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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嘉他們雖然搶走了奚藍幾乎所有值錢的東西,但好歹還算信守承諾,最終帶着奚藍去了銀石街,為他登記了住處。
登記是在一間充斥着煙酒味道的簡陋屋子裏,登記員叼着煙頭也沒擡,飛快幾筆在冊子上寫下了幾行字:“新來的亞雌是吧,名字。”
奚藍怔了一下才知道對方是在詢問自己,他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無理的對待,但只過了一瞬就心平氣和地開了口,說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假名:“林藍。”林是他雌父的姓氏。
登記員寫了幾筆:“念過書嗎?”
奚藍:“念過。”
登記員:“哪畢業的?”
奚藍遲疑片刻:“首都軍雌學院,學的軍事醫學。”
“喲,醫生?”登記員終于擡起了頭,攤着手:“學歷證明。”
奚藍頓了下:“什麽?”
登記員“啧”了聲,好像已經看穿了什麽:“你的終端裏面該有學歷證明吧?實在不行你報個檔案號,我們這雖然網絡差了點,但查個學歷還是容易的。”
奚藍自覺失了言,立即改口道:“我說錯了,我沒上過學。”
“我就知道,又是個想躲苦力的。”登記員笑出了聲,晃着手裏的筆:“你剛來我們這,沒學歷只能去撿礦或者搬貨,我先把你的資料報上去了,過兩天你過來聽從工作安排,你放心,只要你肯幹活,不會讓你餓死。”
在冊子上又落了幾個字,登記員從身後的櫃子裏找出了一串挂着破舊金屬牌子的鑰匙,扔到了奚藍的懷裏:“從這出去左拐第三條街,G-5803就是你的房間了。”
奚藍捏着鑰匙,聲音很輕地說了聲謝謝。
從登記處出來,沃嘉他們三個又拍了拍奚藍的肩膀,見到奚藍皺眉也沒在意,嬉皮笑臉着道:“好了,我們現在也算是認識了,你的東西我們不會白收,将來要是你在這荒星上遇到什麽事了,盡管來找我,你到翡翠街說我的名字,會有人帶你來見我的。”
沃嘉說完這話就帶着其他兩只雌蟲離開了,留下奚藍抓着鑰匙對着銀石街昏暗的天空。
身上所有看起來值錢的東西全部被搜刮一空,最後沃嘉給他塞了幾枚硬幣,以确保他等待安排工作的這兩天不會被餓死,奚藍手裏面拿着鑰匙,兜裏揣着幾枚硬幣,身上的防護服已經被脫下來了,只穿了件單薄的衣服,在昏涼的夜晚裏凍得忍不住打顫,他加快了腳步縮短趕路的時間,只希望能夠盡快把自己扔進可以遮風避雨的房間裏。
不過顯然他對于未來的猜想還是太過陽光燦爛,他順着登記員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房間,等推開搖搖欲墜的房門走進去,他才發現這房間別說避雨,連遮風的标準都達不到,整個屋子大概只算得上是個木板搭成的隔間,裏面簡單地擺放着一張床,連桌椅也沒有,床邊是個漆黑的爐子,奚藍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也沒找到照明系統,直到他從櫃子裏面找出了一盞破舊的油燈。
奚藍:“……”
然而房間裏面并沒有燈油,也沒有可以點火的東西。
冷風從牆面的豁口灌進來,荒星的氣溫比其他地方要低,夜晚的天色還有要下雨的意思,穿着單衣的奚藍凍得臉色蒼白,最後只能抱着被子縮在了床上。
但被子上面發黴的味道無法忽視,奚藍忍了一會兒,終于無法忍受地把被子扔開,抱着膝蓋蜷成了團抵抗嚴寒。
夜晚沒有那麽容易過去,奚藍又冷又餓靠在牆角,天上偏偏又下起了雨,雨滴毫無阻礙地從房頂上滲透下來,大顆大顆地砸在床上地上還有奚藍的身上,剛有了點困意的奚藍就這麽被淋了個全身濕透。
眼看着房間裏面雨水泛濫,奚藍連發脾氣的心思都沒有了,滿身滿心只有疲憊,他拖着濕透的衣服從床上下來,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大街上已經沒有人了,這條街的名字叫做銀石街,放眼望去整條街上全是跟他的住處一樣的低矮房子,密密麻麻地挨擠在一起,不過大多數的住戶都給自家房頂加固了頂棚,所以而只有奚藍的這戶是沒有的。
奚藍出生起就沒有待過這麽惡劣的環境,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現在到了這裏,才發現生存遠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他沉了沉心,扭頭把視線轉向了四周的其他住戶,附近的屋子燈火大都已經暗下來了,荒星的人們似乎都休息得很早,奚藍猜測這是和他們白天的繁重工作有關,在這種大雨天裏,也就只有他隔壁的屋子還亮着燈,紅彤的火光映在窗戶上,在濕冷的天氣裏成了唯一的暖色。
奚藍艱難地踩着泥水,來到了那戶的門口,擡手輕輕在門上敲了三下。
或許是夜晚的雨聲太大,這點聲響沒能夠引來屋中人的注意,奚藍又敲了敲,依然沒得到回應。
他思量着或許自己應該用上更大的力道去拍門,想了想卻還是做不出這種失禮的事情,只得保持着這種節奏一下一下的敲着,這樣敲了好幾分鐘,門後終于有腳步聲響傳了過來。
接着房門打開,明黃的溫暖光線從被打開的門縫流瀉出來,同時映入奚藍眼簾的,是一片肌理分明的光潔胸膛。
開門的是名雌蟲,應該剛洗過澡,袒露着上身,只挂了條褲衩在身上,漆黑的頭發微微卷曲,半長地搭在額前,還在往下淌着水珠。他有張硬朗的面孔,五官深邃,眉眼濃郁,渾身的肌肉都噴張着力量感,因為身高的壓制從上而下俯視着奚藍,神情不耐且漫不經心:“你誰?有事?”
他說話的時候,胸口因為呼吸而上下起伏,喉結聳動,滿身的雌蟲氣息幾乎是撲面湧到了奚藍的面前。
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面對一只半身□□的雌蟲,奚藍怔怔看着這具漂亮的身軀,臉色霎時紅了起來。
沒等出聲,立刻手忙腳亂地從外面拉上了房門。
“砰”地一聲,房門合上。
門內的雌蟲:“……”
他吸了口氣,把房門重新打開:“到底怎麽回事?是你先敲的門,結果你把門關了?”
外面的奚藍低着頭沒再看這只寒夜裏穿得異常清涼的雌蟲,閉了閉眼提出了個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雌蟲瞪着眼看奚藍,莫名其妙道:“你大半夜敲我門就為了叫我穿衣服?”
“不是。”奚藍分辯了一句,但因為聲音太過細弱完全被雨聲遮蓋了過去,眼看着門裏面的雌蟲就要把他轟走再次關上房門,奚藍将心一橫連忙拉住了門把,仰着臉對雌蟲道:“能不能讓我在你這裏避一避雨?”
雌蟲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了眼外面的雨幕,像是到這時候才注意到奚藍滿身濕透的衣服。
他表情微妙地看着奚藍:“新來的?”
奚藍點點頭。
“剛被分過來?住哪的?”
“就在旁邊,那間。”奚藍指了指窗戶外面自己的屋子。
雌蟲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那間屋子:“沒提前準備,屋子給淹了?”
奚藍攏着單薄的衣服,再次點頭。
雌蟲把奚藍從頭到腳掃了一眼,轉身往房間裏面走去,語氣依舊惡劣,卻終于松了口:“滾進來吧。”
·
雖然只隔了一道牆,但相比起奚藍那處漏風漏雨的破舊屋子,雌蟲的屋子卻是完全不同的面貌。
本來不大的空間被很好的利用了起來,壁爐裏面燃燒着火光,唯一的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四周的牆面經過改造多了許多格子,格子裏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與一些奚藍從來沒有見過的奇怪物件,有的是機械有的只是看不出功能的零件,角落裏面甚至還有臺光幕投影,這個時候正播着不知道是哪裏的節目,帶着電流的笑聲從儀器裏面傳來,為這個夜晚平添了熱鬧。
奚藍站在沙發前面沒有落座,他習慣了不給人帶來麻煩,不想沾濕了雌蟲的沙發。
房間裏面比外面暖和了太多,奚藍在奔波了一天之下已經乏困到了極點,卻顧忌着有個雌蟲在身邊,強撐着不肯睡去。他低頭梳弄自己被淋濕的長發,到底還是覺得身上黏膩得厲害,于是開口問沙發上盯着光幕的雌蟲道:“請問這裏有沒有毛巾?”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才注意到雌蟲的肩頭正搭着一塊,應該是他剛才洗完澡用來擦身用的。
不好的預感頓時升起,奚藍還沒來得及改口,雌蟲已經把身上的毛巾直接扔了過來:“用吧。”
“……”奚藍拿着那塊還沾着雌蟲氣味的濕毛巾,扔也不是,用也不是。
雌蟲瞥着他,不悅道:“又怎麽了?”
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方,也沒有那麽多機會可以講究了,奚藍在心裏面做足了暗示,強迫自己不去多想,屏息用毛巾飛快擦拭了露在衣服外的身體和濕淋淋的頭發。
用完之後立刻遞還給了雌蟲。
雌蟲表情古怪地看着他的動作:“你個亞雌這麽講究做什麽?扭扭捏捏跟個雄蟲似地。”
奚藍深紫色的眼眸注視着雌蟲,因為對方好心收留了自己,他沒有打算跟對方争論他對于雄蟲的錯誤看法,他只是誠懇地開口道:“謝謝你。”
“謝我?”雌蟲像是聽了個笑話,挑着眉又笑了起來。
奚藍疑惑地看着他,沒明白這嘲弄笑容背後的含義。
雌蟲翹着腿坐在沙發上,把玩着手裏的遙控器,不小心換了光幕裏的節目他也沒在意:“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在荒星上面可沒有白占的便宜,你既然敢敲我的門,就該知道規矩。”
奚藍心底微沉,終于察覺出了不對,看着對方陡然站起來後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個頭的修長身軀,奚藍後退兩步,脊背貼上了牆面。
雌蟲見狀,笑容裏添了更多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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