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豔女篇 豔女篇12
第14章 豔女篇 豔女篇12
“迎你?你不是青城的人?”鄭裕懷疑道。
季稻順着點頭:“我從京城而來。”
“胡說八道!我家小姐自幼生長在青城哪裏會跟京城的人有來往,你別不是哪個犄角旮旯來的土包子,夥同小姐一同欺騙我家老爺來的吧?”孫管家對季稻一陣厲聲,兩撇胡子吹了起來,看上去對季稻格外不屑,但他心裏其實特別心虛。
因為眼前這姑娘的言行舉止可謂十分得體,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意思,說是從京城來的也是有幾分可能的。
但孫管家才向鄭裕告了狀致使馮春生被打,鄭裕和鄭窕又因此争執不下傷了感情,若此刻鄭裕發現自己被騙,那首當其沖遭殃的就是他孫大志。
于是孫管家擺出一副痛心的模樣,不由分說,繼續對鄭裕添油加醋道:“老爺啊,小姐也是老奴看着長大的,她從前多麽善良聽話啊,如今不僅私會外男竟還同您撒謊,哎,哎!”
孫管家欲語還休,但其中意味明耳人都能聽出來。
若換了從前,鄭裕不會那麽快相信,但鄭裕這些日子早存了火氣,只要提及外男,他心中就遏制不住,這一點孫大志了如指掌。
鄭裕果然覺得有理,自家女兒他是按着京城那些大家閨秀養出來的,他自然知曉她的脾性,若說在青城有一兩個手帕交他是相信的,換成京城,她的手哪裏能伸那麽遠?
孫大志說得不錯,窕窕不僅私會外男竟還同他撒謊,屬實是不知羞恥!
鄭裕大發雷霆:“鄭窕!你私會外男,因這罪奴頂撞為父,現在竟還連同外人作戲蒙騙為父,你果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
鄭窕輕咬薄唇,仰着頭恨恨望着鄭裕,未語淚先流:“父親,您都不問過女兒就憑孫管家的一面之詞為女兒定了罪,窦娥蒙冤尚有飄雪為證,女兒呢?您是要生生逼死女兒才肯相信女兒嗎?”
馮春生心頭大震:“小姐您說的是什麽話?老爺,千錯萬錯都是春生的錯,求求老爺不要怪罪小姐,求老爺不要怪罪小姐……”
馮春生拖着血肉模糊的脊背跪了下去,額頭一下一下磕在地上,他一身傲骨折碎,只為鄭窕一人。
馮春生那小身板原本就挨了板子,又經過大喜大悲,哪裏承受得住,他身形一晃整個人搖搖欲墜,眼見就要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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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怪罪她……”
馮春生顫抖着手去拉扯鄭裕的衣擺,可惜被鄭裕躲開。
鄭窕臉色一變,顧不得男女大防,連忙扶住馮春生:“春生!”
季稻無奈搖頭。
既這般喜歡為何又能親眼看着鄭窕去找別的男人?
男人呀,就是死鴨子嘴硬。
無法。
季稻解下腰間玉佩,挽在手心亮給鄭裕相看:“你不信你的女兒,那你是否能先看看這枚玉佩。”
季稻記得這枚玉佩的主人送給她時曾說過,只要她在延國內,此玉佩可保佑她通行無阻。已過去百年,這枚玉佩還有沒有用季稻也不知道。
鄭裕聞言轉頭定睛一看。
玉佩圓潤晶瑩,是上好的羊脂玉,玉面右下角刻下一枚福态可掬的胖鯉,擺着尾巴,揚起頭,看上去憨厚可愛。
孫大志望着那平平無奇的玉佩,不屑道:“這算什麽,這樣的玉佩我鄭家有千萬枚!”
季稻啧了一聲,心道果然沒了用處。
正想着她要收起玉佩,即便沒了用處,但故人相贈也算紀念。
只是她收回玉佩的動作因為鄭裕停住了。
孫大志看不見鄭裕的表情,所以不知道鄭裕此刻已經臉色慘白整個人哆哆嗦嗦起來。可季稻能看見。
哦?
有點意思。
季稻心想。
鄭裕這邊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又聽孫大志如此狂言,他忙怒目而視:“蠢貨,閉嘴!”
孫大志愣了一下:“可是老爺……”
“閉嘴!”鄭裕又喝斥。
孫大志再蠢也明白,那玉佩恐怕大有來頭,他一顫,心有不好的預感:不會吧……
鄭裕彎下顫巍巍地老腿,雙膝跪地,朝季稻磕頭,不,準确來說,他是沖着季稻手中的玉佩磕的頭。
“臣鄭裕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稻知道這玉佩厲害可不知道百年後還如此厲害,她也驚了一驚,但還沒等她心情平複,就見鄭裕擡起頭,眼眶微紅:“沒想到竟是真的……鄭家第四代傳人鄭裕見過季姑娘。”
季稻眼眶放大,瞳孔微縮。
在鄭家,她可從未跟鄭窕之外的人提過她的姓。
她目光沉沉。
鄭窕也吓了一跳:“爹,您這是,季姑娘,我爹他……”
鄭窕吓得語無倫次,看看鄭裕又看了看季稻,她有些無措。
這季姑娘的來頭這麽大嗎?
除了鄭窕,臉色大變的還有一人,那就是孫大志。他也沒想到那一塊平平無奇的玉佩竟能讓青城的土皇帝低頭,這季姑娘究竟是什麽人啊!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季稻目光緊鎖着鄭裕,心亂如麻。
鄭裕沒有直接回答季稻的問題,而是對季稻道:“季姑娘,我有一物要物歸原主,姑娘見了一切就都知道了。”
季稻将信将疑:“何物?”
“爹,我和春生……”雖然這裏不是插話的好時機,但馮春生開始發熱,鄭窕不得不插上一嘴。
鄭裕心頭的怒氣已經消散不少,更甚者他很欣慰:“窕窕,看來你沒有撒謊,雖然不知你與季姑娘是怎麽相識的,但你做得好,鄭家祖輩的心頭大事今日終于要解決了。”
鄭窕受寵若驚:“跟季姑娘有關?”
鄭裕點頭。
季稻似笑非笑:“鄭老爺是不是還忘了一人。”她淡淡望向轉身要走的孫大志:“鄭老爺,如今真相大白,誰是好人誰是惡人,您現在自當明了了吧?”
鄭裕恍然大悟:“是,您說得對。”
孫大志見跑步了,忙一下跪了下去,哀痛道:“老爺,老爺,我是護主心切亂了分寸,還請老爺原諒則個,大志為鄭家鞠躬盡瘁那麽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老爺!”
鄭裕見他鬓間花白,面容悲切,也不太忍心:“哎,畢竟是老人了,這次你做得着實不對,打十板子,罰兩個月月錢……至于春生,請大夫為他整治,治好後就暫代你管家一職,你可得好好教他。”
孫大志不可置信,又驚又怒:“老爺,春生年紀輕輕還是奴籍,他怎麽能擔此重任……”
鄭裕橫眉冷對:“你在教我做事?”
鄭裕不算一個特別有耐心的人,若他都擺出這副表情就代表他已經不耐煩了。孫大志因憤怒差點就忘記了這一點,接觸到鄭裕的眼神他才猛然驚醒。馮春生只是暫代又不是取代他,還有轉圜的餘地啊,他千萬不能違抗鄭裕,否則鄭裕可不管他是不是老人,真的會将他掃地出門!
孫大志忙道:“遵命,老爺。”
“下去吧,窕窕,你和春生也下去吧。”鄭裕對三人道。
鄭窕扶着馮春生,她擔憂地望着季稻,欲語還休。
走了兩步她又回過頭來:“季姑娘,今日不僅沒有招待好你還讓你攤上這些麻煩事,對不住。若你賞臉,明日午時,還請再來嘗一嘗府中佳肴,鄭窕虛位以待。”
季稻莞爾,沒有猶豫:“好呀。”
鄭窕松了口氣,她語氣也難得高興起來:“那明日你一定要來!”
“好。”
馮春生望着鄭窕,他能感受到鄭窕心中的喜悅,看樣子她是真的喜歡那位季姑娘。
少女身上淡淡地清香萦繞在他鼻尖,讓他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若時間再久一點就好了,這樣與她獨處的時間再多一點就好了。馮春生覺得自己真的太貪婪了。
他雙目微微垂落:“小姐,我好了,您放開我吧。”剛走出門口,馮春生就道。
鄭窕一愣,她擔憂而關切地望着馮春生:“可是你的傷……”
“我可以。”馮春生扶住一旁的門,手指死死扣住門板才讓自己勉強不至于在鄭窕面前出醜。
“春生,你……”
“小姐,男女授受不親。”馮春生直接打斷了鄭窕的話,固執地看着她。
可是他的臉色明明那般蒼白,他的身體搖搖欲墜,
鄭窕不明白為什麽馮春生要這樣,她有些難過:“你是為了我才受的傷,男女大防難道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嗎?”
“是。”馮春生不假思索。
鄭窕臉色一白:“你、你……你難道是在嫌我髒嗎?”
不怪鄭窕多想,之前她在裏面曾經說過她與林書誠有肌膚之親,而馮春生現在又再次提起男女大防,鄭窕不得不想歪。
也許是因為她本來就介意這件事,她終究不像在鄭裕面前說的那麽灑脫,
“不,我……”馮春生慌張不已。
鄭窕抿了抿唇,兩行清淚流過她那清麗的面容:“別說了,我都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她失望透了,最終她學的知識都變成了枷鎖鎖住了她的心也鎖住了她的身體。
鄭窕哭着離去。
馮春生沒有力氣去追,也無法去追。
他在原地,癡癡地望着鄭窕離去的背影,眼中有無數感情翻江倒海一般噴湧而出,又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馮春生跌落在地,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她是高潔的幽蘭,是他可望不可即富貴牡丹,而他是幽蘭根下的泥灘,是牡丹身旁的枯葉,他這等污穢怎能踏破禁忌觸碰到她。
哪怕是将她與他聯系在一起,他都覺得髒了她的名聲。
這是他決不允許發生的事,他決不允許。
小安本就站在不遠處,不經意回頭就看見馮春生半跪在門外,還那般狼狽,他目眦欲裂:“春生先生,春生先生,來人啊,春生先生暈倒了,來人啊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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