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對潇潇 “等你

第82章 對潇潇 “等你。”

那幾天京城的雨多得不像話。

李潇開車帶她去了潭柘寺, 地方是她找的,是京城周邊幽靜的塔林山寺。

他在離寺不遠處,定了間民宿, 那時節雨水多, 樹木長得蔥茏蒼郁。

最初陳蟬衣想去看雪,可這季節并不是看雪最好的時候, 她這兩天精神蔫蔫的, 要是去雲南或東三省,路途也遠。

李潇擔心她身體, 就答應冬天再陪她去看:“到時候可以去漠河。聽說那裏還能看極光,我們買點漂亮衣服,給你拍照片。”

陳蟬衣說:“你之前在北歐,也看過極光嗎?”

“看過的。”

她就點頭:“好哦,那我冬天再去。”

這麽乖, 李潇彎唇揉了揉她長發。

她也怕他連着旅途一周, 又要直飛洛杉矶處理事情會累,後面幹脆就選了個小地方。

潭柘寺環境清幽, 建在山林,是年頭很久遠的寺廟了, 歷經十餘朝,風雨不倒,挺适合幽居的。

他們去廟裏求了福,前三天幾乎都在酒店,或是去山林走走。

潭柘寺不算大,也分上下塔林兩院,挺多高僧在此修行,因此故事比風景更吸引人。

陳蟬衣有次聽寺裏誦經, 扯了扯李潇衣擺,壓低聲音說:“我想到我們之前高中秋游了。”

他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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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還寫了福帶呢,保佑我們小高考考得好。”

李潇當然記得,和她告別離開潤州前,他特意去拜過:“之前飛北歐,我還去看過,我們當年寫的福帶還在。”

她眼睛亮亮的:“真的嗎?”

李潇彎唇:“嗯,可能真是佛祖保佑,過去那麽多年,竟然還在。”

“那我之後想回去看。”

“好。”他把手機摸出來,垂眸低聲說,“我還拍照片了,現在就能給你看。”

他手機已經換了新的,不變的是鎖屏密碼,仍然是她生日,聯系人列表點進去,幹淨清爽。

誦經結束,兩個人走出去,陳蟬衣想進炷香,他陪她付香錢。

潭柘寺那季節雨水倉促,多得堪比南方雨季,青苔濕漉漉覆蓋在石頭上,屋檐滴滴答答往下滲水。

陰雨天,大殿裏光線并不明朗,空氣中像是浮動着顆粒與碎屑。

他沒請香拜,視線掃過大殿四周,不知為何,眼中只看得到光的影子,線香袅袅升騰,世俗紅塵都安靜。

陳蟬衣站在門檻裏,三炷香扣在指腹,閉上眼,微微仰起頭。

他也不知道她在祈願什麽,總之很虔誠的模樣。

約莫一分鐘後,她走上前,把香插.進香爐。

踏出去,李潇輕聲問:“剛許了什麽願?”

陳蟬衣看着挺高興,也沒避諱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歡喜地小聲說:“我說祝你起落平安。”

他微愣,旋即扯起唇角,心裏酸酸軟軟又好笑:“就許了這個?”剛才看着那麽虔誠,結果就替他許了。

陳蟬衣點點頭,後面想到什麽,臉一紅:“還有一個不能告訴你。”

“說說看。”

“就不要。”

“我真的想知道。”

“哎呀,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特別耍賴皮,他無奈笑了笑。香客如雲,這地方到底狹小,撐傘就愈發潮濕擁擠,李潇停下來,在手機上看周邊的餐飲。

一道聲音傳過來:“潇哥?”

他擡頭,隔着幾道雨幕,看見個年輕穿襯衫外套的男人:“季航。”

陳蟬衣也看見季航了,唇張了張,想起之前在廣西他姐姐季頌頌那樁事,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

季航走過來,精神奕奕:“想不到在這碰到你們,小嫂子你好。”

他主動打招呼,陳蟬衣臉微紅:“你好。”

李潇說:“不是說在沿海嗎,怎麽到京城來了?”

“跟着我們分公司老板過來的,公司總部在這,我最近在跟他跑項目。”

李潇問了幾句公司情況,聽他說完就笑了:“感覺你過不久就得調到京城了。”

“我倒是也希望啊,但是吧也糾結,這邊房價和消費都太貴了,還不如在分公司待着舒服。”

潭柘寺小院出去有鐵鍋炖,下雨吃挺爽,三個人就中午吃了頓飯。

季航舉着酒杯:“我現在也算是從山裏走出來了,要不是當初潇哥一直勸我學習,好好考試,考出大山,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這杯我得敬潇哥。”

李潇笑了笑,和他碰杯:“京城挺好的,以後會遇到越來越多的好事,日子也會越過越好。”

季航說:“我上回和小雨聊天,她也這麽跟我說,你是不是見誰都這麽說。”

李潇挑了挑眉:“你之前去找我妹玩了?”

“沒啊,就微信上說說。”

“你還有我妹微信啊?”

季航瞪大眼睛:“對啊,都鄉裏鄉親的,加個微信怎麽了?之前小雨上初中了,壓力還挺大的,你那會兒還沒回來吧,你知道你妹有天晚上崩潰跟我哭嗎,她說她想你。”

“她,打視頻,站在上海浦東某花園別墅的花園裏,跟我說——嗚嗚,我不要大房子,我要阿哥回來——我靠!你知道對我沖擊有多大嗎?等我有錢我也要這麽說!”

李潇垂眼夾菜,笑罵了句:“滾蛋。”

“咱妹咱媽現在也算苦盡甘來啦。”季航端起酒咂摸一口,停頓兩秒,忽然說,“哦對了……我阿姐嫁人了。”

陳蟬衣專心致志挑骨頭上的肉,冷不丁聽到這句,懵懵然擡起頭。

季航眼睛沒看她,話又像是對她說的:“前兩年就嫁了,老公是隔壁村——就是河堤下面那村,你有印象吧?對,河堤東頭那戶。我姐夫之前也是在沿海打工,後來去珠海做了點小生意,還挺好。現在他倆日子過得好,我阿姐今年打算要孩子了。”

李潇輕“嗯”一聲。

季航的意思,不言而喻,是讓她放心。

陳蟬衣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後面季航再說話,她也會跟着講兩句。

季航吃完飯就返程了。

陳蟬衣有些困倦,本來說下午再去山上走走,也不想去了:“想回去睡覺。”

李潇探手撫了撫她的臉:“好。”他把行程取消。

他們民宿租在山間,從屋子裏面也能看到木頭。

原始的,古樸的氣息,落地窗外,就是京城蔥郁山林,雨水一道道在玻璃上蜿蜒。

這間民宿有私湯溫泉,其實一年四季都開着,只不過宣傳語打的是:秋季私湯看紅葉,冬季泡泉賞雪。

和春夏沒一點關系。

陳蟬衣說:“也不會有人夏天泡溫泉吧,那麽熱。”

李潇望着她:“不是說冬病夏治嗎。”

“真的假的?”她大眼睛遲疑一瞬,“泡溫泉也是冬病夏治嗎?我回頭去問問外公。”

她音調軟軟的,他不過随口一說,她感覺是真信了。李潇心裏又軟又好笑,抱起她回房間:“別問了,你也真是。”

太可愛。

他把她輕柔放到床上,中午見過季航,兩個男人喝了點酒,這時候李潇眉宇裏的冷淡被隐去,眼睛都要化成一股水。

她衣領亂了,他顫着手指,去解她紐扣,散了兩顆就探進衣擺。

陳蟬衣把臉埋進他肩窩,耳根有些燙:“我要睡覺。”

“不許。”

“你才不許。”他聲音倉促又磁性,好聽得緊,但她真的困了,“你晚上再弄,我要睡覺,睡覺。”

重複了兩遍,還以為這樣就有殺傷力,然而姑娘音調軟綿綿的,他越聽越情動難耐。

然後陳蟬衣就把被子一裹,眼睛一閉。

真睡了。

一點面子不給他留。

李潇足足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就氣笑了:“你換上睡衣再睡。”穿着出門的衣服睡覺,蒙誰呢。

她就又裹着被子爬起來,把睡衣勾進被子裏,半點不露身體地換完,髒衣服丢出去了。

“你有點兒氣人。”李潇挨過去咬她肩膀,她哼哼兩聲,看起來是真的疲倦,很快呼吸平穩,不說話了。

李潇從身後抱着她,鼻梁墊在她肩窩,木屋裏,安靜襲來,只能聽見房間外,滴滴答答落雨聲,山林寂靜。

他忽然覺得這樣也很好,她溫柔的吐息,身上有種柔軟寧定的氣質。隔着薄薄睡衣的,是她溫暖的體溫。

他閉目養神,似乎也沒真睡着,到了不知夜晚幾點,懷裏的人迷迷糊糊醒了,張口就是:“你之前。”

他湊上去:“嗯。”

她好像還在回憶,或者是沒睡醒,記憶遲鈍:“你之前,和季頌頌,你還騙我。”

李潇無聲笑笑,當時确實是騙她了,他承認:“我好像把你接回來的時候,就和你解釋過了,小寶,你翻舊賬。”

聲音有點兒無奈,更多是溫柔。

陳蟬衣沉默了會兒,不大高興:“就翻,氣死了。”

那他還能有什麽辦法,李潇吻落在她後頸,不重,輕得像羽毛:“不氣。”

“你還跟她講話。”

“嗯。”

“她喊你幫忙,明明是故意的,我都看出來了,你都看不出來。”

他又不好說他知道,李潇彎唇:“我瞎了。”

“對啊,你就是瞎了。”她氣氣的,“豬油蒙了心。”

李潇聽笑了。

然而過了會兒,陳蟬衣又說:“不過現在我感覺挺好的。”

他撩起眼皮:“嗯?”

“感覺大家這幾年變了很多,都越來越好了。我前幾天在南二環還遇到了秦老師,他今年又來京城開會了,跟我說醫院也挺好的。”

她從前的小同事們都轉了正,一切順利。

趙蘊瑤這幾年也長大,想明白一些道理,盡管她媽是個勢利眼,但她能早點看清,以後人生路會更順暢。

暮雨現在在上海念書,很争氣,陸承風說到做到,半點不虧待,給她提供了最好的條件。

李潇媽媽的病也好了很多。

季航來了京城,以後遇到的機會會更多。

就連季頌頌也嫁了不錯的人,日子在越變越好。

陳蟬衣發自肺腑嘆口氣:“真好。”

他聽得特別好笑,她心好軟,剛剛還在吃醋,現在還是真心實意祝福人家。

弄得他心裏也軟軟的。

兩個人一直睡覺,也沒人起床,房間裏都是黑的。李潇咬住她耳垂,往裏舔了舔:“你現在醒了?”

“嗯?”她沒懂,“醒了啊。”不然是什麽在跟他說話。

緊接着就感受到一股力道,她被翻過身,她低低叫了聲:“啊。”他埋進去。

陳蟬衣又羞又氣:“你王八蛋。”想想罵得不夠狠,“你記仇,你不要臉。”

他也不氣,微微喘息在她耳邊:“你最好一會兒也能罵出來。”他收緊橫在腰間的手臂,她被刺激,吓得渾身哆嗦。

李潇沉重悶哼一聲:“放松點……”接着緩慢溫柔起來。

那種溫柔纏綿的力度,像僞裝,不過瞬息後,這種律動就變了意味。他額頭抵着她肩膀,借此遮掩淩亂倉促的呼吸。

再過一刻鐘,他摁住她肩膀,換了位置,再度沉身,她終于哭起來。

那種力度,讓她覺得無助又害怕,身體本能反應,手臂倉皇抵住他胸膛。掌下男人心率飛快,身體滾燙:“嗯……”

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從前好像沒有,現在卻莫名附在她身上,他太激烈了,像狼,像野獸,反正不是正常男人。

整個過程持續很久。

向來都很久。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她讓他停,他沒聽,喊他慢點也沒用,那些話仿佛刺激得他更加興奮。

小小木頭的房間,空氣蒸騰越來越熱,她的身體、呼吸,也跟着越來越熱,角落光影朦胧,又好像她的錯覺。

陳蟬衣低咽一聲,感覺他撐着的手臂,青筋虬結狠狠抖動幾下,然後是長久的安靜。

良久後,他舔幹淨她頰邊的淚水,可能還有濕汗,手指搭在柔嫩的頸邊,緩緩摩挲。

他沒像從前那樣,立刻撐起身體下床,找毛巾給她擦拭。李潇翻了個身,側身抱住她,指尖插.進頭發,有一下沒一下梳着。

她額頭抵着他胸膛,閉上眼,輕輕喘息。

體力消耗太大,現在也說不出話,只是今晚上的幾次,他比往常更加寡言了。

陳蟬衣環住他的腰,小腹有點難受,他掌心繞過來貼了貼,粗粝溫暖。李潇聲音低低地:“怎麽還沒動靜。”

陳蟬衣登時心裏一跳,有些支支吾吾說不上話。其實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她這個月生理期推遲了,人也沒什麽精神,但是也不能确定。

畢竟雨季,她也會發燒感冒,可能就是普通生病了,生理期也是巧合。

醫者不自醫,這種事她還是想謹慎小心,陳蟬衣約了醫生,過兩天去檢查。

幸好房間漆黑,她臉上蒼白他也看不真切。

那晚結束,他很長段時間都在擁抱她,動作很輕。酒店有電視,陳蟬衣披上貼身的睡裙,把遙控器摁開。

午夜節目沒什麽好看的,不是法治新聞,就是調解欄目。

陳蟬衣來來回回轉了幾個臺,最後還是停到調解上,不再換了。

她對這些沒興趣,只是想放點聲音,李潇也沒說什麽,從身後摟着她,讓她窩在被子堆和他胸膛之間。那些調解節目千奇百怪,他偶爾會低下聲,和她說說話。

李潇說:“累了就告訴我。”

陳蟬衣點點頭。

只是她一直沒有睡意,身後靠着他,他強健有力的心跳一聲聲,敲在耳邊。不知道過了多久,窗簾縫隙開始變亮,清晨應該已經泛起一層溫柔模糊的魚肚白。

那一整晚沒下床,後續也沒有再做。

直到此時,李潇才拍拍她肩膀:“得走了。”

她捧着他袖子愣神,一瞬間竟也沒反應過來:“去哪。”

“洛杉矶。”李潇輕聲說,“我先把你送回去。”

這确實是早就說好的,然而不知為什麽,他一動不動抱着她,她卻沒來由感到一陣心慌。

陳蟬衣猶豫了好半晌,男人溫熱的吻落下來,覆在頭頂。

她才點點頭:“那我在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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