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對潇潇 暗湧

第81章 對潇潇 暗湧。

她“嗯啊”一聲, 随即好像懂了:“那種宴會他肯定會在,我不是故意要跟他碰面的。”

李潇沒動。

陳蟬衣戳戳他:“真的沒說什麽。”

手指被攥住,放在唇邊咬了兩下, 李潇說:“你以後不許跟他說話, 見面也不行。”

她了然地笑笑:“哦。”

鄭容微當年對他的羞辱太大,陳蟬衣曾經想過, 要是李潇不出國, 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什麽。她想,鄭容微一定有辦法, 讓他在國內混不下去,一輩子難出頭,出頭即打壓。

她的性格吃軟不吃硬,不喜歡鄭容微的強硬手段。

她只會反抗。

想了片刻,陳蟬衣還是決定把晚上的事情跟他說。

李潇面容平靜, 并無過多的驚訝。

陳蟬衣說:“周書彥不會無緣無故幫我, 他這樣的人,給出去了, 肯定是想從你這裏再要回來的,你當心點。”

李潇沒吭聲, 面色始終淡然,讓人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她那麽關心他,沒有避諱事無巨細,他胸膛只有一片酸軟的甜蜜。

可也難免自嘲,他退了這麽大一步,周書彥已經更占好處了。

她知道了只會更加擔心吧。

李潇轉移話題,摸摸她肚子:“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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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不應該?”陳蟬衣眼瞳漾漾望着他,有些茫然, 剛才不是還在說周家的事嗎,怎麽突然這麽說。

李潇意有所指:“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鼓起來。”

“……”他神經啊。

他一打岔,她果然忘記自己要講什麽了,卷着被子背過身去。

累了整個晚宴,提心吊膽,身心都疲倦得很,轉個身的功夫也睡着了。他看她睡着之後,替她掖好被子。

李潇開了床頭小燈,眼睛無聲無息盯着抽屜。

段朔給的紙袋就在裏面,他只在剛拿到手時看過,回來後就鎖進了抽屜。其實年代久遠,像素已經不清晰了,可還是能依稀辨認出畫面,全是她的照片。

是偷拍的,在小區對面樓的樓道窗口。

零零散散好幾張,有些是女孩子在晾衣服,有些是她在陽臺澆花。夏天就穿了件小衫,她在家,習慣不穿內衣,況且也不在陽臺久待,通常收個衣服就走了。

怎麽可能想得到會被拍下來。

柔軟的少女粉色肌膚,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吊帶小衫,有時候衣服長,她嫌麻煩,也不會穿長褲,就把衣服當裙子穿。

這個習慣她現在都會有。

李潇盯着照片,眸底逐漸變得森冷。

還有一張,是她穿着校服,睫毛上挂着淚。姑娘手腕被人握住,那男人長得粗壯,滿臉肉橫飛,臉上表情猥瑣下流。

段朔說:“這些照片別人看着,可能不代表什麽,但是人言可畏啊……李老板是不是比我更明白這道理?”

“李老板還是個窮光蛋的時候,她跟你談個戀愛,你去北歐那幾年,她可沒少被京城圈子笑。”

“認識她也笑,不認識也笑,誰不喜歡笑話一個有污點的人呢?李老板,從前你就是她污點。”

李潇默然。

“可現在她有新的了。”段朔笑了笑,“名門貴女,真可惜,上學的時候被當地混混這麽騷擾,退一萬步,誰知道她有沒有真被搞過?是我我就信了,我就覺得她被這幫男的上了。呵,清清白白?以後你倆有了小孩,人家估計都會說,不知道孩子爸爸……”

臉上被猛然挨了一拳,牙齒迅速脫落。

段朔偏過頭,啐了口血:“一拳頭換段某今後衣食無憂,值。”

“李老板,照片你自好生保管,只要你不擅動,我也就不會擅動,明白嗎?”

回想這一幕,李潇神色愈冷,眸底靜了一片。

人性底色貪婪,尤其是段朔這種,從未被金錢權力滿足過的男人。他一朝籌碼在手,李潇就絕不相信他只幹這一次。

深遠海項目只是個開始,他對欲.望的貪圖,這輩子都無法填滿。

既然填不滿……他眼瞳幽深,将照片收起來。

……幹脆不再留。

*

六月中旬,周書彥帶李潇去見了其餘合資方,深遠海項目有條不紊啓動。

他其實對李潇讓步的事很稀奇。

這男人顯然是個硬骨頭,當年陳家的事,他也有所耳聞。換任何普通人,接連打壓,輪番欺辱,以為自己一輩子翻不了身,恐怕早就崩潰了。

他卻還能抗住壓力,滿面風光回來。

周書彥很欽佩他。

他不知道李潇另有打算。

段朔同樣不知道。

他還以為李潇是個軟柿子,好拿捏,六月一場狂雨,荷花被打殘了不少。

北海公園見了幾面,段朔沒少諷刺。

“不能上訴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可那又怎樣?這些都是你該受的。李老板,人就這命,你對她動情,你就得認。換別的男人,可沒你那麽好威脅。”

段朔說:“說實話,李太太長這麽漂亮,是個男人都挺想睡的,我那時候也想。但是呢,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對女人沒興趣,我想要的,只是李老板的錢。”

李潇淡淡一笑。

兩個人落在後面壓低聲音,他們之間的談話,沒有第三個人聽到。

北海公園綠蔭正濃,荷花開到池邊,長得高,輕易就能摘了。

李潇折了兩根,清淺的荷香繞在指尖。

他自始至終平靜,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段朔很奇怪他沒反應,緊緊皺眉:“李老板心可真大啊,到現在還能維持笑容。”

李潇彎唇:“或許吧,我太太也說過我情緒比較穩定。”

可是再穩定,提到他女人他能不氣?

段朔思來想去,視線逡巡,發現他只是在專心致志挑荷花,心裏有一刻也放松下來。

這畢竟是法治社會,他還能殺人不成?

段朔冷笑提醒:“李老板,掙到今天一切,地位名聲女人,都不容易。我知道你氣我,可是忍忍也就過去了,千萬別動什麽瘋狂念頭。有過案底再進去,量刑只會更重。”

“數十年辛苦打拼,好日子近在眼前了,李老板是個聰明人,怎麽舍得眼睜睜看它消失不見。”

李潇撥弄懷裏荷花,像是聽見,又像是沒聽見。

最後他低眸,溫聲道:“我當然不舍得。”

他把殘荷重新扔進水裏。

到了晚間,驟雨急潮,李潇把身邊人哄睡,起身披衣下床,撥通了陸承風的電話。

陸承風這兩個月一直在上海,周書彥那個項目,他當然也有合作,畢竟陸家老爺子原本就是幹這個的,只是他最近挺忙,一直沒露面。

李潇和陸承風說了這件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所以你想怎麽做。”

指尖夾着煙,火光跳動。

李潇盯着那片猩紅:“我真厭惡被人威脅。”

陸承風說:“那是當然的,誰聽了不犯惡心,他一貪再貪,你只會一退再退。底片在他手裏嗎?”

“嗯。”

“我們得先把底片拿回來。”頓了頓,陸承風提醒,“但是這不好辦。”

段朔那種人,心思多,怎麽可能輕易把東西交出來。

安靜片刻,李潇抿唇:“不一定。”

陸承風一瞬間沒弄懂他的意思。

後來李潇又說了一句話。

短暫寂靜後,饒是陸承風熟悉他,都禁不住狠狠皺眉:“這太冒險了。”

李潇輕聲說:“我知道。”他說,“可是我容不了了。”

他不覺得自己是個特別睚眦必報的人,成長這些年,多少遭人白眼,要是一個一個記恨,他将再沒有時間做自己。

趙蘊瑤從前和他不對付,曹琴也貪婪勢利,這些人他不會主動報複,然而今後也會陌路。

唯有段朔,竟然把爪牙往他枕邊伸,侮辱他心愛之人,他絕不能放過。

他和陸承風問了幾句洛杉矶的事,華越的技術部在那裏,周書彥原定下周派人去一次。到了周書彥那個位置,想出國很難,他也不願引人注目,因此都是遣派下屬。

陸承風雖是指責他冒險,然而卻并不想撇清關系。

這麽多年感情是在的,陸承風是個非常重情的人。

人本性如此,大多都是只可同甘,不可共苦,陸承風從小到大什麽都有,金錢名利不缺。

看重的,永遠是華越落魄潦倒時,李潇曾經相助的情誼。

“不過我還是會幫你,雪中送炭,不是每個人都舍得。”

李潇輕笑:“你今天答應的事,我也會記得。”

商量完已經淩晨兩點,夜晚清冷,李潇正打算挂了電話。

陸承風忽然說:“有個事想問問你。”

“嗯?”

那邊猶豫片刻,似乎是在斟酌:“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從前上高中,有布置過什麽寫信之類的活動嗎?或者別的年級呢,有聽說過嗎?”

“沒有吧。”李潇沉眉想了會兒,“一中活動,不就只有春秋游,運動會和藝術節嗎?”

那頭沉默。

“要不就是,那種班幹或者團委才能參加的活動?我之前在班裏沒職務,我也不清楚。也可以幫你問問,不過她現在睡覺了。”

“算了。”陸承風說,“可能我多想了。沒事了,你睡吧,到洛杉矶再說。”

他挂斷電話。

*

周家夫人這段時間,送了陳蟬衣不少東西,一則是為了上次宴會的事。

周夫人據禮邀請鄭容微,本以為他這種地位的男人,顧及尊嚴和身份,即使去了,見了陳家小姐,也不會多做什麽。

誰料想,差點出了亂子。

周夫人心中很過意不去,一方面是周鄭兩家,仕途上多有摩擦,另一方面,她确實喜歡陳蟬衣。

珠寶玉器送過來,不要錢似的。

陳蟬衣也很無奈。

周家夫人安撫她:“也不全是給你的嘛,書彥和我說了,他和你家那位聊得非常愉快,以後說不準要長期合作的,你可別見外了。”

周書彥說得沒錯。

這段時間李潇配合他的工作,幾個人看項目安排,不管是任何決定,李潇總是溫和笑笑:“都可以。”

周書彥驚訝他的服從,這種時候,竟然沒想再為自己争取好處。

段朔嗤之以鼻:“還以為多牛,一沓照片吓成這樣。”

不過這種局面,是他最樂意看到的。

他想要錢,李潇就讓利。

明明李潇才是項目重中之重,卻肯退到最底線,還始終沒有怨言。

不管是出于哪個方面,都讓段朔爽到了。

六月末,将近七月,荷風更盛。

陸承風那邊傳來消息,他聯系了美國加州的合作方,技術工是很重要的一環,周書彥本想親自把關。

可正如李潇預料的。

周書彥這身份,出國并不方便,汪紹那一陣子家裏也出了事,十分棘手,臨近約期,實在抽不開趟。

只有段朔是空閑的,段朔簡直想大笑,真是天賜良機,原本周書彥和汪紹在,他少不得還要給姓李的幾分薄面。

如今呢,表面功夫都能省了。

他解氣又暢快,李潇那種出身還不如他的貨色,一路混到今天,混到他頭上了,還想要他仰望?

簡直可笑至極,抓住他把柄,還怕一輩子捏不死他嗎。

李潇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前往美國前,李潇和陳蟬衣提了這件事:“不會很久,只是去選技術工,還有一些其他例定行程。我大概一周後就會回來,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好不好?”

陳蟬衣攀着他脖頸,疲倦點點頭:“好。”

她現在分離焦慮,好了很多了。

盡管還是會有,畢竟是和愛人分開,舍不得才是人之常情的事,可也沒嚴重到會哭的地步了。

“那回來了,能陪我出去玩嗎?”她眼巴巴看着他,“感覺今年還沒出去玩過。”

李潇沉默片刻,想到再踏上這片土地,或許就是……

他禁不住心裏有些滞悶:“寶寶想去哪裏玩?”

陳蟬衣蔫蔫說:“哪都行啊,就算是周邊也可以。”她又不挑,她只是想和他出去。

至于去哪裏,怎麽去,統統沒想過。

她想了想,小聲說:“哪怕就待在酒店也行呀……我就是想換個地方玩嘛。”

老待在這,太無聊了。

更何況這樣她就有理由了,再有什麽聚會邀請,她可以名正言順不參加。

李潇摸摸她臉頰:“那明天就去,不,今天下午就去。”

陳蟬衣驟然睜大眼睛:“啊?”他怎麽回事啊。

說好的沉穩可靠的性格呢,怎麽居然這麽迅速的?

李潇也沒法解釋。

段朔讓他有了很嚴重的危機感,哪怕他明知道,這次結束,一切都徹底結束了。

而且陸承風兜底,幾乎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他還是怕,他怕萬一出岔子,怕萬一不順利,他怕又要她等他。

不想答應她的事做不到,連約定的行程都報廢。

李潇起身,大掌揉了揉她頭發:“既然這麽想出去,說走就走。我收拾衣服,你搜搜看去哪裏,一周之內的時間我都可以陪你。”

她翻身爬起來,眼睛晶亮:“真的嗎?”

她這麽歡喜,他看得心裏也跟着歡喜,李潇垂下眼睫,眸底明暗交織,刻下她身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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