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六條守則

慕深自見到這補天石起，就始終盯着它看，此時忽而出聲道：“這恐怕确實不是什麽五彩石的邊角餘料，但氣息又确實同出一源。”

他能感覺到，和“土”相似的氣息，卻仿佛差了點什麽。

殷瀾也朝那補天石看去，卻什麽都沒瞧出來，也不知小雲生怎麽就這麽敏感，上次的“金”也是，遠遠的就能感應到似的……

殷瀾腳步忽而頓住，握着慕深的手也猛地收緊。

差了點什麽呢……

慕深的苦思冥想被手上突然傳出的力道打斷，疑惑的擡頭看向殷瀾：“怎麽了？”

殷瀾已經恢複正常，搖搖頭：“沒什麽。”

轉過頭去，眼底似乎醞釀起深沉的風暴。

他早該想到的，世間五行之力生克，除了他們本身，再沒有誰對彼此感應的更靈敏了。

——毀損的“木”之精原，世上唯一一顆建木，他的小雲生。

——————

“拿到了？”神農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感受到由遠及近的腳步，懶洋洋的一撩眼皮。

殷瀾神色如常，渾不像是剛發現了大秘密，至少面上是半點沒顯，不客氣的自己找地方坐下們還不忘給慕深搬個椅子，一邊應付：“當然，可別告訴我你沒猜到。”

神農堅決抵賴：“啊，我當然猜不到，我又不是白澤那個神棍。”

殷瀾不客氣的戳穿：“呵，當年狐族受帝俊恩惠最重，知道了我的身份，別說補天石，命都能給我。”

“唔，你這麽說好像也是哦！”神農恍然大悟狀。

Advertisement

“別說廢話，這東西怎麽用。”殷瀾不客氣的問。

“都說了不可說，不可說，說不定你們拿着東西進去就成功啓動了呢？”神農又阖上眼，不耐煩的對幾人擺擺手。

殷瀾挑眉，明白了。

于是衆人剛剛到地方，屁股都沒坐熱，又轉身進了補天之地。

再回來時，補天之地已經今時不同往日，數不清的玩家跟随他們的腳步踏進了大漩渦，此時四面八方哪都是人。

玩家們開動機靈的小腦袋瓜，對補天之地進行了花樣探索，包括但不限于挖土、飛天、追尋詩和遠方。

補天之地和他們比着誰更機靈，回報給他們包括但不限于活埋，落石，鬼打牆。

是以，幾人進入的時候就聽到處處慘叫，見到陣陣白光，象征着GG與新生。

拔蘿蔔看着一個溫柔的親吻腳下土地的玩家，忍不住感慨：“這屆玩家真是太有創造性了。”

慕淺修點頭附和：“我輩不如。”

殷瀾沒理他們，現在他面上平靜，其實心裏火燒似的焦灼，一股發洩不出來的情緒一點點積壓着，看上去還是有條不紊，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是有多急躁。

祭出補天石，剔透的玉石緩緩懸浮而起，飄在補天之地的中心，一陣強烈的光彩爆射出來，眼前被白光籠罩，有一瞬的失明。

下一刻，五人面前的景象就是一變。

被土圍繞着的空間不見了，身側都是漆黑的虛無，不遠處一個身影閃着微弱的光，随着幾人的出現，那光漸漸凝實，不再閃爍，成了一個柔和的虛影。

那虛影的形象在場大多數人都眼熟的很。

人身蛇尾，是女娲。

先前說補天之地是女娲的墳茔，如今看來卻是一點都沒有錯，她葬身于此，也将殘魂留在此間。

“你們來了。”女娲睜開眼，看着面前的幾個人，微微笑了起來。

“等很久了吧？”殷瀾看着女娲虛弱的魂體，有些唏噓。

“倒是還好。”女娲看起來很無所謂的樣子：“你們終歸是來了，我也就要解放了。”

殷瀾沒敘舊也沒問“土”的下落，他說：“還能活嗎？”

女娲愣了愣，覺得驚異，随即又覺得時間真是有趣，甚至連掌控時間的燭龍都能改變。

“什麽時候燭九陰也這麽婆媽了？”女娲擺了擺尾巴：“什麽算是活，什麽又算是死？人族還在，六道輪回還在，這天也還在，我又怎麽不算是活了呢？”

殷瀾被說婆媽也不生氣，事實也确實如此，在遇見慕深以前，他從不考慮那些，自己也不在乎丢了命去，是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的忠實擁趸。

當年那個毀天滅地的計劃裏，那群家夥說什麽留着他還有大用，殷瀾這才離開古界，擔着外邊的擔子就是一萬年。

他們同是殉道者，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當然，哪怕是到現在，他依然支持那個計劃，不過或許是有了放在心尖上的人，心也柔軟了許多。

“人族不會絕，輪回不會滅，那女娲她自己，還會在嗎？”殷瀾幾乎是執拗的問着。

女娲是真的驚訝了，以前的燭九陰絕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再沒誰比時間之神更能看透生死。

“不在了。”想了想，女娲還是這樣回答道。

“不在了啊……”

殷瀾忽然有些洩氣，或許是自由的光陰磨沒了他的意志，也可能是愛情的糖衣炮彈遮住了他的雙眼，還有可能是單純的年紀大了，變得婆婆媽媽多愁善感。

相繼見到帝俊的血脈，女娲的殘魂，忽然就覺得悲涼。和先前積壓在心裏的焦灼一起，燒成一捧大火，幾乎要将他的意志和軀殼一起焚燒殆盡。

一只微涼的手忽然握住他，殷瀾側頭，對上慕深擔憂的眼睛。

“怎麽了？”慕深問：“從青丘回來就覺得你怪怪的。”

殷瀾忽然有一種沖動，想問問這個人，問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知不知道自己為何險死還生，又知不知道此行山海到底意味着什麽。

九死一生不外如是。

他最愛的人，曾經是他們與天道之間的博弈的犧牲品，現在又成了勝利天平上的砝碼。

“沒什麽。”殷瀾鎮定道：“想到一些事情。”

殷瀾忍住了。

因為他清楚慕深不知道，也清楚事已至此，箭在弦上，誰都不能再退一步。他想做頂天立地的山岳遮擋風雨，可惜他愛的人不是需要保護的小白花。

他心知自己情緒不對，卻不能讓慕深陷入和他一樣喪氣裏。

再等等，另找一個時機，和神農白澤好生說明白，再告訴他的小雲生。

慕深側身抱住殷瀾，他沒告訴殷瀾的是，此時的妖皇陛下看上去仍舊強大，只在他眼裏，卻像個孤零零的小毛團，被仍在了漫天大雨裏，讓人擔心，又覺得可愛的很。

“沒事的。”慕深親了親他：“我和你在一起。”

殷瀾笑了，忽然覺得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像慕深說的那樣，無論如何，他們是在一起的。可能是愛情真的有魔力，讓人軟弱也讓人堅強，猝不及防襲來的疲憊和懷疑中，來自慕深的擁抱像是嶄新的盔甲，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風。

“再等等，等我弄清楚了，就告訴你。”殷瀾閉了閉眼，再睜開就抛下了所有顧慮。

“好。”在殷瀾看不到的角度，慕深勾了勾唇角，他覺得自己猜到殷瀾異樣的原因了，雖然不應該，但還是竊喜。

愛情真是該死的甜美。

這兩人經歷了一場近乎生離死別生随死殉的靈魂交流大戲，圍觀衆人一頭霧水。

只見好好的說着話，慕深就忽然抱住了殷瀾，兩個人就突然……

心有靈犀的雙雙釋然了？

不懂，真的不懂。

小隊衆人已經很習慣了，首次吃瓜的女娲被瓜塞得就要兜不住下巴。

“那個……”女娲看這兩人差不多了，出聲試圖吸引來一點注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你們交流好了對吧？”

慕深和殷瀾雙雙看向女娲，殷瀾冷漠臉點點頭：“你快交代遺言吧，我們回去再繼續。”

女娲：“……”

女娲憤怒的擺了擺蛇尾巴，開始思念自家兄長了。

“看在你們歷經千辛萬苦找到我的份上。”女娲小聲嘀咕：“算了算了，直接說了我也好去睡覺。”

女娲正色交代：“天河之水倒灌，我煉石補天，又化出□□後土為枉死魂靈建立了六道輪回，就再也支撐不住，按照白澤的計劃，我最後将‘土’融進了後土，也就是六道輪回中，這塊補天石就是鑰匙，你們帶着它去找後土吧。”

“融入輪回的力量怎麽拿得回來？”殷瀾蹙眉。

女娲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啊，神棍讓我這麽幹的，他說等到時機成熟，會讓古界以一個脫離輪回的方式重現人世，到時候輪回早就穩定了，從古界裏把土拿出去也就沒關系了……”

衆人：“……”

脫離輪回的方式，山海可不就是個虛拟游戲嗎！

慕淺修拱拱手：“神棍算無遺策，佩服佩服。”

慕深托着下巴沉思，懷疑自家公司可能是被白澤那個家夥利用了。

時代脫節老古董女娲并不清楚他們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準确來說是個游戲，見他們都明白了，就擺擺手攆人：“好了，你們都知道了就去找後土吧，我去睡了。”

轉過身又忽然轉了回來，看着殷瀾笑了笑說：“雖然不知道你之前在糾結什麽，不過，女娲其實早就死了，如今我的存在不過是殘念存世罷了，但在我的意識裏，人族還在，輪回還在，妖族也還在，我就是活着的。”

殷瀾笑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去睡吧。”

女娲，或者說女娲殘魂轉過身去，随意的擺了擺手，甩着漂亮的蛇尾巴漸漸消失在一片光影中。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殷瀾：我以為你不知道

慕深：我不僅知道，還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衆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女娲：什麽死不死的，我就是長存不滅！

清明假期快樂鴨！月長長出門玩耍了！

然後出門之前發現身份證丢了……

現在，我和基友上下鋪對坐碼字，感天動地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