寵愛小女兒,也聽見過夏時衍很寵愛小妹,你怕他們更喜歡夏葉繁,怕他們不喜歡你,是嗎?”
秦意濃愣住:“沒有。”
“你不想面對,害怕看到親生父母不喜歡你的每一個微表情,害怕他們像養父母一樣讨厭你,害怕他們在你面前偏愛夏葉繁,對嗎?”
秦意濃被逼問得停住了呼吸:“沒有。”
好似為了證實自己心裏沒有害怕,她站起來收拾本筆裝好,提着包向外走。
其實她全身都很酸痛,她本就沒多少肌肉,昨天運動量又實在大得超出了她身體能承受的範圍。
突然被晉聿拉住了手腕,他沒有再用力将她拉進他懷裏,只是不許她再向前走:“知道你的檢測樣本,他們是從哪得到的嗎?”
秦意濃頓步在原地,思忖幾秒,後知後覺說:“你給的。”
“是我,”他走到她身後俯身抱她,她剎那變得纖瘦渺小,他掌心落在她發頂,輕輕地拍撫,聲音低卻篤定地說,“意濃,相信我,在二十年的養女和剛找回來的陌生女兒之間,無論是你的親生父母,還是你的哥哥、姐姐,他們都會堅定地選擇你。這是血緣,尤其是江教授家和夏女士家的血緣。所以不要害怕,勇敢些。”
秦意濃沒有說話。
她相信血緣,但她更相信人之常情。
她聽過夏時衍和夏葉繁打電話的語氣,那麽寵溺,是她從不敢想象的兄妹親情。
更何況是江教授和夏女士。
至于勇敢,她曾經勇敢過。
勇敢地讨好自己的父母,勇敢地邁出一步又一步,可最後換來了什麽。
除了失望,什麽都沒有得到。
晉聿猛地收緊手臂:“秦意濃。相信我,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秦意濃被痛得回了神。
明明是安慰的話,他的動作與話語卻都讓她感到顫栗。
他仿佛是在用力量壓制、脅迫她相信他。
“明白了,”秦意濃眼睫顫出濕潤,低聲說,“您說的每句話,我都會記住。”
他總是在強迫她。
不許她說謊。
不許她避嫌。
不許她道歉。
不許她懦弱。
他好像在脅迫她讓她成為他想象中的人。
找到親生父母,她好像就可以停止做替身、擺脫他的糾纏與脅迫了,她忽然想。
晉聿松了力氣,許久放開她,牽着她手下樓:“秦倔。”
“什麽?”
“這次不要倔強,相信我,他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
秦意濃眼睫顫動着垂下,他又在逼迫她不許倔強,她輕道:“好。”
司機宋文禮開車載兩人從車庫出去,卻才出別墅門,一腳剎車停住在門口。
前方不遠處站着兩個人,丈夫撐傘攬着妻子的肩膀,仿佛已經在這裏等了許久,兩人濕潤紅腫的眼裏充滿了痛苦與焦急,好似在這裏已經等待了二十二年之久。
秦意濃按開車門,先行下了車。
她努力地對眼前的親生父母浮起淺笑,眼底卻先濕潤。
夏流螢和江初兩人他們根本等不到在外面見面,天剛亮就過來等他們失去了二十二年的女兒,已經在這門外從清晨等到現在。
夏流螢在看到女兒的瞬間淚雨如下,滿臉淚水地沖過去:“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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