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導演26

第026章 導演26

野貓帶着姜予安一路來到山下的一戶人家, 擡起爪子拍了拍門,沒多久,就有個小女孩從門後出來, 她蹲下,摸了摸野貓的頭。

“大黃, 這麽晚了, 怎麽還過來?”

這只貓也是黃白相間, 身形流暢而矯健,與後來的大黃截然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個捕獵能手。

它露出身後的小貓,示意小女孩看。都怪這只幼崽, 實在不聽話,非要跑下山。

“咦, 這是你生的嗎?”

“這只小貓真好看……”

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倒映出姜予安此刻的模樣, 一只小小的白貓,眼瞳圓圓,額上還有一個黑色彎月圖案,莫名有種高貴感。

“喵喵喵……”大黃氣急敗壞, 什麽叫它生的?

它拿肉墊去拍小女孩的手, 把她逗得笑出聲。

姜予安忽然想起來,大黃是只公貓。

甚至, 是只公公貓。

“小香, 那只貓又來了?”

“把它叫進來啊, 家裏正好沒米了……”

“道觀不是能用貓換米嗎……”

門後響起一個中年男聲,有些沙啞。

“快走快走——”

小香連連催促, 推着大黃的貓屁股。

大黃把老鼠推到小香面前,精準叼住小貓後頸, 又重新往山上去了。

“最近很多抓貓的,你可千萬別來了……”

小香小聲叮囑。

大黃回頭看了她一眼,叼着小貓上山了。

姜予安被大黃帶進它在山中的貓窩,是一個中空的樹洞,裏面堆積着幹樹葉,還算舒适。

看來,道觀的晚上,時間線在六七十年之前,大黃在山裏當野貓,小區喂貓的老人錢小香還是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女孩。

大黃試圖給小貓舔毛,這是一種地位的象征,也有标記氣味的意思,代表這只小貓歸它管,有照顧意味。

一般來說,幼貓沒有貓媽媽帶着,很難在野外生存,大黃願意承擔撫養責任,把小貓拉扯大。

然而,它剛要舔,小貓就拿爪子推開了它的臉,大黃換了個方向,小貓又推開。

“喵?”大黃不解,小貓都很喜歡被舔毛啊。

它再次嘗試,又被擋住了。

大黃背過身去,像在生悶氣。

大黃與別的貓不同,它格外聰明一些,小貓不讓舔,它也不再努力了,只有些低落。

姜予安看着大黃的背影,不知能否讓它逃過既定的命運,哪怕他把道觀裏的貓全都放走了,山下的人還是會捉貓去道觀換米。

就如十年前姜千瀾祭祀身死,大黃在數十年前已經畸變,這裏只是昔年的投影,一切都會發生。

姜予安每次想外出,大黃都會阻攔。

姜予安便不再嘗試,決定與大黃形影不離,如果大黃遇到危險,再救它脫身。

*

這一晚很快過去,姜予安又出現在蒲團上。

“貓青天,你睡醒了啊……”大黃也在道觀前,懶懶打了個哈欠。

它是被人縫起來的,姜予安仔細辨認,偶爾能看到一點屬于它自己的碎片,還從裏面看到了黑皮的花紋。

“小貓,你餓不餓?”黑皮從道觀裏出來,完好無損,就像被開膛破肚的一幕是幻覺。

姜予安搖頭,黑皮沉吟幾秒,說:“要是餓了就和我說,道觀外的溪裏有魚,我去幫你捉。”

“你現在還小,萬一掉到水裏,會被沖走的。”

姜予安點頭,黑皮這才離開。

“你是怎麽進來的?”大黃問。

“外面的身體還活着嗎?”

“還活着。”姜予安如實道。

“活着就好,還有出去的時候。到時候你可以挑一個人類當飯票,找個有錢的好人,像原相離……一個坐輪椅的男人,如果能找到,可以賴上他。”大黃提議道。

“如果人類真心對你好,窮一點也沒關系。”

“你可以抓老鼠吃,反正貓本來就是抓老鼠的。”它又補充道。

“我知道了。”姜予安點頭。

大黃托腮,看着山下:“今天應該不會有人來了…,不然還可以幫你物色物色。”

“那個愛穿裙子的男人還不錯……”

“宋鐵豹也挺好,就是沒有錢……”

宋鐵豹出去之後,應該疏散了人群,今天道觀外沒人再來排隊領仙丹,那些貓像被按了暫停鍵,一只只從道觀裏消失。

整個道觀都安靜下來,只有風吹過銀杏樹,罐子裏嗚嗚咽咽的聲音。

丹塵子仍然在內室煉丹。

白天與晚上的丹塵子有些不同。

道觀白天,丹塵子鶴發童顏,雙手臉頰都很白嫩,力氣很大,可以異化成貓。

道觀夜間,丹塵子雞皮鶴發,手上長滿老年斑,力氣也和尋常老人差不多。

“今天怎麽沒有主藥?”老道推開房門,從丹室出來,看着空無一人的觀外,視線落在大黃身上,質問道:“是不是你?”

“可能是鼎出問題了吧……”

“昨天不是被人偷了嗎?”大黃反問。

老道驟然陷入沉默。的确是有這種可能,雖然丹室又生出一口一模一樣的鼎,用起來也一樣,但萬一其中出了什麽差錯呢?

“如果沒有新的主藥,就這麽煉吧。”老道說。

“再等等,萬一明天有呢。”大黃又往後拖。

“也是……主藥還是要湊齊。”老道被說服。

“心肝脾肺腎,一副也不能少。”

然而,不等明天,山下已經出現了很多渾渾噩噩的人,他們機械地走到道觀前,上香,參拜,取藥,一氣呵成。

大黃看着這一幕,陷入沉默,哪怕它能趕走一個,兩個,無數個,還會有更多人源源不斷進入道觀。

老道不由笑了:“妙極,主藥想必能湊夠了。”

他催促道:“把貓都放出來啊,主藥一直留在鼎裏,都不新鮮了,到時候煉藥的時候又要重新找。”

走進道觀,服食丹藥的人越來越多。

沒有貓貓流水線,道觀裏供奉的鼎裏已經堆起一座內髒小山,原本色澤鮮豔,被鼎吸去生氣,漸漸有枯萎的征兆。

大黃仍然坐在道觀前,那些貓從大黃身體中鑽出來,撕裂大黃結痂的傷口,化為一只只完好無損的貓,繼續高高興興地開始進行流水線工作。

它們将內髒從鼎中取出來,放進罐子,挂在樹上,那些內髒與樹根相連之後,又一點點恢複了生機。

姜予安原以為道觀将人抽進夢境,擇取內髒,有人在其中主導,現在看來,更像是鼎的自主行為。

如果放任不管,那些內髒很快就會被鼎抽幹。挂在樹上,反而能再延續一段時間的生機,但這無異于飲鸩止渴,等主藥湊齊,仍然要開始煉藥。

大黃與老道的關系也很奇怪。

互相厭惡,互相忌憚,互相制衡。

老道隐隐占據上風,仿佛“煉丹”是不可逆的過程,大黃雖然不願,但也不敢明目張膽打斷“煉丹”過程,不敢将入夢的人全部送回去,只能迂回的讓宋鐵豹疏散周圍的人。

姜予安想,其中必定有一個關鍵,使“煉丹”成為必須進行的、無法阻止的儀式。

宋鐵豹如果還記得夢裏的事,一定會告訴原相離,疏散附近的民衆。一開始的确見效了,沒人出現,但現在入夢的人越來越多,道觀已經擴大了攝人範圍。

哪怕原相離将人撤得更遠,現在也來不及了。誰也無法确定,道觀是不是會繼續擴大影響範圍。

“把你的貓看好,如果再壞了大事……”

“你知道後果。”老道警告道。

大黃扯了扯嘴角,臉上出現一個似譏似嘲的表情:“煉你的丹去吧……”

貓貓流水線持續運轉,銀杏樹上挂的罐子越來越多,銀杏樹的葉子也更蔫了,甚至開始脫落。

大黃看到這一幕,十分擔憂。

它想說什麽,又把話咽下去了。

姜予安第一次從它眼中看到如此清晰的絕望神色,就像看到了一條必死無疑的路,無論如何掙紮,都逃不過命定的結局。

“我能為你做什麽?”姜予安問。

“你和那些人類下山去吧。”大黃說。

“如果你出去之後還記得我,替我去臨安居,找一棟別墅,那裏貓很多,告訴它們喪彪大王成仙了,讓它們以後自己找飯票。”

“喪彪大王,你真能成仙嗎?”姜予安問。

大黃又笑了,那張猙獰的臉上浮現一個扭曲而溫和的笑:“當然能成,以後我就是貓仙了,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姜予安想到了道觀壁畫上的內容——

服食仙丹,跨越天門,飛升成仙,衆仙來迎。

極盡輝煌的一幕,卻有種難言的扭曲和瘋狂。如果大黃真“飛升”,絕不是通俗意義上的成仙。

它好像什麽都知道,而且做了某個決定。

今晚,宋鐵豹和明溪都沒有再進來。

銀杏樹上的罐子,好像即将到達一個極致,天也快亮了,不再有新的香客進入。

大黃把小貓提在手裏,丢到一個下山的香客懷裏,目送它離去:“下次別亂跑了,外面抓貓的壞人很多,聽大貓的話……”

外面的天亮了。

道觀的天黑了。

姜予安再一次出現在籠子裏。

上次放走的貓又出現了,數目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道觀裏越來越濃的血腥味,地上積了一層腐爛的血泊,混合着奇異的藥香,令人作嘔。

壁畫脫落的越來越多,牆面斑駁,最上面那一層壁畫脫落之後,露出第二層壁畫,仙神的臉變得詭異而扭曲,用來煉丹的芝草仙藥變成了髒器。

心、肝、脾、肺、腎。

輪廓清晰。

煉丹過程十分詳盡,仿佛只要按照第二層壁畫上的步驟,就能練出仙丹,得道飛升。

這次,大黃也在籠中。

它少了一條腿,從斷口處的白骨來看,應該是被尖利的捕獸夾夾斷的。

大黃怏怏無力,躺在那裏,哪怕它很聰明,很會捕獵,但它只是一只貓而已。發現籠子裏多了只小貓,它稍稍拖動身體,把小貓擋得更嚴實了些。

老道從外面進來,皺着眉頭,十分焦躁:

“怎麽總是練不成仙藥?一步也沒錯啊……”

“是不是貓的五髒不行,非要用人的五髒?”

“要從哪裏找來人的五髒呢?”

“我最後再試一試……”

“實在不行,也只能用人的五髒試試了……”

“砰——”道觀外傳來一聲巨響。

老道連忙跑出去看,在他出去之後,一道小小的人影從門縫進來。

她蹑手蹑腳的,漸漸靠近竹籠,被內室恐怖的一幕駭到,死死捂住嘴,怕自己叫出聲,眼睛裏已經洇出淚水,帶着巨大的驚恐。

竹籠被鐵絲鎖死,她根本擰不開,直接用牙齒,嘴角劃傷了也無濟于事。

“嗚……”她強忍着哽咽的聲音,想把籠子裏斷腿的大黃救出來。

姜予安再度開始撞竹籠,昨天被貓掙開的籠子,今天又複原了。

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多貓一起努力逃生了,道觀內的時間線跳的很快,那些貓應該陸陸續續死了,變成鼎裏一鍋血肉混合物。

他把竹條撞斷,小香邊哭邊幫忙。

她才把籠子裏的大黃掏出來,又去拉其他貓。

外面漸漸響起腳步聲。

老道回來了。

大黃猛然伸出爪子,一爪刨在小香手臂上。

這一爪它并未留情,小香吃痛,差點下意識把大黃甩出去,但她把貓抱得更緊了。

“大黃,我會救你出去的……”她低聲說。

“就是你砸壞了我的窗戶吧?”

老道的臉從門縫中出現,那雙陰翳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小香。是一個人……是一個人……

大黃猛然開始掙紮,一口咬住小香的手臂,試圖讓她把自己甩出去,它幾乎咬下一塊肉,小香痛得受不了,一松手,大黃就用三條腿一蹬,沖向老道的面門。

門徹底開了。

老道仰倒在地,大黃在他臉上瘋狂抓,撲咬撕咬,野性畢露,猙獰兇狠到了極致。

小香想幫忙,還沒湊近,大黃就弓起身子,狠狠朝她哈氣,眼中兇光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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