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對潇潇 “全世界宣布愛你

第72章 對潇潇 “全世界宣布愛你。”……

陳蟬衣那幾天回了南京, 估計是怕她擔心,李潇飛機起飛前給她發了條訊息,和她說飛機有機載網絡, 不影響聯系。

那時候她正跟舒羨之打電話, 舒羨之催她回家吃飯。

陳蟬衣忙着應付老爺子,還要辦理機票, 就沒來得及回。

飛往洛杉矶的時間是十一個小時半, 美國聯合航空,上機後不久, 就開始提供餐食。

一個多小時後,他給她拍了張食物的照片。

陳蟬衣那時候剛到機場,繼續沒回。

口袋裏手機嗡嗡震了好幾下。

她終于騰出手拿出來看。

李潇:【你生氣了嗎。】

李潇:【怎麽不講話了。】

李潇:【別生氣好不好。】

李潇:【我保證不會消失的,理理我。】

然後他拍了拍她頭像。

她看笑了。

過完安檢,幹脆直接給他發語音:“沒有沒有, 沒有生氣, 我剛剛在路上,現在過完機場安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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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幾秒, 他就回了:【去哪?】

要不是隔着屏幕,陳蟬衣大概能看見他皺着眉, 輕輕抿唇焦急的表情。

她說:“回南京呀,我外公催我回家吃飯。”

李潇:【哦。】

後面估計是覺得這個回答,有點敷衍。

他沒撤回,倒是引用了一下:【嗯,挺好的,到家給我發消息。】

陳蟬衣心裏險些笑死,想想李潇那張冷漠板正的臉,能在聊天裏講出這種話, 真是為難他。

她的飛機很快落地祿口。

自從她幾年前被接回舒家,舒羨之特地很潮流地拉了個家庭群,名字就叫“相親相愛一家人”,她舅舅舅媽表兄弟姐妹全在裏面。

舒家氛圍不錯,家庭群特別熱鬧。

一般是舒羨之發養生的內容,或者辟謠打假營銷號發的假中醫調理信息。舒世傑發些工作上的任務,有時候一些文章需要點贊和轉發。

再接着就是幾個小的,丁點屁事都往群裏說。

譬如舒喻之前染個發:【我今天真的要把這玩意染成綠的。】

她舅媽立刻回:【(微笑)那我真的把你腦殼打成紅的。】

或者她表姐,年前懷孕了,每個月産檢,一路上看到個草都要發發。

陳蟬衣畫風很呆軟,都是家裏在聊天,她發個“癱倒”的軟軟的表情包,示意自己在潛水吃瓜。

每次離家或者回家肯定是會說的,舒羨之好安排人去機場接送她。

陳蟬衣一個小時前就說:【我回來啦。(航班信息.jpg】

消息很快被回複。

樂樂表姐:【啊啊好,回來和我逛街。】

舅媽:【哎呀今晚上燒好吃的。(開心)】

舅舅:【我讓昌叔去接你。】

陳蟬衣一一回了“好”。

然而等走出航站樓,她沒看見昌叔。

舒喻呲着個大牙沖她樂:“姐姐。”

一捧花緊跟着遞到她面前,熱烈鮮豔,但包裝淺藍色,一看就是機場買的。

陳蟬衣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好事:“滾蛋。”

“姐姐!”舒喻舔兮兮跟上來,“幹嘛啦,不理人家。”

陳蟬衣言簡意赅:“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舒家的車就停在不遠,陳蟬衣彎腰上車,和昌叔打了個招呼:“昌叔好。”

“欸,小姐。”

昌叔笑眯了眼。

舒喻也跟着鑽進去,硬要跟她擠一邊:“哎呦,我是那種伸手要錢的人嗎?”

“事也不給辦。”

她不為所動。

“……”舒喻臉上表情有點複雜,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厚着臉皮一甩頭,“也不是事吧,就是……姐,我今天吧,收拾衛生,給你那個小房間打理打理,突然吧,就是說,就那麽巧看到了你桌上畢業照,就是說……”

“說。”

“就是,欸,華越老總是你高中同學啊?我靠,牛逼啊!”

“……”

“能不能,就是說,你和他當時做同學,你們就是說……”

“不能,不熟,不認識,不聯系。”陳蟬衣很無情,“說不了一點。”

“……”

舒喻難受地換了個坐姿:“別啊,能的!高中同學應該感情還是在的吧?那個什麽,我不是大學上的南大計算機嗎,就是說有沒有機會進華越實……”

“沒有。”

幾次三番被拒,舒喻難免撅着個嘴:“壞人,都不幫你親弟弟,人家想進華越嘛。華越這次要開新品發布會了,搞這麽大變動,我覺得是有大改革,人家想去學嘛。”

舒喻嘀嘀咕咕。

陳蟬衣擡頭,看着車前擋風玻璃的視野,有些出神。

其實她對華越不關注,也算是刻意的,那時候李潇沒什麽消息,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盡量避免聽到陸承風的新聞,她怕看見他就會回憶往事。

她最怕舊事重提。

如今幾乎是養成了習慣。

只不過确實也是責任心,進入華越這樣的龍頭公司實習,算是每個計算機系學生的夢想。舒喻有這種上進心,哪怕只是去接受熏陶感染一下,她覺得都該鼓勵。

陳蟬衣想,等回頭哪個時間,找陸承風問問。

舒喻在這上面還挺有天賦的。

那幾天她在南京,日子倒是過得很輕松。有些社交圈裏來問診的,陳蟬衣能推的盡量都推了,她這段時間有點累,想在南京休養身體。

具體是回家見第一面,舒羨之就看出來了。

她那什麽多了,腫得不能看,走路姿勢肯定沒辦法正常。

陳蟬衣原本還想掩飾一下,回家努力走得慢吞吞,維持個形象。

結果舒羨之看她第一眼就氣炸了。

老頭坐在院子裏,狠狠敲了下拐杖:“不知節制!早晚傷身!”

陳蟬衣臉都紅了。

她在她外公面前,一點秘密也沒有,舒羨之望聞問切簡直精髓到了骨子裏,人講話也不避諱,可直接了。

她都覺得臊得慌。

舒羨之冷嗤:“誰啊,帶回家看看呢,躲躲藏藏的,我們又不是思想不開明,你想找個人我們還不允許嗎?”

那可真不一定。

現在話都說的好聽,等到真要嫁人了,她外公肯定從頭挑刺到尾。

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

陳蟬衣捂着臉,趕緊跑上樓了。

李潇倒是時不時會問她在幹什麽,她平時真的沒事幹,不是睡覺,就是給家裏澆澆花。

“偶爾也會跟外公出門,去看診,有些病症真的挺奇怪的,不過這種現在也少了。再有就是陪我表姐去逛街啊,給我弟解決麻煩事啊……他之前惹了件事,是朋友的哥哥幫忙解決的,我還去道謝了。”

她事無巨細彙報。

他在電話那頭輕輕彎唇:“嗯,寶寶每天過得都挺充實的。”

聲音傳過來,一種電流夾雜的質感,有些失真。

然而男人嗓音磁沉,隔着電話貼在耳廓,透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啞,顯得悅耳而醉人。

“那你每天做什麽?”

陳蟬衣翻了個身,支着下巴趴在床上,手裏游戲柄在操控顯示屏上的游戲。

是他之前做的小熊和小兔,她已經把所有支線和劇情全部通關了,重玩了不知道幾周目。

有些很喜歡的地方她都存檔,沒事做就會翻出來重新看看。也有覺得有bug的地方,陳蟬衣也挑了出來,準備等他回來有時間,再和他說。

男人笑了笑:“我每天在……打工。”

“哦。”她忍住笑,“我有聽說陸承風公司新品要發布了,你幫他做測算呀?”

那頭安靜片刻:“嗯。”

“他工資開多少呀。”

“技術工厲害一點,年薪差不多百萬。”

“哇。”陸承風還挺大方,陳蟬衣翻了個身,“那你是厲害一點的不?”

他笑了:“我是吧。”

是他很獨特的咬字,聽上去低啞缱绻。

陳蟬衣看着屏幕,驀地就想起很多畫面。都是他們重逢後發生的,特別限制級,感覺自他出現開始,兩個人就沒有過正常相處的時候。

不是在抱,就是在親的。

她漸漸走神,游戲裏的大草原還在飄雪,陳蟬衣把手柄丢到一邊,撈了個抱枕過來,小聲說:“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哦。”

他聽得出她語調裏的想念與眷戀,還有掩飾得不夠好的失落。

李潇低聲道:“很快了,寶寶。”

她還是有點不高興:“很快是多快哦。”

李潇的聲音像安撫:“就這幾天,你好好在家休息,說不定哪天一睜開眼,我就已經回來了。”

不算很動聽的話,甚至連情話都談不上。只是陳蟬衣早就察覺到這個男人說的話總算數,起碼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

她抱着抱枕,乖乖說:“好哦。”

四月南京下了幾場雨。

陳蟬衣說聽話,确實特別聽話,下雨那幾天就窩在家裏,幹脆連和舒羨之看診都不去了。

周六的時候舒喻在家,這小屁孩仗着學校離家近,隔三差五往家裏跑。尤其是陳蟬衣在家裏的時候,他跑得就更勤。

他從小就喜歡當跟屁蟲,長這麽大了情況也沒好轉。不是逗她講話,就是在她耳朵邊叽叽喳喳,特別磨人。

不過這次倒還好,很意外的沒有來纏着她。

陳蟬衣就在廚房烤蛋撻吃。

中午十二點,她喊舒喻吃飯。

舒喻敷衍着“嗯”了兩聲,沒出來。

又過了大概二十分鐘,院子裏面突然爆發一聲尖叫:“我靠!”

陳蟬衣被吓到,筷子差點掉在地上。

她舅媽說:“吵什麽呢,你讓狗咬了?”

舒喻風風火火跑進來,都沒理自己母親,直接跑到陳蟬衣身邊,拖張椅子坐下:“我靠,姐,你看!這不是姐夫哥嗎!”

陳蟬衣一愣,有些遲疑地将腦袋湊過去:“嗯?”

“姐夫哥”這個稱呼是舒喻形容李潇的,當年她被接回舒家,舒喻才上高二。

那段時間陳蟬衣精神狀況特別不好,精神衰弱,心悸,夢魇,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出現過夢游。

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魂,呆呆沒有表情。

舒喻小時候就黏她,看到這種狀況,差點忍不住哭出來。

恨陳家恨得要死,恨不得拿把刀砍人。

他當然是知道前因後果的,他看過她和李潇在祁連山拍的那些照片。

為了哄她高興,舒喻甚至還想偷偷逃課,溜出國去找人。

結果當然是什麽都沒找到。

舒喻認得李潇,整個舒家人都記得他的模樣。

老人家印象是最深刻的,那年李潇往雨裏一跪,殷春梅至今想起,都會紅了眼。

幾個腦袋往舒喻的手機屏幕前湊。

畫面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會場,共計可容納數千人,攝像機切換全景模式時,可見會場的震撼。推進鏡頭,坐在前排的許多投資人面孔也是赫赫有名,約莫是可以寫進財富榜的存在。

再前面是媒體與記者,架着長槍短炮,胸前佩戴進出許可證和資格證。

無數黑洞洞的鏡頭對準主臺,會場的燈光凝聚,越往觀衆席後方越暗,那是為了保證演講臺的呈現效果。

舒喻是跟着記者的實時轉播看的,沒有字幕,只能聽英語。

舒喻說:“前半段是華越的老總在介紹這次新線産品,是全息技術的研發和應用,就講了一個大概,還沒展示……不過這不重要!姐你看——”

陸承風正走下演講臺,西裝革履,面帶笑意向臺下一位男士走去。

起先鏡頭只拍攝到男人的背影,黑色的西裝,板正筆直的肩背。

他擡頭,大約是朝向陸承風方向,站起來。

陸承風拍了拍他的肩,他往前踏上臺階。

高大背影,修長挺闊。

陳蟬衣猛然一怔,就這一個背影,她就能完全認出來,那是他,是李潇。是她愛着的人,是前幾個小時她起床,還在和她說“早安”的男人。

可是,他。

他上去做什麽。

有瞬間她的腦袋裏像是裹滿了棉線,糾糾纏纏,好像真相已經近在眼前了,可它就是一閃而過。她眼前有什麽東西快速浮現,又快速消失,抓不住,也看不清。

鏡頭随着他的身影動,她眼睛和心,也跟着他動。

直到他緩緩款步走上臺,在正對着的機位與話筒前站定。

仍舊淡漠的表情,一如既往漆黑的眼睛。

他視線緩慢掃視了一圈觀衆席,像是在找什麽,又似乎只是在确定機位。

最後,那雙眼睛,隔着屏幕,淡淡地瞥了過來。

和屏幕外的她遙遙相撞。

盡管知道不可能。

可是陳蟬衣就是能肯定。

他看見她了。

隔着大洋彼岸,他知道她在看。

良久,他唇邊緩緩露出個笑意,音響裏,一道熟悉沉啞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了起來:“Good evening, ladies and gentlemen. Thank you for taking the time to……”

極其流利标準的英式英文。

每一個頓音,每一個單詞的咬字,甚至是語調的揚抑,全都無可挑剔。他有着磁啞很醇厚的嗓音,有他獨有的停頓與吐息習慣。

會場空寂,顯得那聲音也那麽飄渺不真實。

而當這些碰撞到一起,傳出屏幕外面來,他的迷人與作為男人的性感,在那瞬間,體現得淋漓盡致。

陳蟬衣心髒一酸,有些愣愣地想,原來從前那個英語都會考不及格的人,如今也變成這麽成熟的樣子了。

他在北歐那幾年,一定很不容易。

他在介紹華越此次新線産品的開發理念,以及具體功能作用,适配應用環境。

吐字清晰,語速不疾不徐,盡管沒什麽表情,并不算成功演說家的典範,可臺上的男人,周身氣質冷而平和。

磨掉了幾年的凜冽,淩厲。

最後剩下的,只有一種極其溫柔的淡然。

很快進行到答記者問。

鏡頭切換至媒體席位,很顯然的躁動與振奮。

陳蟬衣看見許多白人面孔,有一名藍眼睛的男人高舉手臂。

李潇下巴輕擡:“先生。”

挂着記者證的男人受寵若驚,站起身後,先是表達了對華越此次産品的驚羨與贊嘆,連誇了好幾聲感嘆形容。

接着才抛出疑問道:“不過我想請問,先生,您當初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

華越這次産品,脫離了前幾年冷冰冰的工業化屬性,也脫離了和陸承風一貫血脈相承的利益模式。它多了幾分柔和,幾分溫情。

盡管作為儀器,“溫情”是它絕不可能的代名詞。

然而不可否認,華越确實在冰冷的鋼鐵裏,賦予了它人性的概念。

臺上男人聽罷,極溫和地一笑,話語微滞,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久遠的往事:“這個麽……”

他突然低眸,從西裝內袋摸出手機。

李潇打手勢,示意臺下助理連接電腦,對方立刻懂得了他的意思,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手機連接上端口。

李潇輕輕笑了笑,摁下袖珍型的遙控器:“請看。”

幾乎是一瞬間,會場燈光全滅,緊接着,又徹底亮了起來,恍如白晝。

陳蟬衣也跟着閉了閉眼,再睜開——

布景全部變了。

四周圍封密閉的劇場,在她睜眼的一剎那,紛紛揚揚,飄下雪來。

并不是真的大雪,是全息投影導致的幻覺。

然而那場雪真大啊。

潔白鵝毛般的雪片,一寸寸飛躍而下,鋪天蓋地落到人頭頂,穿着西裝或晚禮服的肩。

落到手臂,最後消失在地面。

有人低低驚嘆了聲,竟然真的忍不住伸出掌心,想去接住落雪。

可惜投影從她掌中無聲穿過,握不住,沒了蹤影。

“好冷。”捕捉的會場聲音裏有人感嘆。

溫度配合着落雪降了下來,那也是新線産品的獨特之處。它可以搭配華越其他的人工智能家用電器,實施聯合操縱,連接外設空調,将溫度降至記憶裏,畫面中的那一天。

舒家人都在輕聲稱贊,舒喻更是看得直拍大腿。

只有陳蟬衣,在所有的驚嘆聲中,寂靜不語。

這樣飄雪的畫面,她覺得熟悉。

果然,三秒後,剩餘景象全面浮現。

會場的四周陡然被曠野籠罩,連綿起伏的山巒,淩空飛翔的蒼鷹。鏡頭切成遠景,可以看見藍天澄澈,一碧如洗,草原綠意萬頃。

恍然間,一道熟悉柔軟的聲音傳出來。

——“我覺得我是小羊。”

再是他悅耳的笑聲。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在這裏吃過草。”

——“你不是小月亮嗎?”

——“唔,那是這輩子,我上輩子是小羊。”

——“嗯,小羊。”

……

她在對着手機屏幕,恍惚霎那間,又好似只是在照鏡。

陳蟬衣眼瞳輕輕顫抖。

她看見畫面裏出現自己的臉,年輕的容顏,三年前的樣貌,她不太敢回顧的,關于他記憶的一切。

七月祁連山大雪。

跑馬的開滿黃花的草原。

點着篝火的氈房,食物蒸騰的熱氣,黑夜裏一點點星,千裏萬裏月明。

她給他唱那首《我愛你》,幾欲落淚的,滿是輕愁的眼睛。

她聽見話筒收聲裏,音頻播放到結尾,他站在臺上,也在跟着輕輕唱:

“我愛你,我想去,未知的任何命運。”

會場久久無聲,幾乎所有人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寂靜兩秒,随之響起巨大熱烈的議論聲。

李潇手持話筒,微微仰着頭,眼睛有些虛無望向遠方。姿态這時候才像是懶散下來,唇邊浮着一抹極溫雅的笑意。

他看向那名已經傻掉的記者:“不好意思,但是,您可否再将問題問一遍。”

記者幾乎都要不會思考了,只能本能地跟着他的指示。

那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睛,簡直讓人不容抗拒:“我,我是想問,先生,是什麽讓您有了……”

“或許是因為運氣不太好吧。”

臺上,男人垂着眼睫這樣說。

聲音是自他走上臺演講以來,從未有過的沉靜:“算起和她在一起,到現在,已經有……十二年了。”

臺下靜了一片。

他笑一笑:“我今年三十歲了。”

“十幾年看着挺長,可實際真正相處的時間,細算起來,其實少之又少。年少時,我其實失去過她一次,後來過了幾年再遇,那時候我二十七歲。”

“二十七歲,剛剛好的年紀,也是自欺欺人的年紀。甚至還以為作為男人的我已經成熟,倘若再讓我抓緊,我便不會重蹈覆轍。”

“然而那年我不知道,作為普通人的一輩子,原來只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是命運讓我得到了,然而命運讓我再次失去。”

他沒有說太多煽情的話,只是簡單的平鋪直敘,單調無味,好像一個孤獨男人的自白。

自白裏毫不避諱,提起了過去相當失敗的人生。

殘破的家境,不太好的命運。

可他微笑着站在那裏,聲音很輕,不像是在說求而不得的人生三十年。

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那時候我在想,我總要留住什麽。我想留住她的體溫,可是那種溫度随着她離開漸漸消失,我想留住心跳,然而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懷疑連自己的心都不會再跳。”

“我曾經也笨拙試圖留住過氣味。”他笑,“只是我愛人身上的香氣,是她獨特的标記。全世界沒有任何一款香水複刻得出來,我就此放棄。”

“最後,我窮途末路。有一天晚上,在行李箱的內袋,看見了她曾經的照片。”

“那一瞬間,好像觸到了某個點,我一剎那間所有事情,全部想通。”

李潇單手插進褲袋,眼眸輕垂,唇邊笑容弧度清淺,又帶着很淺的苦澀:“我那時候想,如果真的命運捉弄,我有緣無分。留不住她,我唯一能做,就是留住記憶。”

——留不住的人,留成記憶。

那是那年,華越新線産品的廣告語。

它代表着華越想要表達的溫情,區別于其他機械的、功利的工業化産物,那好像是華越背後,這位多少年籍籍無名的研發師,心裏的自留地。

這些年,他出現又消失。

消失後再次出現。

一遍一遍,不斷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像暗夜裏一簇燃燒的火焰,直直攪和進她人生的劇本。

不管從哪個層面看,都無比混賬。

混賬至極。

可是沒有辦法,看着臺下千人,李潇內心一片寂靜荒蕪,沉默地想。

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已經不能回頭,也不肯再罷手。

兩周前來到洛杉矶,準備發布會相關事宜,她和他聊天,話裏話外,總是有點擔心。

盡管姑娘家擅長掩飾,她顯然也不太想讓他看出來,可她掩飾得真的不大好。

他很輕易就知道了她心裏的不安,也明白她的焦慮與恐懼。她害怕和他分開,他其實也是如此。

只不過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他這個人,沒法像別人那樣輕而易舉地表達,在哄人這件事情上,總顯得有些愚笨。

然而,這場發布會會被轉載,記錄,傳播全世界。

他告訴全世界,他很愛她。

全世界代替她監督他,會做好一個丈夫,一個父親,她終此一生到老人生的伴侶。

他對她的愛,表達不出來,但會刻進華越的産品芯片,刻進科技史的記憶裏。

分離的第四年春天,華越開始為全新産品鋪設大屏與地廣。

“留不住的人,留成記憶。”

這句廣告詞像雪片,像祁連山那場大雪,鋪天蓋地快速覆蓋全國,高鐵站,地鐵,地标,高樓廣告屏……

以後每一次在街角見到。

她就會知道。

那是他在說。

我愛你。

……

洛杉矶晚上十點。

發布會結束。

拒絕了采訪的記者人潮,李潇好不容易擠進車裏,司機問:“先生,回酒店?”

他言簡意赅:“不,機場。”

他之前說事情結束就回家,這破地方已經待夠了,再多待一秒都嫌煩,現在是國內下午兩點,她應該午睡才醒。

李潇撥通電話,那邊很快接起:“嗯?”

很軟的聲音,不過不像之前午睡才醒時,帶着點淺淺的鼻音。

他沒有注意,大概注意力已經在剛才耗盡了,現在只覺得有點解脫,判斷難免松懈。

“睡醒了嗎?我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那頭頓了頓。

“……嗯。”

這樣的平靜,并不自然,電話裏傳來很淺的呼吸,然後是風聲,隐約又有人群的嘈雜和廣播臺播報航班。

李潇敏感察覺到,陡然間聲音變得紊亂:“你在哪?”

她不說話。

他又叫了兩聲。

她還是不說話。

最後他徹底倉皇起來:“家月?說話。”

她才像回過神,軟軟啊了一聲:“我那個,我在,在機場。”

他腦袋裏一聲轟鳴。

李潇幾乎是有些語無倫次:“為什麽,什麽機場,為什麽去那裏?”

“我不知道啊。”陳蟬衣看着眼前航站樓标識,自己也有點茫然,“我好像莫名其妙就跑出去了,結果到了才發現,我都忘記問了……”

她停頓兩秒,小心翼翼說:“你是在祿口落地嗎?不會是浦東吧。”

電話裏傳來男人急切的措辭,隐約又帶着點怒氣,就像是在埋怨她亂跑:“我現在是了,你先回去。”

“不要。”

他狠狠皺眉:“我飛機十一個小時才落地,聽話……”

“就不要。”陳蟬衣難得耍小脾氣,“我就在這找個地方坐着了,你要是不快點來,我就走丢了。”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祿口機場人來人往,她自己找了個位置,乖乖坐好,又覺得有點無聊,拿手機玩游戲,看小說,還試圖睡覺。

最後發現是真的睡不着,陳蟬衣坐得屁股痛,幹脆蹲在地上,兩個手撐着臉,百無聊賴數人頭玩。

後面手機快沒電了,還膽子很大借了個充電線。

國內淩晨兩點多。

她有點犯困了,頭一點一點打瞌睡,手機鈴聲突兀響起來,她睡意消失,手指慌張接起:“嗯?”

“在哪。”

她看了看标:“我好像進錯口了,要不要我出來啊?”

“不用。”

她就又軟軟坐回去,約莫只隔了五分鐘,她聽到急慌的腳步聲,那種聲音太亂,響在耳邊,她耳膜也跟着鼓噪起來。

陳蟬衣有點茫然站起身,還沒辨清來人的方向,整個人就被猛地用力,擁在一處臂彎裏。

他抱得那樣緊,仿佛是要捏碎骨頭,用盡全身力氣把她融進血液裏:“寶寶。”

她的臉悶進他大衣,聲音自己也聽不清:“嗯?”

“想不想我。”

“想的。”

“想不想我。”

“嗯……”

他繼續問,她繼續答,就像是在确認着什麽,他們都要在彼此身上找答案,在眼睛裏找自己的倒影。

她看了他片刻,又把臉埋進去,陡然覺得有點想哭,她圈緊他腰,那些畫面就在腦內一幀幀浮現。讓她難受,有種燒身的錯覺。

她難免哽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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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