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潇潇 “她水呢?”

第16章 潇潇 “她水呢?”

難道是她給找的清創的醫生嗎。

可是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 她如果找她,倒不如自己上。

他語調很冷,沒有一絲情緒。

可是那雙眼睛, 是真好看。

劉靜心好像被狠狠攥了一下, 然後松開。

她露出個笑容,擡手撩了一下耳邊頭發:“先生, 我是之前在急診科的醫生。”

男人仍然沒表情, 甚至,連一點好奇也沒有。

仿佛她是誰, 是人是鬼,何等身份,和他毫無關系。

劉靜說:“之前在急診科……真是謝謝你幫了我,要不是你當時幫我擋開那個男人,我都不知道會怎麽樣。他力氣那麽大, 我力氣只有一點點, 幸好當時你出現了。”

她說着說着,眼眶泛起水光, 臉頰也适時地有了紅暈。

劉靜擡眼,悄悄看向李潇。

撞上男人幽森冷漠的目光, 她渾身微微一顫。

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靜物,反正不像是看活人,一點情緒也沒有,甚至比冷鐵還冰冷,還堅硬。

男人突然笑了一聲,劉靜惶恐擡眸。

看見他冷冷勾了唇角:“我們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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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瞬間被那種冷漠擊倒在地,但還是強撐着:“我, 我是陳醫生同期……”

他笑了,慢條斯理:“哦,她同期。”

劉靜覺得肩膀發抖,她不知道是什麽支撐她繼續說下去:“她和我們,我們秦老師有事,讓我來給你清創……”

房間裏的角落,窗外大雨很快灌進地面,隔壁床男人還在不斷慘叫。

只有他們兩人安靜。

劉靜手指狠狠掐進掌心。

她眼前男人随意坐在椅子上,還是那個表情。李潇勾唇,長眉肆意橫着,語調卻仿佛淬了冰雪。

“你看到我和她了是吧。”

他在說那晚上的事,劉靜一瞬間瞳孔睜大:“我……”

男人打斷:“那用不用我提醒你。”

“你這種做法,根本都不入流。”

“滾。”

*

陳蟬衣原本想問燒傷科的趙主任,今天幾點門診。

科室的那邊回複說:“趙主任今天調班,要到下午兩點呢。”

陳蟬衣點頭:“麻煩你了。”

她是想讓趙主任給李潇看看,他腰間很大一塊傷痕,恢複得不好,她擔心出問題。盡管她也學過處理知識,也知道清創換誰做都一樣。

然而就是不放心。

陳蟬衣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四十七。她折身回科室。

正要進去時,突然被裏面沖出來的一個人影吓住:“劉靜?”

劉靜手指緊握,看着面露恐懼。

陳蟬衣愣了愣:“怎麽了?”

她沒說話,神色複雜看了她一眼,擦過她肩膀走了。

陳蟬衣不懂她為什麽這樣,她望着劉靜離去的背影望了會兒,然後推開科室的門。

男人坐在窗邊,側眸微微望外面望去。

天色灰蒙蒙一片,窗外雨連綿陰暗。

有些被風吹進室內來,打濕了他半邊側臉。

陳蟬衣把窗戶關起來:“你別用這邊對着窗戶,傷口不能沾水。”

他沉默了會兒,嗯了一聲。

陳蟬衣站他面前,有些躊躇:“李潇。”

他擡頭看她。

她絞着手指,有些赧然:“我剛才去問了,他們說趙主任要下午兩點才坐診,你想等嗎?”

要是等的話,得等兩個多小時。

她不知道他傷口現在情況怎麽樣,還有多疼。

然而男人說:“等吧。”

望向她的視線有片刻寧靜,好像剛才的煩躁慢慢消失不見。

她這麽糾結,是多想他快點好。

陳蟬衣:“好。”她從旁邊找了個凳子,抱着文件夾坐了下來。

上午報告她還沒記完,現在低眸寫得認真。

科室裏彌漫的只有雨聲。

那樣靜谧,昏暗,男人視線不受控制落在她身上:“陳家月。”

“嗯?”

他看着她,喉結滾了滾:“你下午沒事嗎。”

陳蟬衣一愣,明白過來他是想說,難道她不工作了,就陪他在這裏耗着?

她搖搖頭,小聲解釋:“沒事呀,我是下夜班,早上七點多其實該回去的,但是婦産科那邊出了個病例是假性動脈瘤,比較難得,我們就去聽了報告。”

原來是這樣。

李潇複又垂下眼睫:“嗯。”

陳蟬衣看見他閉起眼睛,像是想要休息一會兒,就繼續寫自己的東西。

這裏的環境其實不太好,她沒桌子能扶着,只好擱在膝頭。時間長了覺得身體骨骼都僵硬。

陳蟬衣有點不舒服地動了動。

大概過了兩分鐘:“陳家月。”

陳蟬衣擡眸:“嗯,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笑:“沒有。”

“哦。”

片刻後,他卻說:“我們回家好嗎。”

陳蟬衣停下手裏筆,清澈的茶瞳微微發懵:“為什麽?”

李潇還是看她:“不為什麽,不想等了。”

他說得輕聲。

語氣卻不容置疑。

陳蟬衣抿抿唇,覺得李潇怪怪的,又說不上哪裏怪。她收起東西:“那我去拿我的包。”

“嗯。”

她起身,想了想又皺起臉,聲音軟軟地:“那你傷口怎麽辦。”

李潇看着她:“你給我清創。”

陳蟬衣那瞬間呼吸都覺得停滞了一下,她其實做過清創,步驟操作爛熟于心。

可是她只給患者做過,沒有給他。

盡管他受了傷,也該歸于患者這個行列,但她始終覺得,是不一樣的。

陳蟬衣搖頭:“我不做。”

李潇:“為什麽。”

她也說不出為什麽,只是堅持搖頭:“我給你找個人來,我不做。”

病房已經沒有別人了,只剩他們兩個,中間有簾子隔開,深藍色的簾子隔絕了他們和外間兩個世界。

他伸出手:“過來。”

陳蟬衣愣愣看着男人修長粗糙的手掌,前兩次,一次是在她家睡覺,一次是在他家廚房,她都乖乖過去。

但是這次,陳蟬衣後退一步搖搖頭:“不要。”

他笑了,帶着點縱容又無奈:“那別人給我清創,我脫了衣服給她看?”

他說得話好混賬。

陳蟬衣抿着唇辯解:“這沒關系,我們學醫本來眼裏就沒有性別,只有病人。護士給你清創,也只會把你當患者來處理……”

他嗯一聲,還是重複那句:“你想別人來看我?”

他好像在逼她,他怎麽這樣。

陳蟬衣咬着唇:“我走了,我找別人過來。”

“你那個同事。”陳蟬衣停住腳步,聽見他說,“原本是想給我清創的。”

她慢慢回過身,看着眼神有點軟,又有點可憐,小聲問:“哪個?”

李潇看她:“她出門應該正好撞見你,你沒看見嗎。”

陳蟬衣想起門口劉靜的眼神,帶着狼狽,更多是厭惡。她又呆呆地往回走了兩步:“她找你的?她找你做什麽呀?”

男人還是那句話,他坐在那裏,朝她伸手:“過來,聽話。”

*

最後還是幫他清創,她蹲在他身前,他沒說痛,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洗雙氧水的時候,陳蟬衣擡眸問:“痛不痛?”

李潇坐在那裏笑笑,神情還是那副輕輕懶懶的樣子:“沒什麽感覺。”

都快讓她産生錯覺,難道他這個程度的清創本來就沒感覺?

直到隔壁又進來患者,護士剛倒了點雙氧水上去,還沒怎樣,那男的就撕心裂肺一陣哀嚎:“嗷——!”

陳蟬衣被吓到了,眼眸漸漸流露出猶豫和不安,手上動作也慢了下來。

如果是別人,她或許都不會那麽緊張,她的規培考核表現很好,先前每次輪轉的科室,主任醫師對她評價都很高。

可是這次……

然而她還沒胡思亂想幾秒,視線就被輕輕遮住。

陳蟬衣眼睛眨了眨,李潇用手背擋住了她視線,她轉過頭時,他順手捂住她一邊耳朵。

李潇低聲說:“好了,我們不看他,他痛,我不痛。”

他繼續扯着衣服,露出膿水可怖的創口:“你繼續,痛我會說。”

可是就這樣到最後,他也一聲都沒有吭。

生理鹽水擠上去時,她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他反應,他在垂眸看着地面。

大概是注意到她視線,李潇緩緩擡起眼睛,漆黑的瞳對上她。

他嘴唇泛白了,看她片刻卻笑了聲:“成了。洗多久了,還沒沖洗好嗎?”

陳蟬衣把生理鹽水的瓶子拿開。

那裏的水泡膿液腐肉,她已經都去得幹幹淨淨,只剩下一片觸目驚心淡粉色的肌膚。

她小心翼翼把藥給他厚敷好,再拿繃帶纏緊:“好了。”

李潇笑:“嗯,麻煩陳醫生了。”

他放下衣擺,她把工具放回去的時候,看見李潇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肯定還是痛的,刮掉腐肉清洗傷口,不管怎麽樣都是肯定會痛的,只是他沒說罷了。

“走嗎,回家。”他走到她身後。

陳蟬衣點點頭:“那我去急診科室拿東西。”

“嗯。”

他先到門診大樓去等她,陳蟬衣很快換下衣服,收拾好東西出來。

他看到她,眼裏說不清什麽情緒,像是淺淺抿出個笑意。

只是兩個人走到門口時,她被人叫住:“蟬衣。”

她回頭,是秦繼南。

玻璃門外起了一陣風,秦繼南從外面走進來,白大褂肩頭已經濕了,他随手拿起口袋裏的手帕。

陳蟬衣打了個招呼:“秦老師。”

“下夜班了?要回去?”

“嗯。”

李潇站在她身後兩步,隔着門前人群,秦繼南笑:“這是?”

陳蟬衣小聲解釋:“我之前那個朋友。”

秦繼南緩慢拉平眼尾:“哦,朋友。”門口的雨打進來,他避開,笑着說,“上次爆炸受傷的那個是嗎?”

他不同尋常的語氣,像是透着淡淡的揶揄。

陳蟬衣不知道怎樣接,只得斂了眸點頭:“嗯。”

秦繼南又意味不明笑了聲。

“說點別的,京城的那個學術交流會,張主任和我參加,想在組裏挑幾個人過去。”

陳蟬衣一愣,秦繼南說的學術交流會議算是業內頂尖,醫學界大佬雲集,不是什麽人都能去得成。陳如晦倒是參加過多次,因為臨大附醫出名,年年都會收到邀請函。

而潤州的附屬醫院就不是這樣,對于她來說,這是很難得的作報會,陳蟬衣有點心動。

秦繼南笑了:“我們商量學生名單,張主任想把他幾個學生都帶着,但是副院說選表現突出的。”

陳蟬衣明白過來他意思:“要考核嗎?”

“得看你們張主任怎麽說。”

她抿抿唇。

秦繼南說:“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規培表現不錯,不管怎麽選拔,名單上應該都會有你。”

陳蟬衣點頭:“我知道了,謝謝秦老師。”

秦繼南說:“不客氣,那我先上去了。”他視線瞥向李潇,再看一眼她,“外面冷,既然下夜了,就先回吧,別感冒了。”

陳蟬衣說:“好。”

門診大樓嘈雜聲喧嘩,陳蟬衣轉過身,人群中男人倚着門框,視線沉默落在地上。

她走過去,李潇擡眸:“好了?”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

她點頭:“嗯。”

李潇便直起身,伸手接過她袋子:“給我吧。”

她袋子裏沒多少東西,常用的都放辦公室了,很輕。

陳蟬衣:“我自己拎吧。”

他沒答話,還是垂眼把包拿了過去。

或許是她錯覺,她總覺得他臉冷冷地耷拉下來,站在原地默然不高興的樣子。

一直到等車的時候,這個感覺還沒散。

附屬醫院外青蔥梧桐樹遮天蔽日,此刻下雨,枝葉淅淅瀝瀝滴水珠。

他站在外沿,擋着雨就砸不進來。

男人下颌線明晰,側臉棱角分外冷硬。

“李潇。”

他轉過眼:“嗯?”

他找了個位置給她坐,陳蟬衣看他片刻,很認真小聲說:“你不高興嗎?”

李潇手指顫了顫,沉默了一下:“沒有。”

他就是不高興了!陳蟬衣有點懵,沒明白自己是怎麽又惹到他了,他怎麽能老不高興的?

她說:“那你為什麽不高興?”

他還是那句:“沒不高興。”

行行,沒就沒。陳蟬衣“哦”一聲,低頭捏袋子上挂着的布偶,不理他了。

他嘴唇微動,最後咬緊牙。

六路車很快就來,坐三站就能到家,很近。一路上陳蟬衣偷偷瞥他,他半句話沒說,就跟沒事一樣,只是臉冷着,她也不能當看不見。

可是到站下車,他也不曾開口。就這麽沉默走到樓道。

視線進入黑暗,陳蟬衣陡然明白過來。

他該不是看見她和秦繼南在一起,所以情緒不好吧?

這個想法冒出來,陳蟬衣自己先愣了愣,她覺得有些不可能,他們都分手很久了,很多年了。那麽多年過去,他早該對她沒什麽感情了。

不然當初……為什麽要分手。

然而等男人摸出鑰匙準備開門,陳蟬衣下意識一把攥住他衣擺:“李潇。”

他回過頭:“嗯。”

樓道漆黑,只有下一層中間的通風小窗,幽暗透出絲絲縷縷的光線。

視線裏,她耳根好像發燙,看上去薄紅。她沒敢看他,有點赧然道:“那個,秦老師。”

聽到這三個字,他冷着臉,像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可還是站着沒動:“嗯。”

“秦老師是我爸爸的學生,我剛回潤州他不是很放心,讓秦老師帶我。其實我們平時也不怎麽聯系,聊也是關于我爸爸和醫院的事,不是很熟……”

她一口氣說完,最後忍不住擡眸,小心翼翼看他:“你,你聽懂了?”

面前男人表情有片刻僵硬,像是沒想到她會講這些。

過了半晌,他冷然的臉孔才終于有了變化。

他扯了扯唇角:“嗯。”

聽懂了。

陳蟬衣心裏松了口氣,正想回家,他叫住她:“陳家月。”

她擡眼:“嗯?”

李潇眼裏仍是平靜,只是這次帶了些笑意:“怎麽說這個?”

陳蟬衣一愣,他笑完,她回過味也覺得自己好呆好傻。

黑黢黢樓道裏,他視線就像岩漿滴在她身上,陳蟬衣被灼到,猛地松開攥他衣擺的手指。

男人眼裏淺淺抿着笑,空淡而又深遠。

這樣靜谧昏暗的環境,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高中,他陪她走過小區黑天的路。

那時路過別人家的地下車庫,他忍不住,就會把她推進去接吻。

年少不懂,是沒有任何技巧和體驗的吻,激烈卻青澀,她比他更懵懂,親完了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事。

只是無措睜着濕漉漉的眼睛喘息。

她背後就是鐵門,地下室陰冷潮濕的黴氣,淡淡彌散,他也喘息,稍微比她好點,手還墊着她後腦。

他看她模樣,心裏很軟,眼裏都浮着細碎溫柔的笑意,啞着聲音:“你傻了?”

她惱羞成怒。

如今回憶往事,陳蟬衣手觸電一樣縮回去,她臉薄紅,開了門就跑進去了。

留他一個人在門外。

李潇低頭,彎唇看了看自己衣擺。

*

陳蟬衣回家就撲到地毯上,鹌鹑一樣把臉埋了起來。

她白天才聽完報告,折騰這麽久,按理說應該特別累,可是她窩在客廳地毯上,愣是怎麽都睡不着。

陳蟬衣蒙着被子,心跳飛快。她在幹嘛呢,她不要跟他講話了。

窗外已然漆黑一片。

狂風呼嘯,大雨傾盆。

她看一眼時間,下午五點。然而已經黑得宛如深夜。

手機鈴聲響起,陳蟬衣裹着被子,有氣無力接通:“喂?”

那頭是許珈毓,聽見她聲音愣了一下:“你怎麽了?”

“沒怎麽。”她捂着被子。

聲音很明顯不對勁,許珈毓說:“你怎麽聽着像是要咽氣了?發生什麽事了?”

陳蟬衣微微嘆了口氣。

她沒想到許珈毓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然而此刻,她确實需要和人傾訴一下:“沒,就我前男友。”

許珈毓疑惑:“前夫哥?他怎麽了?”

陳蟬衣抱着膝蓋,疲憊把臉埋進去:“他沒怎麽,是我……”

許珈毓:“你做什麽了?”

陳蟬衣揉了揉臉,把這幾天的事給她講了一遍,那頭許珈毓沉默了好幾秒,半晌才判斷道:“他吃醋了吧?”

陳蟬衣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覺得是,不然他幹嘛那樣子。”

“什麽樣子?”

“你不覺得他很不對勁嗎?看到你和你們醫院另一個醫生說話,他就渾身不高興。”

陳蟬衣愣了愣,手指下意識捏着衣服上的絲帶:“他可能是,是因為別的才生氣的。”

不是因為吃醋。

否則他為什麽要吃醋呢,都分手那麽久了。

“我覺得不像。”許珈毓肯定道,“他就是吃醋。”

隔了兩秒她又哦了一聲:“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他這個人比較偏執,覺得你既然跟他談過戀愛,就不能跟別的男人講話。這種就是心理上占有欲特別強。”

陳蟬衣不是很懂這方面,聽得有些懵,認真問:“真的嗎?”

“真的吧?”許珈毓說着也有點懷疑了,不過片刻後還是篤定道,“要麽或者他裝的。”

“啊?”

“就他确實不喜歡你了,但是有可能想報複你,所以就裝吃醋,等你以為他喜歡你舊情複燃,他再把你甩了。都有可能。”

陳蟬衣覺得心髒抽痛了一下。

這回她也沒問真的假的了,許珈毓給她列了幾種可能,然而究竟他心裏怎麽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她坐在地上,視線沒焦距,有些發愣。

氣溫入夜變低,房間裏漸漸冷下來。

陳蟬衣拿了搭在沙發上的睡衣毛巾,想去洗澡。

她和許珈毓的電話還是挂着沒斷。

許珈毓說:“那你怎麽想?”

陳蟬衣把衣服擱在洗手臺上,撩起衣服下擺:“什麽?”

許珈毓:“就是你還喜歡他嗎?”

陳蟬衣手指一頓,沉默了好幾秒:“不知道。”

“?”許珈毓都傻了,“這還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她微微紅了臉,走到花灑下調試水溫。

其實她也沒騙人,只是分手太久,她那時候又懵懂,現在已經有點分不清什麽是喜歡了。

她只是覺得自己很奇怪。

她是個性格有些冷清的人,從前念大學時,對同學就有些疏離,其實她沒那麽容易和別人敞開心扉,反應慢,需要一步步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重新見到李潇,她居然就那麽莫名其妙地和他靠到一起。

她允許他進她的家,和他蓋一床毯子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她看到他情緒會豐富點,可是那能叫還喜歡嗎。

她只是覺得,自己很信任他。

就像小孩依賴大人一樣。

她看到他會忍不住放下心,她對着別人總是神經緊繃。只有對着他,她才會露出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樣子。

陳蟬衣打開熱水,很快肌膚就變得一片粉紅。

許珈毓說:“那你可以看自己身體啊,你就看看你排不排斥和他靠近嘛。”

“不排斥……是怎麽樣?”

“不排斥就是喜歡啊,要是別的男人和你說話,你會自動拉開距離是吧?可是你面對他就不會。”

陳蟬衣一愣,像是明白點什麽。

然而她正想說話。

突然“啪”的一聲,燈滅了。

陳蟬衣:“嗯?”

許珈毓在電話裏問:“怎麽了?”

陳蟬衣拉開淋浴間的門,呆呆往燈泡那裏看:“不知道,突然燈滅了,是不是停電了?”

許珈毓啊啊了兩聲:“那滿屋子都黑的,多吓人啊,你快洗完,看看是不是電閘跳了。”

陳蟬衣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行。”

只是等她再次回到淋浴間,打開花灑:“?”

許珈毓:“又怎麽了?”

陳蟬衣傻住。

她狂掰開關試了半天,發現花灑紋絲不動。

“……”

這回她是真的真情實感疑惑了。

陳蟬衣站在花灑下,視線緩慢移到花灑頂部。

她盯着那個出水口,簡直就像是在盯着天外來物。

“不是。”她頓了頓,顫抖道,“我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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