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020 攔河截道

第20章 020 攔河截道

刺繡是個危險活兒,起碼比下棋要危險得多,一不留神就會在手上紮出個血窟窿來,是以,崔竹喧對此向來是敬而遠之,但待在這兒地方,也實在沒有別的能幹,她猶豫一下,到底決定跟着繡帕子以打發時間。

只是範雲那頭飛針走線宛若行雲流水,崔竹喧這頭還在針線簍裏挑挑揀揀,兩條秀眉緊蹙着,“怎麽沒有護指啊?”

範雲動作一頓,“……那是什麽?”

“就是,套在手指上,防止被針紮的小玩意兒。”

範雲恍然大悟,“有,等着!”

她風風火火地走進裏屋,從裏頭翻出一個小布包遞過來,拆開一看,裏頭盡是些木片配細繩的奇怪東西,她拿起個,示範着綁在自己右手中指指腹上,“這個是頂針,作用和你說的那個護指一樣,你戴戴看?”

崔竹喧低眉審視,灰褐色的木片與暗黃色的細繩,實在同好看沾不上邊,她還想着,沒有鎏金護指,用銀護指或是填滿棉花的護指将就一下,卻沒料到會見到這麽粗陋的東西。

話雖如此,那木片摸着倒還算結實,不會輕易被針紮穿,是以,她也跟着在中指上套了一個,而後在食指、無名指和小指也小心綁上,如此,仍覺得不夠心安,又将左手的手指也挨個武裝起來,這才別別扭扭地去拿針線。

因着兩只手都被木頭裹着,接連撚了三次都沒拿起來,最後還是在旁笑得樂不可支地範雲幫着穿好針、引好線,把針遞到她手上。

“崔娘子從前竟沒做過針線活嗎?”

崔竹喧瞟過範雲的動作,無非是把針在帕子上插來插去,深覺自己已經會了,于是大膽地把針頭捅進帕子,從反面拉出來,而後再度紮穿,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也做過些的,花、鳥、蟲、魚都繡過。”

範雲強逼着自己不去看她那不成章法的動作,以免一時沒忍住笑得太大聲,咬着一抽一抽的唇,問:“那崔娘子現下是在繡什麽?”

“……竹子,不像嗎?”

白帕子,綠絲線,攏共才七八針,繡出條不直不彎、斷斷續續、歪歪扭扭的線,活像是被撕碎的草沫子掉在上頭,形、神皆不似,唯有那點綠色能同竹子攀扯上些關系。

而同樣是白帕子,綠絲線,範雲那頭已利落地繡出了針腳細密的半片葉子,若不是因同她說話耽擱了時間,怕是已然完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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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竹喧看看那方,又看看自己這方,着實尋不出什麽褒揚的詞句,好半天,漲得臉色通紅,“這是、這是特殊的針法。”

*

江心,船上。

管他是舵工、缭手,鬥手還是碇手,皆被麻繩捆縛住手腳,如同螞蚱一般沿着桅杆繞成圈,也就是錦衣華服的大肥羊有個稍稍優渥些的待遇,單人單繩被安置在甲板中央。

“搜完了?可別留幾只老鼠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竄來竄去。”

“放心吧老大,活人都在這兒了!”瘦子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開口。

匪首點了下頭,懶散地起身,行至那個被捆住青年面前,手指輕動,下一瞬,便有一瓢冷水兜頭澆下,把那身綢緞暈濕大半,青年這才悠悠轉醒,面露驚恐地望向這幫子惡匪。

“你們這般為非作歹、攔河截道,就不怕落得個午門斬首的下場嗎?”

“你是這艘船的東家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青年口中的喋喋不休,在喉頭抵住冷刃時戛然而止,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重新組織語言,“我、我是。”

匪首并不講究,曲腿便在甲板上坐下,左手支着腦袋,右手拎着砍刀,刀尖沿着他脖間橫紋向後,用曲刃環住他的整個脖頸,只消手頭一用勁,便有熱騰騰的人頭落地,“瞧着眼生,第一次在松荊河走貨?”

“是,一貫是我兄長走貨,但日前他帶到南邊的貨出了岔子,便臨時由我走一趟。”青年的聲音有些發顫,目光落在那只持刀的手上,好半晌才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道,“你、你們劫財可以,但是,不要傷人。”

匪首歪頭看他,嗤笑一聲:“* 有點膽氣,可惜沒什麽腦子。”

“你!”

“我怎麽了?”匪首随意将手往回收了些,冷硬的刀刃便陷進他的皮肉,雖未見紅,青年已然被吓得臉色煞白,而說話人卻于此時,惡劣地揚起唇角,“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寇骞,在這松荊河上讨生活,不愛殺人,只是掙些辛苦錢。”

水匪頭子說自己不愛殺人,可信嗎?

可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信。

青年僵硬着一張臉,蒼白的唇抖動,好一會兒才有聲若蚊蠅的詞句冒出,“我、我叫金玉書。”

寇骞滿意地點頭,互通姓名後,便可詳談正事,正欲同他仔細說說這八百裏水泊的規矩,後頭卻突兀地插進來一句喊聲:“寇老大!”

聲音來自桅杆那被捆住的一堆螞蚱。

“寇老大,我們見過的!這、這都是誤會啊!”

寇骞面上的笑倏然斂了,語氣無甚波瀾,“認得我?”

後頭驚慌的聲音還在繼續,“該準備的東西,我們一樣不少,都是照着您的規矩來的!”

不多時,便有三四口木箱被擡了上來,阿樹率先上前,用刀尖将箱子挑開,各式各樣的貨物琳琅滿目,绫羅綢緞、胭脂水粉,還有十數條銀铤橫陳其間。

依着規矩,凡往松荊河走商的船只,需将每種貨品都備上一份,再添些金銀,用以買路——當然,也可以不買,但是水深風浪大,這船行河上,誰知道會不會沉呢?

“寇老大,您可點點,只多,不少!”男人肥頭大耳,膚色黝黑,自稱是這艘船的舟師,腳上的繩索剛松,便腆着臉湊到寇骞面前,将金玉書擋在身後,“我家小公子第一次出遠門,不懂規矩,氣性又大,整日在舵手面前指手畫腳的,這才不慎偏航,沒趕上給寇老大送禮。”

“是這樣?”寇骞似笑非笑地看過去。

“正是如此!”男人應得誠懇,金玉書面上倒是似有不忿,卻迫于周遭的刀刃,不敢作聲。

“下回?”

“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哪還能忘了規矩?”

無非就是想試試能不能躲開他們這窩水匪,省一筆銀錢罷了,追究也不過是宰兩個人,再多索些錢,麻煩得很。

“你們這船是去哪的?”寇骞忽然問。

“……胥江。”男人一時摸不清他的意思,方才應聲,便聽他繼續追問。

“返航時去哪?”

“去、去汾陽,寇老大是有什麽吩咐嗎?”

寇骞微微凝眉,轉而望向桅杆,擺擺手,遣人将那些個船員盡數松開,自尋了個空閑地躺下,其他人大抵也是這般,零零散散地遍布整艘船。

船員們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崗位,金玉書則是目光四處打量一番,背着人将舟師拽進船艙,氣憤地問:“不是給錢了嗎?他們怎麽還不走?”

舟師理了理被捏皺的袖子,不以為然,“哎呀,這是規矩,他們在這兒待着,能保着我們不被旁的水匪滋擾。”

“要我說,最開始就不要繞那一手,弄得大半夜的挨一下,得虧這夥人只圖財,不然我們這一整船人都翹辮子了!直接本本份份地把錢交了,客客氣氣地把人迎上來,再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不久結了?他們要的又不多,權當是多雇了幾個護衛,再不行,就算是打發叫花子了呗!”

“朝廷就沒人管管嗎?”金玉書忿忿不平。

“這剿匪得要兵啊,兵是能随随便便動的?”舟師輕嘆口氣,安慰道,“這麽多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這幾年姓寇的這窩水匪出來後,還更太平些,人都少死幾個,有什麽不好的?”

“你!這松荊河上水匪盛行,就是你這種人慣出來的!”

金玉書只覺話不投機,聊出了滿腔怒火,甩袖出去,兀自立到甲板上吹風。

如此醒神片刻,眼角餘光瞥到歪歪斜斜躺在船舷邊的人,目光微動,右手探入左袖中,握緊匕首,不動聲色地靠近。

今日被俘,不過是這匪徒無賴,夜半偷襲,重新較量一番,焉知他不能生擒水匪,為民除害?

他腳步極輕地橫移過去,呼吸放至最緩,一步、兩步……十步……二十步……

金玉書手心收緊,刀刃出鞘前,卻先對上一雙森冷的眼。

“你要是先壞了規矩,可就不能怪我和我的手下也跟着壞規矩了。”寇骞嘴角帶着笑,卻笑得人脊背發涼,這是實打實的威脅了,要是他敢動手,這整船的人都得賠命。

金玉書恨恨地将手松開,轉身欲走,到底心裏過意不去,再度開口:“既拿了東西,就趕緊走,我才不會雇一幫子水匪當護衛!”

“你,确定?”寇骞靠着船舷坐起身,微微挑眉,“如我這麽守規矩的水匪,可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不過是因日前風浪大,船上人被鬧得筋疲力盡,這才讓你們鑽了空子,即日起,船上會日夜巡邏,絕不會再給你們這些宵小任何可趁之機!”

寇骞眨了眨眼睛,敷衍一笑,起身拍去衣上的塵,朗聲道:

“兄弟們,收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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