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豔女篇 豔女篇10

第12章 豔女篇 豔女篇10

“走了一個鄭窕,自然還會有李窕王窕張窕……”女子深情地望着柳長月,纖細柔嫩地手指輕輕從柳長月臉頰滑落,撫摸到她的下颚:“她們個個比你好看,你能争得過誰?”

“莫說那鄭窕李窕王窕,單說說咱們林郎,他如此出衆,而你不過是一介平凡婦人,你覺得你配得上他?”

女子的話充滿蠱惑。

柳長月孤坐在房間內,在女子勾起她下巴的那一刻別過頭去,只是那死死捏緊衣角,眼瞳緊縮的小動作暴露了她真正的內心:“花無百日紅,夫君不是那般膚淺的人,他愛的是我這個人,他說過他只愛我不會愛別人,我相信他!”

女子掐住柳長月的下巴逼迫她面對自己:“撒謊。你若相信他就不會有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內心的一面鏡子……你瞧,我有多美,我的眉我的眼我的臉都是你一點一點想象出來的,我就是你最向往的模樣。”

女子言笑晏晏。

柳長月眼中被迫映入女子的模樣。

“她”柳眉微翹,明眸皓齒,雙頰粉若桃花,看上去豔麗奪目,似有無限風情,任誰見了都移不開眼睛。

但“她”眼中的柳長月恰恰相反,柳長月的眉毛濃密近黑,膚色黯淡,與尋常婦人無甚區別,扔在人堆裏毫不出衆。

明明她們穿着一樣的衣裳,可只是容貌不同,氣質也就千差萬別,柳長月下意識垂下了眼,她不敢看對方,因為她們的對比過于鮮明,讓柳長月更加自慚形穢。

她害怕,她自卑,她從內心深處就不喜歡自己這副容貌。

為何所有人都那般美麗,如鄭窕,如白日那街上的少年少女,如她想象中的自己。卻唯獨她,平凡平淡,毫不起眼。

柳長月眼睛一紅,她抿着唇近乎哽咽:“若你是我,那就把你的容貌給我啊!我若生成你那般模樣,那些女子就不會欺辱我平凡無奇無視我去追逐林郎;我若生成你那樣就不會有人說林郎才華洋溢,但娘子卻相貌平平不堪相配,連其他女子的插足都歸咎于我的錯誤……你當我不想生成一副好相貌嗎,你當我不想成為你嗎,我成為不了你啊!”

柳長月近乎崩潰:“鄭窕的名聲不好,但是所有人都覺得情有可原,因為林郎才華橫溢,俊美無比,但他有個農家出身、相貌平平的娘子,前途上幫不了他,相貌上又看不過去,我也恨啊!我也怨啊!”

“柳長月”望着她,溫柔地将她散落的發絲勾至耳後,“她”淡淡笑了:“所以我來幫你了。月兒,你原本就應該是我這副容貌,你還記得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要你願意,你就能成為我,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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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月怔怔望着“她”。

她柔嫩細膩的肌膚放若玉一樣清透,像是大家出身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

“她”的容貌是她最欣賞的那副模樣,畫一般的美麗。假如她能擁有這副美麗的面容,假如林郎有個這樣美的娘子,那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會不會悔恨?

柳長月眼眶猩紅,光是想想,她就激動得無以複加。

“若我成為你,林郎還會愛我嗎?”

“當然,他會更愛你。”“她”溫柔道。

柳長月無比心動:“我……”

噔噔噔,就在她即将回答的時候,房間門被人敲響。

“柳長月”回眸,面露遺憾:“差一點兒,但對不起,我得走了。”

柳長月眼眸一縮:“別、別走……”

只見含笑着的“柳長月”虛無成一團霧氣,随後如灰飛煙滅緩緩消散殆盡,柳長月手上的觸感随之消散,美貌的女子漸漸遠去,柳長月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遲早都會醒來的美夢。

她又哭又笑,失神呢喃:“為什麽我永遠得不到想要的。”

“娘子,你怎麽鎖了門?你沒事吧?”這時,林書誠的聲音傳來。

柳長月如夢中驚醒。

是林郎。

對,她還有林郎。

柳長月擦去眼角的眼淚,咽下自己所有的情緒,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回道:“夫君稍等,我在換衣裳呢。”

那就是一個幻影,因為柳長月不可能成為“她”,她也不可能成為“柳長月”。

柳長月心道。

林書誠直覺覺得柳長月有些奇怪,但光聽柳長月的聲音又聽不出什麽,他便壓下了心中的異樣。

林書誠道:“娘子,我出一趟門,約莫一刻鐘就回來了,你剛才沒吃什麽東西,我熬了粥,你若餓了再喝一些吧。”

柳長月打開門,見林書誠一臉擔憂,又見他手提着食盒,她了然道:“夫君又去給張婆婆送飯啊?”

林書誠手一頓,随即點點頭。

柳長月動了動鼻子,聞到一股糊味,她訝然道:“夫君,你哪裏會做飯,這粥都糊了。”

林書誠頓時窘迫起來,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拘謹不安:“我,你,哎……說來慚愧,娘子,沒有你我好像什麽都做不好。”

柳長月掩嘴一笑,心中卻因這話踏實起來。

是啊,她即便沒有出衆的美貌,但夫君只要需要她,她就是有用的,哪個大家閨秀都比不了。

“夫君先去吧,我去給你做兩個小菜,等你回來就能吃上了。”柳長月說着撸起袖子便朝廚房走去。

林書誠感激不已:“多謝娘子。”

同時他又更加愧疚。

娘子待他這般好,他卻對娘子撒謊,他着實可惡。

林書誠嘆了口氣,拖着沉重的腳步朝門外走去。

柳長月決計不知,她的夫君并沒有去見什麽張婆婆,而是去見了另一個人。

林書誠走到郊外一處破房子,他鬼鬼祟祟,左顧右盼,直至确認四下無人才敲響了那破屋簡陋的木門。

見無人應答,林書誠又敲了一次。

隔了許久,才傳來一道虛弱嬌柔的聲音,那道聲音有些害怕,試探着問道:“是小郎君嗎?”

林書誠抿起唇:“是我。”

-

“季姑娘,那就是我家。”

鄭窕遠遠看見了鄭府的大門,就對季稻道。

季稻是親眼看着鄭窕從這道門出來的,自然知道這裏是鄭窕的家。

她裝作不知道的模樣,露出驚訝的表情:“呀,鄭姑娘家裏看上去可真闊綽啊。”

鄭窕和季稻聊了一路,知道這位季姑娘是京城人士,這次是和幾個朋友來青城游玩散心的。

得知季稻的情況鄭窕反而更覺得季稻可貴,因為季稻不知道她的身份卻待一個陌生人如此真誠,鄭窕很是感動,于是更堅定了鄭窕要與季稻做朋友的決心。

鄭窕笑道:“季姑娘真是說笑了,姑娘是京城人士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鄭家這小家小業哪能讓姑娘這般驚訝。”

“哪裏的話。單看着府邸就知道,鄭姑娘家裏的財力恐比京城許多人都強,鄭姑娘屬實是折煞我了。”季稻也笑着回她。

季稻知書達理,看上去像是哪家的大家閨秀,與她很有默契,鄭窕更滿意了。

鄭窕見日落西山,一路炊煙袅袅,正值晚飯時刻,便盛情邀請季稻:“家中有一廚子做得一手好菜,季姑娘可願賞臉進去嘗一嘗?季姑娘可千萬別拒絕,我……”

“小姐?是小姐嗎?您可算回來了!”

麻衣小厮小跑過來,面容焦急,額頭全是汗水,看樣子就遇見了麻煩事。

鄭窕的話被小厮打斷,但她絲毫不生氣,見了來人依稀覺得有些熟悉,疑惑道:“你是……”

小厮雖然很着急但主人問了話他一個家奴也沒法不回答,便回答道:“奴叫小安,平日裏負責幫春生先生整理賬本……”

鄭窕恍然大悟:“原來是你,見過。你這麽着急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小厮撲騰袖子雙膝跪下,急得直冒汗:“小姐,求您發發慈悲,快救救春生先生吧,他快被老爺打死了!”

鄭窕臉色一白:“什麽?”

“春生先生私放您出府的事兒被孫管家捅到了老爺面前,老爺聽聞此事大發雷霆,找不到您就逼問春生先生,春生先生死活不說,老爺就動了私刑……小姐,請您發發慈悲,求您看在春生先生為鄭府做了那麽多,看在他為您做了那麽多的份兒上,救他一命吧,春生先生可是個好人啊,小安在這裏給您磕頭了!”小安涕泗橫流。

“爹怎麽能這樣,是我任性求了春生,春生他是無辜的呀!”鄭窕來不及搭理小安,甚至可能因為過于着急她連季稻也都忘記了,慌忙往府裏面跑,整個人踉踉跄跄,似乎心神恍惚,只留下季稻和小安大眼瞪小眼。

“我是你們小姐的客人。”季稻撓了撓臉頰,對小安道,小安了然,擦幹眼淚對季稻道:“我給您帶路。”

季稻跟着小安,路過大門。

門上一左一右貼着門神神荼和郁壘,二位神仙俊武非凡,讓人望而生畏。

季稻小聲念叨:“神荼神仙、郁壘神仙在上,小女是這家主人的客人,得了準許入內,還請二位通融通融,小女是好鬼,絕不犯事絕不鬧事……”

季稻跟着小安走到門檻處,她小心翼翼擡起腳跨過門檻,又小心翼翼将一只腳放了下去。

神明保佑,給個機會!

小安聽不真切她在說什麽,回頭詢問:“貴客有事吩咐嗎?”

季稻左看看右瞧瞧,相安無事,終于松了口氣。

她朝小安揚起笑:“沒事,走吧。”

耶,上天眷顧!

等大門關上,一左一右的畫中飛出兩道人影落到鄭府牌匾之下,一道色彩斑斓,一道漆黑如墨。

“兄弟,你咋不攔下那小鬼?”

“兄弟,我以為你會攔。”

二神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說起來,兄弟,你聞沒聞見她身上的魚腥味?”

“好像是挺腥的,兄弟。”

二神不約而同想起了另一個神。

“算了,反正主人也允許了。”

“你說得對。”

說完二神又化身兩道光飛回了畫裏,門上的神像目光熠熠,依然威嚴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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