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對潇潇 “你今天見過他了?”
第80章 對潇潇 “你今天見過他了?”
大雨落下, 出了停車場,段朔沒撐傘,到公寓外林蔭道, 上了另一輛車。
陳慧披着薄毯, 坐在後排,細細的眉垂着, 指尖夾着一根煙。
段朔上車就笑了:“真是發達了, 這種車也開得起了。”
陳慧扯唇,沒理會他諷刺:“七八十萬的車, 好什麽?”
“你知足,鄭家什麽背景,明面上能到這步已經好得很。上百萬,紀.檢.委能把他查死。”
看她冷冰冰,段朔嗤道:“真這麽想要錢, 傍什麽官啊, 給你指條路,去沿海, 傍做生意的大老板去。鄭容微家裏那臺,都未定有這個貴。”
視線清寂投向窗外, 陳慧輕聲道:“是啊。”
聽起來像嘆息。
段朔看着後視鏡:“傍不上他吧,你想給人家睡,人家都不要你。”
陳慧咬唇,那張豔麗的面容陡然有些扭曲:“我以為你是幫我說話的。”
“你想多了,我只幫自己。”段朔說,“我只要錢,我不管你對這男人還是那男人上心。”
他不理解陳慧,都當人家在外面養的了, 身體随便給,難道心也要給出去?
聰明一點就知道,只要心守住了,後臺屹立不倒,她再收斂點別太給大房難堪,從今往後人生還用愁嗎。
雨水噼裏啪啦澆在車頂。
公寓方便住戶休息,周圍街道燈光并不明亮,甚至稱得上昏暗。女人的容顏在暗影中,顯得風情,而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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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高中那會兒提議挺好的。”段朔轉身,拿手背拍了拍陳慧的臉,像是在敲打玩具,“你喜歡姓李的,耿順呢,那時候偏偏對他女人情有獨鐘。你倆各玩各的,豈不是正好?”
手上力道逐漸加重,段朔嘆息:“可惜啊,耿順死了。”
她臉頰很快浮現五指印,紅得刺激,令人血脈噴張。
陳慧唇邊冷笑。
她這輩子都在被男人牽着走,為了榮華富貴,一路爬到今天位置,不覺得有錯,也不剩多少同理心:“真慘,他沒這個命。”
“那你到現在還惦記他?”段朔從她胸口摸出一根煙,湊近她點了,“你知不知道我們當年被打得多慘?姓李的把耿順推下去,當場就癱了,沒多久就死了,他到進去了都不肯上訴。我不說他對那女的感情多深,就憑他敢殺人,你不覺得這男人,很恐怖嗎?”
陳慧吐出一口煙:“怎麽不惦記。”她說得理所當然,扭頭瞥向段朔,“你覺得恐怖嗎?那你真是不了解女人,一個男人敢這麽橫,有什麽好吓人的,我覺得特板正。”
段朔笑:“是麽。別人不了解你,我卻看得明白你。”
“哦?”
“你這種女的,就是喜歡得不到的。你不甘心啊,明明當時他那麽窮,還好意思挑三揀四,還真的和一個哪哪都比你好的女的談上戀愛了,你不甘心啊。”
“你其實最想看到的,是那女的把他甩了吧?你喜歡他嗎?你只是想去玩救贖游戲,拯救他,變成他今生摯愛。”
“只不過可惜啊。”段朔咧嘴笑笑,“人家不要你,人家連救贖都不一定稀罕,只想要那個女人。”
陳慧猛地扔掉煙頭。
段朔繼續刺激:“你一定很氣吧,你追不到的男人,現在即将是她丈夫。”
“你拼死拼活夠上鄭家,變成裏面一纨绔的三兒。結果呢?鄭家真正能辦事的,是那女人從前的未婚夫,那女人還看不上。”
段朔鼓掌:“陳慧啊陳慧,都是姓陳,你怎麽就能樣樣比不上人家呢?”
陳慧反手抽了他一耳光:“閉嘴。”
指甲保養的長,一巴掌就能扇出血痕。
從前這雙手,這些指甲,是用來幹那種事兒的時候,抓男人後背助興的。
像鄭載銘,他特喜歡女人□□,邊叫然後撓他。
越是有血痕,他越覺得刺激,幹得越猛。
陳慧這些年,沒遇見過比鄭載銘更大的金主,盡管他在鄭家不算什麽,可是光“鄭”這一字搬出去,比調令都好使。
鄭載銘的老婆懷孕了,本來在床上就沒滋沒味,肚子大了更是黃臉婆一個,貴婦蕾絲面膜用爛了都沒用,還是無趣至極。
當三兒的都知道,正室懷孕了,機會就來了。鄭載銘這種人,老婆有了還能憋着啊?精力沒處使,自然有使的地兒。
陳慧其實不太想他老婆把孩子生下來的。
她跟鄭載銘,好歹鄭載銘喜歡她,她之前是想過自己揣一個逼宮的。
不過段朔說得對啊。
鄭家是裏面的,不是外面純做生意的。
這種招,去粵港澳随便用,那些老板總裁的,拿孩子逼宮可太常見了,但是在京城不行啊。
搞不好烏紗帽就要丢掉的。
鄭載銘是纨绔,又不是傻子,權比錢可好使多了,千金都不換。女人沒了就沒了,錦繡榮華沒了,他這輩子怎麽潇灑快活?
每次戴套都不夠,必然眼睜睜盯着她把避孕藥吞了。
吃了這麽多年,她都懷疑還能不能懷上。
可她現在也不在乎了。
自從那晚別墅失火,她偶然看見鄭容微,那瞬間陳慧其實就有了別的打算。
她想和鄭容微搞上,可惜鄭容微不要她。
有回她從鄭載銘那兒騙消息,知道鄭容微要去周家,直接攔路上等。
鄭容微是個要體面的人,不想她在路邊丢人現眼。
只得冷聲:“上車。”
那是她第一次坐鄭容微的車。
并不豪華,低調普通,然而她視線掃到後排,他脫下來放在座椅上的制服。
國.徽熠熠閃耀。
她有一刻,是真的想占有他。
尤其是擡眼,看見車窗外,那抹站在周家側門的婉約身影。
她恨得連身體都在抖。
“陳。”
好像一個詛咒。
她之前看到李潇的手機備注是“陳”,還曾經故意宣揚過,告訴所有人那只是他的僞裝,他愛的其實是她。
連那蠢女人都信了,還和他吵架,哭哭啼啼跑來找他。
那時候他家裏剛出事,處處用錢,她也是因為借了他一筆錢,他才沒有撕破臉。
可是明明看着都已經褴褛一片的感情,為什麽,就是撕不爛呢。
陳慧說:“你幫還是不幫?”
段朔被打得偏過頭,舔了舔嘴角,笑得痞氣:“你想得到他?”
陳慧輕聲說:“我想弄死她。”
都是姓陳,她把她的人生,給偷了。
*
六月沒過幾天,陳蟬衣在周家夫人舉辦的宴會上,和鄭容微見了一面。
說來也是巧,其實鄭容微不該出現在這裏,周家和鄭家不是一派,鄭容微有自己的黨羽,統歸和周書彥不對付。
可從前攢資歷,調回京城前,兩家父親都在青海待過。那地方不顯山不露水,西部軍.區司令部不在那兒,陸.軍機關駐也不在那兒。
不容易被惦記,也不容易被忌憚。
背地裏關系再敵對,表面上還是要把面子做足。
隔着屏風與插花,她和鄭容微遙遙對望。
陳蟬衣一怔,快速低下眸去。
她裝作和別的小姐夫人說話,沒有看見他。
然而她中途想出去透透氣,剛繞過屏風,就被鄭容微擋在身前:“家月。”
這個稱呼。
陳蟬衣心髒收縮。
她擡眸,安靜對上鄭容微視線。
幾年不見,鄭容微樣貌并沒什麽變化,他還是一身深色,正裝很襯他,比他穿上制服時,少了幾分嚴苛,多了倜傥。
他們那件事,當年鬧得很大,宴會上人來人往,幾乎個個都有所耳聞。
陳家小姐被罵了好幾年白眼狼,倒也不完全是厭惡她,可能連她是誰,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可人總希望看見別人的痛苦,似乎這樣,才能減輕自己的。
再加上多少人渴望巴結鄭家。
口口聲聲對她的污言穢語,就是遞給鄭家的投名狀。
陳蟬衣現在對鄭容微沒什麽別的感覺,就是很單純的,沒感覺。
連恨也沒有。
撞見了,也就只淡淡一句:“鄭先生,這個稱呼太親密了,我不喜歡。您還是叫我‘陳小姐’比較好。”
“陳小姐。”他碾磨這三個字。
鄭容微一時間,百感交集。
他視線別開,想離開她的臉,掃過手指時,鄭容微卻愣住。
她左手無名指上,是一枚晶瑩剔透的鑽石。
寶石被切割無數面,在水晶吊燈下,顯得明亮炫目,流光溢彩。
鄭容微一把攥住她手腕。
陳蟬衣一驚:“放開。”
鄭容微沒聽,目光仍是直直盯着那枚鑽戒,脫口而出:“你結婚了?”
陳蟬衣不知道該說什麽。
盡管還沒有,可其實已經沒有區別。
她點了點頭:“嗯,謝謝鄭先生關心。”
鄭容微唇色蒼白,眼眸幾乎風雨般晦暗,他不肯放開那只手,就像是失了神,直到陳蟬衣使勁掙脫,掌心傳來指甲劃過的刺痛。
鄭容微恍然醒來,就像是一場夢被打碎了。
他怔怔難以置信。
那頓晚宴還未結束,陳蟬衣就借口告辭離開。
然而在門口,她再次遇見鄭容微。
鄭容微坐在後排,一如往昔矜貴:“我們聊聊。”
陳蟬衣皺眉:“我已經結婚了。”
鄭容微目光平淡看她:“我知道你還沒有。”
陳蟬衣笑了:“是不是法律上的,又有什麽區別,總歸我要嫁給他。”
“那在你嫁之前,和別的男人說幾句話,不過分吧?”
“我不想。”
“只有幾句,我保證。”
“先生,請您讓開,我真的要回家了。”
夜雨瓢潑,鄭容微還想再說點什麽,雨中響起幾聲鳴笛,黑色車輛從庭院緩緩駛出。
車窗搖下,周書彥英俊容顏浮現:“鄭老板。”
鄭容微面色一瞬轉冷。
他和周書彥這幾年,明面上各自安好,實際鬥得也算厲害,只是官場上來去,實在沒必要撕破臉,免得今後誰都不好做人。
鬥來鬥去,就連車都是比照着買的。司機将黑色的車開出來,周書彥的車和鄭容微是一個牌子,差不多型號。
暴雨夜,兩輛車在庭院前相遇,看着像是誰都不肯相讓的架勢。
“周老板這是何意?”
周書彥溫雅笑道:“也問鄭老板,怎的車橫在門前不走。”
他明明知道,卻仍是故意詢問,鄭容微簡直恨他:“我有幾句話和陳小姐說。”
“鄭老板有點說笑了吧,什麽話席間還說不完?”
鄭容微冷冷勾唇:“周老板是打算插手我的事了?看來周家近兩年也是爬得高,周老板脾氣出來了。”
周書彥眼皮輕撩,司機立刻會意,冒雨下車打開後座門,低聲囑咐:“請陳小姐上車。”
陳蟬衣眉頭一緊,視線緊盯周書彥良久,權衡到最後,還是踏過雨鑽進車裏。
她上了車。
周書彥才不緊不慢道:“軍.區壓兩院,兩院監全國。鄭家既在軍.區,又在兩院,誰能有鄭老板風光無限。”
鄭容微笑意森冷:“再風光無限,也架不住有人時時刻刻記挂結黨,只知讨好站隊。周老板真是內外兼修,既想通財路,也想通仕途。”
他是嘲諷周書彥今夜舉動,李潇不過剛剛揚名,他就忙不疊護着他女人,簡直有意奉承。
周書彥怎會聽不出來,只不過他面上仍然一派淡定神色。
“現在也是到了不得不為之的時候了。”周書彥意味不明,低眸整平衣擺,“鄭老板別怪我狠心。”
“周老板非要跟我對着幹?”
“鄭老板也沒給我們做買賣的留條活路。”
鄭容微扯唇一笑:“周老板胃口真大,深遠海項目搶了唯一專家,胃口這麽大也不擔心撐死。”
“比不得鄭老板還惦記過專家的女人。”周書彥在車中彎唇,笑意淺淺,“鄭老板這種逼嫁的事都做出來了,不照樣平步青雲。”
他是和鄭容微交鋒慣了的,幾句往來輕松無比,鄭容微平時倒不至于被堵到啞口無言。
然而今晚他情緒不對,隐約有些失控:“周書彥。”
周書彥一笑:“鄭老板,有何指教。”
鄭容微掃了那條雨夜小路一眼:“你不攔,我還能更進一步。”
“那都是周某的錯了?”周書彥眼瞳鋒利,“鄭老板不擋周某財路,換屆之日,周家自然不擋鄭老板官途。”
鄭容微死死咬牙:“周老板提醒得好。”
周書彥笑容弧度不變:“也得鄭老板聽得進去勸。”
一片安靜。
雨夜裏,幾乎只能聽見沙沙雨落,以及雨刮器掃動的聲響。
幾秒後,鄭容微的車往後倒去。
司機打偏方向盤,退進另一條路口,眼睜睜看周家的車帶着陳蟬衣離開。
一路上周書彥沒再開口說話。
陳蟬衣心裏卻清楚,周書彥不會輕易幫她,今夜敢堂而皇之和鄭容微嗆聲擺臉,他要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陳蟬衣抿了抿唇:“他的事我一向不管的,要是您有任何合作上……”
“說笑了。”周書彥摘下眼鏡,拿巾布慢條斯理擦拭,“我今夜賣李老板一個臉,未必圖眼下這項目。只不過以後李老板有興致,多個朋友,也能多條財路。”
陳蟬衣若有所思,不再吭聲了。
*
她回到家,李潇在卧室打電話,不知道是華越還是別的事,他眉頭微微擰起,表情不大好看。
陳蟬衣拿睡衣去洗了澡。
她晚上真是耗費了太多精力,現在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鄭容微對她而言,還是有心理陰影,見一面都覺得極其困難,那種感覺,和溺水也沒差別。
浴室水霧蒸騰,陳蟬衣低眸扣好睡衣。
扣了一半才發現,好像拿錯了,睡衣料子柔軟深藍,她是把李潇才收起來的睡衣翻出來穿了。
不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穿睡衣也不至于有什麽。
陳蟬衣沒多想,關了燈出去。
她剛躺進床榻,就被整個壓住:“寶寶。”
李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挂了電話,他唇帶着水汽,很快在黑暗中找到她唇瓣,濕潤輾轉下來,有點像攻城略地。
過了幾分鐘,陳蟬衣喘息着抵住他胸膛,稍微隔開距離:“嗯?”
她感覺他今晚有點不對勁,具體又說不上來。
但是如果是他想做,動作也應該很溫和才對,溫柔地握住她的腰,拇指摩挲,然後吻她的眼睛,鼻梁,唇瓣,還會吻耳朵。
她最近發現,耳蝸那裏很敏感,包括耳朵後面,那一小塊骨頭。
被輕輕吻一下,她都有點受不了,之前把這件事告訴李潇,他每次都還很樂意親。
只是,今天是怎麽了。
感覺他像憋着股氣。
她問得天真:“你是想做嗎?”
李潇最開始沒答。
沉默好一會兒,才半撐起身體,盯着她眼睛沉聲說:“你今天見過鄭容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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