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番外一：春日晴雨（上）

慕淺修和龍熒的故事開始在幾萬年前，那個時候，洪荒還沒有碎，他們這些大妖還各自占山為王，沒委曲求全的和一群凡人混居，很多大妖連個名字都沒有，彼此大多都稱呼本體，不體面的很。

兩個妖緣分的開始就要追溯在他們還互相稱呼“貔貅”和“應龍”的時候。

貔貅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應龍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宿敵，當然也不是情侶。

一條黑龍，仗着兩個翅膀，一叫就下雨，挺威風的。這是貔貅對應龍的第一印象。

當時的洪荒還是仙人妖怪的天下，應龍這家夥的愛好就是四處下雨，所以到處招搖，被貔貅碰見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誰都沒能記得兩人這個毫無誠意的初見是在哪年哪日，唯一确定的大概是天氣陰，有雨——這是洪荒時期應龍出場的必備buff。

二妖比較有跡可循的交集開始在黃帝與蚩尤的戰争中，都是黃帝這一方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理所當然的有了交集。

貔貅記得自己當時是被黃帝诓去幹活的，因為欠了人情，有恩報恩是一回事，離開自己蹲守多年堆滿寶貝的洞府跑出來打架又是另一回事了。

總之，挺不情願。

不知道應龍是怎麽回事，反正也臭這張臉，兩個死人臉面對面，一言不合——說不定連一言不合這個步驟都省略了，總之就是打了起來。

兩個武力值超強的大妖打架，簡直是山崩地裂地動山搖，不過當時的洪荒和現在這小碎片不一樣，結實得很，只要別作死拼了命去撞不周山，就算不上什麽大事。

那場架的結果是應龍贏了，險勝，獲勝秘籍是在二人靈力都打空了的時候，他有翅膀，制空。

貔貅自然不服氣，笑話，他長這麽大，打架就沒怕過誰，因為種族因素輸給應龍，那簡直是畢生之恥。

兩個幼稚的大妖就這麽打個沒完沒了。

搞得後來，對面九黎陣營的人都聽說了這兩位的故事，什麽風伯雨師，蚩尤的八十一個兄弟，都喜歡跑過來圍觀。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春。聚靈之地都廣之野的草木抽芽了，就将更多屬于春的氣息播撒到下面的洪荒世界。

軒轅的大本營迎來了幾位客人，貔貅在同伴的嘴裏聽說，為首的是鐘山的燭九陰，還有什麽人他就不知道了。

鐘山燭九陰嘛，這個貔貅知道，是個大妖中的大妖，和妖皇差不多那種。

他自己雖說也是個大妖，且自诩打架一把好手，只是不愛動手，真打起來就沒怕過誰，但這位是要排除在外的。

還有湯谷那兩位，也是要排除在外的。

對于這戰略性認慫，貔貅覺得不算什麽，畢竟這是全洪荒的共識。

貔貅對于這幾位客人沒興趣，他今天想找應龍打架！

于是貔貅興沖沖的就朝應龍住的地方去了，往常，貔貅走到應龍住的地方附近，那個家夥就會迎出來，今天卻不知怎麽回事，他都走到門口了，也沒見人出來接駕。

貔貅不滿的推開應龍的院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滿什麽，總之是神赳赳氣昂昂的進去了。

進去就迎面撞見應龍在和一個漂亮姐姐說話，看那樣子親親熱熱的。

漂亮姐姐有點眼熟，貔貅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南方的那位朱雀，認識，和他的關系是因為争奪某寶物打過架。

這一進門，就吸引院子裏兩個人的注意，朱雀一雙長而微斜的眼睛，撩過來的時候顯得漫不經心。

“你怎麽來了？”應龍其實是個脾氣挺好的妖，至于脾氣挺好為什麽還會動不動和貔貅打架，這事誰都鬧不明白，此時見貔貅不請自來破門而入也沒點生氣的意思。

“找你打架！”貔貅氣鼓鼓的，像是來讨債的。

“今天我沒有時間，明天好不好？”應龍不知怎的就笑了，語氣更像是在哄着這家夥，朱雀訝異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行吧……”貔貅覺得自己真是通情達理極了。

等貔貅明面上趾高氣昂，事實誰都看得出是蔫頭耷腦的走了，朱雀到底沒忍住，用胳膊捅了應龍一下：“怎麽，小弟，這就是你那心上妖？”

應龍也不矯情，坦然道：“怎麽樣，可愛吧？”

朱雀咋舌：“可愛，可愛到見了面就想打一頓。”

應龍：“……”

“你不懂。”應龍強行解釋。

“是是是，我當然不懂。”朱雀應和：“姐姐我見識短淺，真沒見過追人追成這樣，還叫全天下都知道的。”

應龍：“……”

顯然，全天下都知道貔貅和應龍不合。

對上應龍的死亡凝視，朱雀舉手投降：“來來來，我們說正事。”

等兩人說完了正事，朱雀還是忍不住嘴欠：“我親愛的弟弟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嗯？什麽？”應龍一時沒反應過來，對上朱雀促狹的目光，才明白這無良姐姐在說些什麽。

“就……順其自然呗。”應龍目光飄忽，仔細看好像還有點臉紅。

朱雀被小弟這情窦初開的樣子逗笑了，笑歸笑，自家最小的弟弟有了心上妖，實在是令人高興又着急的一件事，于是狗頭軍師朱雀語重心長道：“你這樣不行，你得先讓他知道你的心意，這才能又下一步發展，你看你們兩個這樣天天打來打去的有什麽意思？”

應龍想說還真挺有意思的，不過到底礙于姐姐的淫威咽了下去，改說：“那萬一他拒絕我怎麽辦？”

朱雀恨鐵不成鋼：“拒絕最多也就是打你一頓，和現在有什麽區別？”

應龍：“……”

別說，還真沒有。

朱雀拍拍小弟的肩膀，眨眨眼：“再說，他也不見得就不喜歡你。”

說完，背着手揚長而去，嘴裏哼着不知哪聽來的小調，心想這些小年輕真有意思。

貔貅出了應龍的地盤，覺得哪哪都不舒服，也不知應該往哪去，事實上如果應龍不陪他打架，他就沒有其他活動了。

細說起來，這麽多年下來，姬軒轅的恩情他早就報完了，就是姬軒轅自己都說他随時可以離開，可他也不知出于什麽心思，極大概率是一時腦抽，拒絕了，放着洞府裏成堆的寶藏床不睡，偏要在這無所事事，和對面陣營打那花拳繡腿的假仗，沒意思的很。

一邊走神，一邊溜達，貔貅又碰到個熟人，或者說是被攔住了。

貔貅擡頭一看，有點眼熟，是東邊的那個青龍，關系也是為了搶寶貝打過一架……

青龍在普遍不體面的洪荒衆妖中算個不大不小的異類，主要體現在他有名字，叫衍青。

衍青作為一個知心兄長，反正比朱雀那個不靠譜的姐姐知心很多，所以早就知道應龍小弟的那點少年心思。

路上偶遇了一只踟蹰迷茫的未來弟媳婦，二哥青龍覺得有必要混個面熟，可以的話給應龍拉個好感度就再好不過了。

“你好。”衍青一邊觀察着貔貅，一邊露出個沒有攻擊性的笑容。

貔貅戒備的點點頭，心想，這家夥是不是要讓我還他寶貝。

還是不可能還的，誰搶到就是誰的！

衍青很迷茫，是自己笑的不夠和藹麽，怎麽未來弟媳一副緊張的樣子……

“我是青龍，聽說你和應龍……”衍青頓住，這怎麽說，聽說你和應龍關系不和嗎？

體貼的貔貅立時曲解他的思路：“怎麽，應龍那個家夥打不過我還要找幫手的嗎！”

衍青：“……”

“那先說好，打架可以，搶東西不行！”沒等來衍青的回答，貔貅又急吼吼的補充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衍青：“……”

說實話，他覺得這位弟媳有點難搞。

不過這時候應龍及時出現解決了衍青的尴尬，應龍不由分說的将一臉戒備的貔貅拽走了。

衍青看着這兩個家夥的背影搖頭輕笑，他覺得有點意思，明明是“勢同水火”，但其實對彼此信任的過分，一拉就走，還挺聽話。

應龍一路拽着貔貅，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先前是被朱雀那一說的熱血上頭，這會真沒了別人，才反應過來緊張，對上貔貅一臉懵，應龍咽了咽口水，騎虎難下，腦海裏千頭萬緒，簡稱——慫。

“幹嘛呀？”貔貅覺得這家夥今天怪怪的：“不是不打架嗎？”

應龍心一橫，一把握住貔貅的手，對上他的眼睛，直接道：“我喜歡你。”

貔貅被握住手就一愣，等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又是一個大愣。

安靜的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暧昧的尴尬味。

“啊……”貔貅覺得自己耳朵有點燙，可能是壞掉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打出意味不明的單音：“嗯……”

應龍先反應過來，接着道：“所以你願意和我結成契約嗎？”

貔貅眨眨眼，第一反應是，這聽起來挺不錯的，第二反應……

沒有第二反應了。

“我覺得可能有點早……”貔貅目光游移，依舊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麽。

“哦哦。”應龍也楞得很，應和完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一時，急忙道：“那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看貔貅要說話，又不忘補充道：“以結契為目的的那種。”

貔貅臉紅紅的，小聲道：“可以呀。”

“我也挺喜歡你的。”雖然他才剛剛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