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錯過
原來鳳允恭還是想要她陪着去狩獵。
雲真慢慢站了起來,一想侯清曉也要去狩獵場,王府其實再安全不過了,哪怕惠娘真犯了錯,下等婢女也奈何不了她。
她沉默了一陣,沒有吱聲。
“更何況,放你一個人留在臨安城,朕也不放心,太後如今只是被軟禁着,朕一走,你就危險了。”
是啊!她倒忘了太後還在宮裏,也不是所有西宮的人都會跟着去南方。
她仔細一想,還是點頭應道,“那好,不過在出發之前,皇上得替我保守秘密,我不想讓赫連錦他們提前得知我也要去的消息。”
“那還不簡單?”
雲真看着他,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鳳允恭一旦出城,肯定就危險了,侯元昊在南晉布下了很多眼線,遠不止她一個。
此行,一定兇險異常!
·
“小姐,你一個人都不帶,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怎麽辦?”淩波一邊幫她收拾衣服,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
“那你忍心看着惠娘一個人留在府裏被欺負嗎?”雲真忍不住朝她翻了個白眼,“再說了,你還不知道我藏着幾分嗎?”
“話是這樣說……”
“就是這麽個道理,你不用再勸了,我不過十幾天就回來了,怕什麽?你和雪娘留在府裏好好照顧惠娘,別讓我cao心才是正事。”
淩波看着外面漸亮的天色,說也說不過雲真,只好嘆着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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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錦他們卯時就要在內城門處等着,跟着大家一起出發。
差不多已經到了時辰,雲真往包袱裏塞了一瓶太醫囑咐每天要吃的藥丸,麻溜地自己背上肩,又朝淩波比了個OK的手勢。
淩波也猶豫地朝她回了個OK,雖然不知道雲真從哪裏學來的,卻還是嘆着氣把她送到了王府門口。
看着雲真單薄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濃霧之中,她更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擡頭看見侯元昊的鳥來了,在半空中不斷地盤旋着。
雲真沒有看見侯元昊的鳥,一個人興沖沖地往宮門處趕。
原定了,鳳允恭是從南宮門離開,然後再和随行的大臣一起南下。
她走得有些急,呵着白氣,不一會兒就隐約看見在南宮門出口處等着的一群人。
她從邊上溜了過去,找到鳳允恭馬車旁的逢晴,笑嘻嘻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麽時候走啊?”
逢晴吓了一跳,拉着她走到後面一輛馬車邊上,笑着回道,“馬上就走,夫人先上去,我們幾人同坐一輛馬車。”
雲真也沒多話,利索地爬了上去,進去一看,裏面卻只有兩個平時相熟的禦前宮人。
她愣了下,又轉身撩開車簾朝周圍看了一圈,太陽要出來了,濃霧漸漸散去,她看見周圍加上了龍神衛,不過也只有百餘人的樣子。
“逢晴!”她又朝逢晴招了下手,把她叫到近前來輕聲問她,“皇上只帶了這麽點侍奉的人嗎?”
她看見鳳允恭馬車側後方,還有一頂紫紅色的馬車,坐的應該是貴妃娘娘,帶了貴妃,都只有這麽少的人!
“是啊,皇上說這次出行一切從簡,不可鋪張浪費。”
“可該要的還是要有,就帶着幾十個龍神衛,出了什麽事該怎麽辦?沒有人提醒皇上嗎?”她嚴肅而又鄭重地問道。
光是野心勃勃的赫連錦一個人,就能随意揉捏小皇帝了!更別說還有侯元昊的線人!
“這奴婢倒是不清楚……”
話剛說到一半,前面騎在馬上的龍神衛随即吹了聲出發的號角聲。
逢晴随即也爬上馬車,整個隊伍開始慢慢逆行移動,朝北宮門的方向行去。
“不跟那些大臣一起走嗎?”雲真更是丈二摸不着頭腦,奇怪地問道。
“夫人……”逢晴拉着她進了車廂,放下車簾才輕聲回道,“我們當然不是一起走了,那邊已經先去了一輛馬車,裏面是空的。”
原來鳳允恭也不完全是傻的。
雲真仔細一回味,忽然反應過來。
誰能知道跟着大臣一起的那輛馬車是空的,鳳允恭不在裏面?兵分兩路雖然危險,但細想,其實更安全。
她頓時沒了聲音,只是暗暗感嘆着,鳳允恭果然已經不是孩子了。
之前她總是覺得鳳允恭還小,是需要人扶持着的傀儡皇帝。然而說不定,鳳允恭其實并不完全是為了救她才軟禁太後,而是成長使然。
被妖女迷惑是假,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軟禁垂簾聽政的太後才是真。
這麽仔細一想,她渾身不禁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忽然想起惠娘前些天對她說過的話。
她問惠娘,“皇上這樣對你,你可有怨恨過他嗎?”
“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他會變成這樣,雲真,身在皇室的苦衷你或許不是很明白,我卻能理解他,只是之前對他的期許太多,所以今日才會死心地這麽徹底。我不恨他,還得感謝他,在最後關頭能狠狠斬斷我對他的最後一絲妄想。”
惠娘說出這句話時,臉上滿是解脫之後的輕快。
那天晚上,鳳允恭喝醉了,她留在最後,替他收拾禦書房裏的狼藉,鳳允恭有一瞬間,從背後抱住了她,但她知道,那時鳳允恭并不知道自己懷裏抱着的人是誰。
因為他說,“你回來了啊……你恨我嗎?我自己有時也會恨自己,可是沒有辦法……”
然後她就轉身狠狠噼中了鳳允恭的後頸,讓他昏睡了過去,她怕他把她當成庭梧。
那時候她忽然明白了,鳳允恭對庭梧并不是毫無感情的,只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會那麽狠心地扔下庭梧。
然而如今所有的一切,并不能說,沒有鳳允恭自己的心計。
鳳允恭不小了,過了今年,再過一年,就二十了,古人本來思想就早熟一點。
她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夫人在想什麽?”逢晴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奇地問道。
“沒什麽,我在想,赫連錦看到我會是什麽反應呢?”她随口敷衍了一句道。
·
淩波在內城門邊上的一個拐角處,焦急地打量着前面不遠處的隊伍,找了半天也沒能看到雲真。
等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雲真出去時是往宮門處去了!
她一跺腳,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轉身往皇宮的方向奔去。
她用最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南宮門處,卻只看見被馬蹄踐踏過後一地的揚塵,南宮門處只剩了幾個守門的侍衛。
“皇上呢?随行的禦廚和宮人呢?”她慌忙問道。
“早走了啊!”侍衛警戒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走了?”淩波小聲重複了一遍,她來時的路上根本就沒碰到任何人!
看來鳳允恭他們是從另外一條路先走了,她還是晚了一步,跟雲真錯過了!
剛剛侯元昊傳來的紙條上說,要讓雲真千萬小心,能不随行就別去,一定要去狩獵場的話,就裝病不要随便外出。
想必是已經布置好了一個套,就準備讓鳳允恭跳進去殺了他!
但是想必侯元昊也沒能料到鳳允恭會獨行先走,去的路上估計不會太危險,到了狩獵場,可就說不準了!
·
入夜之時,浩浩蕩蕩的隊伍選了個平緩的山谷,停下駐紮休息。
赫連錦坐在臨時紮起的一個帳篷裏,剛要解下身上的披風,赫連墨就急忙走了進來。
他不由得皺起長眉,微微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屏風,侯清曉已經在裏面歇下了。
“冒冒失失地做什麽?”他随手又披上披風,輕聲喝道。
赫連墨這才覺出不妥,低頭跟着赫連錦走出帳篷。
“大哥!二哥去了後面,我勸了很久他也不肯聽我的話!”沒走幾步,赫連墨随即湊到赫連錦耳邊輕聲道,指着後面不遠處那個明黃色的帳篷。
“他要做什麽?”
“他帶着幾個胡姬就過去了,說要給皇上今晚助助興!”赫連墨語氣焦灼得很,聽着就知道不僅僅只是跳舞助興這麽簡單。
赫連錦來不及細想,随手對着赫連墨臉上招呼了一拳!
“混賬東西!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赫連墨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捂着自己的臉委屈回道,“我以為二哥帶的那幾個人只是為了供自己取樂,哪裏想到這一層!”
“草包!廢物!”赫連錦咬着牙沉聲罵道。
随即轉身,快步朝明黃色的帳篷走了過去。
這才第一夜,如果沒能刺殺成功,驚動了鳳允恭,讓他回了臨安城,就浪費了後面無數的機會!
到了狩獵場,才是下手的最佳時機!
他這兩個弟弟就是沒腦子的廢物!成日裏腦子裏不知在想什麽,想做藩王想瘋了吧?
帳篷前十丈開外,圍着幾名龍神衛,見有人前來,立刻攔住了。
“是本王。”赫連錦低聲回道,眼睛卻死死盯着帳篷。
龍神衛見是他,随即給他放行。
赫連錦此刻心急火燎,沒幾步就蹿至帳篷跟前,聽着裏面的絲竹之聲,擡高聲音道,“皇上,臣有事求見!”
跟前守着帳篷的兩名龍神衛攔都沒攔他,任他進去的樣子。
赫連錦心裏不禁閃過一絲疑惑,掃了面前兩人一眼,随即撩開衣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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