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26、【第二十六章】

初時不過蜻蜓點水般輕觸,一旦觸及,卻再不可收拾。

楊勇身子在對方身形的覆壓之下,不禁微微地後傾。單手撐在身體一側,承受着這樣一個急不可耐,卻透着徹骨纏綿的親吻。

不迎合,也不反抗。

然而腦子裏重重紛亂的思緒,卻如煙霭般一點點散去,最終只剩下一片澄澈如洗的空白。

他擡起另一只手按住對方的胸口,試圖将人推開,然而只不過似有若無的力道之後,最終只是緊緊地揪住了那處的衣衫。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縱容他了。

似乎重生之後,哪怕自己一直清楚地知道該做些什麽,卻一直在自覺或者不自覺中,縱容着面前的人。

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大哥麽?

僅僅因為如此麽?

一時竟沒有答案。他發覺自己竟不能果決地給出解釋。

揪住對方衣襟的手徐徐用力,他閉了眼,試圖将這一切繁雜的思緒抛開腦後。

畢竟……再怎麽縱容,也都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所以可以不計後果,不計因由,讓一切遵從于本心。

正思緒有些飄忽的時候,唇齒間的觸感忽然一陣落空,楊廣的聲音帶着溫熱的氣息噴薄在耳側。

“大哥,這個時候……可不該分心啊。”

掙開眼,楊勇看着他一聲輕笑,忽然擡手扣住對方的衣襟,用力下拉,直到二人的唇齒再度撞擊在一起。

是撞擊。這一次的親吻來得洶湧而蠻橫,卻不再是單方面。

楊廣起初一驚,很快唇角卻溢出了笑意。

他擡手順着對方的身形自上而下,徐徐拂過,末了落在一點。稍稍分開些距離,調笑道:“大哥……禁欲這麽久,滋味不好受罷?可需要弟弟我幫你?”

他知道楊勇同蕭美娘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罷了,一直知道。

楊勇聞言眼光微動,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下一刻卻始料未及地一個翻身,将楊廣壓在了桌案邊,輕笑道:“這種事……應該由大哥來教你才對罷?”

楊廣空洞無神的眼裏,徐徐溢出笑意來。

“好。”半晌後,他颔首笑道,“那今日弟弟便向大哥好好讨教讨教。”

說着他擡手将楊廣往桌內一推,只聽得“噼裏啪啦”聲響之下,桌上什物已然散落滿地。

楊廣雙手撐住上半身,面上依舊是懶懶笑道:“大哥果然體諒弟弟,知道我目不能視,一切都這般親力親為……”

話沒說完,已然被楊勇堵住了口齒間的聒噪。

二人在親吻撫|弄間,胡亂而急切地拉扯着彼此的衣衫,不消片刻各自便只剩了件亵衣,松松誇誇不成形狀地挂在身上。

楊勇俯下|身,在楊廣的側頸處留下輕輕重重的痕跡,随後散漫無狀地蜿蜒而下。

楊廣高高地揚起下颚,在這樣富于技巧的挑逗之下,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嘴裏卻也不閑着,仍是道:“大哥既有這般好技藝,那夜卻何必……”

正說着,私|處忽然一痛,便不得不收了聲。

卻也滿不在乎一笑,擡手穿過對方松松的亵衣,一直探到裏內,驟然用力将身上的人拉近距離,肌膚相貼。

四目相對,空氣卻徐徐地變得燙手般炙熱。

楊廣的氣息變得急促起來,身子也開始微微抖動,他垂了眼,笑道:“大哥,我等不及了……怎麽辦?”

說着單手扣着懷中人一個翻身,便變被動為主動。

楊勇恢複了半身撐在桌面的情形,看着楊廣,眼中神色晦明不定,然而氣息卻不自覺地變得急促。

楊廣看在眼中,便越發覺得不可自持。

他知道和二人之間的第一次不同,這一次,大哥是動了情……

這一點,在二人之後的契合和碰撞中,變得越發教人肯定。

有一霎,楊廣甚至覺得,自己的大哥也許很早就對自己有了同樣的心思,只是出于什麽原因,一直深埋着抗拒着,不肯表露出分毫……

情|事畢,楊廣半靠在桌上,看着楊勇起身彎腰去撿地上散亂的衣物,唇角的笑意一瞬間冷了冷,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恢複原狀。

而楊勇穿戴完畢,将楊廣的衣物也一并撿起。舉步走到近前,将衣物展開,一件一件替他穿好。

楊廣的身子顫了顫,指尖悄無聲息地扣緊,面上卻仍是笑道:“多謝大哥了。”

楊勇不回答,将最後一件外袍系好,淡淡道:“我讓人送你回去。”

剛一轉身,卻被楊廣拉住。

楊勇回身,看着他道:“怎麽?”

楊廣半晌之後,問道:“大哥……這算什麽?”

楊勇皺眉,道:“什麽?”

楊廣略一猶豫,重複道:“大哥,你我今日……這到底算什麽?”算是……對他感情的回應麽?

楊勇這一次似乎是明白了,可他沒有回答,卻是問道:“太子之位……于你而言,又算什麽?”

他這毫無征兆的問題,讓楊廣一愣,随即道:“人生在世,太多東西看似遙不可及,可若是争上一争,誰又知道最終會鹿死誰手?我只是不甘于太早認命罷了。”皇位如是,他不甘只因出身的早晚而決定的天壤之別;面前這人亦如是,可他一時卻說不出自己究竟因為什麽而心有不甘。

楊勇聞言,不置可否,只輕笑一聲,轉身離去。

在回廊上,對着空曠無人的庭院立定,長久之後一聲嘆息。

實則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前世人人都道他楊勇平庸不看太子之位,便連自己的父皇母後心底也是如此認為。而重生之後,他卻要堵住世人的嘴。

他今生重重所為,也不過是為了争這一口氣罷。

——所以這一次,楊廣,除非你收手。否則你我便不可能有轉圜之機了。

*****

次日,楊勇披挂出征,領着人馬浩蕩進發,南下伐陳。

而朝中,楊堅的病情反反複複,時好時壞,卻始終不見徹好。獨孤伽羅每日都悉心守在床頭照料,而蕭美娘自知楊勇在外,無法盡孝,便時時也前去相伴。

這日,她路過禦花園門口,無心一撇,卻難得地見到了那個極少出門的人。

楊廣一身素淨的長袍,在宇文化及和幾個宮人的攙扶下,似是正在散步。而蕭美娘所看到的一幕,卻是他擡手撫上一朵早春新開的迎春,面上徐徐露出笑意的情形。

蕭美娘當即如遭雷擊,在遠處狠狠一怔。她終于明白,自己這些時日的不安究竟從何而來了。

只因方才楊廣撫上花枝的動作精準無比,全然沒有雙目失明之人應有的摸索的動作。

一個念頭浮上心頭,讓人幾乎不敢相信。

“娘娘……”一旁的侍女不解地道。

蕭美娘匆忙收了神,只做無事,“沒事,走罷。”

而這時禦花園內,宇文化及在一旁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此事事不宜遲,若一再拖延……恐夜長夢多啊。”

楊廣低垂了眼,只是看向面前那一朵色澤豔麗卻一枝獨開的迎春,并不回答。

宇文化及察言觀色,“莫非……殿下動搖了?”

楊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宇文化及眼眸微眯,道:“殿下,此事既已出手,又如何容得轉圜的餘地。皇上他眼看着就……”

“未必來不及,”楊廣此時才開了口,“去吩咐禦醫……”然而一擡眼,卻看到禦花園門外那一閃而過的裙擺。

驟然皺了眉,眼光在一瞬間變得凜然。

“殿下,這如何可行哪?此事若是走漏了半點蛛絲馬跡,便是神仙也無法挽回,如今箭在弦上,殿下唯有一鼓作氣,才能制勝。”耳畔宇文化及積極勸道。

楊廣目光仍然盯着禦花園的大門。

宇文化及萬沒想到楊廣竟然會在此事有了退意,想了想,便壓低聲音道:“殿下,實不相瞞,臣進來聽聞了一事,想來應當說與殿下知曉。”

“何事?”楊廣終于收了目光,看向他。

“臣聽聞……蕭美娘已有一月身孕。”

楊廣聞言,瞳仁驟然張大,失聲道:“當真?”

“千真萬确。禦藥房每日送到太子府中的安胎藥,白紙黑字,如何能有假?”

“那為何秘而不宣?”楊廣再度吹了眼,聲音有些淡。

“想來是太子不願因此事而讓出征一事有所變故,故而意欲待自己離開之後,再由蕭美娘說出。”

“那為何一月已過,蕭美娘扔默不作聲?”

“那便怕是……蕭美娘對殿下已有了防範之心。”

楊廣腦中浮現出剛才在禦花園門口一閃而過的裙擺,眼眸微眯。

宇文化及以為道:“殿下,若蕭美娘此胎是個龍種,那太子之位将更加穩固,而殿下若是失了這一次劍走偏鋒的機會,日後怕是越發無法自處了。”

他以為楊廣的怔愣是因為這個原因,卻不知此楊廣腦中卻浮現出的,卻是楊勇離開之前,二人交|歡之時,他說對方“禁欲這麽久”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楊勇眼底似乎是閃過了一絲波瀾,卻終究什麽也沒說。

想到這裏,楊廣忽然笑了起來。虧他還滿心以為對方當真是一直這麽禁欲着,甚至從未懷疑過。

而事實呢?

如今楊勇妻兒,地位,聲望什麽都有了,而他卻将自己的身家壓在了這麽一個賭注上。這賭注自己若當真就此放棄了,自己還剩下什麽?

似乎就此一無所有了。

跟此刻的楊勇一比,他便當真什麽也不是了。

他不能讓一切功虧一篑。哪怕是孤注一擲,他也要贏下這一回。

長久的沉默之後,楊廣慢慢道:“本王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神情徹底的冷了下來,面上再不見一絲笑。

*****

蕭美娘心神不寧地來到皇帝寝宮,楊堅靠卧在床頭,正翻看着些許奏折。

而獨孤伽羅則照舊在床前守候,似乎正同他閑話着什麽。

蕭美娘上前請了安,心猿意馬地同他們說了些話,便問起楊勇的情況。

楊堅笑道:“朕知道你心系勇兒,不過這才一月之期,大軍尚在行進途中,又能有何消息?”

蕭美娘忙道:“是臣妾愚魯了。”實則她心裏又哪裏是真的想問戰情?頓了頓,又道,“只是這一月已過,陛下的病情卻仍不見好,可曾教禦醫細細查過緣由?”

“如何沒有查過?”獨孤伽羅嘆息道,“只是這風寒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太醫一時也別無他法。”

蕭美娘遲疑很久,道:“皇上可曾想過,會是什麽別的緣由?可曾想過試試從宮外請些大夫過來,興許民間偏方,更為管用?”

此言一出,楊堅和獨孤伽羅都覺出了幾分不對,便皺眉道:“美娘何出此言?”

蕭美娘知道自己想說的話,若是沒有十成把握,是如何也不能輕易說出口的。否則不光是她自己,連楊勇也會受到牽連。便道:“臣妾也是擔心皇上的病情,畢竟禦醫醫術再高明,也不可能包治百病的。”

獨孤伽羅微微颔首,道:“美娘這個建議倒是不錯,陛下可以試試。”

而楊堅卻并不太在意,只笑道:“美娘小題大做了。”

蕭美娘皺眉,剛想說什麽,卻聽內侍在門外報道:“晉王來了。”

很快,楊廣在宮人的攙扶下,腳步頗有些笨拙地走了進來。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蕭美娘這邊,卻很快有些漫無章法直視前方,道:“兒臣見過父皇母後。”

獨孤伽羅心疼地看着他,起身拉着他的手,将他帶到床邊坐下,道:“廣兒你不方便走動,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楊廣恭恭敬敬地道:“兒臣心系父皇病情,故而忍不住要來看看。”

楊堅感動道:“廣兒有這份心便夠了。”

蕭美娘坐在一旁,雙目不着痕跡地瞟向楊廣,對方卻只是一派平靜地同楊堅獨孤伽羅寒暄,舉手投足看不見分毫的破綻。

可蕭美娘知道,楊廣此番絕不是單純為此而來。不論怎麽想,時機都太過巧合了,巧到便好像他知道自己将要說出什麽,才特來阻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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