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對潇潇 “領證嗎,跟我

第91章 對潇潇 “領證嗎,跟我。”

那年八月, 李潇風頭正勁,沒有人敢再提起他從前舊事。

變天就是這麽一回事,今天是晴天, 或許明天就轉了陰, 下起雨。

陳家小姐從前,總被說白眼狼:“眼光不好, 腦子還不行。真不知道以後嫁人要吃多少苦, 既然選了,也是她活該, 我們就坐等看她笑話。”

如今他們成了笑話。

鄭容微次次進樓裏,同事都會若有似無,投去打量的目光。

他看見了,也當做看不見。

趙景霖的處分猶在眼前,鄭家憋着一口氣, 發也不敢發:“你就當忍一時。”

陳家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哪個圈子不看上面的風向, 誰正當紅,都不是傻子。

這件事傳到南京時, 舒羨之正坐在院子裏,看着家裏後輩, 老爺子敲了敲拐杖。

“前車之鑒,這個圈子裏,沒有誰正當紅,也沒誰能真長盛不衰。那頭你是被瞧不上了,說不準在這條路你就正當年。莫欺少年窮,留別人一條退路,也是給自己将來多一條活路……都聽清楚了?”

小輩們連連應是。

正值雨季,南京也一直在下雨。

家裏最近搞大掃除, 舒家人來來回回奔忙,搬花灑掃,打理庭院。

舒羨之看舒家和諧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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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意點點頭:“這才像個樣子。”

陳蟬衣坐在他旁邊,她沒打掃,懷孕了不讓她動。她只能百無聊賴戳水果吃。

說來也是倒黴。

陳蟬衣回南京時,南京天氣還行。

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她到家,舒羨之正好不在南京。老爺子去蘇州找老友重聚去了,南京家裏,只有舒世傑他們在。

舒世傑可不精于此道,陳蟬衣回家,都不用遮遮掩掩,他壓根看不出來。

陳蟬衣還以為逃過一劫呢。

結果還沒潇灑幾天,南京開始下雨,舒羨之提前回來了。到家時,正好看見她貪涼吃西瓜。

舒羨之只看一眼,就氣得跳腳:“你沒好了!”

“……”

她在這個夏天徹底失去了吃西瓜自由。

弄得陳蟬衣眼淚汪汪,舒家人窩在一起啃瓜,她扁着小嘴,懷念李潇:“他肯定會讓我吃西瓜的。”

舒羨之看她一眼,冷哼:“你想都不要想,他要是敢給你吃,別想娶你了。”

“……”

南京夏天氣溫特別高,下起雨來,天還是熱,悶得慌。

陳蟬衣那段時間,和李潇通了幾次電話:“我感覺最近食欲變好了,吃得比之前多很多。”

他在那頭輕笑:“那很好,寶寶回家之後,也還是要好好吃飯。”

“嗯。”

“藥也要記得吃。”

“知道啦,京城是不是還下雨?”

“嗯。”

“最近事情還忙嗎,你有好好休息嗎?不許不睡覺。”

他失笑:“有睡覺的。”

“哦。”她臉紅了紅,無知無覺又問,“那最近沒遇到什麽煩心事吧?”

這回他頓了頓。

李潇輕聲說:“沒有。”

其實也算是有。

就是那次和鄭容微的見面。

其實不算什麽大事,如果放在以前,他大概會難受很久。現在他們感情已經那麽穩定,李潇不想挂在嘴邊,讓她着急,也不放在心上了。

失去西瓜自由,陳蟬衣去省人醫再做孕檢,見到了秦繼南。

他來這開會。

秦繼南這幾年,倒是沒怎麽變,就是更意氣風發了。本就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歲月沉澱,多了幾分沉穩,骨子裏都透出來男人的精壯成熟。

秦繼南看見她就眯了眯眼:“哦。”

陳蟬衣禮貌打招呼:“秦老師。”

“什麽時候結的婚,紅包也沒喊我給呢?”

“沒,還沒結呢。不過準備要領證了。”

秦繼南繼續“哦”,餘光掃過她孕檢單:“那你這個習慣,不是很好啊。”

“……”

“最好改改。”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又點到即止。陳蟬衣臉都紅了,趕緊把孕檢單收起來塞包裏:“沒有下次了!”

她覺得秦繼南一點沒變,就是這個性子,怎麽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麽讓人捉摸不透?

幸好沒當他手底下學生,不然也太遭罪了。

秦繼南樂不可支:“挺好,挺活潑。之前隐隐約約聽到你消息,看你變成那樣,我都不忍心。”

他那三年是聯系過陳蟬衣的。

不過說是聯系,其實是單方面進行輸出。

秦繼南稍微有點兒老成,具體表現在,之前陳蟬衣和李潇鬧別扭,他能特別理智,一針見血點破,給她不少啓發。但是實際操作,讓他自己哄姑娘,他就沒轍。

陳蟬衣那段時間渾渾噩噩度日。

秦繼南偶爾會給她發消息,類似于:【你看這個樹啊,雖然被臺風吹倒了,但是居然還活着。(樹倒了.jpg)】

【我前天路過花鳥市場,這個小鳥病歪歪的,但是好有活力,一直在叫。(病小鳥叫喚.jpg)】

【還有你看這根草。】

陳蟬衣知道,他是想勸她振作,想開點,每天別那麽頹唐。秦繼南是她遇到過最負責,最有意思的老師。

陳蟬衣給他回:【秦老師,我現在懂了。】

秦繼南:【嗯,你懂就好,生命是很精彩的,也是很珍貴的。】

陳蟬衣:【不是,我是懂為啥以前醫院,那麽多小姑娘喜歡你了。】

秦繼南:【。】

陳蟬衣又很疑惑:【但是你怎麽到現在還沒老婆呢?】

她個病患還問上了?真是東郭先生與狼,呂洞賓與狗,農夫與蛇,郝建與老太太,他秦繼南和她。

秦繼南:【嘿。】

陳蟬衣現在想想都想笑。

晚上和李潇照例睡前通電話,她和他講了這個事:“我還記得,你之前還吃過秦老師醋呢。”

他聲音帶着點疲倦,過了夜溫柔磁啞:“嗯。有點丢臉。”

夜雨朦胧,陳蟬衣調暗臺燈,卷着被子翻了個身:“是不是覺得我和他走太近了?”

她想了想,老實交代:“你走之後,我有段時間,精神不是很好,秦老師有發消息安慰過我。不過我們沒聊別的,平時也很少聊。要是這樣,你能接受嗎?會不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他手機列表幹幹淨淨,李潇是偏孤僻的性格,除了同事,基本不會主動和別人說話。他沉默內斂,确實有點兒“無趣”,下了班,只知道回家和她待在一塊。

她朋友比他就多好些。

平時能聊天的也有很多。

陳蟬衣有點擔心,他會不會覺得不平衡呀?

李潇溫聲道:“不會,沒有心裏不舒服。之前吃醋,是覺得……你可能會喜歡他。“

那時候不确定心意,他潦倒落魄,她身邊出現很好很好的男人,他心裏難受。

陳蟬衣軟聲說:“那你現在不難受啦?”

他笑:“嗯。”

不會難受了,也不會再質疑她和別人的關系,盡管可能還是會有點吃味,然而他比誰都明白,她不會離開他。

過了兩天,李潇讓人送去幾擡箱子給舒家。

陳蟬衣打開看,傻了眼。

舒家人也都圍過來,盯着那一箱裏價值連城的珠寶物品,眼睛瞪得晶亮,啧啧稱羨。

他箱子裏裝了很多東西,書畫古玩,奇珍異寶,數不勝數。仿佛不是娶新娘,是把整副身家壓在裏面。

那些物品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置辦的,那樣多,那樣繁雜。

他在研所諸事纏身,卻還每晚惦念,給自己未過門的小妻子置辦這些聘禮。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沒顧上他還在上班時間,給他撥去電話。

手機響了幾聲沒人接。

陳蟬衣繼續撥號,好久才有人接:“嗯,寶寶?”

那頭背景音很嘈雜,有人喊他名字,他模糊應了兩句什麽。

囑咐完才重新低聲問她:“怎麽了?”

陳蟬衣覺得好吓人啊,眼睛紅紅說:“今天有人來家裏,送東西過來了。好多大箱子,裏面裝的東西都好貴。”

他像是愣了愣,笑了:“哦,好看嗎?”

她說好看,說家裏人都覺得好看。她還說東西好多,镯子珠寶都好多,她都戴不完,然後就分給舅媽表姐表妹了,她說她們都可高興了,一下午都在挑。

還說舅舅喜歡一張古畫,好稀奇啊,是之前蘇富比拍賣行拍出去的,舅舅很喜歡,可惜被別人買走了。

舅舅問她能不能送給他呢。

李潇溫聲問:“嗯,那你是怎麽說的?”

她小聲抽着鼻子,有點小心翼翼說:“我就說給他了,因為我,我也看不懂。”

他笑了,真可愛:“嗯。”

那通電話一直通到夜晚,晚上九點多,她還是不想挂。其實沒什麽話,但或許懷孕讓情緒變得敏感,她想聽聽他呼吸,想他就在身邊,在耳畔。

她有點後悔了,不想讓他折完小蜻蜓再回來了。

小公館大家談笑散場,回自己房間。陳蟬衣望着孤零零的床鋪,小聲和他委屈:“我好像有點想你了。”

他笑聲越來越磁啞:“想我了?可是小蜻蜓還沒編完喔。”

陳蟬衣扁扁嘴,不高興,但是也嘴硬地哼哼兩聲,沒再說別的了。

她換好睡衣,爬上這張冷清的床,覺得渾身不舒服極了。

電話還是沒挂斷。

她不知道哪來的氣,賭氣說:“你不挂哦?”

李潇說:“陪你睡覺。”

陳蟬衣硬邦邦說:“不要了,電話打太久了,懷孕不能這樣。”

然後就把電話挂掉了。

她輾轉難眠,睡到後半夜迷迷糊糊,夜雨敲打窗棂,好像聽見噼啪的輕響。她有點口渴,半撐起身體拿水喝,又夠不到。

不想爬起來,就習慣性說了句:“阿潇,我想喝水。”

說完才意識到,真是睡傻了,李潇在京城呢,她現在在南京。

陳蟬衣有點窘,幸好房間就她一個人,也沒別人聽見。

她更努力伸長胳膊,指尖就要碰到杯壁,一雙大掌暗影在昏黯的夜色裏晃了晃,接着水杯被拿起,杯沿喂到唇邊。

溫涼的觸感,男人高大模糊的輪廓朦胧成一團,陳蟬衣擡眼怔然望着,喉嚨卻像是被攥住了,發不出一句聲音。

他唇邊攜着絲疲倦笑意,手背蹭了蹭她臉頰,柔情滿懷:“認不得我了?剛不還讓我幫你拿水。”

小東西,好沒良心。

陳蟬衣愣愣地,眼眶濕潤,紅紅的腫得像兔子。她細聲細氣抽噎,她哪裏知道他就過來了,還不聲不響坐在這陪她。

她想問他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能來嗎,會不會被問責啊。

她好擔心。

可是他厚實幹燥的掌心,撫摸過她眉眼,濕漉漉臉頰,小巧的鼻梁。她又忍不住仰起臉,追着他亂蹭,小手扣住他粗糙手腕,不想他走。

受不了嬌哼半晌,才淚蒙蒙摁住手,摁在胸口,小聲哽咽:“我,我那個蜻蜓,你都沒編好。”

沒編好還敢來,她是就這個意思?

李潇都氣樂了:“那要不我現在回去?”

話還沒說完,脖頸驟然環上細嫩的胳膊,他被拉低,她溫熱的唇穩準狠堵住他。她哭得都忘了怎麽親了,只能笨拙地,試探地,小心翼翼在他唇上輾轉。

他唇常年幹燥,溫暖,萬籁俱寂的深夜,她親着親着,兩個人呼吸急促,她軟綿綿變成一團。

他顧忌她懷孕,也沒敢真壓她身上親,總是身體撐着的,有縫隙,她就難受不滿地哭,也不說話,就哼哼錘他。

他手指插進她弄亂的長發,緊貼頭皮,薄薄一層溫熱。李潇抵着她唇瓣:“想我嗎?”

陳蟬衣瞬間崩潰了,哭着點頭:“想,好想你。”真的好想,最開始她都不覺得,她回了南京,這裏有舒家,有外公舅舅,都是她熟悉的。

可是。

“這裏沒有你,我想你,好後悔,以後再也不說要分開了。”

李潇神情那瞬間變得無比溫柔。是啊,這座城市哪裏都好,有他們的歡笑眼淚,有她等他的那幾年,梧桐樹見過她眼淚,見過他們相聚又分別。

他嘆息把她摟進懷裏,氣息溫熱噴灑在她頸邊:“那明天去領證。”

陳蟬衣傻愣愣地挂着淚:“明天嗎?”

他淡淡嗯。

順着她長發,輕拍她背,他知道比原定的領證日期還早,可他等不了。他真的不想等了,她不在家,他在京城住着也沒什麽意思。

家裏空蕩蕩,半夜醒來翻身,抱不住任何,連氣息都快沒了。

如果是他明确知道,這些都不是夢,她的孕檢單還在家裏好好存着,她的牙刷,水杯,她買來的小盆栽,她愛惜的花花草草……

這些都在。

他都快要恍惚,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極夜。

懷裏小小一團身子,溫軟單薄,他沉默半晌都舍不得。李潇翻身隔着被子抱緊她,低聲說:“想領證嗎?”

頓了頓,他喑啞補充:“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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