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VIP] 喪儀

第35章 [VIP] 喪儀

潤潤昏昏沉沉被拉回皇宮。

皇後薨逝何等大事, 陛下是連夜趕回去的,終究沒見到皇後最後一面。

好在皇後臨終前,已将遺言交付。

昔日紅磚青瓦的宮裏,處處挂着白幡, 往來宮人們腰系白绫, 連宮燈都被籠罩一層白紗, 彌漫着喪事的氛圍。

回到宮中, 陛下顧不上和潤潤多說,鳳儀宮前等待了熙熙攘攘重臣, 群臣無首, 陛下要先去處理他們。

潤潤也換作白麻喪服,和衆妃跪在鳳儀宮門口哭靈。

明明沒什麽感情, 張榮華她們卻哭得可傷心, 一雙眼睛腫成桃子。

潤潤頭戴白绫花,伏在嫔妃中未知如何是好。

這一跪便是一個多時辰。入秋之後青磚滲入寒氣, 潤潤小腿發麻,膝蓋也絲絲作痛。

潤潤想站起來, 稍事休息。

嬷嬷卻告訴潤潤不可以,現在她們在為皇後娘娘守靈, 日夜均要在此跪着。

況且潤潤現在位列九嫔,位份已然算高,更應為衆妃表率。

哭上三天三夜等皇後娘娘入殓下葬, 才算禮成。

夜風簌簌, 寒風冽冽,

潤潤嘟嘟唇, 繼續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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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前俨然聚集着許多大人物,個個身份非凡, 各地的藩王侯爵、一品二品官,永安王謝尋章也在。

許久許久,陛下才從鳳儀宮踱出。

他一身玄黑沉肅的龍袍,氣質莊然。身後跟了好幾個首輔丞相之類的重臣,門一推開,陛下瞥見了跪着哭靈的衆妃。

他與身畔人低語兩句,半晌有個小太監巴巴奔過來,給潤潤送給跪墊,

“陛下叫您墊在膝下。”

那跪墊甚厚,墊在膝下暖融融的,隔絕地磚往上湧的寒氣。

張榮華和芳昭儀等人見了,紅着眼睛,嫉妒得眼珠子快要從眼眶掉出來。

承蒙恩寵,潤潤如芒在背。

又哭靈兩個時辰,天蒙蒙亮。

潤潤一宿未眠,腦子嗡嗡迷糊,全身也腰酸背痛,快要累散架了。

芳昭儀等人均個個疲頹,她們沒有跪墊,比潤潤更慘些,膝蓋僵硬麻木如失。

用早膳的時辰,衆妃暫時休憩。

宮裏主子逢喪,飯食自然無大魚大肉,盡是一些白米粥之類的淡飯。

因用罷早膳之後還要繼續守靈,衆嫔妃都沒回自己宮,聚在鳳儀宮的小耳房,潤潤和張榮華她們坐一起。

潤潤默默喝着米粥,張榮華等人卻暗暗對她奚落。

想薛昭容,平日都是何等神氣,一日三餐都和陛下在太極殿用,竟也有今日和她們共飲白米粥的光景?

陛下再疼她也沒免去她跪靈,只是給一個墊子而已。

待日後新人封後,她一個卑賤伶人出身,還能風光幾時。

潤潤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談。

宮裏規矩森嚴,用過早膳,立即要回去哭。衆妃雖嘴上萬萬不敢埋怨,內心怨聲載道。

潤潤的腦袋有沉疴,平素睡得就多。昨夜一宿未免,黑眼圈,快瀕臨體力的極限。可三天,她們還要在此跪上三天。

陛下身邊的劉公公忽然來了。

劉公公單單叫潤潤出去,在外面低聲對她道,

“小主昨夜辛苦了,陛下.體恤您大病初愈,不宜過多勞累,跪靈之事明日再說,今日您先回翠微宮休息吧。”

潤潤略略驚喜,單純問,

“真的可以嗎?”

劉公公道,“陛下說可以便可以。”

回頭見張榮華等人,灼灼目光死死釘在潤潤身上,咬着牙,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能回去,這可真是無上帝寵,剛還猜測她要失寵,雨露說來便來了。

潤潤點點頭,迅速摘下裹在頭上的白绫,欲和翠微宮宮人離去,仿佛有點變扭,補充問道,“陛下呢?”

劉公公以為潤潤想見陛下,“陛下還在儀景殿和諸位大人議事,這會兒怕是沒工夫見您。”

這旨意,還是方才小憩時陛下吩咐的。

潤潤曉得了,忽略張榮華等人快要把她吃了的目光,和宮人告辭。

……

儀景殿

剛與禮部重臣安排好皇後的喪事,人走茶涼,宮人進來焚香灑掃。

陛下坐在龍裔上,流露些微疲憊之意。

劉德元過來複命,陛下問,“她回去了?”

劉德元道,“小主很驚訝,歡歡喜喜地回去了。”

話出口,當即捂口。

皇後薨逝,怎能用‘歡歡喜喜’四字來形容薛小主。但薛小主跟孩子似的,就是那麽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喜厭全寫在臉蛋。

不用跪在冰涼的地面上,為一個毫無相幹的人哭得聲嘶力竭,她明明很高興。

陛下瞪劉德元一眼,劉公公因為說錯話立時打自己一耳光,“奴才該死。”

好在陛下并未深怪罪,大抵也曉得薛昭容的性子。揮揮手,叫劉德元下去了。

他此舉是讓潤潤知道他心裏有她,即便在如此緊要的關頭。

從前因為他未明說愛意,導致她誤會跳了摘星樓。此番他怕再傷她的心,關懷時不時地要送到。

太陽穴銳痛,陛下支頤伏案,假寐片刻,一會兒還要面見皇後家族那些親眷們。

他和皇後雖然是假夫妻,皇後畢竟有他正妻的名頭,如今死去,他須得聊盡傷思,葬入皇陵,以全哀榮。

如果有百年之後,依照禮制,他還要和皇後夫妻合葬。

陛下冷眼沉思,人生活着的時光那麽短暫,死後時光卻永恒和漫長的虛無。

他百年之後,要永遠和皇後同棺共枕,再不能見到潤潤了。

地底時光,他該有多思念她。

陛下飲了口酽茶,欲起駕去翠微宮,看看薛昭容。

然念起皇後剛故去,他不應該沉溺于男女之歡,躊躇一下,還是打消了念頭。

半晌,皇後宗親入殿觐見。

皇後姓阮,阮氏一族忠心耿耿,老家主更是兩朝元老,從陛下為太子時便輔佐支持,素有從龍之功。

老家主滿目蕭條,淚痕猶在。

陛下賜了座,老家主若有若無地提起家中嫡次女——那個一直愛慕陛下,非陛下的不嫁皇後嫡妹,為陛下生生等成了老姑娘。

皇後已死,新後當立。

老家主委婉地提出,想讓次女進宮來見見陛下。

陛下也正在思索新後人選,愛與不愛非他考慮的範圍,合适才是他斟選繼後的唯一标準。

他道,好。

試試就試試吧。

老家主謝主隆恩,在痛失女兒之餘,又得到一絲絲慰藉,跪地對着陛下三叩首。

陛下宣他起來,輕易揭過。

不是阮家女兒也會是其他貴女,繼後是誰,他倒沒有十分看重。給阮家女一個機會,也算全了皇後遺願。

選後乃大事,雖然續弦,将來帝後婚儀肯定普天同慶,風光大辦的。

新任皇後,也将是為他生下皇嫡長子的女人。

老家主跪安後,陛下獨自立于儀景殿中,撫摸手下冷硬的香爐、禦座,不免又想起了潤潤。

未久之後,他即将迎來一場大婚,名義上的洞房花燭。他再不能像之前那樣做什麽假夫妻,他會和繼後圓房,然後給繼後一個孩子。

潤潤知道後,會怎麽想?

她眼睜睜看着他與旁人洞房花燭,心裏會不會留下陰影。

他最怕莫過于傷她的心。

他也想選潤潤啊,但客觀來說,潤潤出身太卑賤了——沒有擡高他自己的意思,單單客觀來講,潤潤的地位無法與他匹配。

他喜歡她,她卻不配為他生下嫡長子,非常冷靜考慮的不匹配。

他可以輕輕松松操控潤潤的人生,潤潤卻連介入他人生的資格都沒有。

陛下第一次希望,潤潤能是某國公主,侯爵貴女,哪怕她是個正正經經五品官的女兒,官家小姐出身,他都能力排衆議,為她試一試。

可她不是。

她僅僅一個伶人,下九流的伶人。

他身為人君素來的操守不允許他在政務上有任何差錯。他的正妻必須要選擇最合适的人選,而非最眷戀的人選。

因而,唯有委屈潤潤。雖然很想,但他終究無法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

但日後他也絕對不會虧待她,他會給她一個妃位,即便皇後另有旁人,她也是宮裏最嬌慣得寵的小主。

陛下暗暗許諾。

·

永安王府,歲歲正給王妃請早安。

歲歲跪地捧起茶杯,“嫔妾昨夜侍奉王爺,今晨王爺又纏着嫔妾不放,因而請安才晚些。王妃請用茶。”

歲歲穿了寬松的裙襟,腰帶松松挽就,花容月貌,芙蓉泣露,任何男人見了都心魂蕩漾,化作一灘水。

王妃臉色比黑炭還黑,利劍般的目光,一直落在歲歲肚子上。

這狐媚子的肚子怎麽大了?

歲歲一個妾室,卑賤之軀,居然比自己早懷孕,王妃內心別提多憋屈。

若在從前家族鼎盛之時,王妃早把歲歲這勾男人的賤婢拉去投井,然後再跟謝尋章攤牌了。

可惜現在父親孫丞相為逆賊窦氏之事牽連,為陛下猜忌,仕途上郁郁不得志,王妃并沒有和謝尋章攤牌的底氣。

況且歲歲那妹妹潤潤也是狐媚子,不知撞哪門子大運,居然做了陛下的昭容,得陛下垂青。

歲歲有潤潤做靠山,王妃一時半會兒還真治不了她,任她蹬鼻子上臉,在王爺面前說些茶言茶語,引王爺疏離猜忌自己。

王妃緩慢接過茶杯,鳳眸微挑,“你還知道本王妃是你主子就好。”

歲歲禮數周全,“妾婢自然知曉。”

王妃斜眼冷冷,“你以為你妹妹做了陛下的貴人,有了靠山,你就可以肆意糾纏王爺是吧?告訴你,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歲歲恭敬道,“王妃說什麽,妾婢聽不懂。”

王妃看見歲歲的臉便讨厭。

都是歲歲搶走了自己的夫君,那麽細的腰,一看就不正經,入府之前可能做過勾欄女。

謝尋章既敢寵妾滅妻,王妃定要給這對男女點顏色瞧瞧。

皇後娘娘薨逝,舉國同喪。

新任繼後是王妃的手帕交,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閨蜜。

待繼後上位,贏得陛下聖心,整治掉薛昭容,看歲歲還拿什麽猖狂。

她的手帕交,馬上當皇後了!

歲歲和潤潤的末日已到。

過往的憋屈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王妃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妻妾倆正暗戳戳較着勁兒,永安王忽然過來,見王妃坐着,而他懷孕的愛妾歲歲卻跪着,面色難看,扶歲歲起來。

謝尋章教訓王妃道,“歲歲正有着身孕,你別總為難她,動胎氣可大事糟糕。”

王妃辯解道,“王爺,妾身……”

謝尋章煩躁,示意王妃無需再解釋。

歲歲嬌滴地伏在謝尋章懷裏,“王爺別怪王妃,王妃雖然欺負嫔妾,卻也是因為太在乎您了,歲歲服侍王妃理所應當的,願意挨打受苦。”

謝尋章臉色更沉,

“她還打你了?”

王妃厲聲插口道,“薛歲歲!本妃連你的衣角都沒碰過,你休信口雌黃,颠倒是非!”

歲歲吓一跳,往王爺懷中縮去。

謝尋章指責道,“妒婦!當着本王的面便如此疾言厲色,私底下又是怎樣為難歲歲的!虧她有着身孕,還替你求情。”

歲歲和王爺十指相扣,王爺把她領走,像護在心肝上的寶貝一樣。

王妃快要氣炸了。

歲歲這賤婢不除,王府永無寧日。

回房,王妃當即給手帕交阮姑娘寫了一封信,慶賀阮姑娘即将當皇後,也邀她往王府來敘舊。

王妃賭氣,歲歲這婢子能有滔天的本事,鬥得過未來皇後。

……

歲歲和王爺出去後,王爺檢查她有沒有被王妃打過。王爺現在最重視子嗣,希望她給他平平安安誕生個男孩出來。

歲歲拂開王爺的手,“妾身無礙。”

謝尋章道,“養胎是大事,若哪裏難受了,一定要和本王說呀,本王給你撐腰。”

歲歲嗫嚅道,“确實有難受的地方。”

謝尋章,“哪裏?”

“心口。”

拉起王爺的手探入自己褙子,使他在自己身前柔軟處來回摩挲,“王爺撫撫,疼不疼?”

謝尋章的表情漸漸融化,變為笑。

“你……招惹本王?”

歲歲嫣然。

謝尋章俯首咬咬她耳垂,狠狠道,“若非你有着身孕,本王早收拾你了。”

歲歲道,“王爺疼妾身,妾身感激,妾身也願意為王爺生個兒子出來,只是……”

目光盈盈,脈脈含情,

“近日來妾身心裏确實難安,午夜夢回,總夢見潤潤,妾身就潤潤這一個妹妹。”

潤潤還失了憶,變成小傻子。

多可憐吶。

“王爺能否求陛下開恩,允許妾身和潤潤見一面?”

謝尋章無語,歲歲繞來繞去,還是想見潤潤。這已經她第二次求他了,是她懷孕,跟他要的獎勵。

“妾身只遠遠望潤潤一眼也好,見她無礙,妾身便放心了。”

歲歲兩只柔臂将王爺死死抱住,哭濕了他的衣襟,謝尋章發覺自己無法拒絕。

“好吧……”

最終他艱難開口,

“本王可以替你去求陛下,但陛下多半會拒絕,本王可左右不了。”

歲歲花容一笑,“多謝王爺。”

在王爺腮邊親了口。

謝尋章享受着,神情滿足。

歲歲思忖,無論動用什麽手段搞定男人,男人都必須搞定。

潤潤獨身在深宮,面對的敵人遠比王妃強勁得多,而潤潤傻瓜一個,連她這點心機也弗如,如何叫人放心得下。

上次潤潤墜樓沒死,那是運氣好,回回都能運氣這麽好嗎?

她一定要見到她的潤潤,把她潤潤的記憶找回來。

·

潤潤在衆妃一片羨妒和白眼中離開鳳儀宮,回自己寝殿休息。

她累極了,回到寝殿倒頭便睡,連沐浴更衣都來不及。今日且度過,一想到明日還要去鳳儀宮跪靈,潤潤膝蓋便發軟。

用罷了午膳,一覺睡到天黑。

夢中,有人呼喚她的名字“潤潤”,十分溫柔,十分親切,是個女子。

潤潤問:你是誰?

她回答:我叫歲歲,是你親姐姐啊,你忘記了嗎?

潤潤傷然,險些落下淚來:陛下說我沒有其他親人了,我,我……

歲歲說:你還有姐姐,姐姐一直惦記着你。過些時候,和你相見。

潤潤奔上前去,試圖抓住那幻影。卻用力過猛,那幻影消失了。

潤潤無助地叫道:姐姐,姐姐?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原來南柯一夢。

陛下來到時,見潤潤躺在床上面帶愁容、手舞足蹈,知她又做噩夢。

陛下驅退宮人,獨自近身到潤潤床畔,輕挲她蒼白的面頰。

潤潤頓時驚醒。

長長呼了兩口氣,才看清眼前的陛下。

她略略難為情,揉着腦袋起身,低聲道,“陛下。”

陛下道,“劉德元傳話說你想見朕,朕便來了。”

潤潤低眉,緘默片刻。

膝蓋顫了顫,到現在還僵硬着,有軟墊也無濟于事。

陛下察覺,道,“這幾日确實勞累些,你暫且忍忍。今日好生休息,明日再去跪吧。”

潤潤疼,抵觸。

她智力損傷後,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憑一股本能,她對皇後沒感情,皇後死了也跟她無尤。跪着難受,她不想去。

她悶悶說,“所有人都在假哭,虛僞得很,我要在宮裏呆着。”

原本很平常的一句話,陛下驟然變色,沉沉道,“放肆。”

潤潤一愣。

寝殿內本就昏暗,陛下坐在她床畔,窗棂透進來的微光只能描繪他的剪影,他又身着玄色的衣衫,更顯冰冷陰暗,帝王之儀。

他生起氣來,很吓人。

潤潤瑟瑟,後悔。

——她是因為他給她送墊子、又允她回宮休息,才破例對他道一句心裏話的。

她牙齒打架,謙卑道一句,“臣妾失言。”

長長的指甲掐入掌心裏,也不知道疼。

陛下微覺有愧,他原舍不得對她撂重話。但她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恐她日後落人話柄,被治死罪,便道,

“你知道失言就好。皇後終究是你們主子,她逝去,你們送她是應該的。衆目睽睽看着,朕不好過于偏袒你。這話你當着朕面說一次也罷了,到外邊萬萬不許亂講。”

潤潤木讷,點頭,

左耳進右耳出。

陛下沉默片刻,道:“出聲回答朕。”

潤潤喃喃道:“臣妾知道了。”

她閃爍的目光,竊竊躲避着他,跌跌撞撞。陛下心軟,伸手欲撫撫,卻被她躲豺狼虎豹似縮開。

陛下晦然失色。

某些淪喪的記憶重新湧上,潤潤頭好痛,記憶,似撕裂她的腦袋,任何父母、親人、情郎都可以忘懷,唯獨恐懼的感覺不能。

這種威嚴感帶來的恐懼實在太熟悉,她以前便是這麽怕一個人的。那個人要殺她。

剎那,她仿佛記起他是誰了。

摘星樓,腰斬,冤屈,高高墜下。

潤潤倏然,

是……他?

微微抽搐着,她抿着舌尖。這念頭還不及細轉,陛下便迎頭将她摟住,放在懷裏揉了揉。

他深深吸一口氣,柔聲道:“潤潤乖,好好的。”

潤潤拼命地想推開他,近乎歇斯底裏。

可他周身寒冷的龍涎香似有鎮定的作用,絲絲鑽入她鼻窦,壓制着她滾燙的神經,叫她鎮定,叫她忘懷……吸入的越多,意識便越更淪沉。

如果能喊,現在她一定放聲大叫:放開我!!

潤潤不要忘記,她好容易才揪住這個念頭的,要順着這念頭回憶起來。

陛下時而快時而慢地撫揉着她,潤潤的意志逐漸被侵吞,逐漸鎮定……終于,那一縷蛛絲般記憶還是斷掉了。

潤潤也像個斷線的風筝,疲疲軟軟,又重新恢複到失憶的無知狀态。

陛下吻吻她,給她額頭貼了個涼絲絲的止痛貼。

涼意一來,潤潤腦海更空茫茫。

陛下放她躺下,給她掩好被角。

“休息吧,朕今晚有事,明日與你相見。”

潤潤眼皮沉重,

剛被他訓了一場,心情沉重,無精打采,醒着還莫如睡着。

她睡着了。

本來也沒那麽快睡着,只因陛下看着她睡着才會離去,所以她裝睡。

昏暗中,陛下又陪伴她許久許久,才起駕離去。

他走後,寝殿的門被靜靜關閉,像一座囚籠,又像一座棺材。

潤潤緩緩睜開雙眼。

剛才的記憶斷線了,此刻再也想不起來。

她昨日還天真地以為,自己要去找張佳年,依陛下的和藹好脾氣,定然會答應她。

現在看來,他有威嚴,有底線,有身份,那些耐心的好脾氣僅僅是遷就她。

若他某一日不想遷就她了呢?

她終究只是他一個妾婢罷了。

潤潤天靈蓋一陣寒涼,煩死,難受至極。

·

皇後病逝,依據一國之母的喪儀正正經經葬入皇陵。按照慣例,她是陛下原配,是陛下的妻,百年之後還要和陛下合葬、

只因她襄助過陛下良多,陛下心存感激與愧疚,故而極盡她的哀榮。

同樣是病逝,慘死的貴妃和皇後又豈能同日而語。

宮裏服喪了一段時日,安安靜靜,日子如禦花園的湖水般死水無瀾。

永安王向陛下求懇,讓歲歲和薛昭容見一面。畢竟她們姐妹倆是骨肉血親,生生分離實在有悖人之常情。

陛下沒說允許也沒不允,只說再等等,日後會有她們姐妹倆見面時刻的。

潤潤現在的精神狀态還不穩定。

永安王猜測陛下即将新後在懷,寵了潤潤一段時日,估計要膩歪。

聽說阮家姑娘容貌奇美,雲髻娥娥,跟洛神妃子下凡似的,又有哪個男人拒絕得了。

潤潤這道菜,快涼了。

本來也是,潤潤這小傻瓜有什麽意思呢?就算再美貌,天天看着也煩厭。

但思來,陛下畢竟對潤潤曾經動情過,她假死時陛下也哀傷過。

雖迎娶新後,卻也不會将潤潤打入冷宮,給她個中庸的位份,讓她在宮中養老也就罷了。

終究還是他對歲歲更長情些。

他和他的歲歲,要做一生的伴侶。

永安王離宮找歲歲去了。

潤潤獨自在翠微宮中,百無聊賴地蕩着秋千,曬曬太陽,左右她也無事可做。

秋殘冬至,眼見枝葉紛紛枯萎,得捉住最後一縷暖陽活絡筋骨。

寝衣織好了,陛下也沒來朝她要。他前些天還興致濃濃地說“等你織好朕每天都穿着”,轉眼連翠微宮他都懶得來了。

君王之愛,古來如此。

張榮華見潤潤似有失寵之勢,暗暗得意,對她十分感同身受,假惺惺過來安慰。

“依妹妹這等低微身份,能做到昭容該知足,陛下新人在側,一時冷落也是有的。”

潤潤嫌張榮華無聊。

張榮華所求的位份、君寵,并不是她所追求的。她追求的是自己那段缺失的記憶,以及佳年。

潤潤無語,張榮華猶如對牛彈琴,自讨沒趣。半晌,斯人也略過此話頭不談,單單說新任皇後多麽多麽的高貴、溫柔、漂亮,對陛下多麽癡情。

陛下和阮家姑娘站在一起,俨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別提多般配了。

“我等終究只是陛下的奴婢,人家阮姑娘才是陛下真正愛重的妻。”

張榮華嘆息着。

潤潤問,“陛下喜歡阮姑娘麽。”

張榮華道:“當然。繼後的人選是陛下親自定的,陛下自是心悅。否則貴女那麽多,陛下為何獨獨選了阮家姑娘。”

潤潤道:“哦。”

滿不是滋味。

張榮華話裏話外諷刺潤潤,瞧你,風頭終于過去了吧。

“妹妹可知道陛下今日去哪兒了嗎?”

潤潤搖頭。

“陪着阮姑娘啊。陛下要娶阮姑娘為後,總要先親近親近。今日秋色暖陽佳,陛下陪阮姑娘到行宮看白鷺去了。”

潤潤啞然,原來他數日不來糾纏自己,是和未來皇後泡在一起。

男人的嘴,騙人的嘴。

但,無所謂吧。

潤潤道,“他喜歡出身高貴的女子,應該和我情分已然盡了,未久會放我出宮。”

張榮華訝,“真的?”

潤潤點頭,“一定會的,我還沒跟他說。”

原來還沒說。

張榮華嘲笑潤潤癡心妄想,入了宮的女人,那全是陛下的人,哪還能出宮呢。

潤潤拒絕和張榮華繼續聊天,獨自回到寝殿。牙床上,正擺着她給陛下織好的那件寝衣。看着心煩,潤潤當垃圾揮手丢進渣鬥裏了。

據張榮華所說,過段時間宮裏即将有一場游園會,許多官眷貴婦和皇室宗親都會到來,熱熱鬧鬧的,新任皇後也會來,大家全想認識認識新皇後,沾沾喜氣。

潤潤心想,陛下要有自己真正的妻子妻了,若她還留在宮裏,顯得死纏爛打。

出宮這件事,必須要盡快和陛下明說才行。她沒有妒意,很感謝陛下這段時日的照料,要和他說再見啦。

她要去找佳年。

佳年說過,會收留她,娶她,對她好。

晚膳用的甚少,金絲花卷一盤,小醬菜一盤,還有點淡粥,再無其他。

宮女正服侍她靜靜吃着,陛下忽然駕到。

潤潤不情不願地起身,對他行禮,敏覺地察覺到他身上若有若無沾染了一股女人的胭脂香。

張榮華說他和阮姑娘去看白鷺了,所言當真。

陛下扶她起來,瞥見桌上寥寥兩樣菜肴,問:“怎麽食得如此之少?”

潤潤道:“因為皇後病故了。”

不是他自己下令,禁止娛樂,要合宮上下都食素服喪的嗎?

陛下道:“你自己關起來門來吃,誰又管得了你。”

剛要命禦廚再上些好的飯菜來,潤潤婉言阻止道,“……也是臣妾自己想食素,大魚大肉吃膩了。”

陛下淡淡哦了聲,

頓半晌,沒言其他。

潤潤繼續用飯,吃得甚是拘忌。方才殿中雖然寂寞,但她自己吃飲得自由自在。陛下一來,空氣仿佛驟然變擁擠了,彌漫緊張的氣氛。

無形中,兩人又僵持。

明明前兩日關系多有和緩,卻因皇後娘娘之死,重新疏離起來。

他現在是別人家的正牌夫君,

潤潤時刻提醒自己,

盡量離他遠些,莫要逾矩,莫要被人看輕。

陛下靜靜凝視她用膳,潤潤感到十分尴尬。彼此沉默将近有一刻鐘的時間,如此疏離如此尴尬,他卻還沒有走的意思。

看樣子,他想留在她這兒過夜。

自打他要成親,好幾日沒留宿了。

潤潤受不了一直被他冽冽的目光盯着看,沒話找話道,“臣妾用完餐了,可以喚下人撤走嗎?”

他道,“你喚。”

下人過來撤走碗筷,灑掃。

氣氛依舊窒悶。

他凝望她還愈更專注些。

潤潤想和他說說出宮找佳年的事,需要氣氛暖一點,遂又幹巴巴開口,“陛下用過晚膳嗎?”

他道:“在行宮用過了。”

行宮……

他果然和阮姑娘用的。

這回換潤潤哦。

阮姑娘,他未來正妻,未來皇後,估計她不配繼續深問下去。見他沒有話題終止,潤潤索性也揭過。

潤潤心跳怦怦,鼓足勇氣,想直接和他提及出宮的事。

她受不了為人低賤的妾室,處處被鄙夷,也受不了死氣沉沉的皇宮,面對一個自己根本無感的男人,假惺惺為萍水相逢的人哭泣。

旁人都說她是陛下的寵妃,那麽新任皇後來到之後呢,新皇後容得下她嗎?

她感覺自己是第三者。

得趕快走,趕快走。

潤潤方要開口,陛下朝她伸手,要她到他懷中去。

潤潤念起他衣襟上還有阮姑娘的氣味,微有介懷,杵在原地癡癡僵直。

陛下輕輕道,“朕使喚不動你了”

雖然還是溫溫和和的一句,但蘊含威嚴在。

潤潤無法,噤聲踱過去。

陛下把她抱在腿間,依舊和以前一樣情意綿長地親吻着她,深深淺淺,層層疊疊,每一寸全吻到。

潤潤十分勉強地承受着,直到他吻夠了,才堪堪解釋道,

“這些日子朕事繁,不是故意沒來看你,你莫要怪朕。”

潤潤道:“沒怪。”

陛下問,“那你這一整天在做什麽?”

潤潤口舌僵住,她這一天都在織寝衣。可她不能說,寝衣已被丢到渣鬥了。

改口說,“讀書。”

陛下又問什麽書,潤潤随意敷衍兩句,詩經論語左傳,大學中庸韓非子。

陛下啞然,“這麽多深奧的書,你看得過來嗎?”

他怎麽如此多問題,鑽牛角尖。

“瞎看的,消磨時光。”

陛下可能也意識到她在瞎說,順水推舟道,“你能多認些字很好,将來更明理、聰慧。”

潤潤無精打采,別人說她腦子缺根筋,是個傻姑,她也确實是個傻姑,并不想要明理、聰慧。明理聰慧,那是他的皇後阮姑娘。

東談西扯兩句,他終于步入正題。

“朕已經為你尋到一合适主母,過兩日入宮,願意善待你、包容你。你以後踏實留在朕身邊,無需再擔心了。”

他說得有些深沉。

潤潤事先雖有心理準備,卻還咯噔一聲。由君主講出來的話,板上釘釘了。

她緩片刻,竊竊問,“陛下大婚定在何時啊。”

要為皇後服半年的喪,大概明年春天。

潤潤道:“恭喜陛下洞房花燭,喜得新婦。”

話是恭喜的話,可由她嘴裏說出來,多少沾些變扭。

陛下握住她柔荑道,“朕不用你恭喜,也沒什麽好喜的。潤潤,你須曉得,朕永遠最在意你的。”

有了幾個皇子以後,他就可以專心致志和她相守了。

在意……

潤潤琢磨着,他一面和別人洞房花燭,一面還和她談着恩義,這是何等輕描淡寫、與她人瓜分的‘在意’。

他會和阮姑娘有一個洞房花燭,把阮姑娘壓于身底下,像吻她一樣吻阮姑娘,廣撒雨露,婉轉施恩……帝後一體,福澤綿長。

思來,有點難以想象。

此時說任何話,仿佛都在嫉妒新任皇後。

不能嫉妒皇後,否則他又要怪她放肆。

于是潤潤抿抿唇,扯起一個看似不相關的話題,“陛下晚膳也和阮姑娘一塊用的嗎?”

陛下遲疑片刻,未曾瞞她,“是。”

潤潤閉眼……他似乎說過以後每頓膳陪她。

他又道,“潤潤,只有這兩天。”

這兩天,還是這兩年?

要生皇長子,至少也要一年多吧。

潤潤把陛下的底細摸清楚,他就是一個三心二意的男人。

她也要告訴他不必擔心了,她自請離宮,未來皇後可以舒舒服服入宮,沒有礙眼石,和他恩情美滿,相守百年。

她柔聲道,“陛下,莫如讓我出宮幾日?”

給繼後騰騰位置,也是好的。

陛下很快道,“你一個孤女,無父無母,又記憶全失,出宮去作甚。”

潤潤道“我有親人可以投奔。只要找到了,他會……收留我。”

本想來說,娶我。

陛下仍舊态度冰冷,平日許多事他願意遷就她,唯獨出宮不行。

他晦暗地道,“你還惦記張佳年?”

瞳孔翻騰着黑色的漩渦,是危險訊號,也是翻騰的……嫉妒。

潤潤抿抿唇,欲言又止。

“沒有。”

他涼涼道,“今日的話朕且當你是一時糊塗,休要再提。你曉得,朕既可以留下張佳年的性命,也可以将他五馬分肢。你再敢動這念頭,朕就把你關起來。”

潤潤徹底結舌了。

她料到陛下可能會不高興,有反應,沒想到這反應如此激烈。

甚至下巴,都被他輕輕掐起。

恍然意識到,這似乎是他的底線。

他要這樣奇怪的底線做什麽?

潤潤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要迎娶新皇後,後宮佳麗三千,放她一個普通嫔妃出宮又礙得什麽大事?

她出宮,新皇後開心,

怎麽看,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事情嚴重脫出潤潤的掌控,被他掐着宛若放在火架上烤,十分難受,潤潤只得退讓說,“臣,臣妾絕無此意。”

他問,“誰是你的夫主?”

潤潤喉嚨滞澀,磕磕巴巴道,“您。”

他又問,“你心裏又愛誰?”

幾乎是逼着她回答。

淚水洇出來了,潤潤重複答,“您。”

陛下這才将她放開,桎梏轉移到了她的纖腰上。埋首在她頸間深深咬齧一口,氣息吹得潤潤激靈靈發麻。他摟得那樣緊,好像她會長出翅膀消失似的。

“你知道麽。”

聽她說愛他,他的戾氣略略消褪了一些,在她耳邊低吟着,

“朕曾經失去過你一次,那時候我奮力抓住你的衣擺,可差了幾寸沒有抓住……很遺憾,現在回想起來仍然後怕。所以潤潤,無論發生了任何變故咱們倆依舊是咱們倆,你永遠不可以離開朕。”

他平時作為一個話少又冷肅之人,甚罕見說這麽大長串話。

潤潤難以聽懂,感覺他更像自言自語,說給內心的他自己聽的。

墜樓?

潤潤竭力回溯着過往,或許就是他口中那次‘遺憾的墜樓’使自己失憶的吧。

她道,“嗯,臣妾不離開。”

陛下無言,用肢體動作回應了她。

每次捧起她嬌嫩的臉,都試圖吻過千千萬萬遍。無論他娶了哪個貴女做皇後,對她情愫刻在磐石上,永恒如此。

潤潤剛用過膳,讓他這麽金絲繩似地捆抱着,肚皮發緊,胃裏東西快要嘔出來了……也不知嘔飯,還是嘔他這個人。

本想和他心平氣和商量商量出宮之事,徹徹底底地失敗,泡湯。

他意料之外地偏執。

陛下又抱了她甚久甚久才松開,他發絲微微淩亂,方才埋她頸窩埋的,他今晚仍要在翠微宮留宿。

潤潤暗忖,自己也沒得選。他要睡她,她乖乖讓他睡就好了。

左右繼後即将入宮,他以後會去和繼後纏纏綿綿,她可以得清閑。

潤潤照例服侍他更衣,他說不用,這些全是下人做的事情,叫潤潤先行沐浴即可。

潤潤問,“還去長信宮嗎?”

那地方充滿了夜晚的噩夢。

陛下道,“不去,就在此。”

他想幸她,翠微宮自然也是可以的,床鋪收拾得幹幹淨淨,經得起兩個人折騰。

潤潤呲呲牙,悲喜莫名。

逃不掉,逃不掉。

來到浴房,泡在溫熱的水中,她肌膚起了層層小寒栗子,仿佛是侍寝之前條件反射的反應。

避子香囊被她摘下來放在一旁,片刻穿戴整齊後仍要重新戴上。

陛下沒娶皇後,不允許她懷子嗣。

當然,潤潤也萬分抵觸生子。

生子,那可特別疼特別疼的……

潤潤神游天外,故意延長了沐浴的時間,在浴房多留磨磨蹭蹭,減少回房與他相處的時間。

回到寝殿,兩人無語,面面相對也是尴尬。他除了将她按在榻上,并無其他溫言軟語可說,尤其是,今晚他們又剛剛鬧了口角。

能少一刻是一刻,少一刻都是她賺了。

潤潤使勁兒磨蹭。

……

潤潤去沐浴了。

陛下獨自坐在寝殿小榻,情緒複雜。

茶,他要喝茶,又冷又酽的,唯有苦茶才能暫時平複他起伏的心境。

他娶皇後,料定潤潤要難過,但她居然直接鬧小性要出宮。他真的被這句話氣到了,到現在還氣息紊亂。

憶起從前她爬上摘星樓,跟蝴蝶張開翅膀似地一躍而下……陛下心中隐隐發寒,低垂這黑眸,喚,“裴青山。”

他要牢牢加固人手,守在翠微宮左近。

決不能讓薛昭容靠近任何危險地方,她要去哪兒,必須事先問清楚,和他報備。

裴青山領命。

衛兵潛伏在暗處,明面上潤潤根本看不見。

裴青山走後,

陛下仍有陌生的空虛感,舌尖沾染苦澀,這勁兒就過不去了。

側頭,驀然瞥見渣鬥中的東西。

……那是一件玉白的、帶有仙鶴紋理的寝衣。

非常名貴的料子,非常細膩的工法,此刻它卻正躺在垃圾桶中,無言訴說着它主人對它做過的一切。

誰把衣服丢到渣鬥裏了。

陛下凝了凝,

緩緩地,從渣鬥中将那件寝衣撿起,确信是前幾日他求她做的無疑。

此刻,寝衣上沾染肮髒的味道,破壞了原本的顏色。

他回頭,心情複雜,倒抽口涼氣,往浴房的方向望去。

他的寝衣進垃圾桶了?

好,好個潤潤。

她……怎麽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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